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夏胜衣与钟子津说过的话叫他有点多心,但愿只是他多心。
穆星河还在漫无边际想着,温行泽忽然又开口道:“你与钟子津对决蔺离的事传出定然会轰动一时,焚天宫众人锱铢必较,此后追杀或是其他麻烦应当接连不断,是我们牵连了你。”
“什么话,”穆星河闭上眼睛,他已经十分疲倦了,慢慢道,“我与钟子津是朋友,就不用说牵连不牵连了。我能杀他蔺离一个,日后也自然有办法杀他千个万个。”
他听到温行泽笑了笑,那笑是带着许多温情的笑,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怪不得子津与你认识不久便能同你并肩作战。只是你现在身体虚弱,境界不稳,再与他们相对恐怕十分麻烦,我已请求同门截住一些消息,他们听闻蔺离身死的消息应当会晚几天——但如此轰动的事情,我也只能截住几天,这几天我们最好掩盖行踪,尽快离开这里,随后再寻地方好好休养。”
钟子津这师兄做事的确十分妥帖了,他目前最大的烦恼也是怕自己境界如此脆弱,让人寻到空隙,在离开这片危险之地以前就被人截住,又没能再买个钟子津保护他,陷自己于危险境地也毫无办法。既然温行泽做好了安排,那么他平安离开这地方应该不难。
之后要去哪儿呢?
“我与钟子津应当会回到瀛洲,此事复杂,我们得同宗门说明一二。若是……这位道友方便的话,不妨来瀛洲剑派做客?”
穆星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说过名字,便睁开眼睛,朝他笑道:“我名叫穆星河,小温师兄,这一次全仰仗你我们才能活命。只是我已有可去之地,日后若不嫌弃,定然到瀛洲派叨扰几日。”
穆星河的确有一个要去的地方。
他许多修行上的困难,这段旅途中的疑惑,没有巩固稳定的境界,尚未规整的、还待修习的许多知识,还有被追杀的危险,唯独一个地方能替他全数解决。
他要回云浮——但,回云浮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穆星河休整了一番之后,并没有托温行泽为他安排回云浮,他先去找了商吹雨——毕竟他是因为商吹雨的委托才会前去玉泉谷的,如今事情已了,自然要去找她。
商吹雨的家他又走了一天都没找到,最后竟然是商吹雨不耐烦地出来接他的。
穆星河当时几乎认不出那是商吹雨,之前他看到的商吹雨是灰头土脸的,五官几乎不可辨认的,然而今日在漫山烟雨里,却是一个衣裳洁白,发型一丝不苟,便连发饰都稳稳当当带着的美少女撑着伞来寻他,若不是声音,穆星河几乎都认不出那是商吹雨来。
她一开口,依然是没什么美少女的气质,一股商吹雨式的直接:“过了几天就不认得路了吗?我的记尘铃都响了半天。”
商吹雨也不多话,一路领着穆星河去往自己家中,她走得极快,仿佛万分不适应外边的空气一般。商吹雨一到家便仿佛十分受不了一样将自己的发饰拆下来,边拆边问:“我听说玉泉谷开谷了又闭谷了,想必你是从那儿出来的,收获如何?”
“自然是不负所托。”穆星河从储物袋中抽出那株通体赤红的草,小心翼翼地递到桌上。
商吹雨本还要将一件灰色的外袍披到自己身上,看到怀梦草的那一刻动作却停住了,外袍几乎要从她肩上滑下来她才回神,喃喃道:“这竟然是真的。”
她拈起怀梦草看了又看,许久之后才想起穆星河来:“啊,对不起。宋律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一次你看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我帮你鉴定你那法器,再给你另外炼制一个法器如何?”
“那自然要多谢前辈,”穆星河微微一笑,“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一问究竟。”
穆星河想问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商吹雨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看到怀梦草这个东西的,又在以怎么的方式记载。他想知道,为什么他在以前自己的世界里看过的书里传说中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这两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其实我原本对你去找怀梦草,并没有抱多大期望,进去替我看看,别死就成,”商吹雨倒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这是我在一本前人笔记中看到的,是一样他界之物,这里边记载的东西还有许多,描述甚不明了。我最近想炼制一样转界法宝,需从这些他界之物提取少许特性研究一番,又想到玉泉谷生长着诸多奇异花草、珍稀材料,心想或许是因为转过多个世界的缘故,先前也有些传说玉泉谷有那样东西,就随便找个人去寻找一番,没想到还真有。”
商吹雨说着话还一直拿着怀梦草端详,双眼放光,仿佛立刻就要将怀梦草解剖了一样。
穆星河趁她还没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赶紧追问道:“他界之物?转界法宝?这些又是什么?”
“啊,是这样的,”商吹雨恋恋不舍地将怀梦草收起来,慢慢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修真界十分广阔,有多个界域,每个界域由不同世界组成,这个世界也是一个界域里的小世界,名为灵犀界。每个世界环境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实力高强的修真者可以前往各种世界里历练,体会不同的风情,在诸多世界之间又有各种碎片和裂隙叫世界与世界相互勾连,有些原本是他世界的生物会因为这种联系生长在本世界中,这便是他界之物。然后我要炼制的那个转界法宝嘛,原理说来复杂,我便不同你解释了,总之是叫高人从一个世界逃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穆星河连连点头,又将话题转了回去:“那前辈先前看的那本笔记上的他界之物还有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章节里钟子津用的一招明月沉西海,名字来源于藤萍的《吉祥纹莲花楼》,莫名觉得和那个海上生明月特别对应,当然可能实际效果还是有所不同的_(:3」∠)_
第85章 踏花归去
商吹雨仰着头想了想, 回忆道:“还有仁王石?碧莲佛蕊?凤凰参?……”
商吹雨说了一大串, 穆星河却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终于是明白这些或许跟自己原来的世界没什么联系。甚至可能怀梦草之类的对他原来的世界也可能是他界之物。
线索从这儿差不多中断了,穆星河只好问道:“那要如何去其它世界呢?”
商吹雨中止了她的数手指回忆,话说得很直接:“依你的修为大概是去不了的, 起码得结魄期吧,得承受转界的冲击才行。这也是我们很少见到金丹以上的高人的原因,成就金丹以后, 若准备再往前一步,就要到各种大世界游历体验了。”
穆星河点点头,既然如此,线索也不算全然断绝, 了却一桩心事, 穆星河轻松许多,便沉默着等待商吹雨做完自己的事情。
商吹雨动作十分利索,披上外袍就招呼他一起进入地下室之中。
地下室一如之前穆星河所看到的模样,燃烧着不一样的火焰,炉鼎之中炼制着许多物事。
商吹雨走到一个长桌前坐下,随口道:“其实你现在已经到了凝脉期, 差不多也该去学学炼器炼药之类了, 虽然成就基本是超不过以这些为主要修行内容的人,但是也该去学一下以备日常之用。啊, 我又啰嗦了——行吧,你把你想鉴定的东西拿出来。”
穆星河自然知道她提的是什么,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系统先前给他的那个名为寒蟾盆的东西,交与商吹雨。
商吹雨见到实物的时候,眉头骤然皱了起来。她纤细的手指在寒蟾盆之上轻点几下,寒蟾盆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在一一解开,随后穆星河只觉眼中一亮,寒蟾盆竟然开始大放光明——
寒蟾盆亮了一瞬,莹莹白玉之中似乎有暗色的水在不断流动,然后又恢复了平常模样,昏暗的室内忽然盈满了一种清清冷冷的光辉,带着些微的凉意。
商吹雨闭上眼睛。
片刻过后,在冰冷月色中,她睁开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直视着穆星河,缓缓道:“我不知道这是出自谁之手,但此人定然是个炼器高手,成就远超于我。此物不在我见过的任何记载之中,应当是那人自己研究自己制造。”
商吹雨解析过这个法器之后显然?3"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35 页, 芰诵┏寤鳎挠锲廊皇钦蚓驳模骸安还迷诹镀鞯牡览硪煌ò偻ǎ宜洳幻靼桌蠢趺从梦一故侵赖摹4宋锼淙恢皇歉龇ㄆ鳎欢蛭圃煺呤址ǜ呙睿沟霉π慷壬贤ūσ话阄薅旨婢吡朔ㄆ鞯囊子锰匦浴!?br /> 商吹雨顿了顿,将寒蟾盆推到穆星河面前,穆星河知道这之后的内容他必然要好好听着,因此没有动作,等待她说下去。
“无论什么器物,都会有根本性质,尤其修真所用之物,必得与大道有所联系。此物的根本性质大属可归于天象,具体则是依托于月光之意。它的用法也与月相关联,”商吹雨道,“其用法有三,其一就如你所看到的,放出月色光明来,无需使用真气,祭出这个法器即可实现,作用也很简便明了,虽然是这个法器中最重要最玄妙的功能,不过它用处甚多,其中种种你修行途中自行体会,我不具体说明了,其二是以此物为中心,放出几轮月刃,可击伤周边敌人,其三是收拢四处月色,聚于一处,重伤他人,月色本质轻柔,这位制造者却可提炼出它的凛冽之意来,与月色本意融于一个法器之中,确实能力远出于我。”
商吹雨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咬着唇闷闷地看了半天,又忽然问道:“这你究竟是哪来的,知道谁做的吗?”
这个问题穆星河实在不好回答——他虽然从不避讳系统的存在,但是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苦笑道:“机缘巧合而来,你瞧我怎么用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商吹雨听闻他的话,很意难平似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给他讲述起这个法器这些用法的相关法诀和禁制所在。
商吹雨讲得明白,穆星河学得也很快,随后商吹雨还怄上了气,打算亲自给他炼制一个实用性不逊于寒蟾盆的法器,只是穆星河考虑起了如今形势,不好在此地多逗留,只好含泪拒绝。商吹雨不喜欢欠人情,又给他主动提出帮他修复破损法宝——正是之前他战胜蔺离之后拿的旗子,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看出来他有的。
只是这旗子虽然是个法宝,但因为是蔺离以自己灵气为依托炼制的本命法宝,蔺离身死,这个法宝便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商吹雨看穆星河现在的情况,小作修改,叫穆星河依旧能使用这个法宝的本身所带的几个术法和效用,只是因为早有破损,次数是有限的,不过对于穆星河来说,能使用这个层级的力量,已是极大收获。
商吹雨一切做完之后,对穆星河的寒蟾盆依旧念念不忘,道:“日后你若是知道是谁做的,或是这个法器你用不着给我研究,我可以以帮你做个法宝交换。”
穆星河同商吹雨交过了差,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他回到如今暂住的瀛洲派会馆,打算安排之后返回云浮的事情。
瀛洲派的会馆与云浮的大不一样,是一个大院的模样,许多剑客于此来来往往,相互比试。剑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还伴着各种喊叫。
穆星河回去的时候,看到钟子津把石桌拍得砰砰作响:“师兄!我听他们说你练出了剑气化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坐在他对面的是温行泽,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他面容秀气,这样笑的时候有些稚弱的味道:“我剑气化形尚未练成,当时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告诉了你,你岂不是又要拉着我比试?”
钟子津大约刚醒来不久,气色还不大好,只是依旧还是神气十足的,他将眼一瞪,道:“我现在听说了也是要拉着你去比试的!”
温行泽叹了口气,还待说些什么,穆星河已是走了过来,拍拍钟子津的肩,笑道:“哇你一醒来就那么有精神啊。”
“那是,我昏迷之中回忆起我那一招月沉西海,简直神来之剑,越回忆越昏不下去,只好起来了,”钟子津回道,他看着穆星河,显然是很开心的样子,眼里都闪着光,“我听说你那时候可威风了,彻底把蔺离给杀了,境界也没有跌落,真是再好不过。”
穆星河随意坐了下来,趴在桌上,他身体还没有大回复,境界也没有巩固,一切都是混乱的状态,因此总还是有点虚弱疲惫,懒洋洋地笑道:“唉,我快要走了,反正你师兄也来了,退我一半钱当赎身吧。”
温行泽闻言顿时抬起头来,拉长调子“嗯”了一声,满是疑惑,钟子津“嘿嘿嘿”地干笑一阵,不说话了。
温行泽一切安排得很妥当,穆星河处理完事情的第二天就有车马接他离开,路径也是精心安排过的,一切中转都有人接应。
穆星河走的时候这几日的阴雨忽然都停了,早晨的风带着湿意和凉意,但是远处是温温热热的朝阳,阳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染上了一层成温暖的颜色。
他的轮廓在春风中被浸泡得有些暖熏熏的,钟子津抱着剑同温行泽一起来送他,一如往常地多话,絮絮叨叨说什么要喝酒,以后路上看到道修心得也给他带一份,要来瀛洲派他教他练剑之类的事情。
穆星河瞧到时间差不多了,终究没有跟他扯淡起来,只笑道:“希望我下次见到你你是结魄期高手了好吧。”
钟子津怔了怔,而后笑了笑:“我很想说好,但是还想早点见到你,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穆星河察觉到这个状态不大好,但他并没有过多担忧,钟子津是一个标准的剑客,也是一个行事果决心思明朗的人,他相信他。
穆星河笑着拍了拍他脑袋:“有点自信啊小剑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