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只小奶猫来说,幸福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一点不夸张地说,这间小小的宿舍就是初夏梦想里的天堂的样子。
因为从此每天睁开眼,就有味道还算不错的猫粮,偶尔在生病或是心情不太好的时候,还会有美味的肉罐罐可以吃,更重要的时候,每天晚上可以睡在恩人的脚边!那可是又温暖又舒服又干净的床哎!
而这所有幸福生活的一切,都来自于他那伟大又心软的神!但是据初夏的观察,虽然他每天都要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出门狩猎,但是却每天都捕猎不到什么,即使每天归来都很晚,还次次都是空手而归。
即便如此,初夏每天从窗户里观察外面的世界,一旦看到外面的天空太阳开始下山,都会怀着非常虔诚的心在门口等候着打不到猎物的主人,就好像他是凯旋而归一样。
因为每一次主人都会把乖乖守在门口等候的它抱在怀里,有时候还会亲亲它,露出非常珍贵的笑容。
初夏非常喜欢这样的拥抱,还非常喜欢主人身上的气味,所以它从不反抗,甚至会主动伸出前爪,把身体拉得很长很长,以便配合他的拥抱。
后来和主人同居了一段时间之后,聪明的初夏先是学会了开门,又学会了开窗。
虽然它并不想离开家,也并不向往外面的自由,但是主人每次出去捕猎总是两手空空而回,让它非常担心他是否会营养不良,毕竟它也从没看见主人吃肉罐罐,而是每次都把罐罐留给了它。
初夏作为一只猫德充分的小猫咪,是不会允许主人营养不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于是在某一个天气非常好的晴天,在主人外出打猎的时候,初夏第一次有些紧张地用猫爪推开窗,然后沿着窗台的下水管道小心地往下滑,它成功出门了。
第一天,初夏带回了一只麻雀,还特意把它放在了门口的显眼位置。谢臣蔚回家后以为是麻雀是不小心飞进家里的,麻雀还是活的,就把它放走了,没有在意。
第二天,初夏带回了一条小小的菜花蛇,谢臣蔚略带嫌弃地看了一会儿这条半死不活的小蛇,最后无奈地戴着手套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初夏冲着他喵呜喵呜了好久。
初夏生气地说着喵星语,质问道:“为什么要扔掉小蛇?这是我在楼下花坛下面和小花蛇搏斗了好久,差点被它咬到才抓到的。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呢?”
当天晚上小猫咪气得肚子鼓鼓的,咬坏了三根逗猫棒,气才稍微消了点。
第三天,初夏带回了一只肥硕的灰老鼠。这一次,给宿舍装了监控的谢臣蔚,终于明白这些猎物是怎么来的了,因为看到了初夏破窗而出的全过程。
他本来想把初夏打一顿以示警告,但是看着一脸无辜看着自己还主动求抱的小猫咪,他下不了手,只是严厉地斥责了两声,取消了它一晚上的小鱼干零食以示惩罚。
后来他在查手机了解到了「猫猫的报恩」方式之后,才明白了小猫咪的良苦用心,还特别给小猫咪道歉了,之后给宿舍的窗户默默地加了防止猫咪逃跑的纱窗。
……虽然初夏那不懂得珍惜粮食的主人没有识别猫咪的所有好意,但是那段时间确实是初夏的猫生最为幸福的日子。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初夏听到门外钥匙开门的声响,就条件反射地想去迎接主人,没想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小猫咪的面前。
男子在看到一直摇尾巴的初夏之后,叫了声:“哎呦!还真把宿舍当成自己的家来了,还养起宠物了,还有没有公德心?”
这个人直接把初夏一把抓了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又很粗暴,把初夏弄得很疼。初夏立刻就伸出爪子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的胳膊瞬间出现了几道血痕。
男子有些气急败坏,直接打开窗户,撕开了纱窗,把初夏从四楼直接扔了下去。
在急速的自由落体运动中,初夏心跳加速,身体越来越重……
它以为自己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却没想到它被楼下的榕树枝挡了一下,作为缓冲,没有直接落到水泥地上,但是它扭伤了后爪。
它很害怕那个扔它下楼的人,不敢再回到宿舍了。可是它也不敢离恩人住的地方太远,只好在大学校园里不停地游荡。
它渴了就去湖边小心翼翼地喝水,饿了就去垃圾堆里翻吃的,有时在小树林里还能逮到一些美味的麻雀和蟋蟀,因为它的求生技能比以前强了不少,比之前流浪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是初夏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太阳已经升起又落下了三次,它都没有遇见过它的主人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久的。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初夏没来得及找躲雨的地方,被大雨把漂亮又干净的白色毛皮完全弄湿了。
那一刻初夏心里在想:那个在雨天,把它抱在怀中,宁愿自己淋雨也不让它淋雨的人在哪里呢?
初夏觉得自己这一次大概又被遗弃了吧……
躺在床上的初夏即使在睡梦中也流下了几滴眼泪,把纯白色的枕头打湿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第6章
谢臣蔚反问了句:“我喜欢重要吗?”
在谢臣蔚批给他的五天陪老婆的产假修完之后,陶群回来上班了,一回来就有一大堆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等待他处理。
好容易在陪谢臣蔚开完了公司不同部门的三个会议之后,谢总的身边终于没有其他人了,陶群也准备偷偷地离开总裁办公室,喘口气喝口水。
谢臣蔚看了他一眼,把他叫住了。
紧接着谢臣蔚非常少见地展现出他有人情味的那一面,问了他初为人父的感受。
陶群受宠若惊,赶紧神色飞扬地描述了当时第一次双手抱起新生命,想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神奇感受。
谢臣蔚点了点头,但是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并未理解和共情。
陶群也觉得和他讲是鸡同鸭讲,很是尴尬,但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谢臣蔚好像还不想让他离开。
过了片刻,谢臣蔚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那天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谢臣蔚每天交代陶群办的事那么多,但是不知为何,那一刻陶群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他说的事指的是哪一件,陶群有些心虚地答了句“办好了。”
他不敢看谢臣蔚的眼睛,他在心内也为自己找补,初夏的样子不像是会扯皮的人,他说不会来找应该就是不会真的来找吧。
“哦。”谢臣蔚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本该结束的谈话,他却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他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陶群像是一个正在走神的开小差的学生被老师当堂提问了一样,回忆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他说谢谢你。”
这个回答简短得似乎让谢臣蔚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点头:“哦。”
陶群总觉得老板今天有些不正常,毕竟他和他共事四年,从未发现老板有迂回婉转问问题的习惯。
陶群很怕谢臣蔚继续问下去,毕竟说得越多错误也就越多,就赶紧离开了。幸好谢臣蔚后来没有再问过。
还好总裁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一段小小的意外的不和谐的插曲,而产生任何一点影响和变化。
谢臣蔚的生活刻板且循规蹈矩,他就像是一部精确到每分每秒做什么事的AI机器人。
他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睡四个小时,每天早晚都要给母亲打一个问候的电话,除了每周都要和母亲吃一顿饭,和每周两次的健身房私教运动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
他面无表情心无旁骛地认真分析大量的报表和数据,不厌其烦地去和甲方确认合同上每一处关键处的细节;有时还会亲自去厂房考察,因为他强大的科研背景,所以一点不对劲儿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当然有时还不得不开除那些跟不上他节奏的在他看来过于懒散的员工……
他好像天生就是为科研和工作而生的人,他对工作的专注和不知疲倦,让助理陶群觉得他这样的人不管挣多少钱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自律的有钱人。
谢臣蔚的生活很墨守成规,这是他母亲从小培养出来的习惯,就像他小学时房间的每一本书,每一个文具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一样,长大之后的他也有很严格的生活作息表。
每个周日的晚上,不管那天有多忙,他都会挤出时间去和母亲吃一顿饭。谢臣蔚的母亲朱颖很喜欢鲜花,谢臣蔚会在离母亲所在小区不远的一家街角的花店里买一束康乃馨送给她。
今天他像以往的周末一样,让司机在这里停车。下车之前,司机小刘说车快没有油了,询问谢总他能不能在谢总吃饭的时间去加油。
谢臣蔚答应了,他像以往一样走进那家熟悉的花店,他是这里的VIP包年用户,享受着最尊贵的服务,不仅有人主动帮他开了门,他也不需要等待,店长早已手捧着一束鲜花满脸堆笑地等候了多时。
就在谢臣蔚接过花的那一刻,路边一个背着书包的身影从玻璃窗前惊鸿一般的经过,一瞬间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人在某些时刻,身体是能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的。
等谢臣蔚的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跟在这年轻男孩儿的身后,走进了这条街角落的另一家花店,这家小小的花店和他花钱办卡的那家全国连锁花店非常不同,没有那么豪华,店面也很小。
外面站在收银台附近的好像是老板,是一位矮个子的圆脸中年男性。老板看着谢臣蔚已经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却又走进自己的花店里,有些反常,就主动询问起来。
谢臣蔚说随便看看,眼神却忍不住落在花店最里面打理鲜花的初夏身上。初夏像是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带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干着手上的活,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注视着他。
初夏先是把花瓶里有些枯萎的玫瑰挑了出来,然后给白百合换了水,接着又给小雏菊修剪了多余的枝叶。
谢臣蔚注意到没有穿紧身衣,没有浓妆艳抹的的初夏,穿着简单的黑色棉质T恤和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看起来就是城市里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模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的光线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气质清新干净的少年感与新鲜娇艳的花朵交相呼应,才耀眼得让谢臣蔚有些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通过老板打量自己的目光谢臣蔚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随意挑选了几种花,直到老板把这束花交给初夏打包的时候,一直专心致志地处理鲜花的初夏才注意到谢臣蔚的存在。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谢臣蔚看见少年的眼中一亮,明明认出了他,但是眼中的情绪变化很明显,他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亮慢慢消失了。
虽然谢臣蔚理性上明白这大概是为什么,但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有点不太舒服,就像他不明白此刻的他明明已经手抱着一大束花,还会出现在这家花店一样。
谢臣蔚挑选的花里有几朵白玫瑰,初夏在修剪花枝给花朵包装的时候,他看起来神情紧张,明显有些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被玫瑰的刺给弄伤了,还流了几滴血,鲜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花瓣上,分外显眼。
初夏小声道歉,立刻要给他换几朵花,却被谢臣蔚一把按住了。
他紧紧地抓着初夏那只受伤的手转头询问正在玩手机的老板,问他有没有创口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和怪异。
老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摇头说没有。
初夏忽然想起自己的书包里有创口贴,就拿出来准备贴上。但是他弄伤的是右手食指,可能由于过于紧张,左手弄了几次都没有把创口贴展开,这让初夏觉得更丢脸了。
谢臣蔚很自然地接过了创口贴,用他一贯养尊处优的双手帮他贴好了伤口。
谢臣蔚做什么都很认真,哪怕仅仅是给一个小小的伤口贴创口贴,他都做得很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此时自己的鼻尖和初夏的脸颊离得很近很近。
等到贴好之后,谢臣蔚才发现初夏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根了。
谢臣蔚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甜蜜的气息,他的大脑很快闪过了一些那天晚上一些他一直想忘记的不太和谐的画面……他像是口渴一般地舔了舔自己嘴唇,他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少年眼神躲闪,已经离开他一段距离了。
其实谢臣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想问他为什么接受了他的卡还那么缺钱,想问他这样的年龄不是应该在上学,还想问他初夏是不是他的真名,因为他听说在酒吧上班的人经常会用假名……
但是看到店里老板正用一种看变态的奇怪眼神打量着自己,谢臣蔚最后还是放弃了开口。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这是母亲催促他吃饭的电话,谢臣蔚答应说很快就到。
当谢臣蔚手捧着两束花走出花店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有些后悔,后悔刚才如果没有选白玫瑰,也许那个叫初夏的少年的手就不会被弄伤。
榕港的夏天的天气变幻莫测,没想到出了花店还没有走几步,天上忽然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谢臣蔚平日里坐惯了随叫随到的私家车,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没想到现在手捧着两束花,一身西装革履被雨淋,更加增添了一分狼狈。
刹那间,谢臣蔚发现头顶上空的雨停了。他回眸,原来是身形单薄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把超大的伞,帮他挡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