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边混乱得简直超出他的想象,他连忙稳住脚步,强压下胃里升起的不适感,给七万递了一把武器。
有了枪和子弹的七万终于扬眉吐气,照着天空一通扫射,把被秦韫明戏耍的愤怒全部发泄在了饿鬼身上。林行舟则追进医院大楼,试图用拦鬼用的网将楼门封住, 一开始确实有用,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发现那些鬼好像是学聪明了,竟然变成雾状从网的孔隙里钻出, 飞进大厅后再重新变回原样。
医院里能疏散的人群都已经疏散了,可刚从车祸现场转移过来、已经进了手术室的伤者却难以转移, 林行舟一咬牙,冲耳麦里说:“不行!能不能把大姐的屏障借来!”
陈行收到求助以后立刻执行, 很快传来灵的声音:“天赋已加载,开放权限:鬼猎006号。”
天赋数量再次达到了三个,不适感变得更强烈了,屏障支起来后林行舟退出医院大楼,继续给七万提供`子弹, 同时问林停风说:“你那边还好吗?”
“没问题,”林停风用道具把整个湖面都冻成了冰,正在清理逃脱出来的饿鬼, “我这边搞定了就去支援你们。”
林行舟看了一眼时间——23:45。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十五分钟,魏执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38号子机毕竟是子机,功能跟系统零根本不能比,陈行勉强支撑着传送点和屏障,还得一心三用盯着秦韫明,后者倒是好整以暇,倚在天台边缘看戏,警方调来的狙击手也奈何他不了,想上天台也被屏障阻拦,他居然还有心情吹了声口哨,冲着楼下焦头烂额的人们招手。
陈行借着望远镜看到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啐了一口,暴躁地一推眼镜:“初余!你们怎么样!”
初余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不行,炸`弹线路太复杂了我们不敢拆,大姐在顶着,我找到停车场大门附近有一个密码锁,应该可以打开大门,但我试不出密码!一共只有五次机会,我已经浪费了三次,不敢再随便试了!”
“拿你的……”陈行话到一半又卡了壳,他扭头看向林行舟,“再装一个天赋,能不能撑得住?”
林行舟愣了一下,仰头看一眼秦韫明,又看了一眼旁边被绑着的林丹阳,随后仓促地移开视线,几乎是豁出去了:“装吧!”
灵:“天赋已加载,开放权限:鬼猎027号。”
天赋加载完成的一瞬间,林行舟眼前甚至黑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让他直接两腿打软跪在了地上。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可身体死死拽住意识不撒手,又将其强行拽了回来。
他被七万搀扶着站起身,后者一边开枪一边说:“再坚持一下!回去给你吃治疗苹果,不,治疗橘子!香蕉!啥都行!”
林行舟挣扎着撑住了四个天赋的时候,初余的伞上有一道流光从伞柄流入伞骨,她立刻将伞柄一拧,一张银色的小卡片从中推出,她将卡片拔下,插在了电子密码锁的卡槽里。
万能卡片插进去的一瞬间,密码锁的显示屏上出现“正在识别”的字样,陈行在耳麦里说:“给我五分钟。”
初余也不敢闲着,赶紧跑去给宋芸帮忙,地下停车场里的鬼越来越少,定时炸`弹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所有的车辆都尽可能地停靠在大门附近,陆捷焦急地把着方向盘,田倩在后座抱着陈满:“陆总,咱俩也是共患难过的人了,今天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可得给我升职加薪。”
“加,我把经理让给你当都行。”陆捷看着密码锁的显示屏,上面的文字在不断变动,“这个林行舟,我以前还没发现他有这么大本事,我要是能活着见到他,非得好好跟他问个清楚。”
两人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尽可能地缓和气氛,手机上的时间一刻不停地在走,23:55的时候,电子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变绿,密码锁“嘀嘀”一响,关闭已久的车库大门开始缓缓上升。
“开了!”陆捷正准备把油门踩出去,结果一辆车比他们还快,直接杀到了车库门口,他一看就判断出那是总经理的车,愤怒地按下喇叭,“什么人渣!让我们加班搞出这种事,自己居然还想先跑,等我出去就让我爸辞了他!”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宋芸那边,两个人还在继续替他们拦截饿鬼,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陆捷犹豫了一下,往旁边张望之后伸手一指:“田倩,你先带着那孩子上他们的车,我看能不能把那两个接上。”
他指的是另外一个跟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田倩点点头,立刻抱着陈满换了地方。所有的车陆续开走,陆捷则逆向返回,刹在初余旁边:“快点上来!”
23:59。
初余明显愣了一下——陈行那边因为传送点不稳定,打开一个已经是极限,所以并没有接到他们这里来,她跟宋芸也没有想过自己该怎样撤离,此时突然有人冒着危险来接她们,着实让她们意外。
两个人立刻抛弃剩下的鬼,几乎在同时上了车,车门还没关好陆捷就已经把油门踩了出去,却看到本来打开的大门竟然又在缓缓下落,初余的耳麦里传出陈行的声音:“你们快点!我这边太不稳定了,控制不住!”
陆捷咬牙把车开成了火箭,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在通过大门时被连人带车碾成馅饼,照着大门直冲过去,而这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炸`弹爆炸产生的火花。
倒计时归零——
“boom,”秦韫明站在楼顶打了个响指,借着天赋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出去,“时间到了,既然你们不愿意交出主机,那这场游戏只能就此结束。”
林行舟抬头看他,而正在此时,几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一声“嘀”的长鸣,沉寂已久的系统音重新响起:“系统重启中,请稍候……”
“来了!”陈行眼前一亮,低声说,“再拖他一会儿!”
不用他说林行舟也已经冲着楼顶开了口:“秦韫明!你放过丹阳,我愿意跟她交换!”
本来已经要转身的秦韫明听到这话又停住动作,他将视线投向林行舟,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交换?都什么时候了你又跟我谈这个,刚刚我邀请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你都拒绝了我,那这场谈判就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单纯想拖延时间的话,那还是免了吧。”
“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他不等林行舟开口,又续上自己的话音,“所以——拜拜。”
他说完就转身要往放着炸药的方向走,楼下的警察立刻朝林行舟他们喊:“快点离开那儿!”
林行舟充耳不闻,眼睛微微地睁大了——他看到本来被绑在旁边的林丹阳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爬起身来猛地扑向秦韫明:“我不准你碰我哥!”
“丹阳!”
林丹阳将手里的小刀捅进对方腹部,可奇怪的是,刀子捅进去却没有血流出来,秦韫明甚至感觉不到疼似的,竟然还在笑,他一把将林丹阳推开:“别不自量力了。”
林丹阳踉跄了一步,又重新扑了上去,从背后用胳膊死死地将他抱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往后一折,后腰撞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两个人顺着惯性齐齐往天台外坠落。
林行舟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想也没想就往前跑去:“丹阳——!”
即将坠落的一瞬间,秦韫明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表情,他并没有挣扎,而是举起手中一个微型遥控器:“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吗?”
林行舟眼看着两个人从楼顶摔下来,可他距离那里还有十几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到了,即便跑到也不可能突破屏障,更不可能接到人。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从背后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银色的枪在他身旁架起,瞄准了坠落的秦韫明。
“系统重启成功。”
陈行在最后一秒开启传送点,蓝色光圈亮起的同时,一个人影已经从中闪出,魏执浑身漆黑,手里却提着一把刀刃雪亮的刀。
刀气挥出的同时,秦韫明按下按钮,而林停风扣动了扳机。
第82章 落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人的肉眼甚至无法捕捉,那刀气比子弹更快,先一步撕裂屏障,而子弹紧接着跟上,精准地命中了秦韫明。
与此同时,秦韫明的手指按下了引爆按钮。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或者说是在发生的一瞬间就被生生掐断了——一个黑洞出现在医院楼顶,将炸`药连同爆炸产生的火花一并吞噬,魏执则趁此机会闪至楼下, 一个旋身接住坠落的林丹阳,并将刀抵在了秦韫明喉间。
秦韫明挨了林停风一枪,已经浑身麻痹, 想爬却没能爬得起来,他看向魏执的眼神堪称震惊, 魏执将林丹阳放在地上,同时刀尖一偏, 直接挑掉了秦韫明脸上的面具。
林丹阳跑向林行舟,后者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里缓过来,突然看到她平安无事,一颗心终于重重砸回胸口,砸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两人紧紧抱作一团, 林行舟轻轻拍着她的背,嘴唇颤抖地深吸几口气,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傻, 这么高的楼,万一魏执没有回来,你……想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林丹阳哽咽着说,“我没想那么多。”
林停风继续拿枪比着秦韫明,拍拍林行舟的肩膀示意他躲远一点,旁边陈行通过耳麦联系初余:“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我刚刚听到有爆炸声。”
“好险。”陆捷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已经关闭的车库门,那爆炸的威力把整座楼都炸得颤了一颤,墙体上甚至出现了裂痕,他开着车冲出来的时候,爆炸产生的火光几乎就在他们身后,车子强行从大门挤出来,车顶都被刮掉了一层漆。
田倩从不远处跑过来:“陆总!”
初余急着去看小陈满,宋芸替她回答了陈行:“我们没事,孩子也没事,你把传送点开过来,我先过去,一会儿让初余把孩子带去医院看看。”
陈行应了一声,把天赋挪回自己的子机打开传送点,宋芸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医院现场,她一抬头就看见那边的秦韫明和魏执。
魏执用刀尖挑掉了对方的面具,却发现那并不是秦韫明的脸,他也完全不意外,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具身体不是你的。”
林停风走上前,拿特质的绳子把失去行动能力的韫明捆起来,并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他视线在这人身上多停一秒,内心的怒气就多一分,右手莫名开始又疼又痒,甚至让他很想一枪把对方崩了。
然而他到底没有那么做,只是一言不发地举着枪,听到对方低低笑了一声:“真没想到,我居然会输。”
宋芸走上前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你起异心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了,你不可能成功的,你自己也知道即便得到了主机,也不可能让你的家人复活,你的内心已经扭曲了,你只是想争取一个毫无意义的胜利,想让我们肯定你——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慢慢地卷起了自己的鞭子,将其绕在手臂上:“你还记得自己的第二天赋是什么吗?你明明可以利用阴气制作出任何东西,对人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全在你一念之间。现在你用它们弄出了这么多的饿鬼,甚至杀害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占用他们的身体,秦韫明,你真觉得值吗?”
秦韫明慢慢站起身,因为麻痹还没有完全过去,他几乎不怎么能站稳,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宋芸一眼,冷笑说:“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输了,我认了,随便你们处置。”
“阳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魏执说着将刀缓缓归鞘,“地府会怎么处罚你,你心里有数。”
他说完这话,面前的地面忽然一阵水波似的晃动,一对鬼差从地底冒出,拿勾魂索强行把秦韫明的魂魄从他附身的身体里拽出来,并朝魏执鞠了个躬:“我等奉阎王之命来捉拿凶犯,现在就带他回地府,辛苦鬼王了。”
魏执点了一下头,目送他们离开,那具身体没了灵魂,一下子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死不瞑目,林停风蹲身在他颈动脉上摸了摸,发觉此人脉搏全无,浑身冰凉,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几人只能把尸体交给警方,魏执又说:“以前他手底下的人绝对不止这两个,一定在别的什么地方还有尸体,或者……可能还有活着的人。”
他说完把刀别回腰间——这一次不是只有刀柄,而是完完整整的一把刀。众人把现场让给警察,魏执则走到林行舟面前,用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林行舟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们好像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林行舟慢慢放开林丹阳,走到魏执面前,也伸手搭住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说:“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胃疼。”
魏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感到胳膊一沉,对方竟然就两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地砸进了他怀里。
“……林行舟!”
魏执连忙把人捞住,心惊肉跳地试了一下他的呼吸,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这才稍松一口气,赶紧把他抱起来,问陈行说:“你们刚才对他做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呃,”陈行有点心虚地推了一下眼镜,“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系统不能用,我们在38号子机上同时装了四个天赋而已。”
魏执:“……”
秦韫明的炸`药虽然引爆了,好在被魏执及时“吃”掉,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现场很快被警察清理干净,医院的工作得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