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杜小爷再次睁眼之时,三日时光已是这般过去。
方平听到声响,过来一探,笑道:“你可算是醒了。”
杜子腾哈哈一笑,睡梦中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接下来他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
只是嗅着方平身上那种熟悉的灵气味道,杜子腾有些惊讶:“方师兄你在画符?”那气息如果不是长时间大量画符是绝不会有的。
方平脸上神情有些羞赧,却还是肃容道:“那日之后我想了想,师弟你说得对,十年磨一剑,我外门的剑修们已经比我等领先了十年,如果不加倍奋发努力,只会落后得更多。师弟在符道上这般天资纵横都如此勤勉不懈,我忝为师兄,不敢落后太多,我……也去执事堂接了画符的弟子务。”
杜子腾却像第一次认识这位师兄一般,认真地问道:“师兄你是真的喜欢符道吗?哪怕画符不像其他修行方式一般能令你的修为飞速增加?”
方平一怔,随后却是洒然一笑:“三日之前,我确也动摇过,想亲口问问师弟你可知道这符箓之道在修行之上何等艰难,更想问问,你若知道其中艰难为何还要这般拼命……只是,突然之间,我又觉得你早就以自己一言一行给了答案。其他的修行再好,那也是他人的选择之道。
当日我本就是因为符箓才踏入修真界,这符道本就是自己所钟所选之道。若说改换其他修行方式……这飞毫院中,我乃是入门时间最长之人,早有无数时机像常见铭那般换到其他院中,现在想来,没有这么去做,大概是真的心中眷恋。
至于修为……修为增加太慢岂是将一切推到符道上?师弟你这般勤勉画符不也突破到了炼气四层?归根结底,不过只是我等未能做到‘全力以赴’四字而已。既然选择了符道,没有做到这四个字怎么能将一切不才能真正无愧于心,不负修行一场吧。”
杜子腾起身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杜子腾转头一看,竟然是孟林、谭庆二人。
孟林此人脾气暴烈却最是耿直不过,此时郑重向方平拱手道:“方师兄,过去师弟多有不是之处,见谅!”不待方平谦逊几句,他又直接道:“但见师兄今日明悟,师弟却是不胜欣悦,在此恭贺师兄,就冲着今日这番话,他年师兄必会在符道上进境千里!”
谭庆与孟林焦不离孟,孟林所说亦是他心中所想,他亦拱手道:“17" [修真]破道16" > 上一页 19 页, 恭贺师兄!”随即,他又朝杜子腾道:“杜师弟,今日我与孟师兄唐突前来,所为也是同方师兄一般的事,我等痴长你些年岁,却反倒不如你想得明白,符道是好是差,未修符道之人没有资格评判,我等修了符道却未曾尽心修行之人也没有资格评判……但见杜师弟你以符箓之道威慑云华山庄、令金丹修士都动容便知,符箓之道并非如世人所说不堪大用,实是博大精深,适才方师兄所说也是我等所想,今日起,‘全力以赴’四字愿与诸位师兄弟共勉!”
孟林笑道:“正当如此,三日前我和谭师弟也领取了画符的弟子务,倒是与方师兄想到一处去了,今后恐怕咱们诸位师兄弟之间要互相勉励前行,其他八院此时皆争先不让,我飞毫院可也不能落后太多。”
方平却是欢喜道:“如此最好,吾道不孤矣。”
方平感慨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杜子腾,若不是杜师弟,恐怕他们几人绝无可能重新燃起对于符道的热忱。师弟虽修为不过炼气四层,却能真正坚持自己所选的符道,即使外门中那么多嘲讽不屑的目光之下,他依然能证明己道,三月画三万符箓,炼气四层画符便至入神之境,画出令其他门派的金丹修士都不得不佩服的符箓,更让整个外门都重新认识到符道的了不起。
相形之下,他们几人倒是白活了这些年岁。能遇到杜师弟,实在是他们几人最大的幸运,甚至也是飞毫院的幸运。
想到这里,方平忍不住想起这数十年飞毫院来来去去的那些师兄弟们,哪怕是刚刚离开的常见铭,他们谁不是曾经对符道有过向往才加入的飞毫院呢?但幼稚热情的理想总是敌不过冰冷嘲讽的现实,但如果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如果他们能遇到杜师弟,是不是也会觉得符道上并不永远是冰冷嘲讽与失败,其实也有热血沸腾的逆袭与欢呼?是不是就不会那般轻易放弃?
抚着怀中那张安神符,方平神情中欣慰怅惘交错而过,竟是难以道明此时心境。
半晌,方平才郑重朝杜子腾行了一礼道:“杜师弟,多谢。”
这几字重若千金,竟让孟林谭英对视一眼,也一齐行礼道:“杜师弟,多谢。”
千言万语,尽在“多谢”二字之中。
杜小爷却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他避开了三位师兄行的大礼,然后挠了挠下巴:“那个,我也没做什么吧,只是为了弟子务的酬劳和那比试的彩头而已……”
方平、孟林和谭庆三人闻言一怔,随即在场四人竟是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师兄弟间倒是前嫌尽释。
随即杜子腾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既然三位师兄皆有意在符道上继续修行,师弟我有些小小心得,倒不妨几位师兄坐下来,大家一同参详参详。”
杜子腾并不藏私,将自己一边画符一边修炼《引气诀》的法子向几人一一道来。
这横霄剑派之上,飞毫院虽为外门九院之一,却因为剑修太过强势对于符箓的需求小、院中弟子又太不争气,因此,不似其他院子随着时间推移积累了自己的体系传承,反倒是日渐没落,在杜子腾看来,这几位师兄之前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了一段时日,但如果真是努力想在符道上追赶的话,这一边画符一边修炼《引气诀》倒是可以节约些时间。
至于其他一些担忧,想想杜小爷在云横峰上第一次修炼时的惨痛教训,回想起来真是啧啧啧,那个酸爽的滋味……这云横峰上锋利的金行灵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真正的决心在符道上继续前进,这法子知道了也是白搭,根本无助于事。
所以,这种以痛苦换修行进度办法完全没有必要敝帚自珍,而这《引气诀》属于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常识功法,也无需做过多讲解,杜子腾只再三强调:“这个法子只有我一人试过,对于神识的要求十分高,不知几位师兄是否能做到,且入门之时为锤炼经脉、适应这峰上灵气会剧痛难当,对经脉会造成不小的损伤,几位师兄还请仔细斟酌。”
孟林却是一脸不以为意:“我等修真者,一点点疼痛而已,当然不在话下。试,当然要试!”
杜子腾的眼神有点奇怪:“师兄当真不怕痛?”
孟林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疼痛算什么,杜师弟你小孩子家家的,看你那细皮嫩肉估计没吃过什么苦头,来,师兄现在就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汉。师弟,布阵吧!”
杜小爷笑眯眯地说好。
一刻钟之后,再怎么崩着男子汉的面子,孟林也疼得哭爹喊娘、差点捏碎了自己的手掌,还好杜子腾见机快,迅速撤掉了聚灵符阵。
然后杜小爷笑眯眯地看着剩下两位师兄:“二位师兄是不是也不怕痛的?”
方平额头滴汗,谭英看到孟林痛出来的刷白脸色,一咬牙,还是道:“虽则痛苦,但师弟肯讲此等重大的修行方法告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二的,我可是受够了因为修为低下而被别人奚落了!”
杜子腾点头,然后重新将符阵布好,谭英很快痛得浑身痉挛,却硬是捏紧拳头忍了下来,竟是一声也没吭,其他三人在阵外,心中亦是默默钦佩,尤其是感受这等痛苦的杜子腾与孟林二人,更是清楚其中艰难。
然而,挨过这一遭之后,见着情形差不多了,杜子腾收了符阵,对谭英笑眯眯地道:“恭喜谭师兄!”
谭英浑身湿透,还有些发怔,半晌却是叹道:“能想出这等法子来修炼,师弟真非常人,我适才修炼的进境只有师弟所说的二三成,却也足以让我欣喜了。”
谭英之后,方平亦是一声不吭地直接入了阵,随后即使是失败过一次的孟林,也没再说什么,接着入阵尝试,这一日下来,三人竟是都勉强学会了杜子腾发明的修炼之法。
对于三位师兄发自内心的感激,杜子腾却是摆了摆手:“这只是我的一点心得,三位师兄能用得上也是幸事,只是符道无边,今后尚需我等互相砥砺前行。”
四人相视一笑,门外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几人转头一看,林丛却只是冷笑着走了过去,竟是一副不打算搭理他们的模样。
方平只是摇头,本来他同这位林师兄就渐行渐远……如今就更是没什么话可说了,孟林谭英相互看了一眼,也俱是无言,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位林师兄心心念念就是要同常师兄一样换到其他院子里去,估计现在也觉得他们这群人无甚出息,不屑为伍,如今这般相互疏远、彼此无视,能够继续这样相安无事最好。
方平随即问道:“我们三人既然接下弟子务怕是就要闭关画符去了,顺道继续去揣摩这画符修炼《引气诀》的法子,不知杜师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也要继续画符吗?”
杜小爷摇头:“我才闭了关,如今再继续画符,修炼效果也有限得紧,我要去闯堑。”
孟林和谭英喷了出来:“闯堑?!”
杜子腾一脸“你们大惊小怪”的模样:“当然啦,那天长老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闯过去了不只可以去剑阁,还可以有一千功绩点呢!”
方平脸颊抽抽:“你……当真要去闯‘磨剑崖’?”
杜子腾双眼中满是闪亮亮的光芒:“那可是一千功绩点,我要画上十五万张符箓才能换到,而且剑阁里那些神兵利器……吸溜,自然要闯上一闯了。”
方平忍不住又重新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师弟啊,你尚还年幼,何必着急积攒功绩点,那磨剑崖你也看到了,都是剑修在闯,还那般艰难,我等符修实在是不适合闯堑这般激进的修行方式。”
杜子腾目光却满是诧异:“我以为方师兄你知道的呀。我入门第一天,师兄你领我去看磨剑崖的时候,我当时不就说过要去闯堑的么?现在只是时间上提前了一眯眯而已啊。”
方平吐血,当天你只是横霄剑派的一个新丁,说要闯堑我也只是那么一听,谁知道你会当真啊啊啊啊啊啊啊!!!
铁了血掉进财眼里的杜小爷是谁也不可能劝说得动的,于是,此时吸引了整个外门目光的磨剑崖上又传出一桩轰动的消息——那打败云华山庄弟子的符修炼气四层也来闯堑了,各位剑修师兄弟,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45章
方平、孟林和谭英三人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磨剑崖下,方平有些心焦:“孟师弟,杜师弟他是说要过来的吧?”
那日詹长老公布了最新的弟子务后带来的一个影响就是:往日高冷的磨剑崖就跟菜市场似的,总有些非剑修的弟子想过来碰碰运气,而剑修们则干脆就把磨剑崖当成磨砺自己的地方,不见练剑坪上都空了一大块么?
孟林也有点焦急:“他说有些什么准备工作要做……都这个时辰了……”
谭英也皱眉:“他昨日倒是问了我锤落院和浣碧院谁擅长炼器制衣……”
方平和孟林面面相觑:“难道……”
三人本来是要闭关画符,然而杜子腾那等闯堑的宣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三人实在难以放心,还决定先来看看再说。
渐渐地,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
这人来人往的磨剑崖怎么人潮都朝外挪动……像是在围观着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想起杜小爷那异想天开的性子,再想想他的“准备”工作,三人顿感头痛欲裂:这杜师弟又折腾出了什么东西来啊!
方平嘴角抽了抽,还是道:“我们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这在人潮中央被围观的人……果然不一般!
只见对方一身稀奇古怪:脑袋上顶着一个跟锅子似的玩意,那是帽子?双手上还套着什么玩意?那脚上的鞋子更是叫人恨得不戳掉双目,鞋底绑的是什么东西!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这位……你这是要去闯堑?!”
这等异类毫无疑问是杜小爷无疑了,他完全没有被众人围观的心理压力,听到有人询问,淡定地答道:“恩,话说大家能退远点看么?这样我走不快啊,师兄们还在等着我呢。”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这位同门,你身上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闯堑时能有用么?”
杜小爷一脸从容:“头盔、攀岩手套、攀岩鞋,简易版本的,先看看效果吧。”
人群一时茫然……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名儿都没听过呢?
等杜子腾排开围观群众出现三人面前时,三人立时感到一阵眼睛疼,人群的目光更是让三人感到压力山大,但始作俑者却一脸灿烂笑容:“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去爬吧~\(≧▽≦)/~”
感情您老人家真把闯堑当成攀岩了?
方平无语之余,还是先回过神来:“你这模样……算了,先跟守堑修士报备一二。”
这种小小的轰动场景下,守堑弟子来得很快,“咻”地一声,一身青衫出现在众人眼前,杜小爷“咦”了一声:“还是师兄你守堑呀,看吧,我就说我会来闯堑的,怎么样,我现在来了吧!”
这守堑修士正被杜子腾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玩意闪得头晕眼花,此时杜子腾这般一说,他好容易才想起来:“……你是那飞毫院的新入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