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随探头进来看见周淮和大卫都在,笑道:“我过来找你们的,刚好经过这窗户的时候发现你们在这晃,怎么样?小宋跟我说那失踪的孩子拍了个自杀宣言视频,你们有找到线索吗?”
“什么都没找着,就是驱了点邪祟。”
庄随奇了:“怎么还有邪祟?不是有墨衣守着吗?”
周淮说:“我猜她可能去山里写生了,一直没见到她人。”
庄随想了想干脆把在半空盘旋的蛋散招了过来:“这样,我让蛋散去东云山找找,你们也先别在这瞎等了,先一起去吃个饭。”
蛋散听了庄随的话,拍拍翅膀飞走,陆望知他们正要出去和庄随汇合,周围闷热凝滞的空气却忽然被搅动,一团气浪无声滚过,夕阳余晖带出的所有影子同时抖了抖,三人一鬼随即警觉停住。
一秒后陆望知问:“在哪里?”
周淮转身指着走廊尽头:“我感觉是从那边来的。”
陆望知:“我过去。”
说着他就动了,迈开步子往走廊尽头跑,这下连庄随也顾不得有没有人看见,撑着窗框翻身进来和周淮交代了句:“你带着大卫去贴符,身上带了多少就贴多少。”一边说着一边往陆望知奔跑的方向追去。
周淮也是见惯风浪的,马上和大卫往相反方向跑。
一抹扭曲的暗影在陆望知冲到的前一秒窜进旁边的安全通道,沿途留下一条深红色的血痕。
陆望知拐进安全通道时,它已经上了二楼穿进走廊,一声惊叫随即传来,陆望知赶上去一看,却是一个保洁阿姨仰天晕倒在地,半边胳膊不知被什么东西舔过,跟融化了一样贴在地上。
陆望知明显有些生气,他上前匆匆施法先稳定住阿姨的伤势,随即沿着血迹往前追去,追着那东西绕了一个圈,眼见就要追上了,却有一人从对面楼梯上来,恰好和那扭曲的一团暗影对上。
“快趴下!”陆望知大声喊道。
周淮反应也是够快的,闻声抬手扔出一张符,随即就地往旁边滚,立时觉有腥风擦着他耳边掠过,滚开之后起身一摸,耳边被撩掉了一层皮。
那暗影被符纸烫了一下,动作慢了一拍,陆望知那把泛着白光的长刀正好飞至,将它戳了个对穿,没几秒从长刀戳中的位置开始,暗影身上传来嘶嘶的响声,不一会它就跟个泄气的皮球似的缩成一层摊在地上,然后继续以极快的速度收缩收缩再收缩,最后彻底不见了。
周淮上前将陆望知的长刀从地上抽出,看了看刀尖上那点碎末一样的暗影。
“怎么这里会有这种高级别的邪祟?”
陆望知往身后看了看,他记得追过来的时候,刚开始还听到庄随喊他的声音,但到这时都没见庄随追上来,也不知这人是跑到哪里去了。
“墨衣还没回来吗?”他问。
“不知道,我身上符纸带得不多,一楼贴了一会就没有了,我们要不要先去召唤墨衣试试?”
陆望知点头:“走吧。”21" 见鬼风水司0 ">首页23 页, 他抬手刚要示意从旁边楼梯下去,余光却瞥见旁边墙壁上的影子,立时动作一顿。
周淮走到楼梯边见他没跟上,奇怪地转头:“怎么了?”
陆望知沉声说:“把刀给我。”
周淮顿时紧张起来:“又有那东西?”
陆望知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把刀给我。”
周淮愣愣地看着他,触及那毫无情绪的视线后像是懂了,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把陆望知那柄长刀藏在身后,咯咯笑道:“你怎么发现的?”
陆望知抬腿往他的方向走:“我眼没瞎,这么难看的影子会看不到?”
“你给我站住!”
“周淮”猛地将一个小瓶子举在面前,陆望知眼尖地看到瓶子里瘫着的大卫,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周淮”觉得是拿捏住他弱点了,见状哈哈大笑,墙上那巨大的、仿佛把《呐喊》扭成了十份的影子张牙舞爪地伸出手,从墙上穿出来往陆望知脖子上抓去。
陆望知皱眉看了他一眼,好像没发现旁边的动静一样。
他又淡淡重复了一遍:“我说把刀给我。”
“周淮”那怪影的双手已经碰到了他的皮肤,闻言吼道:“什么——”
可惜他狰狞的表情在吐出么字之后忽然凝固住,一点白光从他喉咙深处出现,然后慢慢扩大,最后毫不留情地从他嘴里刺出。
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陆望知那柄长刀直接撕开了“周淮”,以雷霆之势往他的方向飞来。
“早跟你说了把刀给我的。”
看着褪去周淮容貌,慢慢变成一滩黑泥的怪物,陆望知厌恶地撇撇嘴。他收刀走过去正要弯腰捡起关着大卫的瓶子,背后却忽然有人喊道:
“别碰那东西!”
陆望知回过头,却见庄随迈着长腿跑来,背后飘着的正是大卫。
“陆哥哥!”大卫高兴地和他招手,“我在这!”
陆望知站直身:“你们怎么碰上的?”
庄随过来看了一眼地上那东西,啧了一声:“我一直追着你跑,但跑到一半大卫从地板穿上来,说他和周淮走散了。”
陆望知皱眉走到左边一扇窗前,昏黄的光瞬间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但空气里那种夏日应有的热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连那黄橙橙的光落在身上都没给他带来丝毫暖意。
庄随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不远处的广场上有小孩在玩耍,其他倒看不出有什么了。
“我刚才看到活动班的时间表,等下七点天文俱乐部和文学社都有活动安排。”
陆望知收回视线:“一个班二十来个人,两个班就是五十了,我刚杀了个能变形的邪祟,难保不会有别的混在这大楼里,这些孩子来了等于羊入虎口,要先通知少年宫闭馆吗?活动停一天?”
庄随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有四十分钟,咱们抓紧时间试试把邪祟都清掉,要真来不及,再通知少年宫闭馆。”
陆望知看着他没说话,庄随浑然不觉,又蹙眉说:“得想个办法让这些脏东西都聚在一个地方,这样清起来比较快。”
“我来吧。”陆望知说,伸手摘下头绳。
独属于他的魂气瞬间扩散开来,随即渗透进少年宫的每一个角落。不一会,墙壁、地上、甚至连天花板都传来凌乱的震动,好像有许多东西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身处的这个角落顿时又冷了几分。
“你的刀呢?”庄随见陆望知手上是空的,他那把能随意切换成长刀匕首的武器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由有些担心。
就说话的这几秒功夫,周围的震鸣变得更响,庄随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停在陆望知身后,任凭杂乱的声音再扰人,他的目光都没离开陆望知分毫。
角落这里的空气好像被压缩了,庄随喉结微动,有些艰难地轻吸一口气抬起右手,然而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他便感到脖子后面的皮肤一阵刺痛。
有什么灼热的、尖锐的东西正悬在他脖子后,他全身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你……”
陆望知回头看他,目光落在庄随身后某处。
“刀当然是在等着对付坏人的。”他低声说,视线在庄随面上打了个转,似乎是有些嫌弃,抿着嘴又补充道,“你笑得这么难看,还想学他?”
“庄随”嘴角不自然地勾着,笑容跟纸糊的一样,他刚张嘴说了个“他……”,脖子后悬着的长刀便已落下,跟切瓜似的把他对半切开,干净利落。
白光猛然炸亮,陆望知眯着眼抬手一挡,便觉得手腕被人抓住,下意识要挣脱时,有个低沉的声音和着熟悉的气息吹在他耳边。
“是我。”
陆望知偏头转身,正对上庄随那张春花开出十里外的笑脸。
大约是那笑容实在太过熟悉了,他放空了一秒才不得不承认,嗯,庄随应该是这种老树开花的笑才对,刚才那是什么玩意?
第58章 画中灵
周围阴冷的感觉随着白光的到来慢慢淡去, 夕阳的光重新落在两人身上,是暖的。
庄随见陆望知一直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看, 忍不住道:“刚才是见到什么了吗?怎么连头绳都解了下来?”
他离陆望知的头发不过十厘米的距离,魂气直往他鼻子里冲, 冲得他有些口干舌燥,只得忍着想凑上去的冲动,从陆望知手里拿过头绳给他扎上。
庄随动作尽可能轻柔小心了, 可惜他实在没给人扎过头发,扎好之后瞧着不对,又屏息解开来将手指插在发丝间,以指代梳,试图先把头发梳顺。
他微凉的指尖蹭到陆望知的脖子,后者惊了一下回神, 只觉这动作未免太亲密了些。他从庄随手里拿回头绳,三两下给自己扎上, 轻咳道:“没什么,刚好是黄昏,一时不察魇进幻象里了。”
黄昏日夜交替之时,都说是逢魔时刻, 人特别容易撞入魔障之中,大概是追踪邪祟的时候着了道,才有了刚才的经历。
庄随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幻象?”
“有两只邪祟装成你和周淮的样子来迷惑我, 但都被我识破了。”陆望知说。
庄随又追问:“怎么识破的?”
陆望知:“扮周淮的那个影子都没收好, 我还当谁在墙上画了幅《呐喊》, 还画那么丑。”
“那我呢。”
“你……”陆望知语声忽然止住。
笑得不对,看他的眼神不对,动作不对,哪都不对,看他解开头绳不阻止都算了,还没往他身上套个金色的防护。
从什么时候开始,庄随在他心里的形象竟然变得如此具体?
陆望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扎在脑后的小辫子,想起刚才庄随急着要给他扎头发的情景,心口微热。
始终没得到回答的庄随疑惑出声:“嗯?”
“……”陆望知回神镇定道,“变成你的那一只,拐弯抹角想让我解开头绳,大概冲着我魂气来的吧。”
庄随脸上微微色变:“那你还解开?”之前鬼差甲才说过灵体都渴望能吃掉陆望知,一想到那些邪祟装成他的样子对陆望知流口水,他就肝疼。
“反正都是看得着吃不着,一个被我戳了个对穿,另一个被我切成两半了,就当是给它们的死前福利吧。”陆望知左右看了看,发现幻象破了之后,那个跟着假庄随的大卫也不见了,“你有见到大卫吗?”
“应该还和周淮在一起,发个微信问问周淮就知道了。”庄随掏出手机敲字。
陆望知半靠在窗边往外看,广场上小孩子的笑闹声远远传来,他突然发现外面的景象和刚才在幻想里的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树影的角度都没变。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走吧,我们仔细走一圈,把邪祟都清掉。”
陆望知有点玩味地收回视线,在看向庄随的过程中看到了他拖在身后的影子。
影子很正常的投在地上,但就在他视线即将扫到庄随脸上时,那影子忽然一个错位,折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它变得很高很大,即使天花的高度限制了它的延伸,但仍然能看出它是一个庞然大物。
孩童的嬉闹声、夕阳的暖意、庄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切忽然远去,只剩下他和那影子对视,他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但能看见从那结实修长的身躯里长出的利爪。空气中有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像庄随身上的味道,但又很不像,透着林间清泉的清新,又夹杂着几许山风微凉的湿意。
陆望知没由来的有些放松警惕,盯着那影子发了好一会愣。
直到有人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他猛地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指,这下好像抓住了现实的陀螺一样,墙上巨大的影子转瞬不见,那些远去的东西又都回来了。
“又魇住啦?”即使被抓住了手指,庄随仍然不遗余力地又戳了戳陆望知的脸,不过说戳其实也不太对,他跟逗小猫一样弯着指头上下挠了挠,等陆望知终于转过脸来瞪他了,才很不要脸地说:“醒了?再挠挠?”
“痒死了别闹!”陆望知把庄随的手拉下去,“这逢魔时刻是不是也太长了些。”
他边说边去看窗外,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光线好歹是变了,另一边庄随的影子也变回正常。但即使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原样,幻象里那个高大的影子却已深深烙印在陆望知心底,使他产生一种那并不是幻象的错觉。
庄随大概也觉得今天这情况有些奇怪:“墨衣这是出去多久了?自己家里邪祟泛滥成灾,她还不回来。”
两人只得绕圈检查,不过不知是日夜交替的时刻已经过去,还是有的那几只邪祟已经被陆望知清掉,他们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再没发现有别的邪祟存在,连那个伤了手臂的阿姨也不见了,大概都是幻象。
周淮和大卫就在一层待着,他们已经在一些重要方位贴了辟邪符,但周淮明显也被幻象魇住过,觉得这符贴得还不够,打算回单位再去拿一些过来。
庄随提议先吃饭,吃完回来再不见墨衣就干脆直接布个辟邪的阵法。
大卫因为还有练习,就没跟他们一起,三人去附近的饭店对付了一餐,吃完再返回少年宫仍然不见墨衣的踪影,连蛋散那边都没了消息。
“周淮回去拿三套辟邪符。”庄随说,“我去趟博物馆,等下八点汇合布阵。”
周淮径直往单位去了,陆望知跟上庄随:“怎么还要去博物馆?”
“博物馆里放的都是真正的老物件,布阵用着特别好使,效果倍增,每次有重要的阵需要布,我都去那借的。”
陆望知脸色顿时有些古怪:“那不都是文物吗?能随便让你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