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巫国的‘母神’没有那么着急来与他们签订契约,而是在等上一段时间,利用信仰提升自己的修为,他们当真还能抵抗契约?他们修炼的速度虽说不慢,却不可能与走捷径的人相比。
“这位‘母神’打得也是让你更改幽诺处罚的主意,殊不知帝王的决断向来难以改变。”穆靳知道郁承渊应早有了决断。
“还是师尊了解朕。”郁承渊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穆靳想要影响他的情绪当真再简单不过。只是不经意间展现出的了解和亲近,便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
严威闻言忙道,“请陛下下令。”
“巫国国主及重使臣欲谋害于朕,自是死罪难逃。”郁承渊视线从巫国众人身上扫过,在接触到幽诺时停留了片刻。
巫国众人的面色倏地苍白了起来,幽兰更是忍不住身躯轻颤,仿佛下一瞬便能倒在地上一般。之前两次舞蹈没有让她彻底瘫倒,郁承渊一句话却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气力。
“不过……”郁承渊似有两分犹豫。
幽兰觉察到这期间有转圜的余地,忙道。“求陛下留幽诺一命,罪臣甘愿重刑赴死。”
使节们面面相觑,神色间有几分恐惧,最终仍咬了咬牙说道。“臣等甘愿重刑赴死。”
虽然同是死罪,死亡的方式却是多种多样,有很多刑法更是让人生不如死。幽兰口中的‘重刑’,显然指的便是那些提起来便让人忍不住胆寒的刑罚。她们愿意以自己饱受苦痛作为代价,来为巫国换取一线生机。
“朕既然说了死罪难逃,当然不可能留下你们的性命。”郁承渊将视线从幽诺身上移开,看向那位‘母神’。
“如今人死了并不是结束,还又有可能会成为鬼物。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成为了鬼,朕不仅会为她留这一线生机,还可以准许她成为我崇国臣子,为我们崇国巫族提供庇护。”
‘母神’、幽兰他们皆被惩处,下一步郁承渊要做的自然便是派兵收复巫国。届时巫国的疆域便是崇国的一部分,巫族也会成为崇国的子民。
“鬼物?”幽兰等人下意识的看向‘母神’,她们显然没有想到郁承渊为她们巫国存留的一线生机居然是这条路。按照郁承渊的说法,这条路不仅对幽诺有效,她们也可以尝试。只要能成为鬼,便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去。
“这么些时日以来,我们见到的鬼就只有这位‘母神’,显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够变成鬼。”幽诺对鬼物了解不多,但从形势上不难判断出这一点。“罪臣并无信心。”
‘母神’听到众人的交谈,心下又生出了一丝希望。“陛下,鬼物成型并不容易。您与其耗费心思去创造一个鬼物来庇护巫族,何不直接利用现有的条件?”
“若是鬼物每次都会出现,朕又何必为你们留这一条生路?”郁承渊对‘母神’的提议无动于衷。
他对成型的鬼物没有半点兴趣,也并不觉得巫族缺少庇护者。之所以为巫国众人留这一线生机,是为了探寻让人百分百成为鬼物的方式。
郁承渊有心让魏经纶踏入修行,但魏经纶修行资质太差,又年事已高。哪怕利用天才地宝强行提升资质,魏经纶也没有足够的修行时间。以他的年龄,不等修炼有成,便可能踏入坟墓。
如今魏经纶和几名老臣,全靠天才地宝延寿,但这样的方法暂时可行,但那些天才地宝每使用一次效果便会缩减一些,终有一日这些天材地宝会无效,他们也会油尽灯枯。
这鬼物修行之道,极为适合魏经纶这样寿元将尽的老臣。
眼前最大的问题便是,人死后并不一定会化为鬼物。
若是老臣们没有成功成为鬼物,反倒如同传闻中那样直接进入轮回,对崇国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
在确保转化几率之前,郁承渊不愿用老臣们来尝试。
他不愿用崇国的臣子尝试,眼前这些人却可以作为实验材料。她们本是该死之人,死了郁承渊也不会觉得可惜。如果她们真的变成了鬼,郁承渊也不介意暂时饶他们一命。
“可鬼物留存于世,大多是三个特征取其一。或是怨念深厚,或是执念未消,亦有可能是被类似于信仰的民心民意截留。
你既想要为魏丞相等人寻鬼道之门,第一种特征可以直接忽略,主要探究执念与民心民意。”
这三种方式之中第一种反倒是最为容易的,让人含怨至死总有的是方法,但这种方式形成的鬼物多为厉鬼,很容易心性缺失。
执念和民心民意看起来也不难,但想要把握好其中的度并不简单。
“阴气浓郁的环境之下,形成鬼物的可能性也会更大。我会准备几个阵法,届时我们可以一一尝试。”
记忆中那些与鬼物有关的术法,穆靳只尝试过一个,而且并没有成功。当初他召唤‘穆谨’之时,只出现了厉鬼之兆,并无鬼物显形。
纵然是穆靳使用那些方法,也要先行研究一番。穆靳口中的研究,无半分虚假。
“多谢师尊。”郁承渊开口道谢。
严威听后却是忍不住眼前一亮。“魏丞相乃崇国文人之首,民心民意可用。至于执念……这个就要问问魏丞相了。”
“微臣执念于崇国朝政超纲、天下黎民百姓。”魏经纶言辞坚定。
郁承渊并没有因两人的说法便放下心来,“朕不愿让魏丞相涉险,先用她们实验一番。”
“多谢陛下体恤老臣!”魏经纶满脸感激之色。
第115章
早朝刚一结束, 还未走出金銮殿,郁承渊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师尊, 弟子是否通过了这次考验?”
“你的表现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一些。”穆靳开口称赞。
‘周国使节团’是他们之前说好的考验,穆靳将其当作考验是假,用其锻炼郁承渊的神识才是真是的目的。郁承渊用了几日时间便感知到了周国皇室中的血脉隐秘, 比起穆靳想象中的还要快。
巫国之事穆靳事先没有告知郁承渊, 一时兴起将其当作对郁承渊的考验,穆靳主要是想考验郁承渊面对意外时的反应。
同心契约的目标是他而非郁承渊, 对穆靳来说也是出乎意料。他本以为这场考验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郁承渊却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那位‘母神’的神识修为与郁承渊相当, 纵然激活契约的人是巫兰, 契约选人的速度也不会下降, 仍是心动期巅峰术法的速度。
郁承渊的身体修为不过是筑基期,哪怕加上空间手段,速度也只是堪堪与心动期相当,比起心动期巅峰略有不如。郁承渊能挡在他身前, 显然发挥出了全部实力, 甚至还有一瞬超出了自身极限。
同心契约对穆靳来说连威胁都称不上,从穆靳的角度来说他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挡下契约。不过他看重的并非挡住契约对他是否有利, 而是郁承渊这个举动所包含的心意。
郁承渊在不知同心契约深浅的情况下挡在他身前, 足以说明郁承渊将他看得比自身安危还重。
相对于这份难得的心意而言,郁承渊接连打破自身速度和精神力极限的举动, 反倒有些相形见绌。
郁承渊两次打破极限, 仅能证明他的天赋过人。天才穆靳见过不止一个, 修行速度极快的天才也是数不胜数。但能将他看得比自身还重的修者,穆靳只见过郁承渊一人。
如果说之前他提议郁承渊成为他的亲传弟子,更多是因为那道无法反悔的道心誓,此时则更多出几分真心。
有这样一个亲传弟子,倒也不错。“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我这便让人准备典礼。”郁承渊说着看向台下。
早朝虽然已经结束,但他这个帝王还未离去,大臣们自然不敢先离开。此时台下诸臣皆在,他想要安排典礼也十分方便。
“你当初入外门之时,已尽了应有的礼仪。近日崇国诸事繁多,无需再耗费时间安排典礼。”穆靳对典礼向来不怎么看重,若是有空闲时间他倒是不在意配合郁承渊。
如今正是各国并入崇国之时,诸多事物等着郁承渊操劳。他这个新上任的‘师父’,不想为他增添负担。
郁承渊习惯了穆靳以崇国为重,听闻穆靳此言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仍觉得可惜。“弟子入外门时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若再错过这次,日后便不好再提入门典礼。”
“入门典礼的用途在于对外宣扬师徒身份,你我师徒名分已经人尽皆知,无非再多做宣扬。”穆靳扫了一眼台下,此时便有不少臣子面露疑惑之色。
“世人少有人知晓你之前外门弟子的身份,若大肆举行典礼,反倒会让不少人迷惑。”
当初郁承渊入外门时,观礼的皆是朝中重臣,身份稍低的都没有资格进场。那些观礼之人,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对外宣扬郁承渊‘外门弟子’的身份。旁人得知两人的师徒之名,会下意识以为是亲传弟子,而非外门弟子。
“师尊说得是。”郁承渊考虑了片刻,便不再坚持。
穆靳见郁承渊仍称呼他为‘师尊’,开口提醒了一句。“你这称呼,日后可以改上一改。”
“称呼?”郁承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修者修为越高,寿命便越长。亲传师徒之间的关系更胜于父子,你日后可称我为‘师父’。”穆靳在神界生活那么些年,观点与神界的修者更为接近。“‘师尊’这个称呼尊重有余,亲近不足。相对而言,‘师父’这个称呼要好上许多。”
“……”数日前穆靳提及要收他为亲传弟子,郁承渊便曾想过穆靳将他当做晚辈这个可能,但心中仍存几分侥幸。此时的穆靳,当真没有给郁承渊留下半分自欺欺人的机会。
郁承渊一时不知晓,成为穆靳的亲传弟子,对他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穆靳察觉到郁承渊的迟疑,不由开口询问。“你对这个称呼似有疑问?”
郁承渊对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有些不愿接受,但他却不能将这份不愿说出口。
亲传师徒的身份是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前自己求来的,穆靳提及考验的时候他也未曾拒绝,眼前更不可能再多说,只能够认下。
“师、父……”郁承渊知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便没有再多做挣扎。若是因为挣扎让穆靳察觉到了不妥,后果他更加难以接受。
“我并未感受过父子之情,并不知父子间要如何相处。”郁承渊不忘为自己的迟疑找个借口,顺便也为他日后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他对穆靳‘别有用心’,显然不可能将他当做长辈来对待,更别说是父子。
“无妨。”穆靳想到郁承渊的身世倒也没有怀疑。“亲传师徒关系更胜于父子,仅是一个比喻。”
穆靳也没想过郁承渊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他,只是用此来说明亲传师徒的亲近,倒是没想到郁承渊会在这方面较真。
“是弟子多虑了。”郁承渊顿时松了口气,但‘师父’这个称呼仍是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他想到日后要时常这般称呼穆靳,心下便忍不住纠结。
穆靳并不知郁承渊心中的纠结,见郁承渊对这个称呼再无疑问,他便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枚玉简。“玉简内有一门功法,其余是我近日整理的术法,你好生研究一番。”
“好。”若是以往他肯定会说一句‘多谢师尊’,因一时间难以接受那个称呼,他只随口应了一声。
郁承渊接过玉简便将神识探入了玉简内,做出了一副对玉简内容极其感兴趣的模样,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常。
看到玉简里的内容,郁承渊便是一惊。他从穆靳口中得知玉简内有一门功法,本以为是可以突破到心动期的功法,却没有想到是一门适合他体质的功法。
郁承渊已经修行了一段时间,他自然知晓像他这样五行灵根俱全的人有多么少见,因此他从未想过穆靳会拿出一门最适合他的功法。
研究一门功法有多么不易,郁承渊很清楚。若不是功法难得,武林之中也不会兴起那么多门派世家。武学功法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修真功法。
眼前这部功法不符合穆靳的资质,这会让研究的难度提升数倍不止。纵然穆靳天资横溢、又有诸多奇遇,也要耗费不少心思。
术法研究相对于功法来说要简单许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这世间每一个秘法都十分难得,术法自然更为难得。
郁承渊将神识从玉简中抽出,对上穆靳的视线,一时之间不知应如何开口。
看到郁承渊的眼眸中满满的感激和动容,穆靳便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我并没有为这玉简耗费多少心思。”
穆靳说得是事实,他当真没有为玉简的内容耗费多少心思。
玉简内那部适合混沌体质的功法,乃是穆靳某一次与人交手后的战利品。虽然他得道成为魔君之后完善了几次,让功法等级提升了不少,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相对而言,术法他耗费的心思更多。穆靳的无垢之体本身也可看做是五行俱全,他研究这些术法是为了自己,并的不是为了郁承渊。只是将自己常用的手段,复刻了一遍放在玉简内,谈不上为玉简耗费多少心思。
郁承渊对穆靳已经足够熟悉,听穆靳这样说他也没有争辩,而是随口应下。“弟子明白。”
穆靳从郁承渊的神色中却看不出他有半点‘明白’的意思,但这件事本就无法解释。除非……他告知旁人他真正的出身。现在穆靳不可能对任何人坦白,一旦说出口他要面对的极可能是一个世界的排斥。
“二十日后你带巫国之人来玄灵宫,我们一同实验鬼道术法。”穆靳随口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