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道:“有不同。经过千百年一步步修炼而成的即为仙,生来便具有法力的即为神。”
老人从未想过神与仙竟是如此区分,合着掌继续道:“如此说来,感觉是神明更厉害了。可既然神明如此厉害,为何凡间却从未有人供奉或说起他们?”
她问这个问题,九千岁低头一阵,才有些失落地道:“因为神明从不管事……但我,与他们不同。”
闻言,老人又朝着他拜了几拜,临走前不忘问:“您,是哪位神明?”
九千岁道:“岐山狐神,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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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老人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回到屋中,刚抬手小心推开孙儿的屋门时,便听一生脆脆的童音唤道:“奶奶1" 这只狐狸有点傻0 ">首页 3 页, !我饿了!”
这一刻,老人泪如雨下。
——此日一过,旧花村的所有人都知旧花山中,降临了一位法力高强的狐神。
跟九千岁许过愿的老人更是取来旧花山山上的泥土,亲手捏了一只泥塑狐狸放在家中一日三次地供奉起来。并对村中的大伙说:岐山狐神尊名唤作九千岁,是一位很温柔善良的神明。
她孙儿的病情大伙一直看在眼里,又听她如此一说,对这位神明的存在更是深信不疑。
村民们都没什么钱财,可相信“心诚”二字,便都向她效仿,纷纷取来旧花山中的泥土捏出一只只泥塑狐狸,恭恭敬敬和家中供奉的其他仙人放在一起。
每每祭拜时,总会恭敬跪在蒲团上,双手虔诚的合并起,口中默念道:“千岁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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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花村盛传狐神之际,将卿来了。
他来的时间,并非是和九千岁约定好的,他来的地点,也不是约定的位置。故而当看到他时,九千岁先是狠狠一惊,惊过后上下摇动着尾巴猛地一把拉住将卿。
只要一遇见他,九千岁就会很开心:“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狐神大人(二)
将卿被他巨大的尾巴卷住,微微低首用沉沉的用鼻音答复道:“嗯。”
九千岁放开他,仰着头,毛绒绒的一对耳朵迎风立着,很自豪骄傲地道:“我就说了,我不该回去的!你看我前些日子救了一个老婆婆,还有她的孙子,现在他们一个村里的人都很喜欢我!”
做了这两件事,九千岁别提有多开心。遇到将卿,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细节都跟他讲上一百遍,最后期待着他好好夸一夸自己。
听他说起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将卿沉静的双眸默默看着他:“我听说了。”
九千岁身后的大尾巴更是翘高,下颌也高高扬起。见他这样,将卿极静的眸中突然动了一下:“千岁。”
九千岁尾巴尖晃了晃,洋洋得意道:“嗯?”
将卿道:“你回去吧。”
九千岁立即睁了眼:“什么?”
将卿面色平淡,缓声道:“这里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去吧。我保证,我会在两年之内回去。”
听着他说的话,九千岁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有用的,证明了能帮助别人,并被他人喜欢……但是,将卿却还是让他走。伴着身后雪白的尾巴渐渐落下,九千岁头上的一双耳朵也耷怂起来:“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说。”
将卿顿了一下,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不是千岁的问题。而是人界太过复杂,真的不适合你。”
九千岁拖着尾巴,袖下的手握紧了些。将卿这样说,他心中突然有了一团气。很叛逆的想:想我身为狐神,一直被五界众生所敬仰着,可他们敬仰我,不是因为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也并非我奉献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们敬畏我,只是因为我神明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神明”二字,让他不论想做点什么,都被众人不认同,觉得匪夷所思,或者有失身份。更是因为这两个字,让众人畏惧远离,使他一个生有七情六欲的神明孤独了上千年。
想起这些,九千岁胸中气焰欲烈,冲将卿大声道:“我决定了!我就是要呆在人界!合不合适总要呆一呆才知道。我,我现在很忙,所以,失陪了!”
话一说完,他白尾一晃,骤然窜进旧花山深处。
他走得太急太快,以至于将卿后面说的话,他才听到一个字:“我……”我什么,九千岁现在很不想知道。
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行,那我还就是非要做出点什么让你们看看!
九月下旬,旧花山中,有人巧遇狐神。
狐神相信缘分,随即允下她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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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个砍柴老者遇到狐神。老者自小坡了一只脚,狐神显灵将他的坡脚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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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十月,一名十岁小孩碰到狐神,向狐神许下要一件新衣的愿望后,狐神果真送了他一件独一无二的华贵衣裳。
……
从此以后,狐神传说更让人深信不疑,旧花村中许多村民弃仙人神像,改供狐神。
这一日,霜雪将来之时。狐神卷着尾巴缩在人界众狐为他收拾出的小窝中,一页一页的翻看小人书。他是侧躺着的,侧躺一阵突然尾巴一甩换了一个姿势,清秀的眉不高兴的皱起。
就着这个姿势又“哗啦哗啦”地胡乱翻了几页,他一下坐起来,问众狐道:“他还没走?”
众狐一只只的挤在一起,维持着狐身点点头道:“将卿大人还站在那棵桃花树下。”
自打那日将卿对他说了让他回去的话,九千岁就一直不肯见他。赌气是有一点,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想证明自己,想让那些觉得他什么都做不成的人看看,他九千岁也是能干大事的。
不曾想他从那时不见将卿,将卿就从那时起日日站在原地,很执着地想跟他解释什么。
有狐道:“千岁,将卿大人他那么想见你,也许真是有什么事呢?”
九千岁坐在小窝里噎了一下,最终还是晃晃尾巴道:“不见!不见!在我没做成什么事之前,绝对不见!他敢看不起本千岁,那本千岁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神明!”
说完高高翘起尾巴使劲甩了一通,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不等他自己给自己鼓完劲,洞府中突然传出一阵嗡嗡声,一只小狐狸连蹦带跑,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大喊大叫:“千岁!千岁不得了了!咱们洞府外有一个小哥儿滚到山崖下了!”
说来九千岁降临人界,狐族为了迎合他寻了灵力充沛的一处洞府做窝,得知他在仙界岐山的洞府名为“别有洞天”后,更是将这处地方改名叫做“小洞天”。
小洞天内冬暖夏凉,有些地方露着天,很适合观赏蓝天白云和夜晚的星辰明月。这个洞府很大,那只前来通风报信的小狐狸嗓门也很大,他喊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一阵一阵地回荡着,简直震耳欲聋,叫九千岁在内的一众狐狸纷纷叠了自己的狐狸耳朵压低脑袋,低着头眯着眼等这阵声音小一点。
不想没听到九千岁的回答,小狐狸喊得更大了,简直是撕心裂肺:“千岁!不得了啦!一个小哥儿在咱们洞府外滚下山崖了!!!”
九千岁:“……”
众狐:“……”
小狐狸一声接一声地张嘴大喊,毫不停歇,众狐连插嘴答复的机会都没有,听了很久很久直到与九千岁呆在一起的狐狸都用尾巴绕了头两圈,有的甚至已经将头扎进土里,那只张着嘴巴到处喊的小狐狸终于出现在众狐眼前。
小洞天里路比较绕,想要到九千岁住的洞府还要拐个弯,再进一个石门。那只小狐狸身形小得很,拐了个弯就蹦到石门前。
见到他的身影,众狐都以为自己解脱了,又岂知笑容还没露出来,小狐狸就站在门边紧闭着眼、张大嘴巴冲里面大喊:“不好啦!有一个小哥儿从悬崖上滚下去了!!!”
刚以为自己解脱的狐狸:“…………”
耳朵几乎要聋的九千岁:“…………”
几番沉默,众狐被震得脑子里还有回声。
小狐狸还要叫,离他最近的一只大狐狸一尾巴糊住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小一个,尖叫起来吓死狐狸啊!”
九千岁第一个恢复过来,说话的时候耳朵还在隐隐作痛:“你说一个小哥儿从悬崖上滚下去了?”
大狐狸松开糊着小狐狸的尾巴,小狐狂点了点头:“是呀是呀,我亲眼看见的,他上山太急,不小心踩滑了一溜烟就滚得没影。不过千岁放心,有很多只和我同行的狐狸下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把他抬上来。”
九千岁点点头,点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罢了,我出去看看。”
他要出去,众狐没一个留在洞中,也一个个簇拥着他一起到小洞天外。果然如那只小狐狸说的,等九千岁与众狐走到洞外,那些尾随着下去找的狐狸已经围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哥儿上来了。
小哥儿伤势不算太重,除了有些皮外伤和脚有些坡外还是能够自主行走。
他杵着一根木棍,突然见到九千岁不由原地呆住。还是围着他的狐狸们冲着九千岁行了礼,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异常恭敬地抱手道:“郁唯,参见千岁。”
他脚受了伤跪不下去,九千岁也不在乎。他疑惑的是另一件事:“看你穿的这样华贵,应该不是旧花村的人。你即不是旧花山的人,又怎知我?”
郁唯一袭碧色,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美玉。他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眉宇间似是染了春意温柔得很。恭敬地垂了眉眼,他解释道:“回禀千岁,我确实不是旧花村的人。我家离这里很远,说出来不怕您笑话,事实上……我是跑出来的。”
九千岁尾巴一晃,瞬间对这人来了兴趣:“跑出来的?你为什么跑出来?”
郁唯抬了眉,与九千岁对视时,双眸中更显温柔。他此时脚部受了伤,却还是跪了下去,明明是对着神明,可他不亢不卑:“如果不耽误千岁,还请千岁听我慢慢道来,另外,还请您千万要帮帮我。”
九千岁正愁没地方显露自己的厉害,一听连忙扶他起来:“有话便说,我一定帮你!”
郁唯无比开心,他年龄本就不大,听九千岁答应了,连忙抬头,一双温柔的黑眸仿若宝石:“那我便说了。我爹娘是皇城中的大商人,外公是三品太守。我是家中独子,自小就备受爹娘和外公的喜爱,我生在这样的家中自是衣食无忧,可是有一天我从一处道观中回来后,便发现我似乎被一个红衣姑娘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这篇是温馨向的小甜文,还请大家放心~
另外,将卿和千岁很快就会和好,大家不必担心!
最后弱弱的求个评_(:з」∠)_
☆、款款温柔(一)
事情是这样的。
郁唯家有钱有权,乃当朝皇帝的宠臣。数月前郁唯邀约好友,与爹娘辞行去往寄阳城的一处道观。
寄阳城?九千岁知道呀。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他也从众狐口中听了点东西。
据众狐所说,寄阳城离旧花山不远,往东走上五十里就是了。寄阳城离皇城遥远,可你别看它位置偏远,实际上这个地方可是非常出名的。
寄阳城出名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此地曾是朝廷五代清官世家的故居。其二,寄阳城中十五年前出了一桩奇事。
这件事众狐简单与九千岁叙述过:十五年前寄阳城有一株桃花树里困了一只妖,此妖法力高强,却不知为何被困树中。万幸一日夜间大雨雷鸣,空中的雷电劈断了树干,重伤此妖的同时也让他妖力泄露,引来了驻守此地的道士。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花妖被除,这个道观也因此得名,香火旺盛。
不错,郁唯来寄阳城的原因正是因为为了来这个道观为家人祈福。
为家人祈福这本是一件好事,不料他前几日解签之时,突见道观中有一道红影闪过。
尽管红影消失的很快,可他还是瞧清了那是个女子。
道观中有女子这并不是奇怪的事,但他仍旧下意识地问身边的好友:“刚刚那边是不是跑过去了一位红衣姑娘?”
他的几位好友方才明明都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此时却都笑道:“哪有什么姑娘?你小子看不出来啊,平时明明一副文绉绉的样子,现在却就想着小姑娘了?”
听好友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打趣他,郁唯不由大白晴天地打了一个冷战。
好不容易到了他解签,老道长取了他手中的签一看,身形骤然顿住,再看他的相貌不由喃喃道:“这位施主与我们道家缘分匪浅啊。”
郁唯刚要问,老道长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且极为尊敬地道:“这里不方便说,不如施主今日三更还到这里来,到时我再与施主细细讲解。”
事关自己,郁唯不敢马虎。当下老道如何说,他便如何应。
听到这里,九千岁抬手让他停了一下:“你是说那位老道长说你与道家缘分匪浅?”
郁唯点点头:“正是。只是当夜三更,我却没去。”
九千岁耳朵一立,疑惑道:“为什么?”
郁唯面色的温柔黯淡了些:“当夜三更我正准备拜访道观,一位小道长就去到我暂住的客栈告诉我,他师父也就是今日为我解签的老道长突然昏迷了。”
这下子,不止九千岁立起耳朵,众狐也都直起身板,异口同声道:“昏迷了?”
方才来通报消息的大嗓门小狐狸也道:“他不是道士吗?”
郁唯看起来也很纳闷:“我也不清楚。那时小道长说完便走了,他走后我并不曾多想,关了门打算脱衣歇息。”重点和惊悚的地方来了,郁唯似乎还有些怕:“我,我关上门,一转身,就督见屏风后面多出一抹红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