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商的眼睛被纱布蒙着,尚未恢复光明,也没被沈莫离告知过他的身世,陡然被一个陌生人哭着抱住,当然就只有疑惑和茫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自称姆父的人,试图将对方推开无果,只得无奈地回过头,不解地问道:“阿离,这是怎么回事?”
听此一问,阿商的姆父哭得越发伤心了,“我苦命的儿啦!是姆父对不起你啊!”
沈莫离上前几步,还没来得及搭话,阿商的阿父就老泪纵横地说道:“墨儿,他是你的亲生姆父,而我,则是你的阿父,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是为父让你受苦了。”
阿商早有预感,如今听到对面亲口说出真相,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极为镇定的情绪,只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过了许久,阿商的姆父终于放开他,阿商才回到沈莫离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
殷家二老的情绪稍许平复后,双方就坐了下来,终于有了交谈的机会。
在交谈中,除了殷家二老,其他人都自我介绍了一遍,那对中年夫夫是殷家现任家主和家主夫人,也是殷家二老的大儿子和儿夫郎,那对青年夫夫则是殷家二老的二儿子一家人,几个少年和小娃娃都是殷家二老的孙子,也是阿商从未谋面的侄子。
从殷家二老的解释中,沈莫离等人都知道了阿商的全名叫殷墨商,真正的生辰是阴历六月十八,今年刚好二十八岁,失踪的时候正好五个月。
相对于原剧情里的一笔带过,殷家二老的描述要更详细一些。
原来,阿商当年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他的姆父殷林氏带着他去娘家省亲之时遇到劫匪,两人不慎被土匪抓住,并且被强行分开带回山寨中。
好在殷墨商的阿父殷启程得知此时,立马报官带着士兵前来搜寻,将所有土匪一网打尽并将殷林氏救了出来,却唯独失去了殷墨商的踪迹,土匪也在一夜之间被杀人灭口,什么也没逼问出来。
夫夫两个利用京城各种人脉关系,在一年之内查出背后真凶是暗中倾慕殷启程的太平侯之子,一边也不忘让人寻找殷墨商的下落,又用一年时间搞垮太平侯全家,对太平侯之子进行逼问。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真凶虽然交代了他暗中策划的事实,却也不知殷墨商被送往了何处。当年他的人将殷墨商从土匪窝里接走之后,又指使另几拨人转手了好几次,因为没有特意留意殷墨商的去处,加上那些为他暗中办事的下人也被灭了口。所以,已经没人知道当年之事都有那些人参与。
为了寻找殷墨商,夫夫两个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每年都投入大批人力物力来寻找,只是临山村太过偏僻,殷墨商又在村里活得像个隐形人一样,村里人从来没向外人提起过他的存在,就算出了村子,也每次都趁着不赶集的时候才去镇上卖草药,加上万大夫的药铺又比较偏僻,所以极少有人注意到他。
若非沈莫离处心积虑地让沈莫云从京城请来当年为殷墨商医治过的徐医师,徐医师对殷墨商的身世产生怀疑,将殷墨商的情况传回京城,殷家就不会多番求证从而确定殷墨商的存在。
可以说,如果没有沈莫离,殷墨商早就像原剧情里那样英年早逝,永远没有和殷家人相认的机会了。
第84章
殷家这一次全体出动来到临山村, 就是为了将殷墨商带回京城, 既然沈莫离是殷墨商的夫郎, 自然也会随他们一起回去。
殷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对沈家这种小地主并没有什么鄙视的想法, 并且完全接受了沈莫离的存在。
对于这个想法,沈家人和沈莫离都表示他们会尊重殷墨商的想法。
如果殷墨商打算跟着殷家去京城, 沈莫离必定也是要跟去的,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是为了殷墨商, 当然是殷墨商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沈家虽然舍不得沈莫离离开沈家,甚至去那么远的京城,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连他们也没想到殷墨商的身世会这么不同寻常。
直到此刻, 他们才希望沈莫离的夫君是个身世平凡的普通人,哪怕是瞎子也无所谓, 这样还可以将沈莫离一直留在沈家, 不用跑到他们照顾不到的地方。
就在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殷墨商的身上时, 殷墨商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殷墨商本来以为自己是被亲人遗弃的,没想到真相却如此具有戏剧性, 让他愕然的同时又有点无措。
听了殷启程与殷林氏的说法,感觉到周围的视线, 殷墨商沉默了一下,他紧紧抓着沈莫离的手,说道:“我要留在这里。”
纵然他双目失明又没读过书, 却也知道京城那里的形势颇为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如果他带着阿离回去,以他的能力,完全无法保护对方,殷家的势力虽然遍布京城,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他们估计不到的地方,就像当年他被遗弃到临山村一样。
就算要去京城,他也想等到眼睛治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阿离的时候。
一瞬间,殷林氏再次泪流满面,问道:“墨儿,你真的不和姆父回去吗?”
这时,殷墨商两个几位哥哥嫂嫂也劝道:“三弟,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这些年姆父因为思念你整日以泪洗面,把眼睛都哭坏了。”
殷墨商一句话也没说,却坚定地摇摇头。
殷启程搂着几乎要哭晕过去的殷林氏,低头劝道:“柳儿,莫哭,既然墨儿不愿意随我们去京城,我们不如就留在临山村,这里山清水秀,环境清幽,既适合我们养老,又可以照顾墨儿,岂不两全其美?”
殷林氏猛地抬起头,惊喜道:“真的?”
殷启程点头道:“我岂会骗你?”
殷林氏沧桑的面孔上终于焕发出一丝神采,连忙点头道:“好好好,我们两口子就留在这里,一直陪着墨儿,哪里也不去。”
其余殷家人大惊,再三劝阻,希望殷家二老打消这个念头,又对殷墨商再三劝解,却依旧被拒绝,见他们主意已定,只好作罢!
次日一早,殷家二老就将几个儿孙赶了回去,只将大部分仆从留了下来,暂住在沈家庄,至于买地建房之事,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将殷家众人送走之后,又和殷家二老聊了一上午,沈莫离才终于有了时间找沈莫玉询问昨晚之事。
从昨晚回到沈家庄直到现在,沈莫玉一直待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是由厨房送过去,只有今日早晨送别殷家主等人时露了一面,沈莫离对此很是担心,他径直走进沈莫玉的院子,敲门而入,就见床上隆起一个弧度,只好上前几步,坐在床边,将被角揭开,露出沈莫玉黑乎乎的头顶。
沈莫离将沈莫玉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见对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便柔声问道:“玉儿,告诉二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小灵看到的人影到底是谁?”
沈莫玉在沈莫离的注视下,忽然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大哭出声,说道:“二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沈莫离沉默地抱着他,过了许久,等对方终于哭够,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才再次问道:“好了,哭够了吧?现在可以告诉二哥是什么事了吧?”
沈莫玉一边抽噎一边点点头,“我以为杨修文好歹是个读书人,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这么卑鄙无耻,不仅使计接近于我,还试图找人毁了我的清白,昨晚更是用这件事逼我出去与他单独相见,还扬言说要娶我回去当妾,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把我被人非礼,已非完璧之身的事情都宣扬出去。二哥,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啊?如果阿父和姆父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说着,沈莫玉又开始哭了起来。
沈莫离压抑住怒火,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被人毁了清白?”
沈莫玉连忙摇头道:“二哥,我没有,当时我去镇上逛街,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被几个混混围困,所幸一位少侠路过救了我,将那几个人打了一顿,还亲自将我护送回家!”
沈莫离疑惑道:“我不是让你远着点儿杨修文吗?他是怎么接近你的?”
沈莫玉犹豫了一会儿,才脸色难看地说道:“我当时去找阿秀玩儿,差点被路边的一条毒蛇咬到,是杨修文及时出现并赶走那条蛇,我就以为他是一个好人,后来就没有主动避开过他。”
沈莫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道:“恐怕那条毒蛇就是他放的吧!我让你远着点儿杨修文,你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小杏呢?他为什么不阻止你?你看不出来,连他都看不出来吗?”
沈莫玉被说得头越来越低,低声说道:“小杏有说过,可是我不信,二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他磨磨蹭蹭地伸手揪住沈莫离的袖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沈莫离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叹息道:“谁让你是我三弟呢,我不帮你谁帮你?”
谁让沈莫玉是原主的亲弟弟,他借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要护得沈家人的周全,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杨修文彻底打压。
沈莫玉又小声地说道:“二哥,你能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阿父,姆父和大哥啊?”
沈莫离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管哼声道:“你还知道不敢让阿父他们知道啊?下次可长点儿心吧?二哥说的哪一句不是为你好?这次要不是我发现,你就打算隐瞒到底?然后让那个杨修文得逞?”
沈莫玉连忙摇头道:“我死都不会去杨家做妾的,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以前猪油蒙了心,错信了杨修文,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他了,二哥你就原谅我吧!”
“你知道就好!”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懒癌又犯了,药石无灵,而且每次要完结的时候都会复发。
第85章
杨修文威胁沈莫玉一事, 让沈莫离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
这件事他也谁都没有告诉过, 包括殷墨商。
为了对付杨修文, 沈莫离问沈莫云要了几个人,轮流监试杨修文, 但凡他一有异动,就立马采取措施阻止。
在监视的同时, 沈莫离也不忘日日与殷家二老联络感情,时不时地将话题引导到杨家人身上, 将杨家众人对殷墨商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并无意中提及杨修文脖子上带的那枚玉佩。
殷家二老还在京城的时候就派人调查了殷墨商是被杨家人收养的,本来还想对这家人补偿一二,后来听说杨修文被几个小倌找上门,就对他的感官不是很好, 如今再听闻杨家的所作所为,更是对杨修文与杨李氏众人厌恶至极, 现在又发现当年他们特地送给殷墨商的玉佩被杨修文据为己有, 更是怒火中烧。
于是, 听闻殷墨商的亲人找过来的杨李氏等杨家人,还没合计好怎么来找殷家二老捞一笔的时候, 殷家二老就带着几十个仆从打上门,将所有欺负过殷墨商的人都痛殴了一顿, 其中以杨李氏和杨修文的伤势更重,临走之前还将杨修文脖子上的玉佩夺走了。
杨李氏等人被打怕了,不敢发半句言, 杨修文的见识却广阔许多,当即就拖着重伤的躯体去县衙报了官。
然而,早就被打点过的县令得知此事,不仅没将殷家二老问罪,反而将杨修文乱棍打出县衙,还扬言威胁他说要是再敢来报案,就将他扔进大牢。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杨修文不仅没为自己讨回公道,医药费和路费就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本来因为聘礼而富裕起来的杨家再次一贫如洗,再也没敢来招惹沈家和殷家。
然而,对此怀恨在心的杨修文却没那么容易罢休,他养好伤后,再没有心情和沈莫玉周旋,就用家里仅剩的几十两银子,去镇上偷偷找到乞丐头头,让人将沈莫玉与殷墨商暗中媾和以及并非清白之身的事情宣扬出去,试图搞臭沈家和殷家的名声。
然而,早就派人监视杨修文的沈莫离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易得逞呢?
一直监视杨修文的人在发现杨修文的做法之后,当机立断将杨修文和乞丐头头人赃并获,并压去县衙报了官,一方面又让人回临山村通知沈莫离。
沈莫离来不及将此事告知沈家众人,立马跟着去了县衙。
临山县的县令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虽不见得有多清明,这些年却极少出现冤假错案,况且杨修文这次是人赃并获,不说差点被诬陷的沈家是当地最有名的地主,沈家的上门儿婿是殷家失踪多年的小少爷这件事,他也略有耳闻,当然不会在明知杨修文有罪的情况下还包庇他。
于是,倒霉的杨修文被打了一百大板,罚了一百两银子赔给沈家不说,还当场被取消秀才的身份,并且失去了今年科举考试的资格,比王安伦还要惨得多。
遍体鳞伤的杨修文是被人抬回临山村,他做的那些事也从县城传到了临山村,加上殷家二老之前找上门的事,反正杨家这一次的名声是彻底臭了,连村长和里长也没来得及制止流言的散播。
此事一出,不仅是杨家,连临山村也成了周围几个村落的饭后谈资,以后临山村要想娶夫郎嫁哥儿都难了许多,导致那些被连累的村民对杨家人也厌恶了许多,别说接济这一大家子,就是看上一眼也觉得自己眼瞎。
于是,本来穷困潦倒的杨家就把怨气撒在杨修文身上,连杨李氏对他的态度也差了许多,加上家里的银子都被败光了,也没钱请大夫给杨修文治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只能去山上随便采点草药敷上,这伤势反反复复地拖了半年才算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