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异形看着霍离,扬了扬眉毛。
黄胖子和板寸头知道这两位是精神系异能者,瞬间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后退了几步不想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之中。
剩下的四位老囚犯的目光,也惊疑不定的在两人之间游移着。
“精神系异能者?”另一位看起来斯文一些的囚犯沉声开口:“我们这里的规矩,犯人之间不内斗……”
“只要你们注意语气语言。”霍离并没有退步的意思:“否则让一些人人沉默一会儿,算不上争斗?”
那个刚才出言不逊的年老试炼者,仍旧在麻木之中呆呆的坐着。
囚犯们明显注意到,控制人的是霍离,听着他在完全控制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仍然在游刃有余的谈话,这是对他的精神系异能的强度加深了几分忌惮。
“在欢乐城重型监狱中,只要是被关禁闭的犯人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们几个来这里半个月的时间,花费了很多心思才巴结上这个狱警,至今没有被关禁闭,所以老冯才这么激动。”那个斯文男子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但话里话外间也摆出了他们站理的姿态。
“狱警在这里地位很高?”小异形虽然现在外表是年轻男子,但内心还是个对监狱结构不太了解的小孩。
但这句话听在其他老囚犯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对他们深深的讽刺。
“狱警地位不高……但你倒是能见着狱警队长啊!”另一个囚犯说道:“呵,不过照你这种行事作风恐怕快了……到时候被带进禁闭室,远远的就能看见坐在监管室里的狱警队长了。”
剩下几个人均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小异,但见到他脸上毫无怒色,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也就略微放松下来。
那个出言讽刺的囚犯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也有点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想着要诅咒什么的,就是打个比方。”
那边的那个老头也被霍离解除了控制,刚找回自己的手脚舌头就迫不及待的插上话:“你还别说,我真见过比狱警队长官职更高的人物!”
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老头也捡回来一点面子,把刚才完全被控制的丢人场面抛在了脑后:
“……就是咱们这第九监区的副监区长!这里每隔几天不都是有教育时间的吗,有一次让我们写对过去自己的一封信的时候,副监区长竟然下来抽查,就从咱们牢房门口经过……只不过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来,之前和我同牢房的七个人都没能熬下来,只有我在这儿呆了将近一个月,还和副监区长打过照面。”
老头收到了挤到满含敬意的视线,觉得颇为自得,而后就听到那个小异版年轻男子开口问道:“副监区长也是活的?”
老头转头看着这个总是口出奇言的新人,气得脸都发红了:“那那当然!你这个人怎么总是……”
“……那他为什么不用逃生?这不合规矩。”小异形说完自己的后半句话。
旁边的霍离,欣慰的看着好不容易参与到人类之间的交流之中的小异形,便把谈话的主动权全权交给了他,自己静默的站在一旁。
“你在说些什么?那可是副监区长!!!”老头把所有重音都加在了后面的官衔上。
“那又怎么样,重点是他是一个活人,活人就必须参与逃生试炼……只有npc才能是试炼场的员工,就算他是正监区长,也并没有拥有这座监狱。”小异形和他们讲着道理:
“这里是欢乐城监狱,不可能是属于私人的产权……所以,就算是典狱长也不是这栋监狱的不动产拥有者,只有作为大型试炼场第一监管者的特殊豁免权,他离开监狱之后一样需要逃生。”小异形在欢乐城政府没少翻看档案,对于这些条条款款理解得非常清楚。
这个牢房里面吵得热火朝天,把其他相邻囚室里面囚犯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有那闲不住的听到这种言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这边窗口大喊道:“还真是!从第八监区那边打探到的消息……典狱长现在确实不在监狱。”
这一嗓子把周围几个囚室的人都吸引到了牢门窗口,那个人才压低嗓音对着整个走廊说道:“并且,已经十几天没有露过面了。”
“难道典狱长真的陷到了其他试炼里面……不可能,他可是典狱长啊!”作为监狱里面的囚犯,说起典狱长三个字就跟在说上帝一样。
就连很远处走廊拐角的狱警听到这边的讨论,都忍不住和同伴说道:“这是真的吗?我确实连续十几天没有见过典狱长大人了……难道说?”
“他们都是胡说八道,典狱长大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现到其他试炼里面?”一个狱警说道,而后神秘兮兮的招手把大家叫了过来,让所有人围拢成一圈他才以一种极其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听说,典狱长大人他……得了癌症,现在正在接受第二期化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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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群囚犯以谈论上帝的语气, 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典狱长的动向的时候, 一阵类似上课铃的金属铃声突兀的长廊里回荡起来。
“完了,又到了学习时间!”那个刚才在牢房门口讨论的眉飞色舞的老头,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狱警肯定不会再卖我们面子了, 说不定就从我们中间抓人去关禁闭……”
小异没有理会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老头, 转而向另一个囚犯问道:“学习什么?”
那囚犯指了指身后高墙上面的标语:“洗心革面, 重获新生。这是欢乐城重型监狱的宗旨, 我们每个人都听了千百遍了,但是每天监狱里依然要组织我们学习,反省过去……”
“在每天早上9点学习结束之后,狱警都会挑选几个犯人关禁闭……这才是最可怕的!”另一个囚犯接话道:“那些被关禁闭的人,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就从这小窗户往下看,能看到那边禁闭室,明天每个监区都会往里送十几个人。可是, 你听听……那边安静得就像坟墓一样!”
这个囚犯垫着脚尖指向对面的那栋,完全封闭的没有一扇窗户的大楼, 横亘在监狱操场的空地上, 就像是用青砖砌起来的长方形棺椁。
小异形也听从他的建议,认真的侧耳倾听了几秒然后说道:“我听见那栋楼里有人在吃饭。”
这个上一秒还对着大楼满脸恐惧的囚犯,被这句话噎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任谁都不会相信,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真的有这么好的听力, 那就是在抬杠嘛。
但小异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随着他继续努力的倾听,小异形看向那栋楼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那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得只有零星几个禁闭室里面传来吃饭饮水的声音,偌大的一栋建筑里竟是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就连……踱步的声音也没有……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小异的思索,之前的那个狱警拿着一沓信封走进来。先是宣讲了五分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重要性,然后才把信封下发了下来。
“又是写信。”
“我都写了好几封了,什么过去的自己,重新开始……现在被关在监狱里面倒是想重新开始!”
狱警离开后,几个老囚犯小声抱怨道。
小异形把目光移向信封,上面用黑色小字印着这么一段话:
“如果你能遇见过去的自己,如果你能为他写下一段话,你将会写些什么呢?
能否让他找回已经丢失的东西,能否让他知晓人生旅途中最朴实无华的真理?
现在请提起笔,为你过去某一时刻的自己写下一段话。”
旁边的囚犯们已经开始拿笔应付了事的刷刷刷写起来,而小异就看着这段话陷入了沉思。
这么抒情的开头,难道不应该用“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用“找回”和“丢失”这两个不太文艺的词语?
这似乎在暗指欢乐城监狱里所有的囚犯们,确确实实曾经丢失过什么……
比如……记忆。
似乎每个人的记忆都停留在日常生活的某一刻,又或者是投机分子被公司指派这个任务的时候,没有人的记忆里能具体记录着究竟如何进入欢乐城。
自己的记忆丢失的就更多了……说不一定那个过去某一时刻的还没有失忆的自己,心理年龄比现在要成熟的多。
在欢乐城中就算是监狱也必须是逃生试炼,但这里普通的牢房显然并不是。小异形默默的看着远处封闭的楼体,不知道禁闭室里面,正在上演什么样的逃生游戏……
难道禁闭室能把自己的记忆定格在过去某一时刻,而这封信就是对过去自己的一个提示?那我该写些什么呢?
小异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刷刷几笔写下一行印刷体方块小字,然后把信纸一对折扔在了一边。
而他身边的霍离也只写下他几句话,就完成了整封信。
剩下六个囚犯还在绞尽脑汁的,把所记得的励志故事名人名言一股脑的写上去,奋笔疾书的试图填满整张信纸,就算实习不合格好歹也算有个端正的学习态度。
他们看着那两个写完一句话就应付了事的年轻男子,眼神里充满了惊异和一丝丝敬佩。
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等到狱警下来收卷的时候,这些态度端正的囚犯们已经在几十分钟的时间里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把信纸的正反面填得满满当当,严格按照书信的格式,工整又认真。整封信就像励志故事一样,充分表达了对生活的热情和之前所作所为的忏悔。
狱警每回收一封信都认认真真的从先到后扫视一遍,然后才对着放入信封收起来。
等到他看到小异和霍离基本上全是留白,只在最顶端写了一句话的信纸后:
“你们两个,关禁闭。”
其他几个囚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自己又逃过了一劫,同时用一种果然不出所料和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两个自己作死的年轻人。
然而,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早就站在了狱警的身后,似乎是无比期待和配合的等着去关禁闭……
狱警也没有见过这么听话的囚犯,连警棍都没拿出来,示意两人跟上,然后往禁闭室走去。
剩下的六名囚犯没能看到每天都能在这里上演的,高声辩解或者求饶拒捕的混乱画面,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竟然这么喜欢去禁闭室?”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异能等级高,住不惯八人间想换单间也说不一定……”
在囚犯们目瞪口呆的猜测之时,小异和霍离已经跟在这个狱警身后,从唯一的入口走进了没有一扇窗户的禁闭室大楼。
里面完全靠电灯照明,空气也因为缺少通风变的有些浑浊憋闷。整层都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小隔间,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人进来,恐怕现在已经开始失控砸墙了。
这个楼梯同样的,隔绝着一切精神力。
眼看就要被分别关进两个隔间,小异忍不住出声对霍离说道:
“我真的想象不出来,像危泽明这样对先天异能者有成见的人,究竟会设计出怎样的逃生试炼?”
“没准在里面抽根烟就复活?”霍离也甚是轻松不着边际的打趣道。
警卫没有喝止他们两个在低声交谈,反而觉得这两个已经猜出禁闭室试炼场的囚犯非常省心……不过他们描述的叫什么明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像典狱长大人?
小异和霍离分别走进了一间封闭的囚室,里面没有窗户,一张铁床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看来这里又是一个像45路公交车一样,为试炼者免去了上厕所的尴尬和不便的试炼场。
小异形这么想着,随着一阵眩晕,跌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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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岁的黑发少年站在乡间小路的岔口,盯着手里的信封已经足足三分钟了。
他只记得自己杀掉了实验舱里面的所有实验员和几十只其它异形,然后莫名其妙的绑定了个救世系统掉进了一个污染特别严重的星球……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一个乡间小镇的边缘,周围是青青的草地,树上挂着红红的苹果,云雀在树梢上歌唱,一只硕大的棕色松鼠在距离自己几米之外的枝头啃着松果。
一切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
而手里的这封信……
“亲爱的试炼者,你现在身处于一个全身的逃生游戏中,你失去了一段记忆。不过请不要害怕,来自未来的你将会给你一些提示。
未来的你想对你说:”
以上就是全部用油墨印成的印刷体开头,冒号后面就应该是那封信的主体内容。但是,只有一句跟印刷体几乎一模一样的圆珠笔字迹:
“我知道无论在信里写什么,自己都会对来历不明的话语充满戒心,那我就不写了……你好好玩,反正死不了^_^”
黑发少年看着这句话末尾,用圆珠笔画的笑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是未来的自己么?怎么看着就跟两岁一样……
不过的确,自己是绝对不会大意把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中的指示,当成活命的依靠。黑发少年把这封没有任何提示的信件对折起来,放进了衣兜向前走去。
同时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的分析起来,这些刚才尝试过变成黑色细丝迅速逃离,但是自己的这副人类身体居然没能发生任何的变化!这就是一具普通的人类身体。
没有什么能把这来自基因的能力剥离出去……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来自人类某的种方法,把自己的意识附加赛的一具人类躯体之上,这并不是自己异形的本体。但是直到自己记忆的截止点,星际中对人类似乎并没有这种能力。
第二,这一切都是虚拟世界,就连正在使用的这副身体都不是真实的,自己现在处于不知多少年后,科技能力更进一步的人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