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豹纹猫和一只布偶。
据管理员说,这只豹纹猫从不轻易对人类表达好感,在领养所里也是离群索居,高傲得很。
但据祝鸪的观察,这只猫脾气特别暴躁,一天至少炸毛十几次。
所以他选择了布偶。
这只布偶倒是没什么脾气,安静温顺十分优雅,就一个不良嗜好——喜欢逗那只豹纹。
祝鸪领了铲屎官证,就抱着布偶回花町小屋了。
林鸽正坐在待客区喝咖啡,看见他领着猫回来,眼尾一挑:“考过了?它叫什么名字?”
祝鸪本来觉得,在花花世界领养的猫,又是花町小屋的吉祥物,干脆叫它“花花”好了。
这会看见林鸽,又忽然改了主意,拿着小鱼干逗怀里的布偶,等它矜持地探爪来抓,就再拿远点,不让它够着。
一边逗一边说:“鸽鸽,好好干活才有饭吃,知道吗?”
林鸽:“……”
洛因:“你是魔鬼吗?”
苍木:“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鸽鸽从祝鸪怀里一跃,叼走小鱼干,轻盈地落在地上,给他留下一个优雅从容的背影。
和枳子约定的日子在下周,祝鸪已经制定了一个粗略的计划,为了完善它,他特地从林鸽那里借来了描写3" 花町小屋事件薄0 ">首页5 页, 女性婚后生活的书。
这类型的书林鸽收藏得不多,还大部分是需要背人名的,祝鸪挑来挑去,拿了清池的那本。
清池擅于描写情感,文风细腻,不过大多是揭露婚恋中的阴暗面,她写的故事都比较沉重。
祝鸪翻开看了几页,发现书中主角也是个专注家庭的主妇,正合适给他做参考。
晚上打游戏时,林鸽瞟了一眼祝鸪留在桌面的书,问:“你看这类书做什么?为了考证吗?”
趁林鸽不注意,祝鸪赶紧在他的角色旁埋了几颗炸弹,没想到剩下最后一个缺口,林鸽就发现了,反应非常迅速地逃出了包围圈。
林鸽:“……”明枪易躲,队友难防。
坑杀失败,祝鸪这才告诉了林鸽枳子的事。
林鸽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一起。”
祝鸪奇了,这只鸽子还会有主动请缨的时候?
不过事实证明,有了林鸽的参与,这事儿简单了不少。
比如挑当天穿的衣服,就不需要祝鸪的直男审美出马了。
林鸽做事细致,有条不紊,计划制定的很完整,祝鸪审阅完,自觉是十拿九稳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祝鸪和林鸽来到枳子家里,帮忙布置现场。
枳子换了身白群色刺绣着暗纹的和服,淡妆精致,招待他们在客厅坐下了,端上来两杯水,又忙不迭地去阳台收衣服了,橘子小姐亲热地凑上来围在二人裤腿边打转。
二人比对着图纸商量了一会儿,取出材料准备开始布置。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听见脚步声在枳子家门外停了下来。
枳子说她丈夫一般下午六点才会回来,祝鸪一看表,指针确实还没转到五。
林鸽已经收拾起东西,一把拉起他,枳子也听见动静,慌忙叫二人藏到阳台的窗帘后面。
枳子家装修得非常豪华,只是因为她喜静,夫妻二人才住在偏僻的老城区。
窗帘是厚重的深色绒布,前面挡着一株格外茂盛的天鹅绒竹芋。
二人刚躲好,门就打开了,他们紧紧地贴着墙,缩在角落里,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有掩体,但毕竟是两个男人躲在后面,个头都还不小,祝鸪的身体鼓起了窗帘,他自觉这样容易穿帮,伸手推了推林鸽,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再进去点。”
林鸽靠着墙角,看了祝鸪一眼,长臂一展,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祝鸪的脑袋搁在他肩上,身体被紧锁着,确实隐在了窗帘后面。
但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墙面,过长的睫毛都已经被墙体压弯了,林鸽手扶着他的腰往外一推,把祝鸪转了出去,背对着他。
祝鸪缩在这空气稀薄的小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经过刚刚那一系列紧张地动作,已经有些缺氧了,低喘着气说:“放开我。”
林鸽依然一手绕过他的肋骨,一手紧紧环在腰上,声音同样带着喘:“怕你乱动。”
祝鸪简直想把他杀了炖汤,刚准备动手掰开这个人型锁,就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枳子的丈夫已经招呼客人在客厅坐下了。
其中一个憨憨的男声说:“你们家沙发挺暖和,坐下去屁股还是热的。”
这货怕是坐在刚刚他们俩的位置上了,祝鸪动作一僵,瞬间屏着呼吸不敢再动。
最可恶的是,后面那人居然还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了。
祝鸪恶狠狠地想:回去一定要炖了他。
客厅里坐的应该是枳子丈夫的同事,枳子寒暄了几句,就去准备晚餐了。
窗帘后只能听见客厅中几个男人在讨论工作,还有厨房里细碎的声响,偶尔夹杂几声猫叫。
祝鸪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林鸽说:“只能等他们走了。”
“他们走都不知道几点了,惊喜怎么办?还搞不搞了?”
林鸽的手又锁紧了点:“现在你还想着这个,能躲过去就不错了。”
祝鸪心里也清楚,可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打了水漂,总有些不甘心。
关键是,计划流产不说,他们还得在这提心吊胆地躲不知道多久,简直是再惨也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鸪身体都麻了,他稍微动了动,就听见身后林鸽呼吸停了半秒。
他有些奇怪,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枳子准备好了晚餐,客厅里的客人终于移驾饭厅,二人松了口气,林鸽终于如祝鸪所愿松开了手。
客人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一顿饭大概吃了一个半小时,才陆陆续续离开了,留下一桌残羹冷炙,杯盏碟盘。
客厅里突然静下来,没有一点声息。
祝鸪以为枳子忘了窗帘后面还藏着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缝看了一眼,发现她躺在沙发上,累得睡着了。
正在这时,极轻的毛拖鞋声从卧室通往饭厅的走道传来。
枳子的丈夫身材高大,面相有些严肃,橘子小姐绕到他拖鞋边轻轻地“喵”了一声,男人弯下身,比了个“嘘”的手势。
“妈妈睡着了,小点声。”
说完,他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把针织外套披在枳子身上,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往茶几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束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转身回饭厅收拾残局去了。
“什么啊。”祝鸪小声嘀咕“这不还挺好的吗?”
林鸽脑袋搁在他肩上,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笑那么开心做什么?”
“哪有。”
过了一会儿,祝鸪才想起来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枳子睡着了,他们得躲到什么时候?
☆、集邮票
第二天,枳子打来通讯道谢。
“不客气。”祝鸪抓抓头发“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在窗帘里躲了那么久。”
祝鸪回忆起昨天的惊魂四小时,实在说不出“没关系”这种话。
他们昨天在窗帘后面躲到晚上九点,离开的时候全身酸痛,又累又乏,回到花町小屋,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枳子又和祝鸪聊了几句,挂了通讯。
枳子说,昨天那位女同事没来,她就顺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她居然已经辞职了,听说是要专心准备婚礼。
祝鸪自认没帮上什么忙,但枳子还是支付了相应的报酬。
店里扩招了员工以后,祝鸪这个老板清闲不少,非节假日就算窝在楼上一整天不下去帮忙也没有问题。
他躺在榻榻米上,拿着林鸽的通讯器继续和管理员交流升级店铺的问题。
说来也怪,一开始林鸽用私人通讯器每天和客户保持联络,可自打店铺扩招,他退居二线以后,就慢慢和此前来往的客人断了联系。
祝鸪最近常借他的通讯器来用,也没收到几条消息。
“老玩家证获取方式:通过游戏知识考试,熟悉至少三个城市的旅游路线,并前往景点打卡喵。”
“恋爱达人证获取方式:需两人组队完成约会事件,并前往各大恋爱圣地、约会场所打卡喵。”
“结婚证获取方式:玩家需到达法定结婚年龄,并组队完成恋爱达人任务,即可领取结婚证喵。”
照这么说,这三个证的获取可以同时进行,反正就是考完试,到处旅游打卡就对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找谁组队呢?
当天的夜谈时间,祝鸪和花町小屋的员工们宣布了这件事。
洛因表示:“别找我,我只喜欢富婆。”
阿鹉:“别找我,我有对象。”
苍木:“别找我,没结果。”
瑞恩:“主人,我可以……”
“你不可以。”林鸽说“和智能NPC领证没有法律效应。”
祝鸪抓了抓头发,他好像没听说还有这种条款?
那这不就只剩一个人选了?
祝鸪视线落在林鸽身上,见他抿了一口咖啡,矜持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好像写着“求我”。
祝鸪:“……散会。”
众人解散后,他回到自己房间,背了一会儿老玩家考试的题目,躺上床,看了会儿书。
祝鸪的房间就在二楼走廊尽头,挨着卫生间,是员工们起夜的必经之路。
洛因从门口路过,看见他还没睡,探了颗头进来:“还在愁考证的事儿?”
祝鸪低垂的睫毛一扬,漫不经心地合上书,往枕边一放,说:“不愁,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怎么不问问林鸽?”
“我跟他组队?去约会的地方掐架吗?”祝鸪一掀被窝,躺下了“麻烦帮我关下灯,谢谢。”
洛因“啪”地一声按下门边墙上的开关,心想:这俩人怎么越来越像了,别是掐出感情了吧?
夏季已经进入尾声,再过不久就是七夕。
七夕是鹊桥相会的日子,在恋爱游戏中,其盛大程度自不必说。
花町小屋的客户群体已经不再局限于中老年顾客,各个年龄段的恋爱烦恼花样百出,像纷纷扬扬的雪屑一般落在众人手里。
像“如何向属兔子的男生表白”和“与处女男共度七夕,需要提前用高锰酸钾洗澡吗”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搞得花町小屋全体成员开始刻苦钻研瑞恩数据库里的十二星座与生肖资料大全。
但这种玄学问题,就像生病最好别查百度一样,看上一两个说法可能还好些,偏偏瑞恩数据库里资料太多,说什么的都有,搞得全体员工焦头烂额,怀疑人生。
洛因说:“鸪老板,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把十二星座和生肖的员工全招满,指哪打哪,这样问哪个都有专人解决了。”
祝鸪:“……你当是集邮票呢?”
问题里还有属相加星座,星座加上升星座,属相加星座加上升星座的,而且男女都有,年龄跨度也大,照这么说,干脆把全人类都招来打工好了。
花町小屋全体员工都烦透了这门必修课,深入研究又拿不到学位。
祝鸪把任务安排了下去,一到该集中学习的点,大家就异常勤奋。
抢着扫地,抢着调酒,总之除了正事啥都干,其中卫生间竞争最为激烈,一开始员工们为了获取这块区域的控制权大打出手,后来干脆几个人一起挤在里面。
倒像是避难所。
连老板自己都抽出老玩家考试的题库出来复习,学得格外认真投入。
这天,又到了集中学习的时间,员工都藏起来了,剩祝鸪一个人守在吧台边,拿着上次和林鸽借的书看。
他这人有点强迫症,什么事一但开了个头,就非得做完不可,看书也一样。
所以就算之前被歪果仁的名字绕晕了头,也还是坚持着看完了。
然而这本书他看到一半,就有些不敢往下翻。
它描写的是一位女性的婚后生活,一开始一切正常,度过蜜月,初为人妻的主角开始操持家庭事务,为生小宝宝做准备。
到了全书三分之一的部分,主角从一个菜鸟成长为面对家中琐事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术师”,并顺利诞下了一个孩子。
但就在这时,噩梦开始了。
主角被从产房里推出来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妈妈,没有人关注她,她的丈夫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她雇不起月嫂,月子里除了母亲偶尔来看她,都是自己给自己炖补身子的高汤,同时还要照顾未足月的孩子,打理家务。
丈夫偶尔来了兴致,逗一逗孩子,烦了,就扔回摇篮。
就好像那是她给他造的一个玩具。
祝鸪越看越气,啐了声:“什么玩意儿啊。”
他合上书,听见门口传来风铃轻响。
许久不见的菘蓝走了进来。
没有小西装和跟高跟鞋,她难得穿了身休闲的帽衫和仔裤,踩着一双帆布鞋,身后还拖了个行李箱。
看见店里就祝鸪一个,把行李箱往墙边一靠,问:“林鸽呢?”
“你等等,我叫他过来。”
自打发现林鸽敷衍他,祝鸪就没再用通讯器这种柔和的手段找他了。
他把书一放,冲到卫生间踹门。
洛因说:“林鸽不在这,在楼上那间。”
祝鸪又冲到楼上,门反锁着,怎么敲也敲不开。
“这个混蛋。”祝鸪骂了一声,开始撞门。
半分钟后,他看见林鸽倒在卫生间里,通讯器掉在一边。
祝鸪吓了一跳,冲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发现这货全无反应,一把扛起他,捡起通讯器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