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没再多问,对任篁的决定,他也表示尊重。
见对方半天没说话,任篁喊了他一声:“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在想……我也要二十二了。”司凤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亮晶晶的眼神看得任篁心里发毛。
不过她也才想起,司凤和璇玑是同一天生辰。好在解决完璇玑的事情之后,她立刻从少阳赶回西谷也是不难,只是还要想想替司凤准备个什么生日惊喜。
“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任篁亲昵地勾了勾司凤的下巴,微微挑眉。
可司凤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礼物。只不过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必须做的事?任篁蹙眉。
接着,她就感觉到司凤温热的额头贴了过来,抵着她的额首。
“任篁,我们成亲吧。”
任篁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法力封住了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感受到胸口疯狂跳动的小鹿无声地发出喝彩。
其实这些日子她和司凤的生活与人间一般夫妻并无二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并不怎么在意名分的问题,因为她知道他们彼此眼中都只有对方,不可能再有人插的进来。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司凤成年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成亲。
无论是哪个女子,听见自己倾慕之人向自己提亲,恐怕都无法掩饰内心的雀跃吧。
见面前的人半天不给回应,司凤心里发虚:“你,不愿意?”
“诶?”任篁才从自己的头脑风暴中回过神,对于司凤没来由的询问有些发懵。
“是我问得太着急了……”看到对方懵懵懂懂的回应,司凤忽然有点沮丧。他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虽说任篁愿意和自己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进展,但说到底,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该草率决定。更何况,现在的他没了任何可以依仗的背景,就连妖力也不如从前。
他凭什么以为任篁一定会答应他的求亲啊。
禹司凤在内心将自己嘲讽一番。
意识到对方好像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任篁有些无奈的笑出了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嫁给你啊……”对上司凤诧异的视线,任篁忍不住凑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不自信的应该是我吧,毕竟我一个老太婆,何德何能让你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呀……”
再度被温柔乡攻陷的禹司凤难以自拔地吮了几下那两片柔软的唇瓣,蛮横地撬开贝齿的守护,搅得任篁嘴里天翻地覆,连呼吸都要被他夺走了。
即便如此,结束缠绵时,任篁依然强迫自己顺了口气,开口。
“我愿意的。”
回答她的,是窗外洒落的无边月色,和心上人的那一句。
——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放在现在就是成年了,就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不是
日常腻腻歪歪xx
第80章 变星辰06
自天墟堂被消灭后,少阳派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今日修仙界长幼亲朋齐聚少阳峰,无非是为了庆贺战神的转世——褚璇玑的十八岁生辰。
秘境一事后,战神便退隐旭阳峰闭关近两年。世人无不渴望观瞻战神的真面目,这种绝佳的机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来凑个热闹。
不过等到他们来到少阳,却不免失望。因为作为宴席主角的褚璇玑,早在褚掌门替她送上贺词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就是她的亲姐姐褚玲珑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而在距离少阳秘境不过一里开外的树林中,少女矫健的身姿轻盈,靴履落地却不见一丝痕迹,仿若仙人过境。
褚璇玑闭关这两年经常到秘境外的栈桥上,沉默地注视着结界。
无人知晓,这几年,她都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愧疚度日的。
她有悔——后悔当时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才和曾经宠她疼她的好姐姐和挚友天各一方那么多年。
被琉璃盏过度消耗后,硬吃下任篁一掌,她几乎是油尽灯枯。天知道当她重伤后醒来,知道禹司凤和任篁已经解散了天墟堂,带着离泽宫的金翅鸟族消失不见的震惊和悔恨。
这种感情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淹没。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他们。可当她在人去楼空的离泽宫里遇到无支祁,听到他的话时,她忽然就没了勇气。
无支祁说:“你会原谅一个你千辛万苦救下可对方却拿刀刺自己的朋友吗?”
事到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再清楚不过。禹司凤的确不是魔煞星转世,他也不想发动战争,更不想唤醒魔煞星。他从头到尾的目的就只是杀死元朗,这样琉璃盏才不会被重启,才能保住人妖两界的和平。
是她们误解了这一切。
但若是她一个人做错了,可以道歉,但她能逼迫那些观念迂腐师叔师伯、其他门派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给禹司凤这只妖道歉吗?他们连承认被司凤和任篁救过都不能,叫他们认错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她回到了少阳,掩埋了师兄的尸体,将自己锁在了旭阳峰,执行自己的使命。
——守着师兄,守着秘境。
湖畔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她眼眶发疼。
两年。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柳意欢,希望他帮自己转达歉意,并送去了自己生辰的请柬。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来。可她希望他们能来。
叮叮。
四周的树丛因吹拂的风摇摆着自己的枝丫,翠绿的树叶摩挲交互,沙沙作响。
璇玑却因为混在风声里的银铃声猛地回头,目光焦虑地在不远处的丛林中逡巡,像是要把这茂密的丛林盯出个窟窿。
蓦的,一抹明黄落入她的眼中。
衣摆曳地,水袖高挽,来人唇角上挑,手中还提着两壶被红纸封好的酒。
对上她又惊又喜的视线,那人不怒反笑,柳叶眉尾扬起,桃花眼中写满宠溺:“你自己发的请柬,却不来门口迎接,这算得哪门子待客之道?”
“篁……篁姐姐……”璇玑的双唇张了又合,如是好几次,才坑坑巴巴地喊出了那个熟悉的称谓。
一瞬间无数的情绪和回忆交织在一起,褚璇玑只觉得难以分辨其中滋味,唯独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和眼眶。
任篁像是没看到那双因的自己的出现而发光的双眼,点头算做应了,轻飘飘上前,伸手将她被山风吹乱的发丝拨回耳后藏好。
“你……”
璇玑的话还没问出口,任篁就张嘴打断了她:“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司凤毕竟是妖,这里怕是不欢迎他。”
闻言,璇玑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闷闷地咬住下唇。
她很想说,她很欢迎。可她说不出口。
因为事实是这满少阳山的仙界子弟,除她外,无一人会用笑脸迎接这个“魔煞星转世”的到来。
即便司凤救过他们。
任篁将酒坛子放在湖边,瞥一眼身边静默不言的战神,无声地叹了口气:“璇玑,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这次游历凡间,我发现人的成见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任你无论如何劝解都无济于事。所以我才想帮你找回六识,让你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个世界。”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璇玑也意会到了任篁所指为何,轻声回应:“可是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是吗?”
她还记得那日任篁冰冷的言语,就像一把利剑直插进她的心窝,捅得她鲜血淋漓。
可任篁没有接她的话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若有似无的结界,似是沉浸在源远流长的回忆之中。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亦有私心,司凤是我的爱人,他不喜欢这里,我也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人的指摘和眼色。”
璇玑静静地听着,却见身前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微垂视线,满目温柔:“不过,他虽然不能来,却也托我向你说一句,‘祝你生辰快乐’。”
璇玑仿佛能听见自己心头的坚冰喀嚓一声碎裂成无数锋利的冰锥,被这几个字的问候刺得剧痛无比。
“璇玑,生辰快乐。”任篁站在日光下,微微笑着,让过去的种种烟消云散。
从她决定来参加璇玑的生辰宴,她就已经原谅了璇玑之前的所有。亦或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璇玑,只是因为太失望、太生气,所以当初才选择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现在,她才会为了璇玑,偷偷潜入少阳山,来此处见她。
阅尽千帆的人皇,自诩看过了无数的生死离别,可如今心上有了牵挂,才更能体会到两个彼此牵挂的人,分隔两地,老死不相往来的痛苦。
“谢……谢谢……”
璇玑被温柔地揉了揉脑袋,不争气的红了眼。
这次来,任篁带来了自己和司凤酿的酒。两人在湖边对酌了几杯,任篁就提出要将琉璃盏隐藏的秘密告知璇玑。
“你说琉璃盏和我有关?”璇玑眉头一皱,似是难以置信。
谈及此事,素来对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任篁也是忍不住冷了神色:“嗯。从那次在秘境,就是你血激发了琉璃盏中的心魂之力,才会有黑色曼陀罗盛开。”
璇玑仔细回忆了一番那日的经过,适才意识到那天在秘境里只有自己和司凤两个人受了伤。如今已经可以确认司凤不是魔煞星转世,那么那个能让黑丝曼陀罗开花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篁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在说出自己的猜测时,璇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是魔煞星的转世……?可,可我不是战神吗?腾蛇……腾蛇不是这么叫我的吗?而且我也有在天界的记忆……这……这不可能会出错的啊?”
从众人眼中的救世主,陡然变成祸害千年的大魔头,这种落差感任谁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
任篁见璇玑这般激动,心中亦是一阵凄然,抿着唇又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酒。
“无支祁说,千年前神魔大战时,他曾受阿修罗王给战神带过一次口信,告诉战神要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就去魔域深处的壁画看看。天界也有记载,那次回来之后,战神就对天界同室操戈,最终被帝君柏麟制服,贬下凡间历劫。”
“我本就对好友罗喉计都的死抱有怀疑,当我看到你的血能让黑色曼陀罗开花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直到两年前返回天界去调查,在柏麟的寝殿里发现了战神来历的玉简,才验证了我的想法。”
“天界隐瞒多年的秘密,便是——战神与魔煞星就是同一个人。”
轰隆——
天像是被任篁的话应声撕开一个大口子。一股非比寻常的灵力骤然笼罩住了整个少阳山。
“怎么回事……?”
任篁和璇玑同时觉察到了不对,但前者反应却更快些:“怕是天界有人坐不住了。”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飞身赶往校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回来啦!
第81章 变星辰07
凭璇玑与任篁的本事,从秘境赶到校场不过须臾的功夫。可这头顶风云变幻莫测,不消片刻就已是阴云密布。即便是少阳山上其他肉骨凡胎的修者,也都能觉察到不对劲。所以,当她们赶到时,校场上已经乌泱泱的聚满了人。
褚磊看到璇玑及时赶来松了一口气,可视线落在任篁身上时就变得复杂了。
此时雷电甫过,看似风平浪静。可任篁却没那闲工夫在乎旁人的脸色,她仰头望向无限阴霾中透出的一线金光,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认得出,这是星辰之光。
星辰之光乃是绝命之阵诸天陨星大阵的引子,寻常阵法根本用不到。如今,这罕见的光芒已然撕破黑暗,逐渐侵染半边天穹,天界试图毁灭少阳山的意图昭然若揭。
“柏麟!我知道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任篁怒不可遏向天怒斥。
诸天陨星大阵之所以被称为绝命之阵,就是因为被此阵笼罩之处将山川崩裂,草木不生,生灵涂炭。柏麟用这个阵法对付凡界,已经触及了任篁的底线。
“什么意思?”半空中幽幽传来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男声,“人皇,你私自上天,擅闯我的寝殿浏览天界禁忌已是罪不可恕,如今还要将琉璃盏的秘密告知褚璇玑,诱惑褚璇玑打开琉璃盏,释放魔煞星。我若不阻止,你岂不是想为一己私欲让三界再度掀起浩劫?事到如今,你反倒来问我是什么意思,不是很可笑吗。”
随着柏麟声音从远方传来,星辰之光下浮现出一个颀长男人的身影。玉冠束发,负手而立,却不似凡间少年那般风度翩翩。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居高临下睥睨苍生的淡漠让在场修者看了无一不不寒而栗。
“是你们天界做了不敢告人的事。我不过是将实情告知璇玑,并没有诱骗她打开琉璃盏。这琉璃盏开,或不开,都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任篁立于众人之前,猎猎风中,与柏麟对峙,丝毫不惧,“反倒是你,柏麟!你是不是忘记了,万年前女娲与天界的约定。天界不得无故干预凡间之事,更不能凭神力肆意妄为屠戮人间。昔日连天帝伏羲都不敢违背的誓言,你柏麟胆敢破这个例!?”
柏麟面上并无一丝不悦,清冷的视线从头至尾都没落到过旁人身上:“如今褚璇玑即将开启琉璃盏,释放魔煞星心魂,你却说天下不会遭遇劫难,当真是可笑至极!你莫不是真把罗喉计都不会牵扯凡间的允诺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