那姿态那模样,分明就没将刚才佛身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
佛身一时语塞,却也真没想与魔身不依不饶,他收回了心神。
魔身笑了一下,心头兴起,再想要说些什么来撩拨佛身,却在下一刻分了些许心神出去,笑着与净涪本尊和佛身道:‘等了这么久,苏千媚可算是动手了啊。’
佛身只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魔身说的都是什么事,可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想要分出心神去关注这件事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心念一动,就将全部的心神收拢,依旧专注自己的参悟。
佛身的反应魔身早有预料,原本他就没想着要佛身的回应。
他等的是净涪本尊。
他的眼角余光往净涪本尊的方向一瞥,果不其然,就看见净涪本尊往他这边递来的心念。
‘她入了镇魔塔?’
‘还没有。’魔身应了一声,顺手就给净涪本尊分享了他自己的视界,‘准备。’
净涪本尊就着魔身幽暗的视界往妙潭寺镇魔塔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就见几个比丘领着一个面色阴狠癫狂的妇人往妙潭寺镇魔塔那边去。
只是一眼,净涪本尊就察觉到了隐匿在妇人心神最隐蔽位置的那一缕心神。
顺着那一缕心神与本体的牵引,净涪本尊轻易地找到了苏千媚本体的所在。
她就在妙潭寺山门之外。
净涪本尊平静地看着苏千媚紧紧盯着那个妇人的双眼,视线略略往上一抬,直接望向头顶苍穹之上。
九重云霄之上端坐宝座,俯瞰众生的左天行此时也在垂眸望着妙潭寺的那一处地界。
确切地说,他看着的是那面色苍白的苏千媚。
苏千媚现如今不过是筑基期的修为,甚至都不曾结丹,想要瞒过妙潭寺一众僧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进入镇魔塔中,根本就是天荒夜谭。
更别说,除了妙潭寺镇守在镇魔塔那边的僧人之外,阻拦她的,还有镇魔塔里里外外层层严遮密缝的阵法封禁。
凭她手上那套确实很有几分看头的秘法,确实可以蒙蔽那些驻守僧人的眼睛一时,但要想瞒得更久,更精密,又或是想要避开镇魔塔自身的查探,却是不能的。
魔身不介意净涪本尊的沉默,他自己轻笑了一下,下了判定:‘就她现下这个样子,再有小半柱香时间就该被发现了。’
‘就是不知道,被发现了之后,苏千媚她会不会直接被投入到镇魔塔里,遂了她的心意,又或者......直接通知她师父?’
‘还真是,有一点小紧张啊......’
净涪本尊听着魔身已经带上了一点奇异音节的话语,却没有再去看那边等待着命运裁决的苏千媚,还看着上方天穹之上端坐的左天行。
与他一般动作一般模样的,还有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里的净涪魔身。
那左天行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来自景浩界土地上、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里的目光,略一停顿之后,才将视线往侧旁一转,望见那正仰着头望天的净涪比丘。
两个人的视线仿佛在顷刻间有了个碰撞,但也只在一息间,左天行便很有些狼狈地挪开了视线。
这真是太难得了。
净涪本尊嘴角有一丝笑意一闪即逝,眼底更是溢出了些许畅快。
白凌跟在净涪不远处,察觉到净涪毫不掩饰的情绪,心底不免升起了几分好奇,但不论心底作何想法,他也只是静静垂手站在净涪背后三步远处,就怕有什么动静打扰到了净涪。
左天行狼狈归狼狈,但看着苏千媚那一缕潜藏的心神一步步靠近镇魔塔,却始终没有收回,反倒遮蔽得更为隐蔽之后,他心中便已经有了明悟。
苏千媚是打定了主意要试这么一次的。甚至,她大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想冒一次险,想试探现今的镇魔塔,想知道她自己的计划到底有几分可行性,又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宗门,拖累养大她的师父,那到了她真的会暴露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牺牲掉那一缕心神了。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分化出去的一缕心神,毁掉也就毁掉了,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世上,因为种种原因分化出去心神又被毁掉了的修士多了去了,也不见那些修士身上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甚至是给他们自身的修行留下隐患。
可苏千媚这会儿不同。
她分化出来的心神能够瞒得过妙潭寺镇守镇魔塔的僧人耳目,令这些大大小小的僧侣察觉不到一点异样,就足以证明她此时所运使的秘法有多强横了。
这样强横的秘法在景浩界中不多,又总被握有它们的修士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等闲人自然是少有见闻的。但左天行和净涪何等人物,自然是不在这些人里头的。
他们见识过的秘法万万千,苏千媚现如今所运使的秘法,他们也见过。甚至,他们还都使用过。
所以,他们知道那秘法的弱点。或者该说,致命点。
使用这门秘法分化出来的心神,到了最后,它必须完整无缺地回归本体。一旦这分化出去的心神被损毁,那修士的魂魄就会留下暗伤,轻易修补不得。
这门秘法的这个缺点很要命,但不得不说,这门秘法分化出来的心神隐蔽性很强,强到让人接受它的这个缺点。
净涪本尊面上笑意渐浓。
他就这样闲逸地站在山间小道上,抬头望着白蓝的天穹,眼带欣赏和期待。
站在他身后的白凌看了看净涪的背影,也随着他抬头的角度,望向了那一片渺远的天空。
白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不妨碍他为之激勉。
左天行可以不在意跟在净涪身后的白凌,也可以不在意白凌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情绪,但他却不能不在意净涪,也不能无视掉净涪此刻看戏一样的玩昧目光。可在这个当口上,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着净涪袖手站在那里,观赏一样地看着他的好戏。
一无所知的苏千媚还在继续她的计划。
她看着自己分化出去的那一缕心神隐在那妇人心魂中,一步步走近那镇魔塔的大门。
镇魔塔塔立九层,各刻佛陀法相,有诸菩萨,又有菩提、莲花,金光普照,万邪辟易。
便连苏千媚,初初看到这一座宝塔的时候,也忍不住心头颤颤。可此时此刻,她的所有目光都已经被那一座紧闭的门户吸引了去。更甚至,随着她那一缕心神的靠近,她的眼底竟显出了几分癫狂和迫切。
快了,她就快要进去了,就快了......
魔身原也坐在暗黑王座上,一手托腮,眼睛带笑地看着上方左天行越渐僵硬的表情。
‘你们说......他会不会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唉。
各位亲们晚安。
另,谢谢不想上班的好觉悟亲扔的地雷,谢谢支持哈。
第356章
356
听得魔身的这一句问话, 净涪本尊无动于衷,但佛身却是应了一句。
‘应该是会的吧。’
果不其然, 在那妇人抬起左脚跨过门槛的那一刻, 一缕渺渺冥冥的清气自九天垂落,无声无息间没入那妇人的识海,牢牢护持住那妇人识海中属于苏千媚的一缕心神。
佛身察觉, 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只有他们自己听见的佛唱声落下,当即便有一道金色的佛光自镇魔塔上照落。堂皇佛光罩定那妇人,自上而下扫荡。
那妇人双眼顿时失去了神光,变成了一片茫然。
她的变化太过明显,如何能瞒得过她旁边时刻关注着她的大小僧侣?
“警戒!”
一声喝令之后, 镇魔塔前立时乱成了一团。
魔身见左天行动作,正手痒痒的想要做些什么, 没成想慢了一步, 动作不免一顿,才沉声往净涪识海里递了一句话,似怒非怒地找佛身要一个答案。
‘佛身,你是闲得无聊还是怎的, 居然在这档子事上插了一手?’
佛身一如既往地隐在识海里,不恼不怒,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镇魔塔是佛门重地,我既然知道了, 就不能放任他们擅闯。’
说完,佛身顿了一顿, 又道:‘我总得让他们知道,佛门也是有人的。’
魔身一时无话可说,但他也只是一时哑口无言而已,可左天行却是真真的被他激得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怒声喝到:“净涪!”
夹杂着恼怒怨愤的怒喝声在九重云霄上回荡,也随着左天行垂落的目光炸响在此时站立在小道旁抬头瞭望天穹的净涪本尊耳边。
替佛身背了黑锅的净涪本尊却是不恼,他甚至抬起手来,凑到耳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后才放下手来。
站在净涪身后小心窥视着净涪这边动静的白凌半点不明白净涪的意思,便是再往里深想也始终摸不着头脑,只能甩手作罢。但高坐在九重云霄之上的左天行却知道净涪的这一个动作表明的态度,他心中怒火立时往上蹿了好几丈高。
不过可惜的是,一时半会儿左天行还真拿净涪没有办法。
他瞪着下方的净涪半响,急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那怒火压了下去,转头去看苏千媚的情况。
匆匆看过一遍之后,左天行就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苏千媚没事。
她那潜伏在入塔妇人识海里的心神只是被镇魔塔扫出的佛光弹了出去而已,没有丝毫损伤。
说到底,净涪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比之刚才他见净涪出手阻拦的时候还要难看几分。
他摆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手指用力,发出了“啪嗒”的声响。
魔身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其实你不该出手的。’
任由左天行出手,看他泥足深陷,看他挣扎懊恼乃至后悔不已,那不是很好?
佛身没有回应。
净涪本尊也没有,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再不继续观望,抬脚往前走他的路。
魔身微微摇了摇头,便将自己的身体往椅背上依靠,将他身体的重心交给了暗黑皇座,头顺势抬起,还望入那一片天穹之上,看见那个高坐九重云霄的左天行。
此时左天行的表情着实精彩,令净涪魔身忍不住凝眸细细赏玩。
他猜,刚才左天行的出手,怕是他下意识的作为。未经仔细思考,不加任何权衡,他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动作。
不然左天行的表情不会是现如今的好看。
这样的左天行......
魔身一时也忍不住怀疑,这样的左天行,真的能够在解决天魔童子的事情上有所助益么?
净涪也曾正面对上过那一位天魔童子,他很清楚那一位的能耐。那真的是,但凡对手心境出现漏洞,他都能加以利用的人物。
左天行的破绽实在太过明显了。一个苏千媚就能让他这般情状,那么袁媛呢?杨姝呢?
魔身在那里皱眉,同样观望着左天行这边情况的天魔童子却是难得地笑了一下。
要对付男主,果然还是得掐准了女主。
哪怕这个男主已经重生,女主也一样是他的命门!
事情发展到这会儿,天魔童子也是忍不住对这部小说的作者远隔云端生出了一分感激。
幸亏啊,幸亏这文里的男主对女主们爱得百折不回。
远隔云端他这是给了他一线生机啊。
这就是活路啊。
虽然重生的主角加重生的BOSS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可这盘棋里也不是就没有生门的。
主角哪怕重生了也是那个主角,他的命门就是女主们。同样,BOSS重生了也还是曾经的?37" 重生之出魔入佛136" > 上一页 138 页139 页, 歉鯞OSS,他与男主之间的关系或许会有那么些缓和,但绝对不会是亲密无间的好基友。
天魔童子的兴奋激动无人可知,净涪本尊也是无从知晓。他正一边往前行进,一边与魔身道,‘别太在意,我们本来也没指望多依仗他。’
‘而且,左天行到底也还是那个左天行。’
魔身转了视线望向净涪本尊,凝望半响后,他眨了眨眼睛,却是忽然笑了一下,与净涪本尊道:‘幸好你走得快......’
净涪本尊淡淡地扫了魔身一眼,看也不看身后,仍旧一步步踏实地往前走。
魔身与净涪本尊说幸好,但在这个时候踏入静礼寺的净昂兄妹却是失落非常。
“是吗?前不久才刚走的吗?”净昂放开被他扯住衣袖的知客僧,低声重复了一遍后,才强打了精神,合手与那位知客僧道谢,“多谢师兄告知。”
知客僧回了一礼,又看了一眼跟在净昂身后的小姑娘,问道:“净昂师弟,这位女客是?”
净昂与他道:“这是我俗家的妹妹......”
他将小姑娘的事情与知客僧笼统地交代了一下,又道:“她听闻净涪师兄在我们寺中落脚,便想着过来求见一番,寻求些许指点,没成想......”
知客僧看了看小姑娘,叹了一口气,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她能听闻净涪师兄行踪,算是有缘,特意从家里寻了过来,也是有心,但可惜,净涪师兄却不早不晚的偏是在今天早上出寺而去,便是缘分不够。缘分不够,缘法未至,便再是有心,也只是一场空而已。
知客僧的怜悯虽然没有摆放到明面上,但小姑娘却隐隐觉出些来了。她脸色乍红乍白,待要开口再询问净涪离去的方向,却又明白知客僧怕是也没个答案,便也就只能怏怏地闭了嘴。
净昂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又回头与知客僧见了礼道过别,才领着小姑娘入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