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好吗?”
贺泽西没有回答。
他知道花枝想要把自己永远留在海底,但是他是个人类,花枝很好,但是……他是个人类。
贺泽西骑在蓝鲸的背上,目光悲伤地看着花枝,“花枝,我想家了,我想回去。”
花枝微怔,放弃了强行留下贺泽西的念头,静静地看着巨大的黑色身影消失在深蓝海底。
许久之后,久到看不见了蓝鲸的身影,花枝才轻轻开口:
——“那我怎么办……我等了你……两百多年。”
第12章 ??
贺泽西回来的时候,花枝正凄凉地躺在他给贺泽西盖的小房子屋顶上。
莫名的,贺泽西心里面升起了一种强烈的自我谴责。
温柔地摸了摸蓝鲸硕大的头顶,贺泽西把自己的东西从他的背上搬下来。
本来自己一个人也能搬下来,但是想了想,贺泽西还是抬起头望向房顶,对着花枝温声恳求,“花枝,过来帮帮忙吧,我搬不动。”
花枝甩了甩自己的触腕,一动不动,他以为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听——贺泽西走的第一个小时,想他。
贺泽西:“……”
算了,也不是搬不动……不愿意帮的话他就自己来吧。
过了一会儿,花枝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瞬间腾起身子,盯着正一点一点往房子里搬东西的贺泽西,有些不敢置信。
被花枝这么盯着,贺泽西也少见地脸红了,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呃……今天的天气确实不怎么好。”
贺泽西的运气极差,刚出深海没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一瞬间变了脸,几秒钟不到就开始暴风雨,电闪雷鸣,狂风巨浪。
冒着雷暴,贺泽西骑着鲸鱼在海面上游了好几圈,也没看见海面上有什么船能救救他,再加上蓝鲸体积实在是太太大,没办法带他去浅水区,所以贺泽西又抱着自己的一堆东西回来了-_-||。
之前花枝求着他不要走,他没理人家,现在被光速打脸,贺泽西内心既尴尬又复杂……
花枝紧紧地盯着贺泽西,半晌过后,他问:“你是不是过几天还要走?”
贺泽西点点头。
花枝瞬间窜到贺泽西的身边,缠住他,恶狠狠地警告道:“不许走。”
痛!!!
差点吐血!!
贺泽西低头,眼神恐怖地看了眼快把自己腰杆勒断的触腕,,“我……真的要……要死了,你给我……松开。”
花枝没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了,“哼,我给过你一次机会,既然你又回来了,就再也别想走了。”
“呵、呵。”贺泽西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然后阴森森地摸出了自己放在上衣袋里的刀子。
没有心软,手起刀落。
下一秒,毫不意外地传来了一声惨痛的叫声。
花枝收起自己的十条触腕,整个身子飘到三米远的距离。被狠狠地戳了一刀,触腕开始流出淡淡的血。
贺泽西戳他刀子的伤口不算深,按照他的愈合能力这根本不算事,但是花枝却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抱着自己受了伤的那条触腕,看向贺泽西的眼神充满指责和怨念。
我爱你那么深,你却伤我这么深……
贺泽西收起自己手上的折叠刀具,放回口袋里,假装没有看见花枝控诉他无情。
他整个人都快给掐断成两截了,还管什么有情无情?
贺泽西解开扣子,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纤细的腰上,红得发紫的印子,那形状看上去就像是缠在他腰上的蛇一样。
盯着自己的腰,贺泽西整张脸都在发绿,“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难怪痛得要死。
花枝心虚地看了眼贺泽西的腰,在看见那几条黑漆漆的勒痕后,忍不住有点心疼,还没心疼完就开始心猿意马。
发现花枝没吭声,贺泽西微愣,然后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腰杆上,贺泽西的脸更绿了……放下卷起来的衣裳,将花枝灼热的目光无情地挡在外面。
贺泽西转过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狐疑地看向了花枝,“你……”
顿了顿,继续试探着问出了他一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题,“你别是,喜欢我吧?”
花枝抱着自己受了伤的触腕,恶狠狠地瞪他:“怎么,有意见?”
……还真是?
泽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看看花枝,又看看花枝,再看看花枝,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所说的“喜欢”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和我ooxx的那种意思。”
花枝浑身又变成了粉红,眼神闪烁,“你知不知道羞耻?”
“……”合上自己不小心惊掉的下巴,贺泽西垂下眼睛,一边拖自己的大水箱一边说道,“物种不同,收收你的心。”
粉色瞬间熄灭,花枝看了眼神情寡淡的贺泽西,轻声嘀咕:“……谁说不同的。”
贺泽西睃了他一眼,抬抬手,“你有这个么?”
花枝:“……可以有。”
贺泽西:“……”什么叫可以?有。
以为贺泽西不相信,花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也有手。”
贺泽西看了眼花枝十条触腕,心道行吧,然后动动脚,“你有这个么?”
花枝黑着脸不说话了。
“你自己想想清楚。”贺泽西说完,往小房子里走去。
花枝泄了气,他知道贺泽西很喜欢自己,但贺泽西的喜欢,和他想要的喜欢绝对不是同一回事。
其实要是他想,随时可以让贺泽西“爱”上自己,可是花枝不愿意。他希望贺泽西能够在长时间的相处中真心爱上自己,而不是靠什么外在的东西。
看着贺泽西一个人走进房子,花枝心里酸涩得不行。
贺泽西没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有些事情可以含糊其词,有些事情却不可以,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与其让花枝在这种畸形的爱恋关系中越陷越深,倒不如让他早点认清现实。
贺泽西的感情观一向这样,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绝不会拖泥带水,免得到时候害人害己。
进房间放好了东西,贺泽西准备出去和花枝好好谈谈,开导开导暗恋失败的动物朋友,劝劝花枝顺应大自然找个母乌贼啥的,但是没想到刚一转身,就被花枝给堵在了房子里。
贺泽西被吓了一跳,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冰凉滑腻的触感,贺泽西对花枝警告道:“别乱来。”
花枝没有乱来,他只是将整个身子缠上了贺泽西的身体,轻柔地蹭了蹭贺泽西的脸,然后伸出一条触腕拉住贺泽西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闷闷道:“可是我有这个,而且有三颗……”
成倍的思念,成倍的爱慕。
感受着手掌的下方传来强壮有力的心跳,本来准备发火的贺泽西突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他别扭地抽回自己的手,按捺住心底里升起的怪异感觉,对花枝道:“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花枝没有放,柔软的触腕将贺泽西整个人缠得更加紧密贴合。
刚才因为用力稍微有点过头把贺泽西腰勒出紫痕的事情花枝还记忆深刻并且相当自责,所以这次他的动作很温柔很温柔,但是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在里面。
触腕收缩环绕间,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摩擦着肌肤,贺泽西觉得自己的身上传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片刻之后,察觉到了什么,贺泽西耳根子在一秒钟全部红透,他羞愤地骂道:“花枝,你快放开我——现!在!立!刻!马上——”
……
其实花枝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但是正因为这样,贺泽西觉得越发地羞愧难忍,恨不得找个海洞直接钻进去。
贺泽西一边整理自己有些发皱的衣服,一边铁青着脸在心底怒骂自己身体不争气,敏感成这样他真想一头撞死自己。
他现在有点没脸面对花枝。
花枝站在边上,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贺泽西害羞的样子非常可爱。
“别变粉色!”贺泽西咬牙切齿道。
能不能先控住了自己又粉又红的身体颜色,再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花枝:“……”
五秒钟过后,贺泽西大怒:“黄色也不行!!”
过了很久,贺泽西才重新恢复了冷静,深呼吸一口气,贺泽西准备和花枝好好谈谈。
没想到刚一抬头,就察觉到花枝的目光一直在往他身上某个地方扫,贺泽西好不容易拾掇起来的理智瞬间又断了线。
他猛地合拢双腿,神情阴森地看向花枝,“你在看什么地方呢?”
花枝思索了片刻,“……人中?”
贺泽西,“……”怎么办,好想砍死他。
他要淡定,要淡定……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他不懂事,他还是只小动物。
贺泽西在心里强行给自己做了一万遍思想工作,然后才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花枝,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花枝把自己的几条触腕打了几个结,垂下眼睛,问:“谈什么,谈你要走的事情?”
“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你。”贺泽西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和花枝好好地讲讲道理,结果听见某人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想和你谈,我要囚禁你。”
贺泽西:???
啥玩意儿??
第13章 受伤
贺泽西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几分音量问,“什么?!”
于是,花枝黑着脸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我说,我要囚禁你。”
贺泽西:……
一脸怪异地盯着花枝看了半晌,然后决定无视他的话。
神经病啊,脑子坏掉了吧……囚禁他?关小黑屋吗,关在这破房子里面吗?
想到这里,贺泽西面无表情地踢了“危房”一脚,房柱子果然不负所望地晃了晃——好在没塌下来。
贺泽西:-_-||
指着房子,贺泽西看向花枝,再次认真地确认:“你刚刚说什么,要囚禁我?”
贺泽西的举动意有所指,花枝的身子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恼羞成怒道:“你难道以为我就这点本事?!”
贺泽西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花枝:您请继续表演。
花枝冷哼一声,辩解道:“这房子我随便搭搭而已,就这种小事也值得我费心?”
随便搭搭??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贺泽西更加觉得无语,这“随便搭搭”的房子当时颇费了花枝一番心思,贺泽西甚至枕着海泥睡了两晚,破房子才被花枝连夜搭起来。
只不过见花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贺泽西只好点头,“是,你说的都对。”
算了,看破不说破。
知道贺泽西是在敷衍自己,花枝心里面很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他觉得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花枝看了几眼贺泽西,哼了一声,然后直接离开了。
贺泽西诧异地看了花枝飘飘扬扬离去的身影,觉得有点奇怪,花枝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独自一只墨鱼跑去捕食以外,花枝他平时很少离开房子附近——
不,准确地说,是很少离开自己附近……一想到花枝喜欢自己这个事实,贺泽西就觉得糟心。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一朵桃花没开过,现在好不容易开了一次,结果对方却不是人。
要是花枝是个人的话,讲道理,贺泽西觉得自己也不是不会动心。虽然说花枝性格又暴又跳,智商上也许稍微有点缺陷,脾气也不算好,但是……
贺泽西脑袋突然卡壳,费劲思考了半天,依旧没从花枝身上相处有什么特别戳人的闪光点……
瞪着眼睛望天,许久之后,贺泽西选择麻痹自己:至少他很会抓帝王蟹不是吗?而且还有十条触腕,三颗心脏,多好不是?
可是花枝不是人啊……贺泽西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将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贺泽西又看了眼花枝消失的方向。
按理来说,现在还不到肚子饿的时候,他去干什么了,刚刚不是还说要囚禁自己么-_-||?
贺泽西搞不清楚花枝在想什么,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一直不一样。
贺泽西本来以外花枝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久久不见踪影。贺泽西开始思考是不是今天自己把话说得太重,态度太冷漠无情。
贺泽西坐在房门口的大贝壳凳子上,等了很久依旧没见到花枝回来,他也等得有些累和困了,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然后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他一点也不担心花枝的安全问题,毕竟在深海之下,花枝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他远远要比自己安全地多,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想到这里,贺泽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
…
睡意正浓时,贺泽西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在响,吱吱嘎嘎,噼里啪啦,像是房屋倒塌。
身上传来几分微凉的感觉,贺泽西忍不住想要扯点什么东西盖住自己的身体,睡意朦胧地伸出手摸了半天,突然摸到一条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
花枝……不对……
片刻之后,贺泽西瞬间惊醒。
睁开眼睛,只见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和粗壮得足以碾碎自己的巨型触腕。
贺泽西瞬间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冷汗。
房子已经被拆除干净,墙壁、屋顶以及杂物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偌大的海底泥床,只剩下贺泽西一人和不知何时盘踞在自己身前的大王乌贼对视,他长长的触腕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身边。
发现贺泽西醒了过来,大王乌贼发出了奇怪的笑声,他周身的触腕蠕动着纠缠过来,眼睛散发着凛凛寒光,贪婪且不怀好意地盯住贺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