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的呀。”
“可以转化和反射,平白无故弄个镜子挂着,肯定有问题。”齐流现在完全是资深玩家了,说,“镜子挂那么一大块在天花板上,不好。酒店也特忌讳这个,说是因为男主人身体虚,还有什么容易招桃花运……”
刃唯:“……”
成景廷那样子,身体虚不至于,体寒倒是有可能。
“快跟我走吧,别在这儿待了。”
齐流越说越神棍,偷摸一下刃唯的脸,还没开口呢,忽然觉得自己后脖颈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冰了一下,脸色发白,哆嗦道:“唯唯,唯唯……”
刃唯一脸呆萌:“怎么啦。”
齐流:“我后边儿,后边儿……我总感觉有谁在摸我脖子……”
他被吓得不行,正想往刃唯身上扑,刃唯故意尖叫一声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大笑。
小时候就是这样,晚上怕黑,总以为躲进被子里,就什么都伤害不了自己了。
第十七章
刃唯看齐流的手机在震动,问他:“白宣到了?”
“到了。”齐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他挠挠头又想不出什么花招,只得郑重道:“你们之间的战争要来临了,你他妈不能带着我一块儿死。”
“要是成景廷不介意呢?”刃唯想了想,“要不然你就在房间吧……”
齐流听他犹豫,气不打一处来,“你约白宣来X酒店喝茶,那为什么还让我留在这儿?哎,不是,唯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刃唯说:“我怕他误会,又怕他不误会。”
“有时候,生活就是得来点儿刺激的。”齐流说完,干脆也把刃唯的外套扔给他,招呼着刃唯穿上。他说一起下去瞧瞧,看成景廷到底什么反应。
按照刃唯的猜测,成景廷顶多愣半晌,紧接着还是会有条不紊地帮白宣做房卡上楼。他这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包括感情。
来住店的客人那么多,能看上成景廷的更是不计其数,有人让他点过头吗?这是刃唯最想知道的。
白宣的车一到大门口,刃唯和齐流就蹑手蹑脚地出了电梯,一前一后蹲在拐角处,他们透过大堂中央的酒吧雕塑,能看清楚前台发生的一切。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成景廷早察觉到了他们两个身上“人味儿”的接近。X酒店每日都接待的是些什么客人,没有人比成景廷更了解。
白宣个头高,一进入大堂内,他就十分惹人注目。
他边打电话边到前台,露过礼宾部行李车时没看清楚路,还险些被绊了一跤,揉着膝盖骂:“我操这……”
话语出口没两秒,他朝电话“喂”了好几声,纳闷道:“怎么就无服务了呢,这什么破酒店啊。”
白宣眯眼,看手机屏幕上齐流发的消息。
——前台,找接待拿房卡,1002,客人叫刃唯。
——别磨叽!
白宣忽然想起来刃唯说,是喜欢前台。他抬起头,目光在大堂内扫视一圈,定到前台上,最终锁定了相貌最好的一位……
肯定是他!
刃唯就喜欢这种款的。
每次出去玩,给他介绍小男生,要么说人家是“弟弟”,要么说别人矮了,要么说自己能打别人三个,要么说没有安全感,看着就像被抢劫了会第一个跑路的。
白宣低头,发现信号还剩一格。
于是他秉着完成任务的心态,继续将通话保持着,把手机塞进兜里。
齐流说的,到时候别挂电话,免得你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咳,你好。”
白宣磨磨蹭蹭走到前台,把手肘撑在桌面上,用手指将墨镜拉下来露出眼睛,特别有范儿,“我来做房卡。”
这一出场动作,看得远处躲着的刃唯捶胸顿足,怎么这么傻逼啊!
一看就是来“挑衅”的嘛。
“您好,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成景廷不紧不慢地讲,嘴角带笑。
虽然他带笑了,但刃唯隔那么远还是看得出来成景廷笑得很勉强。让这种性格的人做服务业,简直就是折磨,况且还是最先与客人接触的“门面”!
“我没带,”白宣摸了摸内揣又摸裤兜,“我就是上去待会儿,不过我可以报他的名字。”
成景廷“嗯”一声,眼神愈发锐利:“请问名字。”
“刃唯。”白宣说,“刀刃的刃,唯怡豆奶的唯。”
刃唯听得眼皮儿一跳:“白宣是不是渴了。”
齐流点头。
果不其然,成景廷听到这名字,笑容更僵了。他本来就笑得浅淡,这下更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停留在白宣脸上的时间变长了不少。
成景廷看人,焦距并不明显,也不显呆滞,反倒有种深邃之感。
白宣平素也是吊儿郎当惯了的人,极少被如此打量,心中擂鼓居然有半分退却。他揉揉脸,认真催促:“可以给我做房卡了吗?”
“您找的是常客,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成景廷说完,拿起酒店电话,拨通了1002的内部电话。
现在刃唯根本不在房间,电话自然无人接听。
刃唯看成景廷打电话了,暗叫不好,连忙把齐流推进电梯间,“你先上去!”
“我靠,我不要一个人坐这个电梯!”齐流抓住他衣角不放,“要上去一起上去,没你这么坑哥们儿的!”
“这电梯没问题!”
“有!我说有就有!我吓死了你负责吗!”
“……”刃唯沉默一会儿,决定不为兄弟负责,“一起上去。”
冲进房间,已经是成景廷打的第二个电话了。
刃唯一接起电话,赶紧说:“喂?对对对,是我朋友。你把房卡做给他,让他上来……”
成景廷在那头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在喘。”
“啊?我,我……”
刃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总不能说“啊我在房间里做仰卧起坐呢”吧……
他的目光转向在一边儿偷听电话的齐流,后者瞬间大喊:“我操!刃唯!”
“你他妈做仰卧起坐太牛逼了吧,再来五百个卷腹根本不成问题!”
刃唯一秒入戏:“谦让!”
成景廷:“……”
刃唯一听到成景廷说那句“你怎么在喘”,一下就后悔了——他干什么要去蓄意让成景廷误会和吃醋呢,有必要吗。
这种行为,通常意义上叫“作”,说好听点儿才叫“幼稚”。
他无视掉齐流使眼色让他挂电话的动作,拿着听筒说:“就是我一个朋友罢了,让他上来聊聊天。”
成景廷没说话,刃唯急出汗,又说:“真的。”
“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成景廷说,“玩好。”
刃唯听这句话,心里又激动又郁闷,“你生气了?”
“……”成景廷没有正面回答。
占有欲可能就是如此,稍微一点点的“不确定因素”都不能有——但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去告诉刃唯,他有这种极端的占有欲。
电话一挂,刃唯决定晚点儿自己下去找成景廷……先让白宣上来,夜里三个人再勾肩搭背地去吃夜宵,这不一看就是哥仨儿关系好吗。
把这种贼喊捉贼的想法告诉齐流后,刃唯遭到了反对。
齐流说:“我绝对不要在深夜里再出现在这个酒店。这儿真的不对劲,唯唯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刃唯说,“但我不怕。”
“算了,你得等那杆枪抵着你脑门儿了,你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那鬼怎么不找我事儿?怎么偏偏找你?”
“我怎么知道!”齐流怒了,“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吧,鬼都不放过。”
刃唯一屁股坐在床边儿,皱眉道:“小乳猪都没你不要脸。”
齐流无语了,“你骂人能不能有点儿新花样?你怎么不骂白宣去啊,你看他耀武扬威的样子,迟早成景廷得抽他。”
“我怎么觉得成景廷得先抽我呢……”
刃唯摸摸下巴,忽地察觉身后一阵凉风拂过,“好冷。这叫穿堂风吧?”
齐流老实说:“这叫阴森森。”
“你是我追爱路上的明灯,”刃唯跪在床上,抱住齐流的头,拍了拍,“这叫那什么吹灯。”
“唯唯,你不怕把我捂死吗?”
成景廷作为前台,本来没有送客人上来的义务,但因为他也在礼宾部,行李车可以帮忙推上去,所以便找了这么个借口陪同白宣上楼。
白宣起初是不肯的,但迫于成景廷的“高度压迫”气场,只得灰溜溜走在前面。
一出电梯,还隔着半个走廊,白宣朝后看一眼,成景廷正推着行李车往这边跟着一块儿走,于是便抬腿就跑,冲到刃唯房间门口,拿房卡一刷,推门而入。
这到底什么情况,完全不按照原计划进行!
在房间门大敞开之后,透过浴室里发绿发蓝的酒吧色调灯光,白宣看见刃唯正跪在床上抱着齐流的头。
“刃唯!”
刃唯那句“不怕”都还没说出口,白宣又一声喊:“你那未来男朋友跟着我上来了,我先跑过来的……”
“啊?”刃唯懵懵地放开齐流,“他在你身后。”
白宣一回头,看见成景廷正如一座“山”般挡在他身后——发丝不乱、衣领整齐、额角不流汗,乃至眼神都不带半丝慌乱,大气不喘,完全像闲庭信步而来的。
可他分明,没有听见半点脚步声。
白宣一阵寒颤,镇定道:“我,我先进来。”
“先生,行李已送到。”成景廷说完,把行李车推进入门处。
偏夜店风的房间内灯光照得成景廷一张脸晦暗不明,神态略为阴郁,竟显出一种别样的颓丧感。他侧过脸,蓝调的光顺脖颈倾泻而下,宛如生于深海。
太好看了。
“谢,谢谢……”刃唯又说不出话了,他一时间忘记招呼两位呆滞的朋友,下床光着脚走到玄关处,“你值夜班吗?”
“嗯,晚安。”
成景廷说完,抬手要退出房内关门,不料手腕被刃唯猛地抓住。后者抬起头看他,眼下一圈肌肤被灯光照得发白。
刃唯看他逆着光站,朦胧中有些不真切感。
他动动嘴,心中莫名的愧疚汹涌澎湃,迟疑几秒也最终化了一句:“你也晚安。”
成景廷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几秒。
然后,成景廷微微埋头,退出了房间内,关上门。
“你这情人真体贴啊……”白宣等成景廷走了才敢说话,“后悔了?看你那样子。”
他是个脾气硬的,偶尔犯傻,但刃唯倒是“假天真”派。白宣将抱枕扔给床上坐着发愣的齐流,“发什么傻呢。”
齐流回过神来,说:“白宣,我刚刚是真的看你一个人开的门,一眨眼,成景廷就在你身后了。”
白宣摸摸下巴,“对啊,我当时跑那么急,按理说,他是不可能那么快出现在我身后的。”
“小下流给你讲冷笑话呢,别理他。”
刃唯毫不在意地说完,去看白宣带来的行李,“就让你过来找我玩玩,你这带的什么东西?还麻烦了他亲自跑一趟。”
“哎呀,这不是想着装也要装得像点儿吗?”白宣说。
“行了,小下流怕天黑,我们先出去吃点儿东西,没劲。”刃唯站起身打个哈欠。
他转身脱掉上衣,准备换一件羊绒毛衣。
虽说男人之间不必忌讳,但刃唯还是对隐私比较注重,捋衣服时动作轻轻地,正要将套头的地方扯出来,却发现怎么也脱不下来……
刃唯被捂在卫衣面料里闷声闷气地说:“白宣,帮我扯一下,我头那儿出不来了!”
白宣过来就使劲扒他套头的卫衣,两人忙活出一身汗也脱不下来,黏糊着快滚到地上去,齐流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幽幽道:“唯唯,你去更衣室折腾。”
刃唯看他不帮自己忙还在那儿指手画脚的,气得叫一声又冲进更衣室,甩上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刃唯以裸露的背脊抵在镜子上,双腿跪在地毯上,卯足了劲儿脱衣服。
这一扯根本没用多少力气,衣服却一下就脱掉了。
拿着这件衣服发了会儿呆,刃唯也没闹明白刚刚怎么就没脱下来。
换好毛衣出了更衣室,刃唯热得满身汗。他将袖口捋起挽了几圈,正要去拿玻璃桌上的车钥匙,齐流伸手,一下扣住他的手腕,语气怪怪的:“唯唯,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手长成你这样的,又白又细腻,大小刚刚好,怎么捏都软。是不是男人也会喜欢这样的?”
“你说什么呢,傻逼。”刃唯抽回手,拍他脸,“你被这酒店吓糊涂了?”
齐流认真问他:“你真的还要在这儿住吗?”
因为家里是传统酒店业,刃唯从十八周岁开始就做试睡师,什么酒店他没见识过?为什么就偏偏要呆在这么个地方,追人也不是缠着追的啊……除非撞邪了。
“我觉得住着挺好,一个月也不贵。”刃唯说。
白宣第一次来,倒是有点儿兴趣,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又踩踩地,“多少钱?”
三个人一起出了房间,刃唯心里算了算,说:“一个月五万左右。”
“还行。”白宣说。
“看看人家这装潢,这服务。”刃唯说起来有点儿得意,毕竟这些都是成景廷的,“上次我大半夜喊了一桶食用冰上来兑威士忌喝,等冰桶和里边儿的冰块一起送到时,我把冰块全倒在浴缸里了。你猜怎么着,那冰桶桶底一点积水都没有。这速度得快成什么样?”
“有点儿牛啊,”白宣点点头,“不过他们大堂我看也就五六个人,忙活得过来?”
“最近没什么生意,”刃唯说,“来的人少。”
从吃夜宵的地方回来之后,刃唯一个人在大堂下了车。司机是费尔曼派来接的,说把他送回X酒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