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池茉露出坚强的微笑,“我相信我的朋友们。”
……
相信是一回事。
真的到了现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四个人在出发前的集合时,陶蕊的眼泪几乎止不住:“对不起,这次上报是口头报的,开头金尧姜可能被漏了,他们、他们最后询问我一开始说的是谁,我也没多想,重新报了一次金尧姜的名字……”
就这么让本该在第一棒的金尧姜到了最后,其他所有人都往前一格。
站在第一棒压力真的好大,陶蕊揉了揉眼睛,想要把糊满眼眶的眼泪擦掉,结果根本没什么用。
“没关系宝贝。”池茉摸摸她的后背,“咱们这不是还没比嘛,你可以等比完以后输了再哭。”
陶蕊:“……”
“别担心。”池茉又拍拍她的后背,“只要不是其他人到终点了再把信物转交给我,我们都有办法起死回生。”
陶蕊:“……希望是,呜呜。”
接力赛是需要传递一样信物,这东西有可能是什么大件,也有可能只是薄薄的一张信纸,反正每次要传递的东西都不一样。
这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
每一棒有自己的出发点,池茉站在第二棒出发点时左右看了一眼。
这一看,给她逗乐了。
两边可都是熟人啊。
她的左边站着席暮霭,右边不远处则是许九漆。
席暮霭苦笑着跟她挥了挥手,轻声道:“加油。”
池茉点点头,另一边的许九漆也看了过来,高声道:“池茉!没想到我们会参与同一项活动在同一个位置!池——”
“加油。”池茉回道,“祝我们赛出水平赛出风采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许九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可是你的表情好像是比赛第一!”
池茉:“我们队第一。”
许九漆:“??”
谈话间,他们的队友已经御剑飞进他们视野范围内。
御剑的速度极快,不过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耳目聪明,能更清楚地看见和听见。
陶蕊踩着剑,身体重心往下压,速度快得惊人,暂时位列第一。
但她左右都还有人紧咬着她不放,陶蕊脸上都哭花了,踩着长剑的脚微微颤抖,完全没影响她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
赛道很长,这个时候还没到下一棒,他们从第二棒下方绕过去,又兜了个大圈子,背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席暮霭喃喃道:“……她好像还在哭。”
“但她抗住压力,保持在第一了。”池茉笑道,“她好棒。”
席暮霭眼底松动,很快“嗯”了一声。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许九漆已经在剑上坐了下来,看起来无聊得想要扣jio,“刚扫了眼我们这队都快落在最后了,唉……”
“那你还不快准备好呀。”池茉道,“下一圈就要来了。”
许九漆慢吞吞站起来,没什么斗志:“我会努力的。”
下一圈确实很快就来了,池茉集中注意力,发现这一回陶蕊的手里拿着一只葫芦。
奇怪的是,明明是能够单手拎住的小葫芦,她却是双手拿着,捂住了葫芦口。
池茉来不及多想,已经催动长剑开始往前,同时手向后伸过去接陶蕊递过来的信物。
陶蕊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风声太响,池茉根本听不见。
“有水——!!”
向来细声细气的陶蕊突然大吼,声音响彻云霄。
池茉被震得手一抖,差点儿把葫芦给丢出去,好在她天生还有极强的水灵根,手指一勾,就把水壶里差点儿流出来的水都给摁回了葫芦里。
葫芦没有盖子,池茉一边御剑飞着,一边用灵力操纵水流,让它们自己形成一个盖子,堵住瓶口。
经过陶蕊的提醒,其他几个队伍的人也在交接之前知道了葫芦里有水这件事。
可惜这事儿根本没耽误陶蕊她们的时间,她们都不需要提前知道。
而且陶蕊的速度真的很快,是第一个把葫芦塞到队友手里的。
池茉拎着葫芦御剑行驶得飞快,无形的赛道在空气中七拐八拐的,她就跟着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陆嘉白那边。
传递信物的方式不做什么要求。
池茉笑着把葫芦丢出去,陆嘉白随手一托便接住了,带着水壶去往下一棒。
下一棒是金尧姜。
他实在是紧张得不行,说实话身边没人在飞的时候,他连御剑都做得磕磕绊绊,根本不可能和别人比赛。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队注定要第二名,或是和别人并列第一。
这能力真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
陆嘉白的速度更夸张,直接把其他队的人甩出几十里路,一手可握的葫芦被他用一团墨色的浓雾裹住,朝着金尧姜直接扔了过来。
金尧姜一愣,差点儿没接得住。
黑色的雾气生出一根“绳子”,圈住了金尧姜的手腕,就差直接飞到他手心里了。
金尧姜:“……”这也能行?
他也不敢多想,连忙快马加鞭朝着终点飞过去。
……说是快马加鞭,其实速度还是很慢。
晃晃悠悠,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金尧姜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想了很多,他感觉自己可能不应该答应参加这场比赛,或许一开始就应该离池茉远一些。
毕竟每次和她一起,都没什么好事。
……咦,之前那些,是什么事情来着?
总觉得有点儿想不起来了耶。
金尧姜挠头时葫芦就被黑色的雾气裹住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牢牢地捆住。
规则里从不限制这个,大家理所当然地不认为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挟持信物”,直到陆嘉白他们做到了。
在金尧姜要摔下去之前,他的对手出现了。
金尧姜顿时大喜过望,看着对手御剑的样子,他立马摆出了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姿势。
不出十秒,对方发现他连速度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
“……喂!!”那人对着金尧姜大笑,“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金尧姜:“……”
确实。
他只能复刻一样的速度,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幸好这人应该是他们队伍里派出来压轴、争取反败为胜的选手,速度极快,第一圈不费什么力气就绕了下来。
金尧姜在路上见到神色淡然的陆嘉白,还有对他笑着挥了挥手的池茉,再往前,见到了红着眼睛蹲在长剑上的陶蕊。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水壶,心情复杂。
……这是大家努力送过来的。
第一圈他看见了陶蕊,她分明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速度一点儿都没减弱,带着冲破云霄的气势,像一只纤瘦但锐利的箭。
金尧姜握住手里的小葫芦。
他多喜欢咸鱼的生活啊……不努力,没有意外发生,顺风顺水地走到终点。
因为喜欢咸鱼,拒绝和池茉他们一起活动。
但自己从未被他们拒绝,在这样的比赛里面,她们会记得邀请自己一起。
……总不能,再让朋友失望吧。
金尧姜捏紧葫芦,压下身子,开始加速。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要再学别人了,不能和他速度一样,这不够。
不够,还是不够。
金尧姜咬牙,感到周身平稳流淌的灵力开始翻滚,这种久违的感觉刺激得他脚下一晃,整个身子都站不平稳,差点儿从长剑上一头栽下去。
底下围观的同学都为他捏了把汗,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惊呼,生怕他真的掉下来。
金尧姜感觉自己的速度在加快,却始终和隔壁队伍的人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他咬紧牙关,发力、发力再发力,翻滚的灵力从丹田往四肢百骸剧烈地奔涌,宛如一身热血,在心中沸腾——
他和前面的人擦肩,向前冲刺——冲过终点,差点把小葫芦给捏碎。
也幸好小葫芦有一层黑雾保护。
他的队友们都在重点线附近等他,看他冲过来,陶蕊率先发出高兴的呼喊声,甚至站在长剑上原地蹦跶了好几下,画面看上去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小心点,别这时候摔了。”金尧姜喘着粗气,踩住长剑过去。
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从脚板底到头发梢儿都写满了疲惫,看起来像是脚步发沉走不动路的模样。
只是现在还在万丈高空,走不动路也还是得御剑下去。
池茉之前自己训练的时候透支过,她太明白这种浑身乏力的感受了,连忙喊上陶蕊一起过去,一左一右地把金尧姜护在中间。
金尧姜:“……你们对待我的方式让我感觉我才像一个第一名的奖牌。”
也可能,她们对奖牌都没那么爱惜。
“小心着些。”池茉笑着嘱咐,“别把我们的奖牌摔了。”
陶蕊笑眯眯地:“你好厉害呀!!没想到最后能超过他,我还以为我们铁定是第二……”
“咱们这不是友谊第一嘛。”金尧姜说,“比赛结果只是给友谊添彩。”
池茉笑道:“你是不是也快被吓哭了。”
金尧姜:“……哪有。”
差不太多。
……
接力赛各自代表班级出战,他们拿了第一,相当于就是整个暗灵根班级的荣誉。
“奖牌”也有,是一个个精致好看,散发着特殊气息,能让人心情平静的绝世白玉、做成的玉坠。
当天放学曲师叔就在自己班门口钉了钉子,把玉坠挂上去。
惹得隔壁几个师叔好一阵眼红。
毕竟论剑大会,打着自由切磋的名义,一般都是个人参展,团队赛也是几个班的小孩混着一起上……这种单独明确的班级荣誉,还是很少见的。
二班恨不得把这四个人供起来。
比赛会场贴了不少摄影符,赛程都会被记录下来,曲师叔一结束就去把这次比赛的摄影符拷贝了一份过来。
几个小孩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都美滋滋的。
晚上放学,几个好朋友为了一桌吃饭。
“若是我们因为我的失误……我定会悔恨一生。”陶蕊咬着筷子道,“感谢金尧姜拯救了我的人生。”
金尧姜端起小碗的酒酿桂花元宵,做出敬酒的架势:“严重了陶兄,我干了你随意。”
这人未成年,也喝不了酒,只能拿酒酿小元宵口嗨一下。
陶蕊顿时满脸的一言难尽:“先前也不曾想过,我的人生会被这个笨……咳,单纯的好朋友拯救了。”
“是大家共同的努力。”金尧姜嚼嚼小元宵。
同桌吃饭的席暮霭无奈笑道:“各位,考虑一下同样参赛、未曾获奖的道友?”
“可惜了席暮霭,你们班后面几棒都好随意。”陶蕊也跟着认真道,“否则还能试试争夺第二。”
席暮霭:?
饶是好脾气的他也瞪圆了眼睛,就差把“你礼貌吗”三个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段萱趴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泪道:“完蛋了我们几个去参加什么团队赛啊,应该参加相声……啊不,述术比赛的。”
池茉:“那是什么?”
“就比谁更能说嘛。”段萱很不在意地随口一说,“这种类型的活动前几名都是言修包揽的,他们主修‘言出必灵’,讲话自然比较厉害一点。”
池茉:“哇,听起来也好棒。”
陆嘉白:“……”
一顿晚餐吃得热热闹闹的,结束时大家都有几分不舍。
团队赛在第六天,之后的几天,池茉一个项目都没有了,可以每天坐在观众席上玩儿。
……
当天晚上,池茉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没过几分钟,陆嘉白也如常跟了上来,一前一后把她夹在中间,和她一起睡觉。
池茉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操作。
她特别爱用小脚丫子去踩前面那个陆嘉白的小腿、膝盖或是大腿,每次陆嘉白都会无奈地摸一摸她的脚背,掌心细腻又温暖,摸得她特别舒服。
身后又靠着陆嘉白的胸膛,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不过这一天陆嘉白好像有点心事,他没和往常一样摸摸池茉的脚背,而是俯下身子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一前一后一起搂上来,空气流通立马被挡住一大半,池茉呼吸不畅,轻轻拍拍陆嘉白的胸口。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陆嘉白也没立刻松开,仍然紧紧抱着她。
好一会儿池茉才成功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她扯住陆嘉白的衣领,好笑地问他:“怎么了?”
陆嘉白在睡前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小白陆穿着白色的睡衣,金发垂落,看上去比黑发的时候还要更乖巧好欺负一点,垂着头看她,声音像是在撒娇:“茉茉,看看我。”
池茉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抬起他的下巴看他的脸,问:“怎么了?”
陆嘉白眯了眯眼睛,恢复原本模样的脸显出几分不染纤尘的纯净,好像说的话稍微难听一些就会脏了他的耳朵似的……
“想你多看看我。”小白陆说。
身后的陆嘉白贴上来,声音温柔:“夺走你注意力的事情或人太多了。”
池茉愣了下,身后的陆嘉白已经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后轻扯过去,让她的掌心贴在了他腿间的印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