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昱声音一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轻叹一声摇摇头道:“那孩子从来不愿在我面前示弱,所以不止这个,就是其他我给他的法宝,他也很少有用。”
秦鹤听着,沉默片刻,默默收回了刚刚想去抓那金叶子的手。
叶昱见状赶忙摆手:“闻天你别想多,师父方才那番话也就是感慨一二,并没有不让你用的意思。”
“这我知道。”
秦鹤点头:“不过师父你说的也对,如果用习惯了这种东西,万一哪次忘了带了,我自己就辨不出来了。”
他说着,冲叶昱露了个特别灿烂的笑脸。
后者见状稍稍愣了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将几片儿金叶子重新放回乾坤袋里,叶昱笑道:“那看来这几片儿叶子,是得留到你师弟,或者留到我徒孙那辈儿才送的出去了。”
秦鹤低头抿了抿唇。
他没有告诉叶昱,其实他最近是有点儿理解白瑜为什么总是对他没好气了——
就算与他而言,只是听着叶昱这随口一说要收徒弟,他心底都有些莫名的不太舒服。更何况白瑜那边儿,眼看着这人多了六个徒弟,却无力也不能阻止。
当然理解归理解,秦鹤也没打算把师父“还给”他大师兄去。
只捏着叶昱衣角的手又紧了不少,向前走了几步,他小声道:“我以后不收徒弟。”
叶昱挑眉:“你们都这模样,是逼着我师门功法后继无人啊?”
秦鹤缩缩脑袋,小声嘀咕:“不是还有师兄们吗。”
“可是你师兄们也都说了跟你类似的话了。”叶昱轻啧一声,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摇摇头道:“找个徒弟多好,你们怎么都不懂呢。”
“有师父就够了。”
秦鹤又给叶昱来了个灿烂的笑容,语气里那撒娇的味道比“专业娴熟”的白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叶昱被他闹得有些无奈,只是他向来也不讨厌徒弟们的撒娇,所以这抬手在小孩儿脑袋上揉了两下,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由于药王谷的人是从来没有进来过这方天地,所以这大体的位置虽说是给他写了,但进门之后,血毒草到底是在何方,就没有那么详细的描述了。
因此在接下来的路上,这师徒俩也只能一个带着一个,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往前走着。按照叶昱的话说,就是待气运到了,那草药便方能寻到。
秦鹤其实是觉得自家师父这种做法有些不太靠谱,但是现在带队的人不是他,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靠谱儿的法子。因而这一来二去,也只得选择听从师命,跟他一起游荡了起来。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
两人都没想到,这个秘境比想象中的太大太多。而与之相同,也比想象中的要空旷的太多了。
从一开始的步行,到后来叶昱自己都不耐烦,招了长剑出来幻化增大,和秦鹤两人坐在上面儿一路飞着,也始终是没能寻到一点儿符合花草形状的东西。
“师父,你说草会不会已经给人取走了啊?”
秦鹤坐在长剑前半段的位置,一边低着脑袋认真观察地面情况,一边开口,有些发愁的朝叶昱问道。
后者行动和他相同,听到这个问题也便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他说:“来的时候你三师兄就说了,这东西是药亦是毒。只是在做药的情况下,它毒性太烈,想要用毒,又甚至不如砒霜。如此鸡肋的玩意儿放在这么麻烦的秘境里面儿,能活着进来的人,怕是也没几个有心去寻寻它的。”
秦鹤低头想了一会儿,思及进门的时候地上那几具乱布的尸骸,也点点脑袋,赞同了叶昱的说法。
只是……
“那这地方这么大,咱们要不然分头……”
“自不可分头行动。”
不等他说完,叶昱便摇头拒绝道:“这入门都需要炼虚修为,那里面儿还会有什么情况,咱们谁也说不明白。所以听师父的,大不了再行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没到头儿,咱们再换个方向便是。”
叶昱说着,还觉得自己这安排特别合情合理。
秦鹤抬眼望望远方满天的飞沙薄雾。
他觉得怕是再过两个时辰,他们也还是找不到那血毒草的。
然而说来也怪。
就好像天道都是在宠着他师父似11" 重生之后听说徒弟们都暗恋我多年10" > 上一页 13 页, 得,这说是再行一个时辰,却没想才刚刚过了大半个时辰,叶昱就立刻亮了眼睛,在视线收回向前的同时,身板儿也重新挺直了起来。
感受到他的变化,秦鹤也忙和他一起看向远方。只是那一眼过去目之所及,就他来看,却还是和之前一样,灰蒙蒙的无边无际。
不过也没给他再细看下去的时间,叶昱伸着脑袋过了一会儿,待确定那地方是有个屏障之后,便掐诀让二人坐的长剑落回地面。
叫小秦鹤从剑身下去,他又在剑上打了一道魔气。剑身随着动作散出一道紫光,待光芒散尽,也恢复了正常大小,又落回了叶昱掌中。
“再往前行些路程,那边儿还有个屏障。”
叶昱一边向他说的方向走着,一边给秦鹤解释了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走了这么久的距离,也不过只是还停在门口罢了。”
秦鹤嘴角一抽。
在向前的过程中,他也一直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可由于修为过低的缘故,这单纯用肉眼不停的看,他也实在是看不到,叶昱口中的那个“屏障”究竟是在何处。
倒是也不用他看着。
叶昱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站定步子。手中长剑一挥,直直朝着眼前那与周围无疑的虚无劈砍过去。
还未等秦鹤反应一下,那长剑便在半空中接触到了什么般,霎时间斩出了一片撞得人心底发麻的浑厚魔气。
饶是秦鹤周身有叶昱之前下的魔气护体,此时被这么一震,也禁不住向后撤了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再抬眼朝叶昱长剑所指的方向看过,那里的空气被他这么一剑下去,竟生生自当中裂了开来。
里面儿虽说是金光刺眼看不见具体状况,可就那透露出来的灵压来看,这次应当是寻对地方了。
这灵压于秦鹤而言,可以称得上是能要人命的存在。可是于叶昱而言,其实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有太大差别。
因而这一剑斩下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又收回长剑。随手一甩将佩剑隐于虚空,他重新对向眼前那被他斩出了一道缝隙的结界。
摸了摸下巴。
叶昱低头看向秦鹤,指了指缝隙,他说:“我进去看看,这里面可能不会像外边儿似得安全。虽是能保护好你,但是你若害怕的话,此番我便不强带你进去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秦鹤也在凑着脑袋观察那裂缝的情况。
待叶昱话音落下,他则是略有犹豫道:“那、那师父我会给你拖后腿吗?”
“你师父还不至于弱到那般程度的。”
叶昱笑着摇了摇头。
小孩儿能这么问他,就说明他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儿想一起进去看一下的。
因而在说完之后,叶昱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抬手在秦鹤周身又挥了一下,将之前加的那道护体魔气又巩固了一番。
待视线重新收回结界,叶昱说:“一会儿我先进去,你赶紧跟着过来。若是这阵法厉害一点儿,我们有可能无法出现在同一位置。到时你在能自保的前提下站着别动,我自会尽快去寻到你的。”
秦鹤用力点了点头。
在护他周全方面,师父还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只是……
“师父,若是不在一处,您确定您能寻到我吗?”
就想想这一路过来叶昱那让人忧心的带路状态,秦鹤就觉得这话听的其实是有点儿虚的。
好在叶昱这人向来也是很有自知之明。让小徒弟这么一点,他自己便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你别急,为师这就给你弄个东西。”
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摸了根红绳儿出来。一头绕在秦鹤手腕儿,一头儿缠在自己左手食指指尖。
手指再轻轻一勾,绳子就凭空消失了干净。
叶昱笑的柔和,他说:“你看,这样一来,百年之内,只要我勾勾这根手指,就能辨出你在哪里。待你修为再高一点儿,你也可以用此与我联系,是不是方便多了?”
秦鹤惊奇的动了动手腕儿。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感触,他觉得自己这么一动,好像也能探测点儿师父的存在了。
还挺好玩儿。
秦鹤动了一会儿,有些好奇道:“那师父,您跟师兄们是不是也弄这个了?”
“是啊。”
叶昱笑眯眯的给他伸出右手,外加左手的拇指,他说:“因为这东西是有时效,所以基本我们是每百年就重弄一次。谁想这次一不小心隔了太久,我刚睁眼的那阵儿联络不到他们,还给我吓了一跳来着。”
秦鹤一愣,随即也了然了起来。
也难怪当初他和叶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会问他世界的格局问题。要不然走他这几个师兄在,哪儿需要朝他这种小孩子问东问西啊。
两人这聊了两句,叶昱也将那边儿的裂缝又撕开了不少。
最后伸手揉了揉秦鹤的脑袋,他重复了一遍对对方的嘱咐,便抬脚一跨,用一个特别潇洒的姿势进去了那片光雾之中。
跟在后面儿的秦鹤按照他师父的指示,先是在原地默数了几声,随即也跟着叶昱的脚步,一起进了其中。
……
在刚刚投身进去的时候,周围被那过于耀眼的光线包裹,让叶昱下意识闭了眼睛。
待重新张开之时,再回视周围,倒是和他们刚刚入门时的那个幻术似得,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叶昱看了一圈,又深呼吸了两下。
随即面上便多了些惊奇的滋味儿。
没想这原以为是延用了外圈儿的幻术,这进来里面儿,居然还改成了真的。
再回头看向身后,方才进入的那道缝隙消失的干净。抬手去摸,手指果然也在虚空中搭拉下去,别说是结界,完全就是一掌空气,握了个飘飘散散。
预料之中的结果,叶昱倒是也没什么错愕的意思。
他又等了半天,果然也如他所想,秦鹤迟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小孩儿胆子很小,其实不用他提醒什么,只要分开行动,他能确定对方就算是移动,也绝对是走不了多远的。
所以眼下这个情况,也是该他这做师父的出马,去寻寻那个不知迷路到哪儿的小徒弟了。
叶昱想着,也没再耽误时间。
将左手伸出掌心向上,就用他方才给秦鹤示范的那般,弯曲了两下食指。
然而没给他探测方位的机会。
还不等叶昱有所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就已经自旁的伸出,将他那只半弯不弯的手指握进了掌心。
叶昱一愣。
已他的修为,他居然没能感受到这人的接近。
猛的将视线向旁挪去,身体也快速行动,将手指从那人掌中抽出。
叶昱漂亮的一个转身,待步子稳住之后,之前被收起的长剑也重新回到了掌心。
剑锋闪着寒光,横隔在两人当中。
叶昱微微眯眼,却在抬头看清来着面貌之时,又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僵了下身子。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如墨,接着及腰的长发一路拖到了地上。脑后用一根朱红色的绳子挽着头发,上面扣了个纹了白边儿的墨色头冠,倒是让整个人在严肃之外,又多了些许的文雅之意。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在和叶昱对上视线之后,那两瓣薄唇并在一起,向上勾了一丝看似温暖的弧度。
眼底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他缓缓开口,轻声唤道:“子明,这么久不见,方才遇着,你就对我拔剑相向,这于情于理,怕是都不在礼吧?”
叶昱听他开口,下意识愣了一下。
然而下一瞬间,那手中的长剑就提的更向前了不少,连带着眼底的光泽也寒了一片。他冷笑一声:“你教唆我徒弟杀我,又在千年之后还不忘灭他门派,此情此景,大师兄,你还有脸让我不要对你出手?”
他将“大师兄”这三个字咬的很重,就像是要将对方生生撕碎一般,完全寻不到丝毫往日的平静。
眼底的寒冰又被怒火取代,那气氛紧张的就好像只要一个切点,他便能提剑上前,直接取了眼前人的性命。
然而冷风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这种戒备。
甚至将双手直接负在身后,仰天哈哈的笑了两声,他说:“叶子明,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吗?”
“你大可试试。”
叶昱说着。
突然猛的一收气息,手腕一翻直接将掌中长剑送去了前方。
那剑锋裹挟着浓烈的魔气,光是带起来的狂风,就直接将周围的草木掀了大半。
可冷风敢这么跟他说话,就证明他也不是什么一击就能毙命的存在。
身体轻飘飘的向旁一侧,他躲开叶昱的攻击,也没急着反击,只继续笑道:“你说我千年前蛊惑你徒弟?可先去蛊惑他的,不就是你这个做师父的吗?不然为什么他会信我所说?不然为什么,他会想得到你?”
“这我怎么知道!”
叶昱怒吼回应。
手中长剑也一个反转,又寻着冷风的方向,狠狠斩了出去。
确实就如他所说,在他的印象里面,他对待每一个徒弟的态度和方法,也只是和当年他师父对他时一模似样。要是硬说起来,可能也就是老五,因为身体太差,他平时便投了更多的心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