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朱弦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师兄,你为何突然要我去意如宫?”
玄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色道:“因为,我要你去意如宫,见两个人。”
“是谁?”练朱弦纳罕道,“我如何认出他们来?”
“这倒不难。”玄桐轻笑一声,“你自己说的,曾经在香窥之中见过他们二位。”
“我在香窥里见过?”练朱弦脸上纳闷的表情突然僵硬住了,然后一点点转化为了惊愕,“你该不会是指……诺索玛教主和蛊王?”
“正是。”玄桐点头,“我要你去找到我的师父和他的伴侣。”
“所以,他们果然还活着!不……师兄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在意如宫?”练朱弦愕然,“两百年前的那场浩劫的尾声,究竟是怎么样的?!”
玄桐含笑看着他,目光却仿佛穿过了他,回溯向遥远的过往。
“两百多年之前,我也还只是个小孩,很多事都是后来听教中存活下来的长老提起的……”
当年云苍派率领中原各教围攻五仙谷,要逼五仙教交出诺索玛教主。在曾善的建议之下,由她带着假教主转移云苍的注意力,而真教主则寻觅更为隐蔽的路线尝试突围。
然而众人却未料到,五仙谷附近的山林里,早已经事先布下了江南花间堂带来的“护花铃”,因此没有走出多远,负责护送真教主的队伍就暴露在了伏兵面前。
当时的情形是寡不敌众。即便教主身旁的护卫们一个个都抱定了死志,可是光凭他们的牺牲,尚且不足以换来诺索玛教主的平安脱险。
而射向高空的“血光”烟花也召唤不来五仙教的援兵。因为与此同时,云苍的另一支人马已经突破了五仙教的谷口。
战火熊燃,生灵涂炭!
护送教主的死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可诺索玛却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个曾经心灰意冷,销声匿迹的男人,从千里之外不顾一切地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章君:虽然我临时下线了,但我现在能和阿蜒互相发短信了
练朱弦:我知道你家是修真界的中国移动,发短信都不用钱,可我这儿是村通网啊,拜托你有话一次说明白了行不行?
凤章君:其实我还想让你一觉醒来发现画境的枝头停满了鸟呢
玄桐:敢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们等着掌门的报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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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善小姐姐的安置问题,就是战后遗留问题的一部分了。其实在大纲里,练朱弦将她带回了存蛊堂,安放好了就没事了。可是正式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是不合理的。就好像两国还没有邦交正常化,突然将一个敏感人物迎接回忠烈祠,没有过度,会比较奇怪。
正如玄桐所说,现在是敏感时期,一个对于活人来说并不十分必要的动作,有可能降低民众支持度,那当然是别做为妙——虽然于道义上有些残忍,但或许才是最理智的。
说实话,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是真的感觉到了,这个故事里有些事并不是自己的主观情感能够控制的了。希望能够尽量以客观的角度来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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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副本除了会交代凤章君的更多大秘密、当年的小阿蜒又怎么会和人贩子在一起、并且遇上小阿华之外
还有蛊王与教主的退休生活,以及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个人超级喜欢的,酸爽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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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副本地点是我非常爱的西域(沙漠戈壁)。如果看过《之死靡它》这个短篇的话,大概就能稍微理解我为啥这么迷恋西域了哟(专栏里就有)
因为我超级迷恋莫高窟文化(其实应该是佛教石窟艺术?因为我也很喜欢克孜尔千佛洞和榆林窟以及大足),魏香音这个名字和敦煌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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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寻仙踪
“是蛊王赶回来了?!”
练朱弦已经猜到了答案, 眼神也随之明亮起来。
“正是。”玄桐点头:“多亏蛊王及时赶到,接应了那群死士,护送着诺索玛一路杀出了中原人士的重重包围。但是随后长达数年之久, 他与我义父二人却音讯杳无, 生死不知。而五仙教也是百废待兴、外加被云苍派严密监视着,无法兴师动众地搜寻他们二人的下落。
“如此过去了将近十年。期间中原各派几乎搜遍了南诏与中原的角角落落,甚至就连鬼戎、西狄等临近的小国都没放过,却始终一无所获。于是, 他们终于默认了教主与蛊王已经不在人世, 并且逐渐放松了对于五仙教的监控。又过了几年,五仙谷突然迎来了一位从瀚海深处而来的特殊访客。”
那是一位传闻中早已销声匿迹的意如宫弟子, 带来了一个令人重新振奋的消息——诺索玛教主在蛊王的护卫之下, 辗转离开了南诏,绕过中原的危险地带, 取道西狄、鬼戎等小国, 最终抵达了瀚海沙漠深处的意如宫, 并且在那里安顿下来,休养生息。
“所以说,其实诺索玛教主这许多年来, 一直都藏身在瀚海深处?”
练朱弦若有所悟,这两天他所阅读的文献之中, 倒也有一些提到过意如宫与五仙教当年的关系。大抵是说这两家信奉的主神都是古神太素,因此一直都是友盟。
而意如宫与中原仙门的关系,居然也很不错——意如宫的旧址位于通往西域的枢纽要道之上, 那些走南闯北的胡商在意如宫外的市集上交易,留下了无数奇珍异宝。而意如宫又转手将这些天材地宝贩卖到中原各地去。
譬如麒麟竭、金颜香、红蓝花等仙门所需用到的西域药材,彼时几乎全部经由意如宫进行中转。
也正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包括云苍在内的中原仙门都与意如宫修好,以确保物料上乘、价格公道。
然而看似平稳繁荣的景象,却因为当年的一场大沙暴而彻底地改变了。
穿越瀚海沙漠腹地的捷径消失了,商队被迫绕行改道,甚至改为了海运。而一部分天材地宝的流通渠道,被包括花间堂在内的几个雄踞各方的名门所刮分,余下的零零星星则没入了鬼市之中。
至此,一代名门最终消隐于万顷沙海之中……
见练朱弦深思不语,玄桐又主动提醒他:“你怎么不问问,我让你去找他们做什么?”
“……对啊,做什么?”练朱弦这才如梦初醒。
玄桐道:“你不是说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会牵丝之术么?若论五仙教流落在外的高手,我想那两位应该是当仁不让的。虽然我并不认为那些事当真与他们有关,但你若是担心,倒不如主动去找他们问个明白,如何?”
“这倒也是。”练朱弦已经领会过来,“……如果是诺索玛教主的话,他和蛊王的确有动机对中原展开报复。但如果真是他们所为的话,五仙教的处境就尴尬了。”
“何止是尴尬,怕不是又要经历一次两百年前的浩劫。”
嘴上虽然说着危言耸听的话,但是玄桐脸上慵懒的表情却恰恰说明了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并不相信事情真会走到那一步。
他将一卷瀚海的地图搁在了面前的小桌上,然后拍了一拍练朱弦的肩膀:“作为五仙教的掌门,我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转眼间已经六七十年了。可同样作为五仙教的掌门,我却一次都没能亲自去拜见那两位于我而言如同生身父母之人。阿蜒呐,你若是见了他们,可得替我多多赔罪、说说好话。”
练朱弦点了点头,心里面突然跑出了另外一个人来。
此去瀚海路途遥远,而自己又没有神行之术,保守估计光是抵达沙漠边缘,都至少需要花去十日左右。更不用说孤身进入瀚海深处,即便是仙门中人,也需得经历好一番磨难。
但若是有凤章君在身边的话,只要御剑而飞,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够抵达目的地了吧。
光是这样想着,练朱弦就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成型,就又被他亲手抹煞掉了。
不可以去找凤章君——他现在毕竟是要去寻找涉及两百年前双方恩怨的关键人物。就算凤章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谁又能够保证云苍的人不会偷偷尾随?
而一旦诺索玛的行踪暴露,接下来去将会发生什么,谁又能够预料得到?谁又能承担这个重责?
思及至此,练朱弦忽然感觉到了沉重。
“干什么这样垂头丧气的。”玄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练朱弦选择隐瞒,“只是在考虑着具体的行程路线。”
然而毕竟是比他多活了一百年的师兄,玄桐却已经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我看,你是在想凤章君吧。想和他一块儿去,对不对?”
“我不会的。”练朱弦正色摇头,“他毕竟是云苍的人,请师兄放心,我不会冒险将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他。”
“……你自己有了主意就好。”
玄桐原本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发现练朱弦似乎心意已决,便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为难了吧。”
——
从龙仙堂里回到画境,刚一穿过树林,练朱弦就听见了一串鸟叫声。他看见屋檐旁的树枝上,又停着一只小白鸟。
昨天飞来的那只纸鸟,在完成使命之后没过多久就变回了一张符纸。眼前的这一只,显然又是千里迢迢从云苍峰上赶过来的。
练朱弦突然感觉有些奇怪——这些小鸟究竟是如何准确地将信送到画境来的,但是转念一想,凤章君也曾经来过画境,恐怕当时就已经记住了这里是他的私人居处。
心里稍稍觉得有些烦躁,他将芜杂的思绪和任务暂时抛到一边,伸手将小鸟抓了下来。
这次捎来的话多了几句,但果然依旧是凤章君的风格——除了“你还好么”、“我很想你”、“五仙教没事吧”和“我一直在等你消息”之外,还多了一句:“不必担心符纸的问题,这些鸟你拆了之后翻一个面再折叠起来,可以再用。”
还真是够体贴的。
练朱弦几乎能够想象出酝酿这几句话的时候,凤章君那种想要表达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于是只能眉头紧锁的表情了。
他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顺手就将昨天收到的那只纸鸟拆开,翻一个面,重新折叠起来。
凤章君说的方法果然有效,咒语喃喃之后,新的小白鸟就在他的掌心乖巧蹦跳起来。
想要说的甜言蜜语,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酝酿得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现在又增加了一句——他谎称门派里突然有事,要遣他率众弟子出谷游猎。短则二十日,长则月余都将不在谷中。让凤章君这些天都不要再派小鸟过?7" 我为仙君种情蛊36" > 上一页 39 页, 矗獾眉吩谝黄穑苟狭嘶车氖髦Α?br /> 安抚了凤章君这边的问题,练朱弦便开始着手进行前往瀚海沙漠的准备工作。
保密起见,这一次的行动,他不能携带任何人手,只能单枪匹马地前往沙漠。好在与普通凡人相比,修仙之人对于寒热饥渴之事的抵御能力要强许多,
更何况玄桐也已经为他做了不少的事先准备——路上需要用的盘川和马匹自是不提,单说各种宝贝就装了一个乾坤囊。粗略一看,有取之不竭的活水囊;夜间白光明亮的照夜珠;一旦决定了要去的地点,便会一直指向目的地的寻踪罗盘……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套沙漠之中的行头。从头到尾将人裹得严实,可白昼不会炎热、夜晚即便露宿也不至于感到寒冷。
事实上,有了如此充足的准备,练朱弦反倒开始对于接下去的行程跃跃欲试起来。
——
事不宜迟,就在备齐装备的第二天清晨,练朱弦便告别了玄桐,独自一人踏上了向往西域寻找意如宫的道路。
这真是一段令人应接不暇的旅程:练朱弦首先从南诏腹地的五仙谷出发,首日骑马翻过了一段位于崇山峻岭之间、用于运输茶叶与井盐的栈道。
当天夜里,他便露宿在峭壁栈道之上,看着满天星斗,听着百丈深崖下的江水咆哮,心里想着远在云苍的凤章君,倒也一夜酣眠。
第二天,一人一马约莫在午时前后下了栈道,进入到大焱境内。
作为五仙教的护法,练朱弦拥有南诏皇室特许的通关文牒,一路自然畅行无阻。
进入大焱之后,便是一路往西的驿道,坦荡康庄,沿途每隔十几里地还修建有专门的驿舍供来往的旅人歇脚。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早在出门时练朱弦就已经换上了一身朴素普通的大焱百姓服饰,还戴着一顶竹编的斗笠以遮掩自己莹绿色的眼眸。如此乔装颇为有效,至少一路行来并没什么人刻意地将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
到了这天傍晚时分,人与马都有些困乏了,正巧前方有了一间驿舍,酒旗飘飘、看上去还算整洁热闹。
练朱弦牵着马过去,叫马夫把马儿带往马厩照料,一边就要走进那挂着“酒菜面饭”幌子的客堂。
谁知那正蹲在门槛上的小二突然站了起来,笑嘻嘻地给他陪不是:“这位爷,可真不巧了,本店今日客满。您看,您要不改地儿,要不我给您找个地儿凑合凑合?”
练朱弦朝着里头看了看,果然是高朋满座。好像是正巧有一队镖局的镖师在此歇脚,闹哄哄吵得不行。
练朱弦也厌恶这里不够清净,便问小二:“附近哪儿还有落脚的地儿?”
那小二笑了:“离开这里三十里才有下一个。爷您要是脚程够快的话,天差不多黑透的时候就能赶到了。不过实话跟您说,最近入了夏,这条盐路上的生意可忙活着呢,您到了前边儿也未必能有房住。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