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原亦洋立马正襟危坐起来,滔滔不绝一副传道授业样,“这你就不懂了吧,长官!这女人呢,你就是要对她用心,数十年如一日的用心!你当我老婆是怎么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还不是因为我重视她!结婚了我也还像当初追求她那样,把她的所有大小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把她需要的物品郑重地装好随叫随到。你看,她现在被娇养的已经离不开我了,这才是一个丈夫的价值所在,等会儿我老婆就要下班了,我在等她一起回家,我还买了水果食材,等晚上回去准备烛光晚餐好好犒劳一下我老婆……”
郁识:“……”
闻恪:“……”
出来后闻恪憋着笑憋地脸都红了,郁识使用幻化面具看不出明显脸色,但也能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明显处在快要气怒的边缘,闻恪最后实在没忍住,闷笑出声。
郁识盯着闻恪,咬牙道:“去找下一个目标!”
闻恪边笑边答:“哈哈哈,好、好的,长官。”
闻恪本来还打算趁乱溜走,现在临时改变主意,他想继续留下来看这个神经病长官的笑话。
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他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位郁长官此时是怎么个铁青难看的脸色。
可惜,第三个仍然不是。
他们遇到了一个过气创作者,给出版社送个创作稿竟然还捂的严严实实,用手提箱装好亲自拎着,依旧采用旧世界那一套。
在新世界,如果不能紧跟潮流,使用光速发展的科技网,就会被时代的浪潮吞没,成为新世界发展道路上的淘汰品。
没想这人还是个话唠,表达欲十分旺盛,一见到郁识和闻恪犹如看到知己般朝着他俩谈天说地博古论今。
他的稿子值不值钱姑且不论,反正话确实多到连闻恪都自愧不如,郁识差点当场就维持不住长官风度,最后还是被闻恪拽出去的。
“长官冷静啊!想想你是来做什么的,说不定下一个就找对了人呢!”
郁识勉强被安抚下来,继续找了第四个目标,这人包裹的严严实实,郁识起先都没发现他岁数这么大了,存钱不直接转换成数据光币,反而还保留着年代久远的纸币,非要去银行,面对这样的人郁识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得匆匆离开。
“长官!长官!下一个,去找下一个!别激动!别激动!稳住!”
郁识压下不耐,寄希望于第五个人,结果这人是个广告推销商,一直做推销违禁产品的工作,从来没出过事,虽然他的产品不属于高辐射那一挂,却仍然不正规。
就这么这一回,湿了鞋撞上郁识,当场就让郁识一通电话通知监管局给扫了。
“长官,长官,再找一个,下一个、下一个肯定是了,肯定不会再错了!哈哈哈……”闻恪说话几乎都要喷出笑来。
他就想看这神经病长官气怒发飙,实在是、太解气了哈哈哈!
郁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无奈地说不出口,最后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闻恪一眼。
闻恪当即浑身一紧,还以为郁识要发火了,谁知郁识只是平静说了句,“最后一个,再不对我就叫尧培过来继续找。”
闻恪笑意戛然而止,他还是小看郁识了,也对,能做到最高执行长官的狠角色,哪里是这么轻易被激怒的。
结果这第六个,更绝!
人前面几个好歹是正常人,一般养家糊口的小营生郁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不正规的他也给扫了。
这个倒好,竟然公然在长官眼皮子底下兜售情趣试剂!
圆滚滚的胖子还在热火朝天地介绍,“长官啊,我这儿什么都有,助兴的,模拟场景的,迷幻效果的,放大感官的……应有尽有,两位长官,你们要不要来一瓶?不收钱的,您二位要是觉得效果还不错,下回再上我这儿买,我给您二位打折,如何?”
郁识手指关节捏地咔咔作响,明显是忍耐到极致了。
郁识一气之下又要给监管局打电话,然而那胖子在旁边戳在一边十分自得,小黑豆眼精明地斜了过来,悠悠道:“长官,您甭打了。那个……监管局的小胡长官也是我这儿的长客。再说,我这也不是非法营生啊,我有营业许可证,这试剂里面的成分全都通过质检了的,不会对人体有害,不信您亲自检查!”
郁识当即恶狠狠掐灭个人通讯端,闻恪在后面给这位壮士默默点了个赞,勇气可嘉,厉害厉害,敢这么拆郁长官的台。
最后,郁识气愤地将一箱子试剂全部收缴带出去扔垃圾桶了。
胖子看着郁识和闻恪匆匆离去的步伐,摸着双层下巴坏笑喃喃:“看不出来啊。这长官看着禁欲,还挺会玩,竟然把所有新品全给拿走了,啧啧……”
闻恪本来是要看郁识的笑话,现在却是连笑都不敢笑了,这位郁长官显然是真动气了。闻恪暂时还不想和这神经病长官扯皮,闹出更多事来,只得敷衍地安慰安慰他。
“长官别气别气了啊,让尧副官来吧,您先去做更重要的事去。”
孰料郁识不答他,反问:“你不是一直看我笑话,看的挺爽的?”
闻恪心里疯狂点头,是啊,没错,确实很爽!然而嘴上却急忙否认道:“怎么会呢,长官您做的很好,是那个传播阴诺森的嫌疑人不识好歹!”
“是吗?”郁识轻笑一声。
闻恪觉得这笑有点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这时又听郁识说:“我知道我做的不好,甚至连判断都失误了,找了几个人都错了,我——”
话音忽地顿住。
闻恪忍不住深想,郁识准备说我什么?
旋即又反应过来不对,他想这些做什么,只是被郁识此时过于认真的表情给带进他的话圈里去了。
其实郁识已经做的无可挑剔了,阴诺森输出本来就毫无根据没有线索,这么瞎找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
可这位郁长官还是认认真真负责地找了,半点不含糊,对于如此敬业的长官,闻恪都不好意思继续在心里骂他神经病了。
“没有,长官您做的很好,有你这样的长官,是人民的福气。”闻恪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那双耷拉的杏眼好似微微闪烁了一下,还没等闻恪看清,那一抹短暂的微光就消失了。
郁识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闻恪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第5章
接下来郁识也没让尧培去找目标,多半又是白费心力,不如先回去看污染者情况如何,正好医生也都调集过来了。
闻恪在楼上就看到一辆辆停在GCB基地分部楼下的医科部用车,为首的医生一身白褂,又是闻恪的熟人。
“完蛋,这下真该走了,再留下去保不齐得出什么事。”闻恪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来踱去。
郁识坐在办公桌前都无法忽略这一动静,抬眼问他,“你怎么了?”
闻恪心道,还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不就是你不让我走吗?还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这破地方,我就不信,还出不去了!
谁知郁识也跟着起身,说:“那我跟你一起,正好韩医生他们到了,我下去接他们。”
闻恪:“……”
他妈的,这长官还没完了是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了!
“郁长官。”
闻恪在原地站住,从自己右手小拇指上取下那枚铂金戒圈,郁识正好走到他面前,闻恪猝然牵过郁识手,将那铂金戒圈精准往郁识右手无名指上一套,郁识一怔,没明白闻恪这是什么操作。
“长官,我去趟卫生间啊。”
郁识怔怔看着手上款式简单的铂金戒圈,愣住了神。
闻恪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郁识深想,他猛然察觉不对,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快速一摘,就在那戒指被掷出手指的瞬间,郁识瞳孔猛一紧收。
——那根本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一枚做工极其锋利细微的戒刃!
其精细程度肉眼极难发现,如果不是对危险的直觉支配了郁识的身体行动,再晚上哪怕短短一秒钟,他的整个手指都会被连骨削掉。
戒刃在瓷砖地面上咕噜噜滚了好几个圈,躺在角落里不动了。
闻恪反应极快,顿时头也不回拔腿就跑,他风驰电掣般拉开办公室大门,不料正好和进门来的尧培撞了个满怀。
“林先生,你要去哪里?”尧培一把攥住闻恪手臂,目光盯紧了他。
郁识弯腰捡起了那枚戒刃,将两边延伸出的刃丝不留痕迹地收回圈内,还不忘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上前还给了闻恪。
尧培谨慎疑惑的目光顿时锁住闻恪,在闻恪和那枚戒指之间来回逡巡。
郁识提醒闻恪,道:“你的东西,不拿回去吗?”
闻恪将戒指重新戴上,心想:“完了,这回是真完了,还不知道这位郁长官会怎么收拾我。”
然而郁识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解释说:“阴诺森的来源还没有找出来,外面随时有被污染的风险,你留在这里会更安全。”
说完推开门越过两人先一步下了楼。
尧培虽觉两人间气氛奇怪,但郁识都没发话,他只好放开闻恪手臂,眼看着他快步追上了郁识。
楼下,韩斯年正带领一队医务人员快步往大楼里走,郁识下来和他们碰头。
“郁长官,怎么样?找到污染源头了吗?”韩斯年同样一脸凝重,迫不及待开口。
郁识摇头,“没有。可能要辛苦你们多留一些时日了,这次的阴诺森污染不知道范围会有多大,保险起见,我已经通知基地总部,让他们运送抗生素和修复基因的sa剂过来。”
“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诶,长官,这位是?”韩斯年得到回答,这才注意到郁识后面站了个陌生人,又没见人说话,遂好奇地看向郁识。
郁识还没回答,闻恪倒是先笑着开口了,“哦,你好,我姓林,林恪。郁长官将我从地下城带回来的。”
如此,便解释地很清楚了。
“你好,韩斯年。”韩斯年说完微微一挑眉看向郁识,玩笑道:“看不出来,郁长官原来还有这么古道热肠的一面呢。”
郁识也朝他轻笑了笑,显然是不在意被调侃。
这倒奇了,闻恪心想,这位落落寡合的郁长官原来有朋友啊,两人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他还以为就郁识这性子,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三人一路同行,郁识不大主动说话,不过韩斯年挺活跃气氛的,偶尔还会主动和闻恪说话,韩斯年看着闻恪,忽然道:“诶,林先生,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啊?嗯……感觉你有点眼熟。”
闻恪哈哈笑道:“是吗?能跟韩医生认识的朋友相像,那可真是我的福气。不过,你应该没有见过我,我从前不在这边居住,近年才搬到这边的。”
“哦,那想来是我认错人了,抱歉啊林先生。”韩斯年微一莞尔。
闻恪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他心道,他们何止见过呢,他当长官那两年,韩斯年还只是个小实习医生,成天跟在主治医生后边当个小尾巴。如今不过区区四年,韩斯年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主任医师了,他的进步倒是真大。
“到光疗区了,林先生,您看,您要不要回避一下?”韩斯年目光转向他。
倒不是说有什么不方便给闻恪看的,主要是怕他会被光磁污染,毕竟阴诺森的感染机制独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污染人,他们没必要让人跟着冒险。
闻恪随意一点头,污染么,他可不怕,不过既然韩斯年说了,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倒不如回郁识办公室待着去。
郁识看着闻恪那潇洒落拓又带着点不羁的散漫背影晃悠离开,韩斯年倒是饶有兴致地端详了郁识两眼,喃喃自语:“这个林先生……”
郁识目光转过来,韩斯年下意识住了口。
两人结伴往光疗区内部走,韩斯年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道:“郁识,你怎么会放任这样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在身边,现在阴诺森还没查出来,万一……”
“不会有万一,不可能是他。”郁识斩钉截铁道。
在面对韩斯年疑惑的目光时也没有半分退步,他眼里那种百分之百的坚定让韩斯年要说的话顿时全吞了回去。
韩斯年悻悻道:“……好吧,怪我多嘴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个林恪,是你什么人啊?”
韩斯年在郁识对他投来奇异的目光时立马摆手解释说:“你可别误会啊,我没那么八卦。另外,作为你为数不多的朋友,我还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的,你就应该多交点儿朋友嘛,别整天出那么危险的任务,不说基地的人怎么看你,单是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足够你喝一壶的。”
“嗯,我知道。”郁识声音有些低,也有些犹豫。
犹豫再三,他用更加低闷且含糊的声音回答了韩斯年上一个问题,“唔,他是,我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人。”
“啊?”韩斯年不太懂郁识这话的意思,非常讶异地看向他,等他后文。
然而,郁识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多说,只是公事公办道:“进光疗区吧。”
韩斯年也不再说话了,神情严肃地和郁识一起进入光疗区。
光疗区收纳了目前为止发现的所有阴诺森污染者,这里是痛苦的集中地,却不是苦难的滥觞地和终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