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穆愉:“……”
张山左右看看,凑到凌穆愉耳边小声说:“而且,我听妖怪们说,馆长以前和司春之神有一腿,俩神经常一起吃鱼喝酒聊天赏花,你还这么被动,是干不掉馆长心里的白月光的。”
凌穆愉盯着张山看了好一会儿,说:“张哥,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张山呆了一呆,猛地一拍额头,“跑题了,我其实是想问你,和神谈恋爱什么感觉?”
凌穆愉还是觉得张哥超级八卦,思忖一会儿,还是回答说:“没什么感觉。”
“至高神向你表白,你没感觉?”张山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就惊呆了,特别不真实。”
“没有惊喜?”
凌穆愉回想了那天被表白自己的心情,惊喜肯定是有惊喜的,被男神表白说不惊喜才是矫情,但其实是惊大于喜的。
对于丹霄,他有时觉得他像个大家长,护着他像护着一个孩子,不管缘由,反正自家孩子说得就是对的。
有时又像一个朋友,聊天吃零食追剧看球,互损互怼热闹不已。
却从未想过他俩会是恋人。
所以被丹霄表白后,他一直处于懵圈的状态,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肥皂泡泡,看周围什么都是七彩的扭曲的。
可是表白之后呢?
日子也没啥区别,以前该干嘛现在依旧干嘛,以前没干嘛的现在也没干过,张山说的“亲亲抱抱那啥”更是没有。
好像……这样……是不像在谈恋爱,或者说是柏拉图式爱情?!
看着张山瞪大眼等着答案的模样,凌穆愉又恼羞成怒了,“张哥,你找我出来究竟是要说什么?”
“呃、呵呵,我好像又跑题了。”
“……”
张山:“其实,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馆长的生命长度并不一样。人类会变老,但是神不会。人类最多一百来岁,但是神的生命是没有尽头的。终有一天你会……那之后呢?”
凌穆愉愣怔,记起表白的那天丹霄说的话——
“我看不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可是你却只有匆匆的一百年,你离开之后,被留下的我该如何度过漫长的生命。”
对于神而言,人类大约是朝生夕死的蜉蝣,他们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
“可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放弃,这样难道不会遗憾一辈子吗?”
听到凌穆愉的反问,换张山愣怔了。
凌穆愉认真说:“就算是两个人类,也不一定能一辈子在一起,能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难道因为这样就有人放弃自己的爱情了吗?张哥,我想不了死后的事情,也想不了我变老是什么样儿,我现在整个人还是懵逼的,但我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去选择放弃,那太可笑了。”
张山怔怔的看着凌穆愉。
这回换凌穆愉拍拍张山的肩膀了,“张哥,男人的感情不能太被动,看上了,就打上标记叼回窝里,霸占,绝不能给别人一丝一毫觊觎的机会。太婆婆妈妈,就被别人叼走了。”
张山皱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勒个擦,这不就是自己刚才跟凌哥说的话么!
“对了,张哥,你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你……”
“……我什么?”
“呵呵……”
看着凌穆愉“你懂的”的笑脸,张山只能回以一个:“呵呵……”
“张哥,你加油,看好你哟。”凌穆愉再拍拍张山的肩膀,笑嘻嘻的回办公室去。
但是才走到台阶下他脸就垮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放弃是一回事儿,可像张山说的那样打上标记叼回窝……
我这个普通人类真的做不到啊啊啊……
同样觉得知易行难的普通人类二号苦恼的趴在石桌上,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一道阴影投射在他眼前,抬头——
“馆馆馆馆长!”张山震惊起立。
“坐。”丹霄在石凳上坐下。
张山战战兢兢在丹霄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和尊神隔着一张石桌,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乖巧得犹如被班主任约谈的小学生班干部。
“你……”
“我我我!”
“……”
呜……嘴快害人啊!张山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居然抢尊神的话。
“你所说的打上标记叼回窝……”丹霄在临时工“卧槽,尊神怎么知道这句话,我要去死”的震惊眼神中,问道:“具体要怎么做?”
张山:“馆长,我瞎说的,我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单身狗,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啊!”
丹霄静静的看着他。
张山:“……”
张山:“……”
张山:“……”
看着馆长大人沉静的的眼睛,临时工脑袋上突然亮起一盏灯泡,殷勤备至:“馆长,我去把我兄弟两个T的珍藏要来,给您学习借鉴。”
馆长表示很满意,起身,拍拍临时工的肩膀,道:“陆吾曾经拔过白泽的毛和角,还偷过白泽的酒,它们俩非要说有关系的话,应该算是仇兽关系,白泽常去昆仑丘揍陆吾。”
张山睁着大眼睛仰望馆长,一脸“你说啥,我只是懵懂无知的普通人类”的表情。
丹霄:“你加油。”
张山也不装傻了,急切不已:“我……”
“嗯?”
“……我没事儿了。”
丹霄满意的转身离开。
张山苦逼的又趴回石桌,喃喃地说:“我不是,我没有啊……”
第44章
凌穆愉发觉这几日丹霄的行为有些诡异。
常让张山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移动硬盘跟着自己走, 问他在做什么,也不说, 神神秘秘的, 还不让凌穆愉跟。
问张山也是一样, 只一句“保证你惊喜”,就把凌哥给打发走了。
凌哥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找到妖怪们问它们知不知道丹霄和张山这是在做什么, 妖怪们比他还懵逼。
“临时工突然和馆长走得这么近……”饕餮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狐疑, 然后转头问白泽:“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白泽头上的鬃毛炸开,大声道:“我怎么会知道!”
饕餮拍了白泽一爪子,“那么大声干嘛,反应这么激烈, 是不是心虚啊。”
白泽全身毛都炸开, 跟只超大毛球一样,瞪了饕餮好一会儿,抬起爪子就给了饕餮一个无影爪。
凶兽岂能示弱, 瞬间就和白泽打成了一团,边打还边嘴贱:“你就是心虚,之前临时工被人修欺负, 就数你反应最大。”
白泽一脚把饕餮踹得老远:“你知道反派一般都死于什么吗?”
众妖替饕餮答:“话多。”
饕餮骨碌碌滚远,气得一跃而起, 哇哇叫道:“真是气煞我也——”飞扑向所有说“话多”的妖。
凤皇被饕餮的爪子扫到,头上的冠羽差点儿被抓掉,顿时怒极, 飞起来狂叼饕餮的脑袋。
肥遗蛇趁机又偷偷溜到肥遗鸟身后,一脚把肥遗鸟踹飞。
“梼杌,你哪边儿的?竟敢扯本尊尾巴。”
“谁扯我的毛,我要叼死它。”
“猲狙,你打错妖了。还打是吧,老子打死你。”
“小白龙还是个孩子啊,哪只妖这么丧心病狂,连孩子都打。”
很好,妖怪们又一言不合打群架。
凌穆愉身上挂着一条嘤嘤嘤个不停的小白龙,转身气咻咻的走掉。
——来找它们商量事情的我真是全世界最蠢的人类。
——扣零食,通通扣零食!!!
展厅外的台阶上,被妖怪们气走的管理员坐在上面,双手撑着脸颊,沉思。
挂在管理员肩膀上的小白龙不嘤嘤了,扭头看向管理员的侧脸,疑惑道:“小鱼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凌穆愉看着敖七的龙脸和头上两个白白的小鼓包,认真的纠正小白龙:“小七,你不能叫我哥哥,你六百多岁了,我才二十二岁。”
敖七眨眨圆眼睛,说:“可是,你是成年人,我是未成年龙,我当然得叫你哥哥。我是有礼貌的乖小龙。”
“……算了,随你吧。”虽然我才是博物馆年龄最小的生物。
小白龙看管理员又变成了沉思模样,以为他不开心,便飞起来在凌穆愉面前盘旋了一下,说道:“小鱼哥哥,我给你做彩虹好不好,看到彩虹你就开心了。”
“你还会做彩虹?”凌穆愉感兴趣的问。
小白龙用力点点头,说:“我在海边有时会遇上迷路的人类幼崽,就做彩虹哄他们不哭。”
凌穆愉:“……”所以这是把我当幼崽哄?
小白龙雷厉风行,说做就做,飞得稍微高一些,然后张嘴……
“哗哗——”
“噗,咳咳……呸呸呸——”
凌穆愉把脸上的水抹去,刚才看小白龙对着自己张嘴,他就直觉要糟。果不其然,彩虹没看到,倒是被淋了一身水。
“小鱼哥哥,对不起。”小白龙见自己闯祸了,飞在凌穆愉面前,耷拉着脑袋,两只前爪紧紧绞着,可怜兮兮的看着凌穆愉。
凌穆愉把淋湿的头发往脑后扒了扒,哭笑不得的说:“小白,你这口水的水量挺大……”然后,他把自己给说恶心了。
“不是口水不是口水,是海水。”小白龙赶紧解释。
那还好。
凌穆愉松了一口气,他对妖怪的口水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你去找妖怪们玩儿吧,我去洗个澡。”他拍拍小白龙的头,感叹今天明明该是美好清闲的星期一的。
小白龙不走,跟在凌穆愉身边飞,还用可怜的小眼神瞅他。
“我没生气,你去找妖怪们玩儿,我洗个澡换身衣服也过去。”
小白龙围着凌穆愉飞了一圈,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才欢快的说:“小鱼哥哥,么么哒。”
凌穆愉:“……”这都是跟谁学的卖萌技能?!
小白龙飞走后,凌穆愉往“寝宫”走,去拿换洗的衣服,再去博物馆唯一的浴室洗澡。
拿好衣服从房间里一出来就遇上丹霄,看他这一身湿漉漉的模样,丹霄紧张问:“这是怎么了?掉湖里了么?”
眉头皱得,恐怕凌穆愉说一声是,他就要把博物馆里的湖都给填了。
“没,和小白龙玩儿呢,它说要做彩虹给我看,谁知它业务那么差,喷我一身水,彩虹还没看到。”凌穆愉说:“还好它说是海水,不是口水,我对妖怪口水有心理阴影。”
丹霄好笑的拨了一下他的湿发,“快去洗个澡,山上本来就凉,况且现在天气也转凉了,别感冒。”
凌穆愉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拿的衣服,这不是正要去么。
丹霄陪着他往浴室走,想到上午在张山的推荐下看的电影,心念一动,假装不经意的说:“洗澡需要我帮忙吗?”
“啊?帮什么忙?”
“搓背。”搓着搓着,然后就……
“不用,我就简单冲洗一下。”
“……”
丹霄看着凌穆愉推开浴室门进去,他则被关在门外。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现在若是来个人或者妖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顶天立地的丹霄尊神眼中竟有一丝丝委屈。
而凌穆愉说只是简单冲洗一下,真的就是简单冲了一下,三分钟左右就出来了,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和丹霄撞了个正脸。
“丹霄?”
“嗯。”丹霄低低应了一声,拿过毛巾,帮自己的小鱼擦头发。
心里还是委屈,这可是电影里的最后一幕,那之前的情节就这样跳过了?
人类到底靠不靠谱啊!
凌穆愉仰着头,仔仔细细看丹霄的脸,越看越欢喜。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以前他觉得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现在,他依旧认为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因为,那是神。
自打被表白之后,凌穆愉就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不敢置信又想偷笑,偷笑完后还是不敢置信,反反复复,心不能落到实处。
这一刻看着严肃认真给自己擦头发的丹霄,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啵”,然后框着他多日的彩色肥皂泡泡破掉了,眼前的是实实在在的丹霄,不是幻觉不是臆想。
这么完美的至高天神是自己的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凌穆愉这般想着,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丹霄。”
他猛地伸手抱住丹霄,一手搂腰一手搂背,想让丹霄小鸟依人般靠在自己的怀里。
但……
身高是硬伤。
一百八十二公分的青年没法让目测一米九的天神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反而是自己依在对方的怀里。
丹霄是多机智啊,被自家小鱼抱住时虽然愣了一秒,但也仅仅只是愣一秒,而后巨大的喜悦充盈在心中,长臂一伸,把恋人紧紧抱在怀里。用脸颊摩挲着微微潮湿的发鬓,和怀中的人耳鬓厮磨。
这一刻,那些孤独的终日只能沉睡聊以度日的日子,都不再难以回首。
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褪去了苍白,变成了五彩缤纷。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生命是鲜活的。
“小鱼。”
“嗯?”
“小鱼!”
“怎么?”
“小鱼……”
凌穆愉不发声了,用侧脸蹭蹭丹霄的,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丹霄手臂收得更紧,牢牢的抱着怀中的人。
花园深处,林木掩映间,博物馆的妖怪们和临时工挤成一团远远围观馆长和管理员爱的抱抱。视力没有妖怪那么好的张山还不知从哪儿拿了个望远镜来看。
“哎哎哎,抱了抱了。”
“怎么是小鱼先抱馆长啊,馆长太不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