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原本俏皮和善的脸突然变得可怖可憎起来。
龙烛无助的看向四周,希望能有人出来帮帮他。
刚刚还在玩耍的神兽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与凤三一样,充满了憎恶和恶意。
从心底蔓延的恐惧与不安淹没了龙烛,龙烛慢慢后退,那些神兽却跟着逼近。
“你们……”龙烛嘴唇发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昨日还与他一起玩耍的人,今天会变成这般模样?
“你这么讨厌,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爱哭鬼!烦死人了!”
“鼻涕虫!真恶心!”
“不就是仗着千叶宠他吗?黏人的破小孩!”
……
谩骂声如潮水般涌来,龙烛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麒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所以大家才这么讨厌我?”龙烛抱着希冀,问了一向都很实诚的麒游。
“你没做错啊,”麒游厌恶道,“我们就是讨厌你,就是想把你赶出去。”
“啪——”
龙烛下意识的捂住了脸,好疼,好像肿起来了,凤三为什么要打我?
“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装可怜!麒游才不会吃你这一套!”凤三打了一巴掌似乎还不过瘾,正想冲上来打第二下,却被麒游拉住了。
“一个装可怜的贱人而已,要是把你的手打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贱人?是在骂我吗?
耳边的怒喝声渐渐离龙烛远去,龙烛一直觉得那些神兽不太喜欢自己,可没想到哥哥一走,竟会是这般局面。
刹那间,龙烛只觉得天旋地转,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龙烛,龙烛,别睡了,太阳晒屁股啦!”一个略微沙哑,语气温柔的声音叫醒了还没睡够的龙烛。
龙烛噘着嘴,勉强睁开了眼睛:“老虎,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狮子严肃的捏着龙烛的小脖颈儿:“臭小子,别睡了!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早去跟小鱼玩吗?”
老虎?狮子?我不是在哥哥的仙府里吗?怎么又回章尾山了?而且,章尾山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睡意朦胧的龙烛猛的惊醒,使劲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景象,正是龙烛最熟悉的章尾山的山洞,老虎趴在地上,玩着龙烛的小尾巴,狮子则高冷威严的站在一旁,等着龙烛起床。
龙烛兴奋的扑到老虎背上,委屈的哭诉道:“老虎,我刚刚梦见你们都消失了,章尾山也没了,我无家可归了。”
老虎一翻身,将没扒拉紧的龙烛从背上甩了下来。
“龙烛,”老虎声音低沉而悲伤,让龙烛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要离开章尾山?为什么要害死我们?”
龙烛惊恐的看着老虎和狮子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庞开始变得狰狞,他们的身体也变成了光粒,在慢慢消失。
“龙烛,是你害死我们的!”
“龙烛,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
“为什么要离开章尾山?”
……
两个人的质问声回荡在山洞里,龙烛满脸泪水,自责又惊惶的缩在角落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要走……”
龙烛不住的道歉,却眼见狮子和老虎要消失在光中了,龙烛顾不上害怕,伸手去抓,还是扑了个空。
“为什么要害死我们!”
凄厉的质问声盘桓在龙烛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龙烛头痛欲裂,痛苦的回忆一遍又一遍回放,他不由自主的想象着老虎和狮子消失前的情景,愈发不能原谅自己。
“龙烛!醒醒!我们该去忙了!”
迷迷糊糊间,龙烛似乎听到又有人在叫他。
龙烛忽觉自己一步踏入了万丈深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龙烛醒了过来。
“龙烛,”君琉无奈的摇醒了还在发懵的龙烛,嗔怪道:“今天可是千叶的大喜日子,你可不能再睡懒觉了。”
龙烛茫然的任由君琉给他穿好衣服,难道我刚才是做了两个梦吗?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大喜日子……是谁的大喜日子?
龙烛懵懵懂懂的跟着君琉出了房间。
“我去帮忙了,你自己玩吧,可千万别捣乱啊,”君琉叮嘱完后便走开了。
龙烛一个人在仙府里穿梭。
今日的仙府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往常都只有神兽们各占一窠。而且,仙府里还张灯结彩的,大红的绸缎和灯笼挂满了院子,就连神兽身上也系上了红绸缎,看着喜庆又好看。
凤三开开心心的跳过来,嘴里念叨着“万事如意,阖家欢乐”之类的吉祥话,给龙烛腮帮子上抹了红胭脂,衬得龙烛像极了年画娃娃。
搞不清状况的龙烛拉住了凤三:“这是要做什么?”
凤三笑嘻嘻道:“龙烛别闹了,今天可是千叶大喜日子,等明天我再陪你玩,我们去偷看新娘子吧。”
凤三拉着龙烛进了花厅,客人们正坐在花厅里听焦尾抚琴。
在看到焦尾的那一刻,龙烛终于想起来仙府里鼓乐吹笙,人来人往是要做什么了。
“凤,凤三,”龙烛慌里慌张的拽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凤三,“哥哥这是要娶谁?”
“不太清楚,好像是蓬莱的仙子,”凤三说道,“他俩前些日子一见钟情,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对龙烛宛如晴天霹雳,他长大了,已经明白那种亲密的事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一旦白年书成亲了,就再也不可能只对他一个人好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待会拜堂了就不能偷看新娘子了!哎?龙烛!龙烛!你去哪呀?”
龙烛挣开了凤三拉着他的手,身形不稳,急匆匆的转身跑开了。
龙烛要去找白年书问个明白,不是说好了要等他长大的吗?为什么要食言?
龙烛在仙府里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处假山下找到了白年书,却看到白年书身穿红衣,怀里抱了个同样身穿红衣的女子。
龙烛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看的到白年书眼底的宠溺,以前,那种眼神是独属于他龙烛一人的。
白年书见是龙烛来了,让那女子先行离开,女子对龙烛微微欠身行礼,见龙烛不理她,也不恼,乖顺的走开了。
“龙烛怎么来了?”白年书笑着问道。
“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宝宝了?”瞧见白年书略显生疏的眼神,龙烛难受的仿佛有人在他心上剜了个大洞。
白年书揉揉龙烛脑袋:“哥哥要成亲了,不能再这么叫龙烛了,不然我娘子会生气的。”
龙烛拉着白年书的衣袖,哽咽着乞求道:“哥哥可不可以不成亲?”
白年书以为龙烛是舍不得他:“龙烛别闹,成亲后哥哥还是会对你好的,嫂嫂也会对你好的。”
“哥哥,你不是说,会等我长大的吗?”龙烛的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又怕白年书嫌他烦,低着头不敢让白年书看到。
“千叶!时辰到了!”麒游这时跑来叫白年书了。
“这就来!”白年书应了一声,拍拍龙烛肩膀,“龙烛,等你再长长,哥哥也会为你寻个好姑娘的。”
说完,白年书没再关心龙烛的反应,而是急匆匆赶去和他的新娘子拜堂了。
龙烛双目无神,两腿无力,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在仙府里游荡着。
龙烛想,他一定还是在做梦,等梦醒了,哥哥就不会成亲了,哥哥还是他一个人的。
“一拜天地——”
司仪的喊声拉回了龙烛的心神,原来他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白年书拜堂的地方。
龙烛站在人群外,看着白年书在众人起哄下将他的新娘子拥进了怀里,说着一生一人的誓言。
桃花落在他二人的发上,肩上,衣上,让那一对璧人瞧着更加般配,也让那红衣愈加灼眼。
龙烛想起了上次君琉和焦尾成亲的时候,他开开心心的吃着喜糖,可今天,他怎么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喝下白年书递过来的喜酒呢?
第27章 冉遗(五)
皇宫里,夏日炎炎,本该是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好时候,可白年书所到之处,却都是灰败之色。
“看来,这皇宫已经被那半妖控制了,”白年书道,“紫薇星衰败,龙气淡弱,国之根本已伤。”
白年书没死之前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现在被系统带来了这个世界,也不得不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考虑问题。
“不好!”
两人正在搜寻半妖的踪迹,飞廉忽然神色大变:“毕方和龙烛被抓了,龙烛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白年书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记得飞廉临走前给龙烛和毕方身边各安排了一只风精灵,就是为了防止龙烛二人出事,他们赶不及救援。
他们还未寻到半妖,难道半妖跑去找龙烛去了?可是龙烛怎么会被抓呢?他不是都长大了吗?实力提升了,心眼也有了,为什么还是会被抓?……什么叫“情况不太好”?
白年书越想越慌,幸好有系统提醒,白年书才强迫自己静下心神,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自乱阵脚,龙烛还等着他去救呢!
“龙烛在哪?”白年书猛的抓住飞廉的胳膊,捏得飞廉生疼。
“在京郊关押孩子的峡谷里。”
飞廉话音刚落,白年书便捏诀赶去峡谷。
飞廉也紧跟过去。
峡谷里,明明天上艳阳高照,谷底却阴冷昏暗,树影婆娑,万籁俱寂,仿佛阳光和活物拒绝造访谷底。
白年书跟着飞廉的指引,又进了那个有祭坛的山洞。
“小心行事,”白年书提醒道,心里愈发觉得眼前情景似曾相识。
上次来时,山洞里昏暗不可视物,这次却点起了火把,似是有意指引白年书与飞廉通往某个未知之地。
就像他与龙烛去塔里找鲛人的那次。
白年书小心翼翼的按照飞廉的指引前进着,很快察觉到飞廉给出的路线并不是他们上次走的那条路。
飞廉解释道:“风精灵说龙烛被一具能活动的骷髅隐藏了气息和容貌,他找不到龙烛了,不过,风精灵说毕方就在前面,毕方应该知道龙烛的下落。”
白年书心里着急,竟迁怒了飞廉起,怀疑飞廉是为了先救毕方,不顾龙烛死活才这么说的,还好系统即时为飞廉的言辞做了证明。
白年书:你为什么找不到龙烛?
[系统]我权限低啊,除非龙烛自己不刻意隐藏,否则以我的权限,根本找不到祖龙这种级别的生物。
白年书没再搭理系统,也没有发脾气,似乎平静下来了,却让系统胆战心惊。
[系统]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年书:什么什么打算?
[系统]如果没救回来……
白年书打断了系统还没说完的话:会救回来的。
白年书现在的心思很容易理解,他只是不敢想如果救不回来龙烛会怎么样,龙烛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
他只能向前走,希望早点找到龙烛,救下龙烛。
可谁也不知道龙烛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那具骷髅到底有什么手段,还有那只半妖,现在的局面会不会也是半妖一手策划的?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拐角处,白年书刚靠近,一股灼热的火浪扑面而来,白年书连忙后退。
在看到袭击他的人面孔时,白年书微讶,这不是毕方吗?
飞廉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还以为毕方是误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毕方,”飞廉走向毕方,欲问龙烛下落,白年书见毕方神色不对,赶紧把飞廉拉了回来,正好躲过了毕方发动的攻击。
毕方的瞳孔变成了白色,跌跌撞撞的攻向了白年书二人。
“他被控制了心神,”白年书拉着关心则乱的飞廉躲过了几次毕方的攻击,道,“先把他打晕,带着他一起去找龙烛。”
飞廉也知白年书急着救龙烛,而且毕方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纠缠。
还未等白年书出手,飞廉靠着比毕方灵活的身体,控制住了毕方,不知捏了毕方脖颈儿处的什么穴位,毕方便晕过去了。
飞廉用了禁锢之术,将毕方强制性变回了原形,还没两个巴掌大的鸟,被飞廉捧在手心里。
“风精灵最后一次看到龙烛是在哪里?”白年书问道。
“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飞廉指了路,白年书不再耽搁,飞速赶了过去。
飞廉心疼的替毕方整理好羽毛,将毕方放入了他随身的乾坤袋中,然后快速跟上了白年书,身体轻盈似融入了风里。
出了甬道,是一个堆满了棺材的大殿,四个角落各点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闪烁,大殿里鬼影幢幢。
刚一进殿,白年书的胸膛前便传来了灼热感,白年书手伸进衣服里摸到了块发热的东西,是龙烛的龙鳞。
“怕是龙烛就在这附近了,不过……”飞廉试了下龙鳞的温度,“龙烛的处境可能越来越危险了。”
白年书心急如焚,竟想将大殿里的棺材盖都掀开了,看看龙烛是不是被藏在里面了。
可棺材盖却纹丝不动。
白年书与飞廉面面相觑。
飞廉飞身踩在了大殿中央的棺材上,施法调动狂风,试图将棺材盖吹起来。
只见刹那间大殿里狂风大作,白年书差点都被吹跑了,可那些棺材盖却连条缝都没开。
飞廉见状,停了法术,殿里又恢复了平静。
白年书皱眉沉思,这棺材到底有什么古怪?
还没等白年书想出个答案,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干枯的手爪直扑白年书面门。
白年书侧身躲过,疾退几步,与来人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