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他被我养死了完本[耽美]—— BY:观颐

作者:观颐  录入:03-22

我要回家去了。
第44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观颐
我并没有直接回深州,而是从澶州北上博州,从磁州和魏州的边界擦过去,绕过深州,去了一趟易州。
五十州顺应地势,由天地分,州与州之间大多以大川大河或群山峻岭等天堑为界,因此经历这么许多次沧海桑田,五十州还是五十州,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我为人时听人说过,第五十个州名叫振州,只闻其名,不见其实,据传还是天界和人间的接壤。反正我当神这么多年,也没在天上见过接壤处,大约又是戏文话本里的胡编乱造,日久天长就以讹传讹了。
我像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背着刀走在我的路上。一路上也听人说了许多我错失了的人间的消息。譬如五十州已然被一位号做昆玉君的人一统了,那位昆玉君在定易两州交界修了一座黄金台,如今的五十州就进入了黄金台时代。
行路人说来打发时间的,有家国大事,也有乡野传闻,譬如有人在蛮荒的妫州见到了鹿角狮尾,蛇瞳雀羽的半人怪物,看样子似乎还是个女怪。
我听了一路杂谈,听得最多的还是对昆玉君和他身边得力大将步暮鲤的歌功颂德,不由得也萌生了想去看看那传闻高达百尺,赤金浇筑的黄金台的想法。
易州的繁荣全不是澶州能比的。一座黄金台就能证明如今五十州的财力有多雄厚,定易两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更是富裕非凡。
我刚进易州地界,差点满目金碧晃花了眼——宽阔青石街道一尘不染,两旁商铺林立,店内奇珍异宝多如牛毛,甚至堆出了门外,就连街角最不起眼的一家酒肆,门口挂的酒旗都是绸制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旁边有人见到我的怂样子,哈哈大笑:“小兄弟是外头来的吧?”
我点头:“刚从澶州北上。”
“哦,澶州。”那大哥道,“澶州来的。你也别看这易州这么浮夸,好像大家活的都是神仙日子,其实不过是今日昆玉君要来巡视,州牧总不免要做得好看些,平日里,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我心想这哪里是神仙日子,神仙都过不上这种好日子。
大哥还在说:“我也不是易州人,我从德州来的,紧赶慢赶三五天,就为了来看昆玉君一眼。”大哥伸手一指,“你看那满大街的人,一半多都是别处过来的。昆玉君有本事,让大伙都过上了好日子,人人都想见见他。”
我“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顺着大哥的指向看去,街头巷尾密密麻麻都是人,男女老少,个个脸上都是兴奋和期待,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天南海北聚集到一起,交头接耳着,都是为了那个在他们心中与神明无异的昆玉君。
“真好啊。”我自言自语。我印象中的五十州,还是那个松散的大陆,各州都封闭了耳目,把除了自己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世界隔绝在外。我是富足的世家子弟,却并不代表我没有见过饥寒的普通百姓的困苦生活,那时候街上来往的人都是皱着眉,抿着唇,一副为了生活奔波的疲态。他们活着,却没有生活。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出了声:“能一统五十州,想必昆玉君也十分有能耐吧。”
“那当然…”大哥的语气满是骄傲,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随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平静下来。我身边的大哥死死地咬着牙,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芒。
所有人都望着同一个方向,如同望着他们共同的信仰。
道路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沉闷鼓响。
昆玉君,到了。
第45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观颐
街道很长,昆玉君的仪队却似乎比街道更长。打头拿着水壶和柳条洒水的开道童子都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我遥遥地望过去,也还是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看呐,那就是昆玉君!”大哥激动地晃着我的手臂,“骑马那个是‘不怒修罗’步暮鲤!”
善战者,不怒。修罗者,好战。一个四字诨名就把一个常胜将军概括尽了。
昆玉君坐在高高的车上,车帘遮住了他的面容,托神力恢复的福,我还能听见他对心腹大将的小声叮嘱:“回去以后,该撤的东西让人都撤了,那些装点用的绸缎都收起来,找人做了冬衣发放出去…”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方方面面,昆玉君都详细地说了,步暮鲤驾着马靠近了昆玉君的车,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昆玉君说得差不多了,才道一声:“好。”
之后昆玉君又说了些什么,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小一些,我原也没有刻意去听,就听得不那么清晰了。
直到最后一句话,昆玉君的声音才略大了一些:“这么偏着头也不嫌累,我说和你一起骑马,你偏要我坐车。”
步暮鲤道:“怪我,怪我,活该我累。”
昆玉君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仪队速度不快,但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过去了有一半,队尾也终于出现在了路口。人群中依旧弥漫着狂热的气氛,我抬头看了一眼,步暮鲤原先骑着马落后了昆玉君的车驾半步,此刻听完了嘱咐,也没有退回,黑马和华车并驾而行。
我从人群中退了出去,空出的地方很快被人补上,人群往前涌动着,像海潮一样。
我不再北上去看黄金台了。昆玉君主仆二人,已经让我看到了最好的五十州。
时隔数万年,我终于再一次踏入深州地界。
深州是有味道的。
不是故土旧民老风俗组成的若有若无的乡土韵味,而是切切实实的,酒的味道。
深州就是酒。从进城看到的第一个店面,到远目街尾的最后一户人家,每一个敞开的门口,都飘出酒香。
就连深州人的血脉里,都仿佛流淌着酒浆。
我突然就想到了殷希声。不知道他在绿蚁醅里,还会不会照例给我留一张靠窗的桌子,桌上摆一个小火炉,还有一壶红泥酒。
我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深州的空气,而后抬步随意进了一间酒楼。
蓝衣的伙计迎上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客官,请——”
我递出一张银票:“一间雅间,要有窗的。”
小轩窗施术条件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是要有一扇窗。人在室内的时候找一扇窗易如反掌,人若在野外,这要一扇窗的条件就难如登天了。
但小轩窗也不是什么常用术法,大多时候,都只被天界女神君们用来当个梳妆镜用,美人如画,对窗照花,光是意境都足够动人了。
伙计领着我,到了二楼尽头的房间,我过去推开窗门,催动了小轩窗。
大材闲置久了,就容易沦为小用,久而久之,小轩窗的真正用处,都快被遗忘了。
我望小轩窗,却是夜来幽梦忽还乡。
第46章 [小轩窗]哥哥爱你呦
观颐
北风奔过山林,满覆积雪的枝头被风带过,颤巍巍抖落一肩雪白。
数十个穿着单薄的少年站在林间空地抢,破旧衣衫好容易留住的一点温度被风吹散。少年瘦骨嶙峋的身躯瑟瑟发抖,却不敢动一动,哪怕跺一跺脚以驱散寒冷。
被少年们忌惮着的,正是负手立在他们面前的中年男子。男子同样穿着薄衫,在凛冽寒风中巍然不动,不知等待着什么。
直到少年中有人开始受不了低温严寒,眼前出现大片黑色斑块,几欲软倒在地时,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山丘上的赏雪亭。
男人很快收回目光:“此去——”
神智濒临崩溃的少年们在男人声音响起时,硬是咬着牙,挺直了脊背。
裴珏衣拢着袖子,倚靠在亭柱上:“真冷啊——”
裴珏尔“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裴珏衣转过头,正好能看到胞弟的侧脸。裴珏尔性格温和,却不爱笑,淡色的嘴唇总是紧抿着,配上裴氏兄弟生有的俊美面容,就显出十分的孤傲来。然而在裴珏衣看来,弟弟的鼻尖被冻得彤红的模样十足十的可爱,但这样的想法,他是决计不敢让裴珏尔知道的。
裴珏衣干咳了一声,压下心中上去捏一捏弟弟鼻子的危险想法。裴珏尔听到动静,疑惑地望过来。
裴珏衣若无其事道:“你看上了哪个?”话出口,想想又觉得不对,改道:“你在看谁?”
裴珏尔回过头:“那个,看向这边的。”
裴珏衣望过去,男人的讲话差不多到了尽头,但少年们仍旧不敢动作,唯有一个,仰起头,望向了这边的赏雪亭。
裴珏衣对上少年的灰眸,半晌,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眼光还是这么差。”
裴珏尔不置可否,含义不明地“嗯”了一声,道:“你说是,就是吧。”
裴珏衣率先收回视线,他拉过弟弟的手,把拢在袖里的手炉塞过去:“拿去。”
裴珏尔只感觉到兄长从宽大袍袖下塞过来一个暖乎乎的东西,脱口而出:“什么?”
裴珏衣摸了一把弟弟的小手,被那冰冷皮肤激了一下,不由得怜惜道:“是哥哥滚烫的爱。”
裴珏尔:“…”
裴珏衣逗完弟弟,心情大好,遇到侍女惊叫一声“两位裴楼主回来了!”的时候,还对那个秀气的少女露出一个笑容。
裴珏尔用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够裴珏衣听见的音量说话:“招蜂引蝶。”
裴珏衣哈哈大笑。
在那群少年中,有渡荆门的下一任主人。裴氏兄弟此回,就是要择主站队的。
然而裴珏衣半点不急,他执着墨笔,在空白扇面上细细描画,一枝墨竹就生出了纤长的骨:“我们去弄一间转朱阁玩吧。”
裴珏尔冷漠拒绝:“不。”
裴珏衣不满地哼哼两声,继续画他的竹子。
裴珏尔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但终究他还是太过天真。春暖的时候,裴珏衣带着一身风尘踏进了弟弟的房间,手上拿着两张地契:“我考上啦!”
裴珏尔提高语调“嗯”了一声,不知道兄长在说什么。
裴珏衣喜滋滋地挥舞手中纸契:“我考到一家转朱阁的掌事。”
裴珏尔有感不妙,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得裴珏衣又道:“我还替你也考了一家酒楼。”
裴珏尔心情复杂。
裴珏衣把地契折一折折好,塞进了弟弟的衣襟里:“不用谢,哥哥爱你。”
裴珏尔:“…”这份爱太沉重了,有点不是很想要。
渡荆门地处海州,十二个少年四散离去。浩茫大陆,五十州府,此去就是天涯。
冷得不住发抖的少年追上前去,用胳膊肘捅了捅灰眸的同伴:“你往哪儿去?”
灰眸少年紧了紧衣襟,聊胜于无地挡住一点冷风:“往该去的地方去。”
“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少年撇撇嘴,“我往定州去,定州是首府,人多,机缘肯定也多。”
灰眸少年敷衍地“嗯”了一声。
少年对同伴挥一挥手:“等着看我成为楼主吧。”
灰眸少年又“嗯”了一声,想想又说了一句:“别过。”
少年却没有听见这最后的一声告别,他迎着寒风,渐渐的远去了。
第47章 标题怎么这么难取啊好烦哦
观颐
越别枝不知道,他是十二个少年中唯一一个没有北上的。北方黄金台初起,一切事物都在北方获得新生,少年们都想往北去,寻找自己的机遇。越别枝是唯一一个往西南去的。
西南气候湿热,越别枝刚入澶州,就感受到了深刻的恶意。
流浪的生活少有波澜,三年期转眼过去大半,越别枝却没有半点进展。
裴珏衣考上的两间转朱阁也恰在澶州,裴珏衣有时趴在弟弟的酒楼二楼窗边往下望,还能看见灰眸少年瘦削的背影。
“就说你眼光差。”裴珏衣说,“你瞧,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珏尔没有接话,又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敷衍过去。裴珏衣只以为弟弟是舍不得面子不肯承认,于是十分有兄长爱地把这事轻轻揭过,却没想到真正被下了面子打了脸的是他裴珏衣自己。仅仅隔天,越别枝就等到了他的机缘。
楼岚起生了一张极为俊秀的脸,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是有特权的,比如见面就能先获得对方好感。
脸长得好看,就连说话的可信度都仿佛加了三分:“我叫楼岚起,你同我走吗?”
越别枝在澶州徘徊不去,的确是在等人的。打从离开渡荆门的一刻起,越别枝直觉便想往西南走,到了澶州,又是直觉让他在澶州停,近两年毫无起色的任务也无法催促他离开,他总认为自己需要在澶州等什么人来临,或等什么事发生。
楼岚起出现时,依旧是越别枝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你要等的人。然而越别枝不知怎的就想起楼岚起方才那一个脸着地的结实一跤,话语也不自觉地出口:“和你走?去哪儿?”
楼岚起认真道:“和我走,不要饭了。”
这实在是毫无诱惑力的一句话。拐带孩童的拍花子都知道要开出条件来引诱目标,楼岚起却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跟我走吧”,越别枝却神使鬼差道:“好啊,那你去对面庐家铺子,买一份龙须酥。”
楼岚起本就是临时起意,孤身下凡,匆匆之下只带上了一把刀,虽然衣着光鲜,实际却身无分文:“嗯…我没有钱…”
越别枝看他窘迫,竟然生出一点趣味来,故作冷淡道:“没有钱,跟着你做什么?不要饭,等着饿死吗?”
楼岚起脸都急红了,咬咬牙不管不顾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我其实是天上的神君,看你骨骼清奇,特地来给你送一把神兵,助你成就功业的。”说着从腰间解下佩刀递过来。
越别枝自听到“神兵”二字后就提起了心神,待看清楼岚起递过来那把兵器,心中更是波涛翻涌:长约三尺有余,收在金银钿荘的华美外鞘里。与美好外表截然相反的则是它给人的感觉——厚重,阴郁,森寒,还未出鞘,就已经显出了十足的煞气。这样一把大凶的兵刃,着实不像楼岚起这样一个贵公子一般的人物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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