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淮恨不得动手打他屁股,估计一定会整个人弹起来,可他也就想想,又什么想不开的偏要去惹白芹。裘千淮轻轻咳了几声,把香炉推远:“他人呢?”
“可能是跑出去玩了。”白芹淡淡说。
元无顾沏好茶端过来,白芹微笑着接过。裘千淮脸有点黑:“怎么回事?你让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不过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弄到一只既有天分又不适合去天文院的小宝贝,如今又想跑去白芹那,就算当外勤各种受苦,都不愿在自己身边待,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自己院里养的崽都那么喜欢白芹?
“并不是我让他去的。”白芹眯了眯眼,边道边又饮了口茶。他的嘴里微微含着半口温茶,像是不舍得咽下似的,裘千淮则是拧着眉,等他矫情完。
白芹道:“师兄,何必拘泥于这一人,我天文院还有成百上千人,你可随意挑选。”
“他不一样。”裘千淮认真道。
白芹放下杯子:“有何不同?”
裘千淮侧了侧首,半晌没给出个答案。可白芹却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此行,乃是前往西南极恶之地,蛮人的地盘。本是我作为天文院弟子的一届结业试炼。师兄,”他诚恳道,“不妨听我一句,这孩子如果真不愿待在人间院,就顺他的意思到我院里来吧。”
裘千淮掐了一下眉心,烦躁透了。他不耐烦地起身,甩下一句话便走了。
白芹将杯盖盖回杯子上,手竟有些打颤。甚至起身时还失手碰歪了瓷杯,落地打碎了。
他吩咐元无顾退开,待在了空无一人的人间院中。而这六月的雨,总是来的不早不晚,偏要往愁人头上浇。
白色的衣衫被雨水打湿,贴合身体透出他腰际完美的身形,可他闭着眼睛仰头心甘情愿被雨水“洗涤”的模样,也是这般形单影只。
他只记得师兄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我认定了的,谁都改变不了。
“师叔~白师叔~”
白芹突然感觉不再有雨水打在自己脸上了,如同一张庇护似的檐,他睁眼看见封瑭撑着一把油纸伞,为他遮挡寒气入骨的冷雨。
“师叔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脸上留有不干净的灰尘,但也是没擦干净罢了。伤口更是全都被包扎好了。不难猜出,是裘千淮为他处理的伤口。
白芹先没做回应,头微斜望着他。封瑭右手握着一枝紫花,对他道:“送给你的。”白芹愣了半晌,封瑭还是很有耐心等他回神接过,并没有认为是他不愿接受。
裘千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封瑭身后。像有点不服气,他本来把封瑭带回来就够费事了,刚才好好打着伞,突然就被封瑭一把抢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原来他是拿着伞去给白芹挡雨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把揽过封瑭,裘千淮铁着脸道:“怎么没我份?”
没礼物就算了吧,封瑭还故意做出一副浮夸的“我居然忘记了”的神情。让裘千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徒然掉了不少面子。
突然,封瑭转头对白芹道:“抱歉啦师叔,我还是老实待在人间院啵……”面朝裘千淮露出调皮的一笑,“这家伙没了我就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我哪脱得开身啊。”
白芹无可奈何似地笑了,对封瑭道:“恭喜你平安回来。”封瑭察觉到了这话另有别意,白芹解释道:“今日安排你去的,本是我天文院结业弟子的试炼。既然你平安走了一遭,便是通了我天文院的结业试炼。不必留在我院。”
封瑭刚想解释,是裘千淮找到他并带他成功脱险,否则哪是通过试炼,命都要喂狗。可又不能责怪师叔坑自己,毕竟他半路上发现自行危险至极时,就觉得他那个懒蛋师父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对,白芹师叔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朵花,封瑭认得,这是藿香。不论白芹是否明白它的涵义,封瑭自认为已经表达到了。裘千淮也仅仅以为这是一个药材,碰巧开了花便赠给白芹,以示封瑭并不介意被他投入危险之中。
白芹拿着伞,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把那枝花握紧了。
没办法把封瑭换到自己的院里,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
“你怎么这么开心?”裘千淮问。“我还以为回来之后,你一定会责怪你师叔。”
封瑭牵着他往前走:“师叔不是号称人间谷永远不会错的人吗?而且呀~原来在他眼里,我居然是那么厉害的人吗!”
裘千淮感觉他似乎想歪了,不过看他没记仇,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嘛~没让我失望,你还真来救我了。”
裘千淮无奈道:“那不是我背到点上了吗,小祖宗。”
裘千淮拿过柔软的手巾,丢在封瑭头上,又走近去给他擦干头发上的水,粗鲁得很。封瑭不配合地闹腾几下,看在对方今天兴许也很担心自己,心又软下来了。
封瑭低头半晌才整理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说,他道:“既然叫我一声祖宗,你就对我好点,别呼来喝去跟那啥似的。”
“都给你宝贝成儿子啦,你连老子都不肯伺候,真是个不孝子。”
“……”
……
如果不是因为白芹当年的举动,兴许封瑭也不至于会那么早,看出裘千淮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
此刻扮成元无顾的封瑭,在石门前愣了半晌。他知道此门背后就是人间谷的支柱,最德高望重的天文院掌司。
他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推开这扇门。
然后杀了里面的人。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优柔寡断些什么……
“封瑭!”
这一声惊得他心下一颤,表面上波澜不惊。封瑭轻轻转头望向左侧,昏暗的那头徒然现出那个身影。
即便是易了容,裘千淮也一眼认出是他,见封瑭转头望向自己,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伸手扶向石墙努力平复呼吸。
他全身上下各处零零碎碎的弄上了火焰烧灼的痕迹,狼狈不堪。衣衫头发也不如白日齐整。
封瑭冷淡道:“你打她了?”
裘千淮没料到重逢的第一句居然还是提水江逢,他看着封瑭,回答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跟我走。”
封瑭又别过头,望着面前的石门。
“师父,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向往里面这个人……”
他极其认真。让裘千淮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封瑭继续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不自量力地粘着你。可他不一样,他能够那样理所应当地站在你身旁。”
裘千淮不论三七二十一,他急道:“你先冷静一下,先跟我走。”
裘千淮走近一步,封瑭的手则抚上石门。裘千淮顿时不敢妄动了。
“师父,”封瑭叫了他一声,停顿了一下又重复,就像多喜欢这两个字一样。“师父……我嫉妒他,也嫉妒你们。我就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裘千淮真怕再多耽搁,上面发狂的水江逢真的会拿柳梢青的命逼他就范。可要是真的威胁,他裘千淮从与不从都不妥啊喂!
“你先跟我上去,我们好好谈谈。”
封瑭突然诡异地笑了一声:“等我毁了他,再说。”
话音刚落,石门突然被打开,封瑭侧身闪了进去便合死了门。裘千淮追上却被关在门外。
坚硬的石门上出现一层金黄灵力构成的画面,那是透过石门,裘千淮可以看见里面发生的事。
是封瑭故意,让裘千淮可以看清里面即将发生的事。
“元无顾”合死了门,见到一位面色如玉却唇色微白的俏丽道人。
白芹察觉到了地面的波动,运功之中几次都险些出错,可他如果现在突然停止,只会使自己的功力短期内损耗两成,对白芹而言是断然不可取的。倘若地面上真出现了连柳梢青都无法应对的对手,他更不可以牺牲三成功力,这种行为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元无顾”在空旷的石室中一步步走近他。白芹一早便知道了他的存在。可睁开眼来看时……
“元无顾”轻声柔和唤了他一声:“师叔。”
裘千淮望着石壁上显出的画面,他不知所措了,扮成元无顾的样子的确是最适合偷袭白芹的,可他更相信封瑭不会害白芹,他坚信着。
可白芹盯着他的双眼分明就是,吃惊与……
杀意。
这才是最让裘千淮膛目结舌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在《端正好》摆个小板凳等我唷
※记得在《端正好》摆个小板凳等我唷
※记得在《端正好》摆个小板凳等我唷
霍香的花语是“信任”。
这一章是邪教封白线,开更前有俩给我提建议的都说小攻跟白芹师弟这对好吃,我前面一直没怎么写这对就怕你们都要求换cp。其实我自己都快要站过去了……(弱弱道)
你们接着看下去,看到后几章你们肯定也会觉得邪教贼好吃。。。。
也许这才叫boss战吧。
导演:白芹小可爱你怕不怕?
白芹:该来的总会来,我就知道顾儿会回来。
封瑭:不,那是老子啊喂……
白芹:哈??????
第49章 纵北风误
柳梢青根本架不住水江逢的每个招式,额上顺着淌下一条血痕流入眼睛,使她不能睁开左眼,而她的右手捏着自己左肘,用力折过几欲错位的关节。
“你是不老养的狗吗?”水江逢面无表情问道。
柳梢青喘着粗气,不打算给予回答。水江逢又问:“人间谷与我,与封瑭,都有血海深仇。你的根骨不错,不如……”
“少废话!”柳梢青忍无可忍地打断,然后又架起弓,准备以微弱的力量继续迎敌。
她相信着师兄一定可以拯救白芹,阻止封瑭毁掉人间谷。
水江逢嘲讽道:“你明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安逸,也要拼死维护吗?”
柳梢青趁机多吸几口气,调整状态。她不愿跟水江逢多费口舌,她只相信自己的师兄们,他们做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绝不会错。
她只坚持道:“摧毁人间谷是你想做的事情,可你要伤害他们……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
裘千淮后退几步,将石门上显现的画面全部收入眼底。
封瑭扮成元无顾的模样,可以轻易接近他,裘千淮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此刻,从白芹身上透出的杀意让裘千淮不寒而栗。
是他看出来了?
封瑭猛地后跳一步。同时,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炸开。封瑭呼吸微颤,死盯着那灰尘中的一袭白衣。
“果然……”封瑭小声嘀咕了两字,白芹并没有听见。
白芹起身,显然是运功暂时收回气田,有损但不足挂齿。眼下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元无顾”。他突然眉毛一皱,抬手便是逼得封瑭又一次跳远。封瑭方才站着的位置,地面出现很大的一条裂口,裘千淮知道,那是白芹随身的武器广莫鞭。
在他手心,若隐若现的一条白鞭,本是仙气十足此刻却诡异万分。
封瑭一直没有出手,白芹却连连欲置之死地似的。裘千淮攥紧了拳头,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站着不动,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封瑭之所以这样做,只让他看着,肯定是有事想要告诉他的。
封瑭停下了,开口用原本的声音说道:“果然你是真的连他都不要了。”
白芹攻击的手突然停止。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又转瞬即逝了。他微微低头,抚着自己的半边脸无奈地笑了。紧接着是一句抱歉:“哈哈哈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假扮成他了……”突然语调变得冰冷,仰头轻蔑地望着封瑭,“原来是你啊。”
裘千淮脑子一“嗡”,他以为白芹与封瑭的关系一向很好,即便是封瑭如今背叛了人间谷也不该如此不顾旧情。
封瑭撕下脸皮,显出自己的脸,恍若白芹的噩梦令他原本就皱紧的眉更揪成了一团。
“张家屯的病是你散出去的吧?”封瑭一脸正经道,“而后又书信给羌扬城主,让他以为人间谷的掌门与首徒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人间谷。这样,以羌扬城主的性子,定会对来讨药的‘骗子们’一个足够的教训吧?”封瑭让裘千淮不断膛目结舌,他却是在若无其事地陈述着,这样恐怖的事情。
“那地方本就是个罪人坑,你不知道他们多恶劣的秉性?他们早就该死了。”
封瑭不管他,继续道:“你了解师父,一定会以自己为筹码留在张家屯,让医术更差的元好学去找城主,好借刀杀人。白芹,你可真狠的下心啊。”
裘千淮心里像结了冰碴,白芹想要害死元无顾?封瑭对他也不甚恶意,裘千淮仔细想来,的确……自从再见封瑭后,就没听他叫过“师叔”二字。
白芹的头低了低,不知他是何意。“他必须死……”
封瑭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他放我走了?”
白芹却是吃惊了一分:“原来是他吗哈哈我早该猜到的……”
封瑭尴尬道,但其实是对门外的裘千淮道:“啊我好像闯祸了……”
白芹抬高鞭子又要攻击时,封瑭又道:“他死了。”
裘千淮看得很清楚,白芹的手突然开始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几分,双目睁圆,死瞪着地面,他就像一个哮喘病的病人。
“死了好!死了好!!!”白芹突然发了狂一般,扬鞭比先前更加凶狠起来,他的身边出现了白色的气波,白芹自己轻声心痛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裘千淮终于明白了。那时元无顾来找他,根本就不是听从白芹的指示,而找到裘千淮更是元无顾的运气,否则为什么元无顾不带上裘千淮埋在安平榭后的佩剑,那把独属于他的剑。后来再见到假扮成元无顾的封瑭时,白芹闪过的那丝吃惊,一切都可以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