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嗷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世界会灭亡了。
时间可不是能随便放在手上玩的球。
宇宙可以。
时间绝对不行。
“是的,我们那的法师为了研究胆子都很大。”
寒青因此发出笑声。
“时间追溯的结果是,那些有过激行为的人多少听到过无声低语。将其声音描述为‘不沉闷也不悦耳’以及‘自然的就像是它本就在我灵魂之中’。”
“经过调查法师们推断,那是一种概念,而并非某种生命,理论上是这样。”
寒青试着用此间的话语和用词习惯来解释。
“类似于一种恶意的集合?但不是普通的恶意,而是世间必然存在的某种东西。”
“恶意的集合?世界必然的存在?”饶是熬嗷这种非人的存在,也因为这些词而感到无法理解。他无奈的问:“你还能说的更抽象一些么?”
“有难度。”寒青就乐。
“这是原文复述,我也没弄明白。理论上,你绝对无法发现它,无论是气味、能量、直觉都不行,因为它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理所应当存在的几种东西之一,比人类、比空气都更加普通常见。”
说到这里寒青略微停顿,又补充道:“不过这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到了此间还有没有那种东西并不好说。而你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车上有暮鸦和你却只有你听到了声音,那就只能靠你自己调查了。”
熬嗷想了想,问:“有什么建议么?”
“我的建议是先想想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暮鸦。”寒青说道。
……
…………
隔日。
昨晚熬嗷半夜睡出了原型,搞得猫群大半夜都蹲在员工宿舍的门口,寒青也被大海的气味弄得做了一晚上被海鳗蛇卷去海底宫殿的噩梦。
就熬嗷睡的最好,早上在猫咖啡摊了个卷饼做早饭,一大早开车回去了。
今天是熬嗷要留在柴犬咖啡的日子。
寒青和暮鸦送他到门口。
“喵?”他怎么兴致这么好?
寒青哪里知道,只能耸了耸肩膀。
下午猫咖啡正常营业。
客人有三组,而且都是组团来吸猫的,店内气氛明显比上个月热闹很多。
闲来无事的暮鸦打开平板进入网络登陆平台,上个月做的宣传有了更多的正面回馈,顾客留言普遍不错,猫咪乖巧可爱,环境干净卫生,而且价格公道得惊人。
学生党都乐哭了!
暮鸦看着这个评价,想了想,本来想要提价的念头渐渐淡去。
要是月中的时候发现营业额还差得太远,再考虑提价的事情吧。
猫这么想着。
这时候有名学生拿着手机发出嘀咕:“啊,这个月已经第三起了吧?”
她的同伴探头去看,也跟着担忧。“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天天都有交通事故?”
“也许本来就是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呢?”另一名女生正在撸安吉拉,沉迷吸猫不可自拔,没有太关注小伙伴们的话题。
最初说话的那人强调。
“一般事故肯定不会大肆报道,可最近都是出人命的事故。”
沉迷吸猫的女生这才回过神来,探头去看,失去按摩器的安吉拉抬起脑袋跟着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消息居然吸引走了自己的临时铲屎官。
“啊,是那家柴犬咖啡!”
“喵……?”这不是那个熬嗷的车吗?
安吉拉认识熬嗷的车,看着新闻里配图中的残骸立刻认了出来。
暮鸦:……?
不仅是暮鸦,连在帮另一桌客人追加点单的寒青也走了过来。
“谁?”寒青问。
抓着手机的女生愣了一下,答:“柴犬咖啡的……认识吗?”
暮鸦跳上这桌,趁着女生发楞的功夫,探头看向女生的手机屏幕,里面那辆车真的是熬嗷的车,这货不知道为什么把车开到了山道上,而车祸中的另一辆车不见踪影,以护栏的破损情况来看应该是翻下山崖了。
它用肉垫拨弄屏幕,车祸发生距现在才过了半小时,而且所有人员都处于失踪状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应该来得及。
暮鸦迅速找到车祸的位置记下。
“喵。”一会这几桌走了就歇业吧,今天休息。
暮鸦回头叮嘱一句,在人类发现它的到来之前就跳下桌子,从猫门钻出了店铺。
房顶的阴影里暮鸦给熬嗷发信息。
发完之后也没有原地等待回复,而是纵身跳出去,在房顶之间飞跃。
第49章 恶意的低语 01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信息才有了回复。
【什么叫“死没死吭一声”啊?我吭了是死了还是没死?】这是第一条信息。
隔了大约45秒左右, 又来了一条信息。
【狗狗不开心.PNG】
跑到一半的暮鸦感觉到平板震动,一边快速移动,一边用黑雾卷着让平板保持在自己前面方便阅读的位置。
熬嗷打字速度很快, 除了斗图的时候都不怎么用表情包。
现在的表现明显不太对劲。
暮鸦开始给熬嗷回信。
【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我?】
【不瞒你说,我刚醒。】
熬嗷回复的速度也很慢。
暮鸦这次直接问了:【受伤?】
【不算。】
暮鸦抖开黑雾,烟雾缠绕凝聚成实体, 一对巨大的乌鸦翅膀在暮鸦身后打开。猫从六楼的高度飞跃过去,翅膀带着它直接滑翔而出。
冷不丁的看出去就像是只乌鸦掠过空中。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对暮鸦来说不过就几分钟的事情。
暮鸦从高空落下,它过来的路上先是找到了事发地点, 又找到了翻下山涧的另一台车的残骸,见里面没有任何人在。
两辆车的车窗都碎了, 而且是那种被高速物体扎出来的一个绽放状态的碎洞。
应该是熬嗷选择刹车急停,对面的车辆则是打了个方向盘。
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熬嗷恢复原型,从自己的车内冲出去到达对方的车内,跟随侧翻冲出护栏的车辆一路滚了下去。
左右看看, 暮鸦从林中寻到了某种轨迹。
它寻找片刻便看到一枚巨大的肥皂泡泡沉在林中。
泡泡的颜色跟熬嗷鱼尾一样,整体是半透明的, 色泽幽暗,上滚动着接近紫蓝青逐层渐变的色彩。
所谓的流光溢彩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猫猫漫不经心的想着。
熬嗷还在翻手机找表情包呢, 一抬头,漆黑暮鸦降临在他附近。
“倒是让我想起来, 为什么会叫你‘暮鸦’。”
黑猫甩了甩尾巴。
这层泡泡是熬嗷尾巴的能力之一,可以按照熬嗷的需求筛选性质的屏蔽外界视线, 比如现在人类的搜救是看不到泡泡的, 但是暮鸦可以。
同时泡泡能让被包裹的东西处在限制下, 而限制的具体内容则要看熬嗷当时的希望。
因为有熬嗷的许可,暮鸦轻易进入了泡泡。
在进入的瞬间,它感觉到某种阻力,不仅是阻止它下落,还有所有的动态,甚至是烟尘自我飞散的轨迹也因此开始呈现速度减缓的现象,它尝试着卷动尾巴,力量送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尾巴才慢慢向上,力量的传递和感官的响应都十分迟钝。
——看来这次的泡泡会让其中的生灵状态陷入停滞。
暮鸦立刻改变了烟雾的形态,转为防御,抵抗停滞的影响。
它完全落下来,漆黑的烟尘也并未散去,而是卷动在暮鸦的周围。
不难看出熬嗷的状态并不好,神色严重涣散,看上去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脑浆没有在正常运转,再看看两名人类,暮鸦歪头露出迷茫的神色来。
“喵?”把他们交给人类不是更好吗?
熬嗷摇了摇头,“刚才没顾上。那东西还在我的脑子里,”熬嗷指了指自己的头,他动作很慢,“我也不能解除限制,不然在那东西的影响下还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喵?”很麻烦?
“我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它肯定还在我的脑子里,但无法剔除,也无法确定情况。”
暮鸦表示自己懂了。
“喵。”但这样放这也不是办法,那名女性人类马上就要生产了,你不能把胎儿一直停滞在她体内,如果持续时间过久,会让孩子变成小媛那种存在的。
熬嗷一愣。
女性人类大腹便便的模样肯定是怀孕后期,但他没意识到对方今天生产,或者说因为事故的原因,突然就早产了。
它们总是对人类的脆弱和韧性意识不足。
“那你先帮她吧,我把你们推出泡泡。你有路过车祸现场吗?人类派出搜救的力量是多少?都有什么东西参与其中?”
暮鸦想了想,喵:有狗,还有在天上飞的四个触手的东西。
有无人机和搜救犬。
熬嗷:“他们身上的血味很重,离开我的限制后很快就会被搜救犬找到,你要尽快完成手术,并伪装成他们自己完成生产过程的状态,尽量做到不要让人类起疑。”
它们曾经也在差不多的情况下合作过,因此暮鸦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它低叫一声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熬嗷收缩尾巴,将泡泡收拢,只让自己继续停留在限制中,而两名人类则被留在原地,当泡泡收缩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他们被自然吐出。
几乎是立刻两人的伤口就开始大量出血,女性人类的情况更糟糕一些。
暮鸦的黑雾炸开,将他们同时裹住了。
男性的身体稍作修复,看起来像是运气极好没有重伤,女性没有伤到要害,唯一的问题是早产的孩子。
烟灰裹住了女性将她抬起。
那些灰尘抚摸过她的脸庞留下痕迹,有些像是从烟雾里伸出手,用痛苦的哀鸣声在她耳边絮絮低语。
这位准妈妈的面色开始变得扭曲。
来吧。
到这悲哀的尘世里来吧。
有什么在对她腹中的孩子低语。
不!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只要有我在,我的孩子绝不会成为悲哀的存在。
胎儿的心跳激发了母亲的求生欲望,她发出哭喊声,尖锐和沙哑同时存在于她的声音里,还有远处传来的犬吠声。
很快,伴随着额外高亢的哀鸣,额外瘦小的孩子落入黑雾的怀中。
有个什么人在黑雾里抱住了这名婴儿。
暮鸦简单检查,发现女性的身体状态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孩子虽然十分虚弱,但身体发育的不错,基本健全,于是将男性人类的外套垫在下面,用从他身上找出来的多功能刀剪开脐带并扎好,然后调整了男性人类与女性人类的姿势。
“喵。”该走了。
泡泡里的熬嗷点了点头。
在他的首肯下,烟雾从外侧包裹住了泡泡,直接给他打包拎走。
更大的一对鸦翅张开,带着熬嗷快速飞向猫咖啡的方向。
“去柴犬……”
“喵。”不去。
没医生没护士没治疗环境,只有一堆汪汪叫的狗,暮鸦表示去了也是等死,还不如直接跟自己回猫咖啡,它自信能找到处理的方法。
“但……”
熬嗷还想争辩两句,却发现已经到了猫咖啡附近,黑雾不由分说的裹着他一脑袋从猫门中撞了进去。
熬嗷:?!
整只熬嗷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本能恢复狼鱼模样,才没让自己留在门上变成张肉饼。
进店后暮鸦抖了抖毛。
“喵——”
随着一声特定意义的拉长了的猫叫声,整个猫咖啡都活跃起来,还在店前头玩闹的猫咪迅速起身,一只只井然有序的从猫门钻入后面的猫区,当整个猫群尽数撤离,猫门锁死,大橘蹲在猫门前头。
寒青也走了出来。
“演戏?”
暮鸦摇脑袋:“喵。”我要把熬嗷体内的东西找出来,你回员工宿舍去。
“我没有关系,生死自负。”寒青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欲望,上下打量被黑雾包裹的熬嗷,“看来真的是那种东西……上次没能去现场研究一直是我的遗憾来着。”
“喵?”你知道这东西吗?
“世界原生的某种能量形成的恶意。”
暮鸦就摇脑袋,喵:武器本身并没有好坏,能量本身也不具备恶意或者善意,纯看溢出后被什么情绪思念所感染,染到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模样。
“听起来你知道这种东西。”寒青更加感兴趣了。
他本身是一名法师,而且是拥有足够强度,能主动前往彼间的法师,对于暮鸦来说这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不属于需要特别看护的范围。
暮鸦看了他一会,见寒青是当真不愿意走,也就不再勉强。
他也说了生死自负。
暮鸦不再看他,转头将目光投向熬嗷。
巧的是此时的熬嗷也在看着它,表情……基本是面无表情的,这让习惯了熬嗷那种欠揍式笑容的暮鸦特别不习惯。
“喵?”它又跟你说什么了?
“那东西问我为什么喜欢给只猫当坐骑。”
暮鸦:“……喵?”那你怎么想的?
“我说我不仅当坐骑,还天天跟在猫屁股后面给猫铲屎,不仅给这只猫铲屎,还给猫的猫群铲屎,铲屎的乐趣它不懂。”说着熬嗷把自己给逗笑了,“那家伙大概是自闭了,暂时是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