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寒学弟,又见面了。”操场上,许篱远面对面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苏元寒停下跑动的步伐,也看到了对方,笑着道:“好久不见。学长。”
“真是巧了,这个时候看到你,你们这是在上体育课?”许篱远走到近前,问道。
“嗯,学长怎么也在操场上?”
“这不是学校怕我们压力太大,不仅取消了晚自习,还特地规定每周要有一定的时间给我们放放风。”许篱远耸耸肩,玩笑道,“我们刚好这个时候放风。”
苏元寒闻言也笑了:“有时间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挺好的。”
“嗯,压力什么的都还好,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
许篱远使劲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的又说了一句:“多亏我们班的齐凯,牺牲大了,给全年级换来了美好的休息时光。”
听出许篱远试图带话的意思,苏元寒干脆不挣扎,顺着他的话问道:“齐凯学长还好吗?之前听说事情还挺严重的。”
“现在人清醒过来,没事了,就是忘了之前行为不正常时候的事。”许篱远叹了口气,转而又笑得一脸庆幸,“忘了也好,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嗯,人没事就好。”苏元寒也点头道。
许篱远突然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凑到苏元寒耳边,低声说道:“我原本怀疑他突然举止不正常是有东西作祟,还想去看一看的。不过我还没发现什么的时候,他就突然好了。你说,这个和那些东西有没有关系?”
苏元寒有些诧异,这是要直接打直球试探吗?
看了他一样,苏元寒也端正了脸色,尽力忽略凑的太近产生的不自在,他同样附到对方耳边轻声道:“我之前也怀疑过。上个星期我回去的比较晚,当时感觉到不对劲,就去看了看,不过没发现什么。”
说完,苏元寒故作沮丧:“可能是我修为还不够吧,发现不了那些东西的存在。”
“这样啊。”许篱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马上遮掩过去,“没准是那些东西用了太多力量,自行消散了也说不定。反正现在人没事是最好的了。”
苏元寒点头赞同道:“没错,以后我们好好修行,总有一天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消灭这些东西的。”
许篱远听了以后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晦暗,打着哈哈,有些敷衍的道:“嗯,我们加油。对了,我们休息的时间也不长,我先回去了,你继续跑步吧,回见。”
苏元寒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自然没错过那丝晦暗。
见对方已经想要告别了,苏元寒也不做挽留,装作若无其事的挥挥手,说道:“回见,学长。”
许篱远保持着笑意挥挥手,转身离开。
而等他一转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阴郁烦躁,心事重重的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苏元寒见对方走了,也收敛了满脸笑意。继续迈动脚步沿着操场跑了起来,心里确定了许篱远绝对和地缚灵那件事有关!
……
当天晚上,许篱远故意磨蹭着,迟迟不离开教室。等到教室里最后一个同学也和他告别离开以后,他放下了平日和善的面具,阴沉着一张脸,低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女声,有些温柔有些疼爱:“我也不知道,小远,要不我们别做这种事了吧。”
桌上随意摊着一本书,许篱远恼怒的再也维持不下去表象,抬头看向教室的某一个方向:“别做?你说不做就不做吗?这么多年了,要不是我四处找魂体给你吸收力量,你早就消散了!现在你说不做了?那你要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教室中突然刮来一阵风,风过后,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长发女子凭空出现。
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看上去大概三十岁不到,保养得很高,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就像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贵族太太。然而仔细看去,她的脚却没有沾地,身体也是微微透明,这是一个魂体,还是一个有些时日、修为不错的魂体。
“小远,你现在也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女子满脸温柔说道。
“不行!”许篱远毫不犹豫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他神色由愤怒转为悲伤,“妈妈,你现在是要丢下我了吗?”
女子,也就是许篱远已经去世很久的母亲,陈家小女儿,许奕的太太,有些不舍但又隐隐透着坚决,说道:“小远,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如果你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遭到反噬的!”
“不会的!只要我练成了那个功法,我就能找更多的魂体,你也不会消散。”许篱远有些失了理智,连连否决,“不会的、不会的……”
“小远……”女子温柔的眉眼间染上了痛苦自责。
许篱远喃喃自语好一会后,突然惊醒一般,收回了外露的情绪,又重新冷静下来,恢复平时的模样。
“你再在这里呆一会吧,把之前吸收的魂力消化了,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好。”许太太低下头温顺的应了,又一次隐去了身影。
许篱远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把桌上用于掩饰的书收拾好以后,拎上耽美文库,挂起与平时无二的笑容,离开了教室。
……
苏元寒这边自从许篱远找他试探以后,又一次没了动静。他倒也不急,在正式接到通知说是竞赛在半个月后,就一门心思投入到相关的准备当中,不再关注其他的事情。
这天放学,他和徐子枫走在出校门的路上。正当两人聊得高兴,一脸兴奋邀请苏元寒暑假一同出去玩的徐子枫,突然捂了捂肚子,脸上露出疼痛难耐的神色。
苏元寒看对方痛得弯下了腰,有些担心:“你怎么了?肚子疼?”
“嗯,突然肚子痛,估计是下午吃的那块面包有问题。”徐子枫试图忍忍。
这群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每天除了吃三餐外,还要吃点零食才饱,因此这几人时常预备好下午的口粮带到学校。苏元寒没有那么大的食物需求,但也时不时带些点心。不过,今天四个人带的东西比较少,后来还是去买了面包才算饱腹。
看徐子枫实在痛楚不堪,苏元寒也有些急了:“让你们每次都买些口味奇葩的东西,这下终于出问题了吧!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我去上个厕所先,应该没那么严重的。”徐子枫连连摆手。他把耽美文库丢给了对方,话也没多说几句,一溜烟就跑去教学楼内方便了。
苏元寒有些无奈,看人都跑远了,也只能拎过一旁的耽美文库,四处看了看,走到左前方的长椅上坐下等着了。
放学的人一个个都走远了,人流慢慢减少,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苏元寒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副百般无聊的样子。
感觉到熟悉的寒意再次涌起,苏元寒没做什么表示,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你来了?”
“……你不怕我趁机偷袭你吗?”烟雾聚拢而来,形成一个人形。
“如果你要偷袭的的话,也不会给我提示了。”苏元寒转头望过去,伸出手示意道,“而且,就算你偷袭,结果也不会太好。”
看到眼前这个气度从容的少年手中捏着的几张中品符箓,现身的女子,许篱远的母亲,许太太有些沉默。
“好了,废话不多说,你跟了我那么多天,到底有什么事?”
苏元寒有些好奇,对方一连四五天跟在他身后,但由于他在学校的时候周围一直有人在,也就一直没露面。今天恰好放学人走的差不多了,一直在他身边的徐子枫也因为肚子疼去了厕所,才现了身。
“你之前见过我?”许太太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而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苏元寒也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错,我九年前凑巧在许奕身边看到过你。”
“九年前……”许太太有些神色恍惚,“那应该是我刚刚去世的时候了,看来你确实有可能可以帮我这个忙……”
“帮忙?”苏元寒饶有兴趣,“你要我帮什么忙?”
许太太褪去眼中的迷茫,有些祈求,又有些希冀:“你能送我入轮回吗?”
苏元寒闻言有些吃惊,他坐直身体,微微闭目仔细感受了下对面的情况。
良久,他正色道:“你确定是要入轮回?不是想让我帮你巩固魂体?”
“嗯,我想让你帮忙,送我入轮回。”许太太脸色坚定。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存活了九年,中间吸收了不少魂力,勉强算是进入鬼修一道。只要你继续修行下去,完全有可能转为鬼修,不再轻易消散。”苏元寒很是不解,都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要入轮回?
“因为我不想再拖累小远,他已经快要因为我陷入疯魔了。”许太太脸上闪过不舍、难过、自责等等情绪。
“这件事,要从九年前说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按时到达!
揭晓答案啦,那个人就是许太太,许篱远的妈妈~
第31章 往事
九年前,许太太,陈晴因为小三事件而心脏病发进入医院后,抢救很久,最后还是不幸身亡。
但是,躺在手术台上的陈晴,却在魂魄脱离身体即将被吸走时,混沌的神智突然恢复了意识。她拼命抗拒那股不知名的吸力,一边挣扎,一边口中苦苦哀求。
“先别带我走,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求求观音菩萨、求求各路神仙,拜托你们,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正当她感觉到快要消失的时候,绝望间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你真的不后悔?”
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陈晴连连摇头:“不后悔、不后悔,只要能再看一眼小远,要我怎样都可以,不后悔……”
随即,她就发现那股要把她拖到不知什么地方的吸力消失了,心弦一松,她整个人脱力瘫软了。
良久,陈晴才缓过神来,模糊间听到一阵怒骂和痛哭声,她低头看去,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飘出了手术室,而门外,正是他的父亲、母亲等亲人以及……她的丈夫,许奕。
回想起昏迷过去前的记忆,陈晴仇恨的盯着她所谓的好丈夫,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也拖入地狱。这时,她发现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半大的孩子,神色急切,还带着些未干的泪痕。
陈晴贪婪地看着正跑向这边的孩子,眼泪不自觉的往下落。
“小远……”
看着自己的孩子扑到她的尸体上哭得不能自己,陈晴心里既心疼又愧疚。心疼他此时的无助,愧疚自己不该如此轻易就离他而去。
陈晴走到许篱远身边,伸出手想再触碰一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如同空气,再也接触不到了。
陈晴一步步紧跟着她的孩子,看着他强装坚强为自己送别,半夜却躲在房间里默默哭泣,看着他被接到陈家抚养,众人表面热情关切,背地里却传播各种流言蜚语……
陈晴看着这一幕幕,心里对儿子越亏欠,对许奕就恨得欲狂。她知道若是常人身边经常有像她这样的鬼怪跟着,肯定对人有不好的影响。她不敢离儿子太近,但她却跟了许奕好几天。
她跟在许奕身边,满怀怨愤,恶意地看着他的公司慢慢破败,人也越来越失意,不断借酒消愁后,身体也越来越差。没多久,许奕就猝死在家中,身边还摆着满满的酒瓶,死因就是酒精中毒。
看着许奕死后,陈晴每天做的就只剩下远远的小心看望儿子了。
直到有一天,她照常在儿子熟睡后来到他跟前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很多话。陈晴知道儿子听不见,但她也只是习惯和儿子多说说话而已。
然而,这天夜里,许篱远却突然能听见陈晴的话了。他在陈晴和他讲话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看。
陈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自觉就住嘴了。等她刚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只是个巧合而已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许篱远慢慢坐了起来,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陈晴的位置不放。
他开口了:“你是谁?为什么扮作我妈妈的样子!”
陈晴惊异极了,难不成真能看到她了?!
她试探着和儿子交流:“小远?你能看见妈妈了?”
“别废话!到底是谁指使你过来这么做的!”许篱远眼神冰冷,质问道。
“小远,我真的是妈妈啊!你终于能看见我了!”陈晴喜极而泣,也不在乎儿子的冷言冷语。
“……妈妈?”许篱远的态度有些软化,没一会却又强硬起来,“不可能!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小远,真的是妈妈……”陈晴看儿子明显的戒备模样,连忙说了几件小时候的事情,努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许篱远听着对方焦急关切的话语以及那一件件只有他知道的事情,心里的天平逐渐转移。没等陈晴说完,他已经忍不住扑过去想要回归久违的怀抱了。
然而,这一扑却完全穿过了陈晴的身体,许篱远跌倒在地上,呆愣的不知所措。
陈晴心疼坏了,一边掉眼泪一边试图去扶:“快起来,小远,摔疼了吗?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未尽的话语截止在许篱远有些恐惧的眼神里。
陈晴看着她的儿子满眼恐惧的模样,僵住了所有的动作。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她缩回了自己的手,打算做点小手段,让儿子觉得这只是个荒诞的梦境。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原本呆在原地的许篱远先一步开口了。
“妈妈,你别走,我、我不怕的。”
许篱远看着母亲脸上的失落和悲伤,强忍恐惧,伸出手,试探着接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