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旁边的奇逸就醒过来了,加燕也跟着走了过来,而从加燕的话中,奚蓝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在城墙的平台上,奇逸只是扭伤了脚没有大碍,而泰达和雷吉现在还不知所踪。
再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出发去找泰达他们,因为之前提出过在城墙上方会合,所以加燕认为泰达他们应该还在城墙上面某处等着,于是他们决定先顺着城墙的平台往前找找看看。
众人循着路寻找着泰达和雷吉,而殷泽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话,自己飞快地往前走着,好像在跟什么较劲一样,只是在意识到奚蓝跟不上他的脚步之后,又会故意停下来等他。他始终没有回头,奚蓝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的表情,不知道对方现在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奚蓝跟在殷泽的身后,不时盯着他的背影,心里面混乱得理不清半点头绪。
他在首都星长大,从小因为奚家继承者的身份而被家族过分保护,十岁提前进入雄虫学院的时候,又因为SSS级的精神力潜能而闻名联邦,到后来名声越来越大,他也因此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许多场合,但真正与雌虫亲密接触却是从来没有过。
在殷泽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和雌虫牵过手。
现在他和殷泽却不止牵手,甚至还曾经睡过同一张床,虽然这些他都能够用情况特殊迫不得已来解释过去,但现在殷泽亲吻他——
殷泽为什么会突然亲吻他?
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不是吗?殷泽这样的举动是表示,他想和自己发展像恋人一样的关系吗?
可是他在殷泽的面前明明是雌虫……
奚蓝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加燕曾经提过几次的话题,他说自己和殷泽是雌性恋。
所以殷泽喜欢的是雌虫?他以为自己是雌虫,所以才会表露出这样的态度?
奚蓝想到这里终于理清了头绪,他顿时怔在原地。
前面的殷泽察觉到他没有跟上,再次停下了脚步,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奚蓝追上来,他终于还是回过了头,只是脸上的神色不自在到了极点,视线也有些闪躲:“累了?”
奚蓝刚刚想清楚事情,他犹豫着摇了摇头,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没有,不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殷泽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莫名地心虚。
这两人的言语交流不过两句,眼神却是飘忽着藏着各自的心思,加燕和奇逸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短短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却是都感受到了眼前古怪的气氛,奇逸醒得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一时忘了喊要回去的事情,只茫然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加燕。加燕当然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嘀咕殷泽和奚蓝,于是驾着奇逸沉默地往前走去,不过他的动作太大,奇逸受伤的脚收不住力,身体一歪也不知道究竟碰着了什么,从雾气里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响。
奇逸浑身一僵,顿时惊恐地叫嚷起来。
那种动静随着他的叫嚷声迅速靠近过来,加燕连忙捂住他的嘴,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眉眼前面飞过,拉出一道浅浅的黑影。
“小心!”加燕连忙提醒旁边的殷泽和奚蓝。
有人在场,奚蓝不方便释放精神力暴露身份,正想着应该如何悄然无声地应付这场危机,然而这样的举动放在殷泽眼里,就成了他被吓得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殷泽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冲到了奚蓝的身边,正好替他挡住了一道黑影,他动作迅捷在冲过去的同时挥动手里的匕首,顿时弄清了这些古怪黑影的来历,“这应该是之前被赶走的那群吸血蝙蝠,抓紧我别松开。”他最后半句话是对着奚蓝说的。
奚蓝毫不犹豫抓紧了殷泽的衣襟,跟着他小心往前。
加燕也同时反应了过来,大声道:“数量不多,我们可以冲过去!”
殷泽同意了他的说法,这次他甚至没有出声,当机立断直接一手抱住奚蓝,一手挥着刀破开浓雾,驱散着蝙蝠往前方冲去。
好在加燕的判断并没有错,出现在这里的蝙蝠数量并不多,殷泽路上消灭了不少蝙蝠,又往前赶了一段路,四周的浓雾也散去了不少,他们飞快地往前赶了一阵路之后,四周已经没有了蝙蝠,他们来到一处像是城墙上的机关布置处,殷泽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了怀中的奚蓝。
加燕和奇逸就跟在他们后面,加燕看着殷泽停下,也跟着放下了奇逸,扶着腰喘息起来:“要命,怎么会碰上它们。”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打量着四周道:“我们都沿着城墙走了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老大他们的踪影,他们该不会根本没有在城墙上面,而是直接去了城里?”
他说完这话,转身去征求殷泽和奚蓝的意见,然而等开口之后,才发觉那两人丝毫没有在听他说话。
殷泽和奚蓝现在正脸色复杂地对视着,从先前起就古怪的气氛变得更加难言。
殷泽逃避了半天没有对奚蓝说话,现在因为突然出现的意外,却终于不能再逃避下去。
事实上在这段路的沉默之后,他心里面也早就已经有了决定。
他微微沉了口气,就着刚才放开奚蓝的动作,殷泽指尖抚过对方的脸颊,闭目片刻才终于抬头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很担心你。”
奚蓝心里紧了紧,预感到殷泽即将开口的话会很重要,他凝着神轻轻颔首,听殷泽继续说下去。
殷泽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突然就晕倒过去,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
奚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没事的。”
殷泽目光定在奚蓝的身上:“我甚至还没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我——”奚蓝知道自己刚才的昏迷让殷泽刺激不小,他正想着要如何让对方安心,却没想到殷泽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他顿时被这句话说得怔住。
殷泽的神色从最开始的不自在,窘迫,最后完全变成了坚定镇静,他盯着奚蓝,模样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这让奚蓝能够完全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测的确是没有错的,殷泽喜欢他,殷泽对他说出了这份心意。
殷泽是喜欢他的。
这个事实引得奚蓝的心不住跳动,让他不知所措。
头脑像是在瞬间空白了起来,猜测与实际是完全不同的,奚蓝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这在他的人生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在过去的许多年间奚蓝的追求者从来不少,奚蓝也经历过许多雌虫对他表白的场景,但只有这次,在他的眼里是完全不同的,他还没能够完全理清自己的心思,但却有种无比明确的直觉,殷泽是不同的。
他怔怔看着殷泽,在不知所措之中,几乎无意识地只声音微弱地说出了一句:“你知道我是雌虫……”
“雌虫有什么问题吗?”殷泽毫不犹豫打断了他,言语强硬得与之前气势完全不同。
奚蓝没出声。
他空白的头脑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殷泽果然喜欢的是雌虫。
“沃嘉说得对,我应该早点把这些话说出来。”殷泽还没等他开口,接着又道:“我之前就说过,只要是喜欢,不管是雌虫还是雄虫都没有分别。”
奚蓝微微睁眸,心脏却仿佛在这句话中被某种东西扣动了一瞬,他再要开口,殷泽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你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
似乎是因为已经把话彻底说了出来,殷泽脸上所有犹豫和彷徨都随着他说完这些话而尽数消失,他的语气更加坚定,表情也更加凝重起来,开口的模样就像是在说着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雄虫,也知道我脾气差说话难听还蛮不讲理,我比不上那些雄虫,更比不上联邦之月,我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雌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奚蓝原本还在怔愣当中没能回神,这时候突然听到他这句话,表情变得更加茫然起来:“你说什么……”
殷泽道:“我会想办法让你改变心意。”
他顿了顿,接着再次认真道:“我会用心去追求你,所以如果到时候你改变了心意,再告诉我答案,可以么?”
第五二章 虫族之荒星明月
从城墙上下来之后, 四个人又陷入了另一种尴尬。
之前殷泽总是躲着奚蓝的视线, 足下生风飞快赶路,好似后面有什么野兽追赶, 但在说出那些话之后, 他却又完全变了态度,虽然仍然在最前面带路,却总是时不时回头去看身后的奚蓝,不知道是担心他跟不上自己的脚步还是只纯粹想看而已。
而奚蓝在接触到殷泽的视线之后, 总是会禁不住脸红,两人对视不过片刻, 却又马上调转视线。
旁观的加燕几乎都要看不下去,觉得空气里飘荡着的满是粉红色气泡, 气氛暧昧得让他几乎要窒息。
虽然这时候不该打扰这对, 但眼下加燕实在忍不住担心自家老大的安危, 他终于在奚蓝和殷泽再次红着脸各自别开视线的时候开了口, 捂脸问道:“我们走这个方向没错吗?为什么我们走了一路也没见到他们留下的痕迹?”
殷泽终于像是察觉到了身后还有人, 他回头瞥了加燕一眼, 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接停下了脚步。
后方的奇逸看见殷泽的举动两眼立即亮了起来, 用燃着希冀的目光望着殷泽:“我们现在放弃,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殷泽理也没理奇逸,依然定定看着加燕。
加燕恼怒地把奇逸推到了后边,不让他掺和进来,他皱眉问殷泽道:“你怎么不走了?”
殷泽把奚蓝小心牵到了自己的身后, 看他因为赶路体力不支有些疲惫,就把人给领到旁边坐下休息起来。他之前说要追求奚蓝,现在就真的照顾得体贴入微,连半点错处也挑不出,又是俯身擦汗又是递水,奚蓝习惯了他平时对自己毫不客气的样子,现在面对这个样子的殷泽反倒是无法习惯,连表情都有些无所适从,红着脸道:“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你也休息一下吧。”
殷泽倒是照顾自己的心上人照顾得坦坦荡荡,他做完这些之后才终于想起来去理加燕两人,扭头见加燕还如临大敌地看着自己,他抱着双臂道:“我认为你们想要我帮忙做事,应该要对我们坦诚一点,你觉得呢?”
加燕终于弄懂了殷泽的意思,脸色微微变化,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奚蓝从刚才就对殷泽的举动有了猜测,现在听他这么说,也跟着开口道:“之前我们在银羽城外围,许多情况还能够在控制当中,但现在我们都走到这里来了,你们特地让丹曜找殷泽来帮忙,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你们想要殷泽帮你们做什么。”
殷泽点头,他说话比奚蓝要简洁许多:“你不肯拿出诚意,我也没办法全力帮你们。”
加燕瞪着殷泽和奚蓝,见两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又忍不住去瞪身旁的奇逸,众人都没出声,加燕也知道他们是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咬着牙犹豫着,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变换之中满是挣扎无奈。
奚蓝看他表情松动,接着安抚道:“我们只是想要听真相,你们让我们来这里,难道不就是打算要信任我们吗?”
加燕垂着眼像是在仔细想着这话的含义,殷泽却不着急去催促,他观察着四周的状况,视线在远处的矮墙上扫了一圈,等了片刻,终于听见加燕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殷泽回过头:“肯说了?”
加燕笑了起来,嘴角满是苦涩,他摇了摇头,干脆走过来在奚蓝对面坐下,重新抬眸看向奚蓝和殷泽的时候,目光已经彻底改变,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凛,便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雌虫,反而像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军雌,目光都多了几分凛冽。
彻底卸下伪装,加燕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低声道:“是,我不是什么紫罗兰号上面的医生,我的真名也不叫加燕。”
“重新认识一下好了。”他说到这里,严肃了面孔,朝着殷泽伸出手道:“永夜之帆三当家,郁金香号船长,燕。”
虽然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身份却相差了太多。
关于永夜之帆星际海盗团,奚蓝已经听说过太多传言,传说这个海盗团存在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而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在现任船长赫年的带领下成为了七海星域最强大的势力,其中船长赫年被称为战神之下战斗力最强的雌虫,而白蔷薇号,郁金香号和紫罗兰号的三名船长,也是在整个联邦拥有着许多传说的人物。关于他们的说法有许多种,但大都伴随着一些比较常见的形容词,比如青面獠牙,比如凶恶残暴。
但现在奚蓝终于能够确定,这就和大家说联邦之月的歌声能够招来百鸟让玫瑰盛开一样,都是联邦群众们的虚假传言,不能当真。
奚蓝心里面瞬间想了许多,面上也微微有些惊讶。
相比之下殷泽倒显得冷静许多,与其说他是毫不惊讶,倒不如说他对这些事情并不如何在意,甚至可以说,他表现得冷静过了头。
面对着郁金香号船长伸出来的“友谊之手”,殷泽冷着脸半晌也没有要去握的意思。
燕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终于还是扛不住殷泽浑身的冷气,晃了晃自己收了回去,他轻咳一声,刚才的气势也弱了点,低着头道:“好吧现在说也说了,也就是个身份,就算我是郁金香号的船长,我也没比别的虫多长几双翅膀。”
他说着这话,从刚才起就呈呆愣状态的奇逸终于恢复了点神智,指着他惊声道:“你说什么?你是燕船长,那其他人是谁?雷吉?还有……”他话音到这里顿时一收,抽了口气才瞪大眼睛道:“难道那位是……”
燕楞了一下,转眼又看了看殷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