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些,我要起来,我要回家,妈妈,呜呜,我要回家。”
病床边坐着个老人,老人哄道。
“小芸乖,过几天咱们就回家,奶奶给你看手机,你要看啥?”老人举着手机给孩子看,孩子终于没那么闹腾了。
王依依进屋就骂道:“闹腾什么,来吃药了。”将药递给老人,她随后问道,“下午有没有外人过来?”
“有记者过来采访,还拍了好多照片。”
“你没有乱说吧!”
“没有,就按照你们说的那些,别的我一个字不敢多说。这事,这事还要多久解决,小芸其实……”
“妈!”王依依立即高声打断她,“别说这个,等事情解决了回到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两天什么都不要说,邱铭已经把事情跟你说了,你想想那三百五十万,有了这钱,咱们家能换套新房子了,邱鑫是不是又问你要钱了,到时候我们能帮他还一部分,如果你乱说被人知道了,这些就全都没了。”
老人嘴唇哆嗦一下闭了嘴,摸着孙女的手只是唉声叹气。
喂完药后护士过来给孩子挂了水又换了药,说来也奇怪,明明孩子全身都裹着纱布,换药时却只换了一只手和脸侧位置,其他地方都没动。
护士离开后没多久,邱铭就拎着饭和豆浆回来了,他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快点吃。刚刚有媒体联系我又要采访,有三家。”
王依依头也不抬地问:“多少钱。”
“每家三千。”
“行。”
于是接下去两个小时里,和新雨就听着这一家子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抨击齐氏科技的产品,抨击齐氏公司对他们平民百姓的无情和对其他顾客的不负责任,并卖一波惨,表达出一种要抗下一切替天行道的决心和正义。
如果不是了解齐天晚的为人,如果不是听到在面对媒体外的对话,和新雨听到这些几乎都要相信了。
应付完这些记者,夫妻俩也有些累了,孩子已经睡着了,奶奶躺在了隔壁的空床上。
邱铭的手机响了一下,王依依看了眼,立即跟着他一起朝外走去。
外面守着的大汉直接在走廊打了地铺,按理说住院部不允许这么多家属陪床的,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竟然也没人管。
两人飞快跑向安全通道,这里没开灯,一片黑,往上走了两层,两人脚步停下,邱铭接通还在响着的电话,态度很是恭敬。
“喂,刘先生你找我?是,我们今天去拉了横幅,但效果不大,他们不肯出来,价格谈不拢。对对,那明天我们直接带监管局的人进去,好,没问题,多谢你了。那我挂了。”
王依依耳朵贴着手机听着,挂断电话后她看向自己的丈夫:“监管局?哪里的监管局?”
“好像是质量监督管理局吧,刘先生说他会处理,明天会有人过来跟我们一起去,这下他们不能再把我们推到外面去了,到时候再带上记者一起去,他们肯定会着急。我看新闻,已经在热搜前三了,都是骂齐氏的。”
王依依问:“那价格是不是能再提一点?三百五十万还是太少了点,你算算,买完房子还剩多少,我还答应了给你那兄弟还钱。”
“是有点少。”
“把小芸的情况说的再严重点?如果她现在病危,机器狗杀人就成定局了,舆论对我们更好,到时候我们甚至能拿到五百万不止,你想想。。”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邱铭倒地有点不忍心:“怎么病危?能看出来的。”
“不是磕到了脑袋,脑袋本来就最容易出事,实在不行,就往墙上……不会有人知道的,这里就是医院,到处都是医生,你怕什么。”
邱铭的手有点抖,沉默地摸着自己的口袋。
“这,这种事,不是谋杀么?”
“嘘。”王依依捂住他的嘴,“你不干我来干,明天早上,让你妈出去买饭,病房里别留人。”
“我……”邱铭咬了咬牙,发狠地道,“行,听你的。”
王依依笑了一下:“这就对了嘛,小芸不会怪我们的,大不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你不是一直想再要一个。”
商量完,夫妻俩牵着手回了病房,被忘在口袋里的和新雨听完全程,早已经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了,亲生父母为了钱竟然能对孩子狠心到这个地步。
她甚至有点浑身发冷,想立即回到齐天晚的身边,但齐天晚已经走很久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公司处理事情了,距离太远蓝牙会断开,她说话齐天晚也听不见。
和新雨强作镇定,她是已经经过大风大浪的娃娃了,现在是鬼娃,鬼娃还能怕活人么,她要好好记录下这一切做证据。
王依依直到打算睡觉时才发觉裤兜里还有只娃娃,她心里一惊,捏了捏娃娃,这硬邦邦的玩意怎么跟平时见的娃娃不太一样。正好丈夫在卫生间喊她洗漱,王依依随手将娃娃丢到了孩子床上就去了卫生间。
这一夜的病房里看上去很平静,但邱铭一夜都没怎么睡,王依依也没怎么睡着,唯一陷入沉睡的就只有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清晨天刚破晓,保洁还没过来打扫卫生,邱铭就领着觉少早起的母亲下楼买早餐。
王依依看向外面还泛着灰色的云彩,确定门关好后朝孩子的病床走去,然后轻轻将孩子抱了起来。
毕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算重也有个几十斤。被抱住后小云有些不舒服地哼唧两声。
王依依用毛巾搭在她嘴边,随后抱着孩子就朝墙上撞去。
咚,一声两声。
剧痛让孩子瞬间哇一声大哭起来,但她很快就没了声音。
王依依紧抿着唇,摸了下孩子的呼吸,赶紧按下床头紧急按钮,接着大喊起来。
“医生,护士快来。”
外面的大汉听到声音率先冲了进来,没多久值班护士也匆忙赶了过来。
病房里乱了套。
和新雨歪在床边,清晰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直愣愣地看着那满脸焦急已经哭出眼泪来的女人,忍不住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齐天晚,齐天晚你在哪,我害怕,我想回家。”她低声喃喃,“快点来接我好不好?”
医生还没上班,孩子被运送去了急诊室,大汉们跟着帮忙走了一段,病房里瞬间空了。
和新雨往外拱了拱要从床上下来,趁现在没人她要逃出去。
然而她还没从床上掉下去,就被一双手给接住了。
还是那双熟悉的温暖的手。
和新雨对上齐天晚通红的眼睛,眼泪瞬间就要下来了,她后悔了,以后她再也不想做这种事了。
“呜呜呜,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天晚没着急回她,在她额头上安抚地亲了一下,踮着脚朝窗子边摸了摸,随后疾步退出病房并离开了医院。
等坐到了车里,齐天晚才长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和新雨已经收起眼泪了:“你一直都没走?那你昨晚上在哪里?”
齐天晚揉了下困倦又疲惫的眼睛:“在楼道,下面两层的楼道里,我不放心你。”
他一夜都没有睡,后面听着上面没动静,他就在靠病房只有一层安全门的距离待着,这一晚的事情都用手机处理的,现在手机也没电了。
还好,还好现在娃娃拿出来了,他也得到了许多关键证据。
“你休息一下。”
和新雨看向医院方向:“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被……”
“我知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和新雨安静地靠在齐天晚怀里,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这里安全放松。
“你也休息一下,快去吃早餐,药在公司吧,回去赶紧吃药,一夜没睡,万一你又不舒服了怎么办。”她叮嘱道。
“好,司机帮我买了早饭。”
齐天晚拿起了司机买来的包子和豆浆,凑合着将早饭给吃下去了。
和新雨这才放心,闭上眼睛让心神放空,这一晚上过的太刺激,她需要缓一缓。
第36章
一个晚上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平静又短暂的几个小时,但对齐氏科技来说却是令人窒息的致命打击,总公司分公司里都由许多人彻夜未睡。
几个热搜仍旧挂在前排,一夜之间冒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科技号出来测评机器狗安全问题,批判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放到市场上就是草菅人命。
齐天晚吃完早饭又接了好几个电话,这次A市B市的相关部门都打来了电话,这大清早的他们也没能睡成。
车子很快在嘈杂的手机铃声中到了公司,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还好,还好现在已经不用太担心了。
齐天晚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仔细拾掇了一下,从早上的颓废模样重新变成那个无所不能的齐总。
早上八点,某某早报发出一条新视频,视频中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和一对痛苦嘶吼的父母。
原来是孩子病情突然恶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主治医生说孩子伤到了脑袋,现在病情加重,很可能危及性命。
这条视频迅速被一直关注的网民们发现,原本就已经群情激愤的浪潮直接凝成海啸朝齐氏打去,提起这个公司名字就开始人人喊打。
“天啊,孩子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病情竟然又恶化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希望那些赚黑心钱的不得好死吧。”
“真的气到我心梗了,这家人是倒了什么霉才会遇到这种事,有关部门为什么还不来管管,严查齐氏。”
“赚血汗钱必死,希望查查税,质量这么次,不知道从中牟利了多少,公司肯定不干净。”
“希望孩子能健康度过这一次危机。”
齐弘业也一夜没睡,一直在网上关注着这些,创业这些年他还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招到这么多骂名,差一点就高血压到脑梗了,躺在椅子上直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令慧担心他出事,也跟来了医院,见状赶紧把他手机给抢了。
“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齐弘业捶着自己胸口。
齐子轩不知所措,转头要去给齐天晚打电话,被他妈给阻止了。
“先送你爸回家休息,天晚不是说了他能处理。”
“他,他能处理个屁,这一群白眼狼,我要用我自己的账号发声明。”齐弘业说着要起来,又被温令慧一把按住了,直接喊了秘书和司机一起把他送回了家。
等把人哄睡了,温令慧拉住齐子轩的手。
“公司这次受到重创,肯定损失很大,等事情过去,那小子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去,你做好准备接手公司。你爸这样子,以后也不可能怎么管事,你要争气点。”
齐子轩没想到她这时候就说这些,皱着眉:“妈,我真的不行。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
“你这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性子到底随谁,我说行就行,不是还有我在帮你!”
上午八点四十,被全网关注的小芸终于从手术室中出来,万幸手术成功,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等待脱离危险。
上午九点十分,齐氏科技B市分公司迎来了一群身穿制服的人。
这群人面色不善地走上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小芸的父亲邱铭跟一些跟拍记者。
这一批来的是市监管局人员,只是这么大个公司,各手续都很齐全,监管局来人也查不出什么,但在记者围观下,各种流程还是又走了一遍。
没多久又来了一群人,这次是税务局人员。
后面两群人在查,邱铭站在齐氏logo前面对记者声泪俱下。
“就是这家公司害了我们家小芸,希望大家帮我一起为小芸讨回公道。”
齐天晚没管外面的情况,一直站在技术部等待,直到程工喊了一声:“找到了!”
芯片终于被修复,里面的内容也飞快被导出来查看。
“看时间,就是这里,有一条语音指令。”
语音被放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和外面那个正在哭喊的男人声音有八分相似。
“汪汪,去撞小芸。”
“力气大一点。”
“你这狗有不允许伤害人类设定?哈哈,看我的。”有东西被搬动的声音,接着命令声再响起,“撞玩具。”
玩具被撞开后直奔着孩子而去,机器狗也继续向前,试图将孩子推开。
咔哒,砰,哗啦。
男人拍着手掌叫好:“哈哈哈,我就说这破狗有多智能,也是个蠢货。”
孩子滑倒又碰到旁边的玻璃,瞬间发出惊天哭喊,孩子母亲急匆匆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仿佛忘了自己刚刚做过什么,哎呀哎呀地说道:“是那条狗,狗刚刚发疯撞到她了。”
“是那条狗么,我看你是又干了什么吧!”女人朝他怒吼,显然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男人踹了狗一脚:“你说,这玩意把孩子弄伤了,能不能去售后要赔偿?会赔么?”
女人想了一下:“你去问问。”
“那让我拍几张照片。”
这一段视频到这里结束,因为机器狗被踢到一边关机了。
在场看到这段的全都气愤地拍起了桌子。
“机器狗我测试了没有上万次也有几千次,它根本不可能主动伤害人类,我就知道。”
“这些人真是太可恨了。齐总,现在把这段发出去吧。”
齐天晚没说话,低头看向手机上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段时间,就是那对夫妻最初放上网引起讨论的那段,现在对比原视频,那一段明显是被人剪辑过的。他找了人将原视频还原并把被剪辑部分做了标注,现在这一段可以做补充跟原视频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