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年这个时候才发现,在囚笼里时还不明显,但实际上,这个看上去比他现在年纪要小上好几岁的少年,其实身量抽条得比唐年还要高上一点。
对方并不强壮,兴许是一直在高强度的锻炼,他此时的身形就算在少年人中也算得上是瘦削纤细,只是布料之下,又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在青涩中,又透着点成年人的力量感。
唐年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迫倒在了对方的身上,连带自己的感官也一并被吞噬了。
人类的五感相较而言并不算敏锐,可再不敏锐,也抵不住这么近的亲密距离。
太瘦了。因而下颚和锁骨的线条格外明显。
唐年能够清晰地嗅见阿尔身上的气息。
和猫猫形态时相同中又有点细微的差异。
猫猫被唐年养得很好,它的气息是冷冽中带着点温暖感的,虽然这么形容或许有些矛盾,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客观而言,那味道给人的感觉很容易联想到寒松或者是冰潭,但猫猫身上又带着细微的暖意,呼吸着它的气息时满足又心安。
但是少年模样的阿尔不一样。
阿尔猫猫体温本就很低了,少年阿尔的体温感觉似乎还要更低。
嗅闻他的时候,就像是在嗅闻一簇冰雪,一点夜间水上的月光,又或者是一朵冰莲。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
唐年被阿尔弗雷德紧紧地拥在怀中,面上的红晕几乎烫得叫人意识模糊。
呼吸间全是对方的信息。
手腕被紧握的地方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相触的每一片肌肤,都有细小的电流在不停流窜。
明明只是被抱进了怀中,却像是连同灵魂都被融进了对方怀中。
先前还有胆子去摸别人的眼睫毛,可现在脑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就又要晕晕乎乎了。
一片浑噩中,唐年在心底无声哀嚎。
没有人告诉唐年,为什么在记忆碎片里的接触,竟然还是和在意识世界里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不仅是唐年感觉自己此时晕晕乎乎的, 阿尔弗雷德其实也是。
毕竟灵魂交融的触电感觉是双向的,唐年在情难自禁的时候, 搂抱住唐年的阿尔弗雷德也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线。
他背着光源, 脸上的神色看得不太清楚,那双漂亮的绿眸也被浓密的长睫遮掩住了,从唐年的角度, 唐年甚至只能望清阿尔弗雷德优越的下颚线。
似乎是察觉到唐年的注意, 少年略显纤细的脖子处,喉结滚动的模样格外明显。
狭长的过道显得有些漆黑,先前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说着话时还没那么大的感觉, 可此时, 黑暗似乎变成了暧昧的气氛色, 让这逼仄的空间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
唐年以前也不是没有和猫猫交缠过, 但是那时候, 猫猫是没有什么形态的, 虽然很羞耻, 但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复杂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尔弗雷德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一直知道, 唐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但这种认知, 从没有像此刻那般清晰过。
以前阿尔弗雷德被迫共感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精神体的反应太过丢脸,什么日光、什么暖融融的被子,只不过稍微贴贴而已, 怎么搞得好像神魂颠倒了一样,至于这么夸张吗?
可现在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 阿尔弗雷德红着脸, 心想, 他以前还真的是误会了。
隔着遥远时空的共感,感觉已经削了又削,远没有此时这样让人无从适应。
阿尔弗雷德的体温本就偏低,抱住唐年的时候,就像是被迫抱住了一轮小太阳,难以形容的滚烫和热意席卷了整个灵魂。
烧得他整个人都意志模糊、脑子不清醒了。
何况哪怕是此时年少模样的阿尔弗雷德还比唐年高,他感觉自己宛若抱住了一只娇小的娃娃,对方又软又小,好闻的气息蛮不讲理地窜进鼻间,让阿尔弗雷德瞬间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唐年晕晕乎乎了一会,他抗性稍微强一点,因而清醒得也比阿尔弗雷德早。
但清醒的那一瞬间,唐年宁愿自己还是糊涂的。
他原本被阿尔弗雷德抱在怀里,还能说服自己对方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的举动,可现在唐年分明感觉对方在恍惚完之后,竟是不自觉般收紧了揽住唐年肩膀和腰身的手臂。
唐年:!!!
唐年深呼吸,本来好不容易醒了一点的脑子,因为阿尔弗雷德的举动被迫又跟着晕乎了。
灵魂交融的感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让人面红耳赤,别说抵抗了,只浅浅这么拥着,甚至都还没有以前在唐年精神空间里那样贴得那么亲密,两个人都被迫举白旗投降,完全不讲道理。
唐年勉强找出神智,试图让阿尔弗雷德跟着清醒:“刚刚、是不是发现有人来着?”
现在可不是什么无人时刻啊,就算要晕乎也起码在私人一点的地方吧!
要是被那些人看到了怎么办?
他们是先要解释我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还是先直接跑路避免丢人?
无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感觉很糟糕的吧……
然而阿尔弗雷德听见唐年的声音时,却只略带呆呆地低头看了唐年一眼。
那双平日里漂亮冷静的绿眸,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他望了唐年几秒,忽然抿了抿唇,像是恍然大悟般,垂首贴近了唐年的额头。
唐年:……
唐年放弃了挣扎了。
他无神着双眼,一边脸上不停付出热意,一边让自己试图更冷静一点,好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唐年等了一会,什么也没等到。
似乎是因为这里只不过是记忆的重现,到底还是和现实世界有着差异,总之,唐年虽然模模糊糊听到一点动静,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往唐年和阿尔弗雷德的方向走,所以唐年担心的丢脸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片混沌中,完全不知时间的流逝。
等眼前的阿尔弗雷德似乎稍微清醒过来点时,唐年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好躲开此时二人的尴尬,就看到阿尔弗雷德顿了顿,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盯着唐年,一点一点,慢慢地被红晕晕满了。
甚至因为对方肌肤白皙,因而此时脸上的红晕也格外明显。
唐年:?
唐年:……!
唐年内心崩溃,心想你脸红什么啊!
本来只是一个意外完全可以当做没有什么忽略过去的,你一脸红,搞得我们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了!
唐年疯狂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一点!
虽然对方此时确实是个很帅气的美少年没有错,但对方的本质还是自家那只可爱可靠的猫猫啊!对猫猫动手动脚是爱,对猫猫化作的猫耳少年稍微亲近一点,那可是变态啊!
唐年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当变态没有好下场的案例,才勉强制止住了自己。
“……对不起。”阿尔弗雷德低声开口。
唐年努力微笑:“没事,习惯了。”
阿尔弗雷德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唐年会这么回,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危险了几分。
很有危险意识的唐年很快就改口了:“我的意思是,不用在意,总之,你方才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那些事情应该很重要的吧,我们可以先——”
“——没有。”阿尔弗雷德说。
唐年:“诶?”
陛下静静地垂着眸,他分明还抱着唐年,然而此时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点。
“并不算重要。”所以暂时不去做也无所谓。
莫名其妙地,唐年感觉自己竟然好像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一时之间,上一瞬还在心底抓狂对方脸红什么的唐年,下一瞬自己就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了个透彻。
“这、这样的吗?”连声音都再次磕磕巴巴起来了。
阿尔弗雷德依旧是很低声地回应:“嗯。”
两人又不说话了。
唐年觉得自己此时就好像是莫名角色颠倒了一样。
以往的时候,都是猫猫被唐年搂抱在怀里的,哪怕猫猫一开始很抗拒也不行,唐年好不讲理地贴上去就亲亲抱抱,怀抱里的猫猫生无可恋。
而现在,唐年却被阿尔弗雷德搂在怀中。
对方的身形虽说还并未完全成熟,可唐年嵌在对方怀中的时候,又感觉有种古怪的合称。
但是不管怎么样,被人抱在怀中,总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
这种难言的羞窘并不强烈,就是若有似无地让脸上难以控制地浮现滚烫,慌乱失措。
唐年突然好像有点猫猫以前为什么会显得有点抗拒的样子了。
因为真的被人搂进怀中时,人是可以被自己的脸红给蒸发掉的——虽然后来的猫猫习惯后,唐年不主动抱他,猫猫还会因为不习惯然后生闷气。
难不成想要变得淡定只能被多抱几次了吗?
……但那种办法分明只适合猫猫吧!他要是和对方说为了让我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害羞你多抱抱我几次看看能不能脱敏简直和变态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唐年收回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他一抬头,瞅见阿尔弗雷德紧紧抿起的唇角,脑子突然抽了抽,竟是伸出指尖触碰了一下,就像以前忍不住触碰猫猫胡须那般,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被触碰的阿尔弗雷德浑身一僵。
他凝视着唐年。
唐年轻咳了一声,心底一边想好像有点软,一边又深呼吸了几口,正要开口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就看见阿尔弗雷德沉默地低下了头,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唐年幽幽地看。
唐年:?
唐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对方重新抱了上来。
和那时候警戒之中把人拉进视角盲区、结果却不小心拉进自己怀中不同,此时阿尔弗雷德的动作相较起来目的极为明确。
唐年的鼻尖再一次被对方的气息充斥满了。
风雪和寒松在一瞬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唐年的所有感知。
是很熟悉的味道,只是以往习惯了,所以脑子和身体都完全不会产生半点抵抗的意图。
唐年明明是想要抗拒的,可在他抬手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是违背了唐年的意识那般,缓缓地、但是不容忽略的、带着点愣神和迟疑地,回抱住了对方,然后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抱里。
在这一瞬,他鼻尖呼吸到的风雪气息都跟着淡化了,随之浓郁起来的,是寒夜中篝火冉冉跳跃的味道,难以靠近的冰寒,慢慢软化成了可以被靠近的温度。
如此近的距离,唐年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砰砰。
一开始很平稳,但旋即,跳动得越来越激烈。
那种震动,唐年甚至一时半晌都有点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又或者,这般明显的心跳声并不是对方的,而是唐年自己的。
他听见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样奇异的安静之中,唐年的视野失焦了一会,似乎是为了急迫找回安心感,唐年下意识想要追寻自己熟悉的东西。
“……阿尔。”他有些茫然地说。
阿尔弗雷德猜唐年此时甚至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没有回话,只依旧紧紧地抱住了唐年。
这个时候开口的人能说些什么呢?
无外乎是拒绝之类的话。
然而阿尔弗雷德不想听到唐年拒绝自己。
甚至一想到这里时,他都会呼吸微微一滞,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完全不像阿尔弗雷德平日里会生出的念头。
那枚只偶然窥见的太阳,原本遥遥望着,虽说心生涟漪,但到底不会太过执着。
可是此时太阳却被他拥进怀里了。
年幼的猫猫或许只会表达自己对太阳的喜爱,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成熟的冷酷的长大了的、却又无比贪婪的猫猫,却只想要占有。
这其实并不好,毕竟太阳不一定会愿意就这样停留在猫猫的身边。
他可以爱那么多人,何必去爱一只离群的不受喜爱的猫猫。
所以阿尔弗雷德此时难得想要逃避一次。
陛下是不说话了,被他搂在怀中的唐年却还在支支吾吾着。
“阿尔。”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在对方沉默些许,低低应了一声后,唐年听到自己用一种听上去就很恍惚的声音问:“阿尔,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在抱住猫猫的时候,唐年就不止满足于拥抱这个动作。
他要么喜欢趁机默默对方的耳朵,要么就是默默对方的尾巴,总之,手一定要触碰些什么东西,不能空闲下来。
阿尔弗雷德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他轻轻将下巴靠在唐年的发顶上,声音低而轻:“……嗯。”
——他应许了。
意识陷入晕乎的唐年完全忘记了在瑰月帝国中,摸尾巴的动作是何等的亲密,又代表着何等暧昧的意思,他像是一个卡顿了、紧接着惯常的行为模式被重新进行下去那般的npc一般,轻轻地摸了摸阿尔弗雷德那根不知不觉中早已兴奋激动翘起来、贴过来的尾巴一下。
唐年的动作很轻,但分明都那么轻了,阿尔弗雷德却依旧像是触电了那般,先是松了松手,狼狈喘息的样子格外明显,明显得唐年在错愕之中,都忍不住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不小心弄疼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