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曼华偷偷瞄了眼萧鼎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后来我渐渐认识到了 ,梦就是梦,永远也成为不了现实,与其执着于梦里的那个人,到不如好好 把握现实。我是活在现实里,不是活在梦里,萧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鼎眼光微颤,说了一句算是违心但又不完全违心的话,“不明白,有 话你直说。”
殊曼华笑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我心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的话,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过‘契兄弟’的日子,你要是介意的话,那 咱们就维持现状,我都随你啊!”
萧鼎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这是他一直期盼等了很久的结果,今天终于得 到了,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眼睛睁到酸涩都不愿意眨一下,就怕一闭眼再 _睁开,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_场梦。
他把微微发抖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让张书言看到,还是故意板起了 脸,冷声道:“这是什么话?这样严肃的事情怎么能随我?你有这个想法, 就该坚持才是。”
殊曼华扑哧一声笑了,抬起双臂勾住萧鼎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特喜 欢你这假正经的模样?”
萧鼎:“我不是,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殊曼华靠在萧鼎胸膛上,含着淡淡笑意说道,“ 不过其实,我发现你跟我梦中的那个人很像,你们的身相仿,性格虽然有差 异,但有的时候那种直来直去的个性也很像,也同样不苟言笑,说不定……
萧鼎听了殊曼华的话眼前一亮,“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那是你的前世,可能我梦里的场景,就是我们前世相处的情形
萧鼎向来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说法,但是现在,他却由衷希望事实真 的是张书言说的那样。
经过这么一番深谈,两人总算说开了,萧鼎重赏了萧全,要不是他的建 议,他跟张书言大概会在明明已经彼此喜欢的情况下继续做什么兄弟。想到 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萧鼎就觉得可惜。
既然已经两情相悦,萧鼎就打算给张书言补一个盛大的大婚流程,届时 邀请文武官员、王公贵族,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张书言,是他定国候 萧鼎的夫人!亦是唯一的夫人。
为此,萧鼎还亲自进宫向陛下请旨。
殊曼华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毕竟契兄弟这种关系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上不 了台面的,一些王公贵族虽然也会豢养男宠,彼此也大都知道,但全是在私 底下进行,少有放到明面上。玩玩也就罢了,要是真对一个男人动心,那就 是招人笑话的事儿。又不是穷人,没钱娶妻生子,实在没必要非给一个男人 名分。
然而殊曼华没想到,陛下竟然金口玉言直接答应了。甚至还让宫里专门 操办这一类事情的内廷司拨了些人出来,协助萧全把大婚给办好了,要办得 风风光光。
起先殊曼华还想着或许是陛下看重萧鼎,后来还是从受罚回来的海竹那 里知道,陛下看重是真,但更多的,是忌惮。皇帝的通病是疑心重,也担心 臣子功高震主。萧鼎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还封了侯爷尊位。这定国候可跟 一般的侯爷不同,是可世袭三世,也就是他的儿子、孙子,都可以世袭定国 候,这将来,就又是_个门阀大族的诞生,加上将士拥护,对皇权是一种削 弱,也是一种威胁。
可是如今萧鼎找了个男夫人,这简直不能太如陛下的意。跟男人结为契 兄弟,那就是无后。按照朝廷律例,过继或者收养来的孩子,并不能封为世 子,袭成侯爷尊位,如此定国候就只有萧鼎一人,等将来萧鼎没了,就没了 ,威胁不到未来新帝的皇权。所以陛下才会这样痛快应承。
虽然对于皇帝的心胸狭隘让殊曼华很不舒服,但他至少不用担心皇帝给 侯爷府里送人了,只要不是皇帝送的,其他人就别想往侯府里送人。
大婚前一日,殊曼华奉旨进宫赴宴,面见皇帝和皇后。
萧鼎因为有军务在身没能过来,就让萧全跟着一起。
酒宴设在御花园,除了皇帝皇后之外,还有一位皇子以及一位郡主。郡 主还是个熟人,正是之前被殊曼华教训过的尊皇贵郡主伊兰端雅。
那日之后殊曼华特意找人打听过这位郡主。她不仅是睿亲王的独生女儿 ,嫡出的大小姐,还是皇族里唯__个女儿。不论是当今皇帝还是其他几位 王爷,生的都是儿子,因此这位郡主倍受宠爱,也难怪养出了那样刁钻的性 子。
而这位尊皇贵郡主也确实如殊曼华所想那般,倾心于萧鼎。原因也很让 人无语,就是从小时开始,身边的所有人都让着她、疼着她,只有萧鼎,从 第一次见面起就没给她过好脸色,至此便让这位郡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 那之后,自然就是刁蛮郡主总是故意招惹,而萧鼎从来都不假辞色,最后郡 主便倾心于他这么个戏码。
萧鼎的父亲曾任职兵部侍郎,小时候的萧鼎还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跟 郡主周旋,后来长大了,因为自己的一腔热血,就去从了军,从而也算是避 开了郡主。而后屡立战功、封侯拜相,常驻京都之后,郡主也总是来侯府缠 着他,他的态度却是比以前还要冰冷。从前还有父亲和身份上的压力,现在 ,他再也不用因为那些外在原因逼自己跟一个整日吵吵闹闹的女人相处。
只是不管萧鼎什么态度,这位郡主却是乐此不疲地追在萧鼎身后。她不 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女人接近萧鼎,一旦被她发现,那不管对方有没有勾 引萧鼎的意图,下场都是生不如死。
为什么如今在侯府里伺候的都是男人,_个婢女都没有?就是因为当初 有婢女伺候萧鼎,伊兰端雅便趁着萧鼎不在府中的时候强行闯了进来,让自 己带来的人把近身侍候萧鼎的婢女全都打死了,是活活打板子打死的。侯府 里的人也拦了,但拦不住,郡主千金贵躯,他们也不敢使硬的,怕回头给侯 爷找麻烦。
萧鼎当然也跟伊兰端雅翻了脸,但是这事就算闹到了皇帝那,皇帝也只 是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伊兰端雅一番,到底不会因为几个奴才的命就怎么为难 备受他疼爱的郡主,甚至还责怪萧鼎不该为了几个婢女跟郡主大发雷霆。
在那之后,侯府就再没有婢女侍候,侯府上下的人每次见到这位尊皇贵
郡主,也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要不上次伊兰端雅去后院找张书言,萧全他 们也不会那么紧张。
看伊兰端雅瞪着自己的样子,殊曼华就知道她对萧鼎还没死心。不过他 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看着面前舞姬的表演,很是悠然自得。皇 帝和皇后今天邀请他过来,自然不会只是让他听听曲儿看看舞,现在不看, 估计一会就忙着应付他们的试探,没得看了。
果然,刚刚_舞结束,皇帝就让下面的人先弹奏_些轻缓的曲乐,暂不 做其他表演。
“鼎平君,朕之前听定国候说过,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你曾主动要求 解除你们‘契兄弟’的关系,是不是?”
殊曼华微微颔首,“回陛下,确实如此。臣那时候刚刚得知二牛的身份 ,哦,二牛就是我给萧鼎取的名字,当时他失忆,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我就 给他起了个按照穷人家说好养活的名字。其实最初,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 ,想着结‘契兄弟’,也是为了有个身强力壮的能跟我一起过日子,能下地 干活。只是这日子相处久了,感情还是慢慢出来了。本来以为我们也算相配
,但乍然知道他竟是身份尊贵的大将军,还是侯爷,我便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
皇帝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算知道你们身份悬殊,难道 你就不曾想,跟着他来了京都,就能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殊曼华微微低头,露出一个深情且无奈的表情。
“如果臣当时没有喜欢上侯爷的话,可能就会答应了。臣出身的村子, 在十里八乡很出名,以‘落魄穷苦’出名,臣当时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曰子过得很是艰难。有这这么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不把握住那就是这里有 问题!”
殊曼华指了指自己的头,那诙谐打趣儿的语气把皇帝给逗乐了,哈哈大 笑了好几声。
殊曼华接着道:“但当时啊,臣已经喜欢上侯爷了。臣没读过多少书, 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墨渣子,还是在镇上做工的时候,趁着稍微闲点的空荡, 跑到私塾底下去听墙根听来的。但就算臣没学问,却也知道,如果臣跟着侯 爷回来了,那么就会成为侯爷的拖累,是别人嘲笑侯爷的笑柄。‘契兄弟’ 是穷人才会建立的关系,侯爷是朝廷勋贵,断然没有这样委屈自己的道理。
■作者闲话■
第260章 御赐鼎平君府
皇后是个温婉贤良的性情中人,听着殊曼华的话很是感动。
想当初,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出身不好,是一个涣衣局的宫女所 生,在众皇子中最是不起眼,也最不受宠,连奴才都能欺负他的那种。
当时的皇后虽然不是名门贵女,但父亲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就对比当时 的陛下来说,这身份算是贵重。在别人都不看好当时的陛下的时候,只有她 _直默默无闻地陪伴,力所能及地帮着对方。后来陛下登机,要封她为皇后 ,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陛下至少该选择一位一品大员的嫡女,或者侯 府千金一类的。但是她最终没有杠过陛下的深情,同意了。
显然皇帝也想到了自己与皇后的当初,两人深情对视了一番,再看向殊 曼华的时候,眼中的笑意真诚了不少。
他们全然不知道,殊曼华正是因为从_开始就清楚帝后之间的那段往事 ,刚刚才会故意那般说,引得两人对他心生好感。他料想尊皇贵郡主应该是 跟帝后告过状了,他只能在两人发难之前先刷一拨好感。虽然皇帝赞成自己 和萧鼎的婚事,但也不妨碍他为难为难自己,但殊曼华是真的不想因为一个 情敌而被为难,他从来都不是吃亏的性子。
皇后笑着道:“萧鼎那孩子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温柔,本宫听说他是直接 把你给扛上马的,而且到了侯府之后好些日子都让人进进出出地跟着你,是 怕你跑了!”
殊曼华浅浅一笑,“可不是,他就是快木头疙瘩,就知道用强硬的手段 达到自己的目的,哪能想得太多?不过臣从来没怪过他就是了。说来也要感 谢陛下赐封鼎平君,让臣有了个合适的身份,总算稍稍能配得上侯爷了。这 次大婚,陛下竟然还特意赏了一座鼎平君府,让臣从府中出发,去往侯府, 臣真是感激不尽!”
看着张书言诚心诚意感谢的样子,皇帝的表情竟然有些不自然,皇后也 嗔怪地瞪了皇帝_眼。
其实这座府邸明着是赏,是看重,但其实心思稍微深沉点的人都能看出 ,这是对张书言的一种轻慢。“契兄弟”之间没有对应着谁是“夫妻”中的 “夫”,谁是“妻”。两个人就是平起平坐,相互爱戴。但是皇帝赐了一座 鼎平君府,让张书言从鼎平君府到侯府,这不就跟男女大婚,女方从娘家嫁 到婆家是一样的?往重点说,这就是一种羞辱。
但皇帝和张书言之间没有过节,甚至很盼望着张书言跟萧鼎的婚事,所 以当旨意一下来的时候,殊曼华就判断,这应该是为了给尊皇贵郡主出气。
萧鼎原想进宫找皇帝收回旨意,但是被殊曼华阻挠了。名份上的事情,他根 本不计较,是“嫁”还是“娶”,他也根本不在乎。修仙这么多年,他要是 还因为这点事就不依不饶的话,那才是他修为不够,道心不稳。
更何况,殊曼华已经做好准备,今天进宫一定要在帝后面前刷好感,让 皇帝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合适,一个帝王的歉疚感,利用好了,也是助力。
这会皇帝也确实是在反省,心想这张书言并不是像伊兰端雅说的那般心 机深沉,若真是如此的话,怎会看不破自己御赐府邸的真正用意?但对方谢 恩的样子十分真诚,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不至于连一个乡下小子是不 是真的感恩都看不出来。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又怎么算得上心机深?
其实一开始伊兰端雅跟他们告状的时候,他们虽然气愤,心中却也知道 ,这其中定然有许多夸大其词的成分,要不是看着婉秋的脸真的被打得不成 样子,想着对方是仗着有萧鼎撑腰才会不把伊兰端雅放在眼中,皇帝也不会 做出赐府邸这种伤和气的事儿。如今看着眼前淳朴和善的年轻人,怎么也无 法跟伊兰端雅口中“粗鄙无礼”、“嚣张放肆”的形容对上,更想象不出对 方会出手将婉秋打得那样惨。
只能说张书言的脸搭上殊曼华做出来的神情,显得太过无害,就是皇帝 都开始怀疑这次又是伊兰端雅在胡搅蛮拆、撒谎胡闹了!
“你毕竟是朕钦封的一品鼎平君,赐你府邸是应该的。这事定国候怎么
看?”
“侯爷大概是跟臣在_起时间长了,久未分开,不舍得臣到新府邸去, 还说大婚那天就我们俩一块从侯府出来,绕着大路走上一圈回来就是。臣也 是劝了他好久,直说要是他不答应臣从新府邸出来的话,这大婚典礼便算了 ,臣自会向陛下来请罪,他这才答应了臣。”
萧鼎这样的反应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有多聪明皇帝是知道的,这种事 能蒙得了张书言,却糊弄不了他。皇帝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但结果竟然没用 上。他还纳闷怎么萧鼎没来找他,原来是被张书言给劝住了。
听殊曼华这么说,皇帝心里更加愧疚,多纯善的孩子啊!怎么可能心思 歹毒呢!原还想端雅这孩子只是夸张了,现在分明就是骗他!真是自己对她 太好了,连欺君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