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看而已,他还没那个胆子靠....”女人点头都点一半了,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
“还偷人衣服卖出去。”
“没……”女人还在妄图反驳,她男人拉住了她,悄悄往嵇安安身上一瞥。
女人了然地点头,他们两个妖怪架也不打了,吵也不吵了,在那用眼睛不住往嵇安安身上瞟。
这狐狸今天有什么大病?
不过是偷了他点毛罢了至于内涵那么久?
嵇安安差点捏碎手上的罚单。
街对面已经有人类端着手机在那拍照了,十字街施了障眼法,一般人看不见,但要是有人阴气太重也可能看见一些。
但是,用手机照是不可能照下来的。
等他们发现手机照不出来就糟糕了。
嵇安安看着眼前这一群还在闹腾的妖怪,使用了杀手锏。
“十字街闹事,罚款加倍。”眼见着起哄的妖怪越来越多,嵇安安又补充一句,“再围观的,一人收五十元罚款。”
妖怪们一听这话,如鸟兽般散去了。
这年头不让□□了,妖怪们心气儿高的不愿意出去工作,就是坐吃山空的家里蹲。
没点资本蹲在家里的妖怪,只能出去打工,可惜他们没几个经历过人类九年教育的,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基本都只能从事一些基础的体力活。
简而言之,都缺钱。
对付这些妖怪最好的方法不是用爱感化,而是用钱威胁他们。
嵇安安在办事员的岗位上浸淫已久,深谙整治这些妖怪的秘诀。
她掏出罚单,刷刷刷给两人开了一千二的罚款单,在两人哀嚎的声中转身离开。
“呵呵。”沈晏欢在她的身后冷笑了一声。
嵇安安额角蹦出了两根青筋,她加快了脚步。
“呵……”
嵇安安额头的青筋蹦得更欢,她捏紧了拳头又放下。
好吧,她之所以一直忍着迟迟不去揍沈晏欢,其实是因为她有些心虚。
在嵇安安的印象里自己馋沈晏欢的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九尾狐皮毛珍贵,可作为防身利器,价值千金,在嵇安安眼里,沈晏欢就是行走的移动金库,而沈晏欢用法术幻化成的衣服更是做工上好的狐毛毡子。
虽然她从来都只是想想,从不付诸行动,但保不齐哪天就被心魔迷了心智,做出按耐不住把狐狸的衣服卖出去这档子事。
嵇安安为数不多的良心不免受到了些许谴责。
但这一点小小的谴责也在沈晏欢接下来提出要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你妈的,住酒店去。”嵇安安猛地把罚单砸到他身上。
沈晏欢接过罚单,理直气壮:“酒店太脏了。”
臭屁骚包狐狸,嫌脏建议你直接住在ICU的无菌房里。
“你欠我的钱,抵消一半。”沈晏欢察觉到嵇安安不乐意,开口道。
……
嵇安安的居所比较偏僻,但的确很宽阔。
小屋带院子,门口还挖了一个池塘,里面养着几条半死不活的鱼。池塘旁边种着两颗秃噜皮的柳树和槐树。
沈晏欢看着槐树上挂着的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神态莫测。
嵇安安将自行车停在门口,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正中间那个主卧是我的,剩下的房间随便住,被子我待会儿给你送去。”
“不过我这只能收留你住一晚,第二天早上你必须走。”
当初嵇安安来这里工作,找领导提的唯一要求就是有关于住处的。
要独栋配小院子,小院子要有池塘,还能有位置栽两颗树。
街道处办事员性质特殊,不好招人,在众多奇葩的要求下,嵇安安提的要求简直能算得上是业内的一股清流,领导很大方地满足了她,还自个儿掏钱给她买了几条鱼放池塘里。
不过她并不擅长养活物,这几条鱼也就一直保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勉强苟活到今日。
……
夜半。
嵇安安趴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得并不安慰。
森森鬼气萦绕在她的眉宇之上,她不是很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屋子里的炉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房间里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甚至窗户上都结了一层霜。
有低语声传来。
“你的皮真好看。”
“把你的皮给我好不好?”
有细腻冰凉的东西顺着嵇安安的脖颈往下,慢慢收紧,嵇安安像是沉浸在无尽梦魇中,急促地喘息着。
趴在嵇安安身上的鬼用她长长的指甲划在了嵇安安的脸上。
人间修者的皮最难得,还是位女修,如此嫩滑紧致,她得好好谋划着要怎么把它完整剥下来。
人类修者露出一个微笑来,画皮鬼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浓郁的煞气喷涌而出,将她们笼罩在其间。这些煞气如有实质,浓稠有如墨汁,散发着浓厚的腥气,将一人一鬼吞没其中,从外面来看,就像是一个茧。
画皮鬼吓了一跳,慌忙逃窜,可煞气无孔不入,束缚侵蚀着她的鬼躯,她逃脱不得,只能痛苦不堪地哀叫着,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剥皮,疼得连自己身上的皮都穿不稳了,嘴上只顾着喊嵇大爷饶命。
再搞下去这鬼估计得被自己搞死,嵇安安按了按自己的眼皮,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些煞气顺着她的七窍重新涌入她的体内,丝丝缕缕的细线从鬼的身上抽离,再没入她的体内,画皮鬼刚刚才经受过这些丝线给自己带来的苦楚,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嵇安安,只觉得面前此人可怕极了,说她是从罗刹地狱走出来画皮鬼都相信。
一道白光裹挟着蓬勃杀意突兀得闯入她的视野,嵇安安眼眸骤然睁大,下一秒浓厚的黑气重新涌起,瞬间绕过画皮鬼,抵在了她身后。
于此同时,清白色的剑光斩落在画皮鬼身后,层层叠叠的黑气如丝帛般断裂,却根本无法削减掉那道剑势,那些厚重的污染也无法沾染上那剑气分毫,毫不留情地落在了画皮鬼的背上。
但好歹有了黑气那一秒的阻隔,给了画皮鬼反应的机会,她不顾损伤自己身上那套好皮,就地一滚,勉强逃开了这一击。
嵇安安从帮画皮鬼挡住那一击后就再也没看过她,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那道剑光上。
太漂亮了,沈宴欢的剑。
嵇安安想。
血液好像都要沸腾起来,顺着她的血管内流淌着,这不能怪她,剑对剑修有着本能的吸引,而她实在是太久未曾用剑了。
更何况讨厌沈宴欢这只狐狸和喜欢他的剑又没什么冲突。
嵇安安深深呼出一口气,想要疏解身体的躁动,脑子想着要如何说服沈宴欢放过这只被自己煞气魇住做了傻事的可怜鬼。
于是她眼睁睁看到那剑气在斩完那只鬼之后毫不停歇,直直朝自己的面门袭来。
???
沈晏欢终于忍不住要杀她灭口了吗?
正在嵇安安纠结要不要再放出煞气阻拦剑光之际,那剑却在碰到她之前停了下来,锋利的剑气没有收住,削掉了她额前一搓碎发。
“老娘新画的皮!”身后隐约传来画皮鬼的哀嚎声,但是嵇安安现在也没空理会一只鬼的情绪,因为那剑还悬在她的脑袋上,直指她眉心,清白的剑光和她浑身黑气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高洁不凡犹如神邸,一个污秽不堪难以言喻。
画皮鬼劫后逢生,趁着两位大佬都没注意到她,脚下抹油溜得飞快。
“嵇安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晏欢撑着剑,语气也冷漠的很。他好像很想看清楚她,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头发也没有像白日那般好好束着,垂在她的脸上,带来一阵温和地痒意,和手上握着的,那直抵嵇安安眉心还反射着冷光的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想看到什么呢?明明是性命垂危的关头,嵇安安却忍不住走了走神。
从师门凋敝至今,早就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沈宴欢做了自己那么多年对手,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应当不会如此天真,还在妄想故人依旧那套把戏。
“宗门门规,凡修邪术者必斩之。”耳旁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却有些哑,像是有什么别的情绪掩藏在里面,嵇安安分辨不清。
“嵇安安,按照门规,我该杀你。”
空气仿佛都静默了一瞬。
“那你打算如何?”过了许久,嵇安安反而笑了,她伸出手臂,动作旖旎仿佛在安抚情人一般,森森煞气随着她的动作缠绕在了沈宴欢的身周,像是要将两人都溺毙其间,又像是想要将那站在高处的男人拉扯下来,扯到和她同等的位置上,彻底被这团黑气污染。
她嘴上说的是你打算如何,结合语气,却像是在说是你能把我怎么样。
沈宴欢握着剑的手没收住,猛得往前刺去。
一时间剑光大胜,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如白昼,来不及跑远的画皮鬼被硬生生削去一半鬼气,她莽足了劲逃的同时忍不住担忧起嵇安安的安危来。
新来的住客野啊,也不知道嵇大姑奶奶能不能遭得住。
作者有话说:
鸜出自《天地瑞祥志》:山海经曰状如鸡白身三首也
第4章
“听说了嘛?街道里新搬来一只狐狸精。”正交谈的是两位老爷子,一个带着墨镜看报纸,一个穿着大褂捏着扇子,坐在公园长椅上,神秘兮兮的,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情报。
“哦,登记了吗?”那看报纸的人头抬也没抬,随口接道。
带墨镜的老爷子姓黄,是个黄鼠狼精,穿大褂的是只鸡精,没成精之前两个人是天敌,成精之后却莫名其妙玩在了一起,还挺合拍。
鸡精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没呢!”
“那他完了。”老黄皮子抖了抖报纸,下了结论。
“嘿,那可不一定——您一定想不到。”鸡精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那位祖宗啊,怕他。”
老黄皮子眼镜掉了,还有这种事。
老黄皮子号称黄家仙儿,和胡家、白家、柳家三家齐名的主儿,人哄着捧着要把他供奉到家里去,照理说应当风光无限了,还不是得在这位主手底下乖乖当个孙子。
“你也知道我住的地方和嵇祖宗也就隔着一条几米宽的走道。”鸡精得意洋洋地分享着自己的见闻,“他们昨晚闹出的动静可大了,我在我家都能听见。”
实际上是被从嵇安安家飞出来的剑气莫名削掉了一撮毛,但是鸡精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我确实听到过些传闻,听说昨天那狐狸精还堵在办事处的门口,就为了讨一个说法。”老玄龟刚好路过,听见他们两的聊天,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讨说法?莫非……”鸡精有些迟疑。
老黄皮子报纸早不看了,今天这消息太劲爆了,盘八卦可比新闻精彩多了,他拱拱手,对那老玄龟说:“愿闻其详。”
玄龟摸了摸胡子:“早就听闻狐妖修习魅术到极致之后,往往男女不辨,雌雄不分,哪怕是男狐狸也能怀胎生子,你说嵇大爷不会先前将那狐狸精拐去给自己生孩子了吧。”
说罢还感叹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补充道“说实话,我昨天也在现场,看那狐狸精看嵇祖宗的样子,三分伤神,四分薄怒,剩下的那三分分明就是爱意。”
鸡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天怀着肚子找情人相认未果,当晚提剑去讨债,非常合理。
老黄皮子觉得此事太过离谱,不太敢信,但是他仔细一琢磨,这他妈还真的像嵇安安能做出来的事。
于是他只能叹息着摇摇头:“众人皆感叹都道狐狸多情,不能长久相与,胡家可难得才能出一条这样深情的狐狸精。”
只可惜,他遇见的是嵇安安这位铁石心肠的主。
……
鬼修们见不得阳光,尤其是正午的时候,所以他们一般会在这个时候聚在一块躲太阳,顺便聊聊最新听到的八卦。
“那狐狸精真的跟嵇安安有一腿?”蹲在角落泥洼里的水鬼性格活泼,先开了口。
画皮鬼点了点头:“可不嘛,我昨天上嵇安安家被逮住了,还以为自己跑不掉了呢,没想到,那狐狸就住在嵇安安家里,他们两个光顾着亲嘴,根本不搭理我。”
“原来如此。”一只鬼接腔道。
“你胆子也挺大的,还敢在嵇安安头上动土。”另一只鬼则把关注点放在了画皮鬼身上。
“我、我当然敢了!”画皮鬼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接受着众人的奉承。
她其实心里还有些小狐疑。
她本就不是一个胆儿大的鬼修,平常扒皮也从来不敢对活人下手,都是等着人咽气了才去扒皮,虽然质量差是差了一点,但是也都能凑合着用。
否则也不可能同族都因为树敌死尽了,她还能苟活到现在。
而且昨天损失实在太大,还白搭进去了一张上好的皮,若是皮被寻常的东西刮花了,缝缝补补还能用,但剑修的剑芒最克鬼气,一想到昨天被毁的皮,她就心疼。
……
等到嵇安安下午上班的时候,关于她和狐狸的谣言都不知道传了多少版了。
从嵇安安逃婚再到嵇安安借腹生子,怎么狗血怎么来,非得整出个晚间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出来,甚至还隐约有些向法制节目靠边的趋势。
更何况,嵇安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脸色疲惫,鼻头通红,像是经历了什么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而那只狐狸,从昨天进嵇安安家里到现在,根据附近的小妖怪报道,就压根就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