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穿越)——幽风入夜

　　走过玉铺九桥迈入第一殿，梅夕源自豪地告诉我，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他亲自率军攻打的王宫，也正是他第一个踏入这座宫殿。我不自觉地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仿佛重回当年撕杀夺宫的战场。

　　一路的车马劳顿加之前半路的被折腾，中途的晕车，我很快又觉头晕目眩，梅夕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打横抱起。可我并不领情，我还没看够。

　　“放我下来，我能走。”

　　但他只是笑。夕阳的红映在他身上，他脸上，他眼中，散发出发自内心的快乐。我呆了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心却在挣扎。

　　认命吧，现在我捏在他手心。若杜霖霜、李平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还得靠这人救呢！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在叹什么呢？”深究的眼神。

　　“没什么……”被盯得发毛，只得胡乱说了句，“强权呀，强权才是硬道理！”

　　那双眼细长起来，随后豪迈的笑声响起。

　　“说得好！强权即孤，孤即你的道理！”

　　我再次拿眼扫他，我盗了邓爷爷的话，他倒学得快啊！

　　我该为这个男人动心吗？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优秀的男人，但是越优秀的男人越无情。而我很累，心累。好不容易打算过“活着”的日子，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可惜，没能逃离他的魔爪。他的骄傲和尊严使他不允许我的心游离出他的手掌，开始他对我感兴趣是我的身体，但到了今天这一地步，如果收不到我的心，他绝不会罢休。

　　上帝说，我制造了风，制造了雨，制造了世间万物，我爱你们，所以你们也得爱我。我想说，去你妈的。即便你就是统治主宰一切的人，我也还是我。

　　垃圾爱你，你就得爱垃圾吗？强奸犯爱你，你就得爱强奸犯吗？虽然梅夕源比垃圾要好得多，但某个意义上，他是强奸犯。他强奸了我的身体，还想强奸我的意识。想让我觉得，被他强奸还是光荣的。恩，换个词，顺奸吧！可这有什么区别？419的定义里没有爱。就算他爱我，可我不想爱他，难道不可以吗？

　　感情不是一厢情愿，我以生命深刻了解过。

　　入宫的次日，我竟成了丹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封号为贵妃的男子。我没有亲自看见朝堂上的争执，可强权就是硬道理，最后没有人敢忤逆夕王。

　　我惊愕地看到一群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我的寝宫，手捧刻有我名字的玉牒，和无数璀璨夺目的贵妃饰品（男女皆有），许是从来没遇上过这档子事。当时我正在作画，被他们惊吓到毁了画。我的笔掉到纸上。

　　虽然也知道有些耽美小说杜撰男皇后男贵妃甚至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国度，但我一个十二岁的蛮童做贵妃，梅夕源还真干得出来！

　　好了，I服了U，整丹国都知道我乔烨是你的人了！

　　在一片恭贺声中，我捂住了耳朵。不知捂了多久，一双大手轻轻扯开我的手。愠怒的声音：“你不高兴吗？”

　　我讪讪道：“公公的声音太鸭子，宫女的声音太尖细，吵得很！”

　　那人将我拥入怀中，鼻间哼出一声，“本来想封后的！那帮臣子太罗嗦！”

　　我顿时一脸苦瓜相。饶了我吧，宁愿被你奸淫了！

　　“知道你父亲当时什么脸色吗？”

　　那还用想，就跟我此刻一样，苦瓜一只。但我错了，听见他意味深长地说：“乔岳光表面苦着脸，但嘴角的笑却跟狐狸似的。当了便宜国舅啊！”

　　“哦！”我失望地一声，原来还有这一出啊，敢情也算圆了真乔烨的夙愿，给他老爹“添荣”了！

　　梅夕源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我才知被这丫戏弄了。嗔了他一眼，他当惊艳受用了。

　　入宫的第一夜由于太累了，迷糊间就睡在了他的怀中。第二晚上他召来了御医，再次为我做了身体检查。有了权威的医嘱，我知道他最近都不该招惹我。毕竟以前亏空太多，补起来没损起来快捷。

　　御医走了后，他却赖着不走。我说我又不能行房，你光看不能吃得受多大的罪，赶紧找后宫七十二妃去解决吧！他却笑道，吃不着最好的就节约了！完全失了帝王风度，跟个痞子似的，把我抱在床上，摸摸亲亲啃啃舔舔，到最后还不是要我帮他弄弄！我呸！就当扶贫了！妈的，扶的是痞不是贫！

　　我的二个奴婢后来带着刘娘入了宫。冰壶欲壑静静地看着刘娘抱着我痛哭。我反倒像个长辈似的，安慰道：“不哭不哭，我这不好好的？”

　　她听说了我醉死一节，所以还是百般的不放心。我答应她，不会再作践自己的身体。心里却烦，该死的梅夕源，手底没有人质，变着法也给我找一个出来。

　　6

　　6

　　被人宠爱的滋味是甜的，但如果无法确定你到底是否爱这个宠你的人，甜味里就多了份怪异。但人都是自私的，谁不希望获得每个人的喜爱，谁不希望有人将自己当成宝。

　　我不敢爱，一方面我怕再次失望到绝望，另一方面，梅夕源这个男人与生俱来带着危险性，不可捉摸性。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那一点不假。他可以前一刻与我谈笑风生，后一刹杀人于无形。入宫不过半月，因我而死的人已达二位数。

　　某日，我与一侍卫多说了几句，当晚他就被杖毙。又日，一后妃阴损了我一句，次日她就三尺白绫。还有些人更是莫名其妙地从我身边消失。

　　这是宠爱吗？倒不如说强烈的独占欲。也许正因为我的不确定性，所以他才迷恋上我。我得感谢燮国余孽们，他们若没有劫走我的朋友们，只怕我就永远失去了他们。我躺在君王的怀中，一次次乞求他，不要为我杀人。我怕了，我蓝颜也惑主，我绿草也祸水。他说可以，只要我令他完全放心，只要我令他深信，我此生不会再离开他。

　　妈的，一个不懂爱的君王，视人命如草菅。

　　我再次感谢燮国余孽，他们在边境作乱，令梅夕源无暇在我背后神出鬼没。有一段日子，他经常冷不防地出现。

　　我给刘娘她们讲灰姑娘的故事，讲到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他就双眼闪烁地出现。我命冰壶奏乐，远不及我的曲乐公子，但好歹也算个伴奏。我红衣起舞，舞到兴头，弃了古典准备来段街头嬉皮士，被逮个正着。依旧像拎小猫小狗一样地抓住我的后领，一路提到寝室，却是柔声道：你不能太累！

　　以上也就算了，但我洗澡的时候他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赶到——看吧看吧，流鼻血去！

　　我很佩服我自己，无视一头色狼的存在，从容地脱衣、穿衣。我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他没看过、没碰过？但听到他悠悠地说：为什么看你总看不够呢？我的骄傲顿时一败涂地。皮厚如此，我没辙。

　　我乔烨，花骨朵般的年纪，蝴蝶似的身子，还有二十来岁的脸皮，尽数毁给这头色狼了！

　　每个夜晚他都守着我，时而需要我为他弄弄，时而什么都不做，满足地将我当抱枕睡了。对一头性欲旺盛的狼王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他没有找任何人为他消歇欲火，所以每天清晨我都能感到有个硬物顶着我的身子。

　　直到他亲自率兵剿乱前一晚，他才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晚意义非凡。是担心他上战场发生意外吗？还是担心他离京城后自己会发生意外？

　　我竭力摇摆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屏弃莫名的念头。他的双手在我身上游走，目光始终不离我的双眸。他的目光使我坚强，我并非一无所有，我并非软弱无能。我忽然想变得更强，我需要更宽阔的胸膛，更强健的四肢。如果可能，我真想一夜长大，强到恢复我0.5的本能。

　　我伏身亲吻他，将自己全部交付他。等我长大，梅夕源，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好到什么地步！

　　天还是亮了。极度疲劳中，我还能清醒地感到他吻了我的额头，在我耳畔低沉地说：“等我回来，烨！”

　　我明明可以睁开眼，但我没有。我明明可以回答他，我等你，但我没有。因为这一夜使我确定，我的身体爱上了他。我害怕。男人可以为性付出爱。

　　他终于走了。

　　他前脚一走，国舅大人，宰相大人，我父亲乔岳光就后脚来了。

　　我披一身雪白的华袍，坐在沉香椅上，默默无言注视我这具身体的父亲。

　　“烨，你还好吗？”

　　乔烨好不好，今天你终于关心了吗？还是，更关心乔贵妃的身份呢？

　　“我很好。父亲。我说过，我满意这个归宿。”我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满意的是王的身体啊！

　　乔岳光示意所有侍卫宫女离去。

　　“你想对我说什么？父亲？”

　　“烨……”所有人离开后，他脸上流露出内疚，“其实我对不住你。”

　　“算了。我不觉得你对不起我。”若这世上每个人都对不住我，难道我还一一报复吗？何况他是我的父亲，何况我本性善良，不喜计较。

　　“你不是我的儿子！”

　　我愕然，这句话如惊天霹雳。

　　他愁苦地低声说：“你是燮国最后的王族，当年燮国被灭，我将二岁的燮国太子救了出来，权充我的四子。”

　　我顿时想破口大骂，神在哪里？要我燮国太子灭了燮国？下一刻，我面色苍白，燮国太子现在是丹国君王的宠妃。公开身份的话，颜面扫地。

　　乔岳光还在说：“我不是不想对你好点。你的母亲曾是我最爱的女人，但她不爱我，嫁给了燮王。而你，长了一张很像她的脸。我每次看到你，就很难过。”

　　原来我的C就是这样来的。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想要我干什么？”我回过神来，冷冷问。

　　“十年来，梅夕源一直知道燮国太子尚存人世。他一直在找你。找到你，他会斩草除根，杀你而后快。所以我才决定将你送给他。”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当他发现他最宠爱的人就是燮国太子后，他就舍不得杀我了？”

　　乔乐光苦涩地说：“为难你了，但你做到了。”

　　“你如何证明我就是燮国太子？”

　　“你还不清楚吗？蝴蝶……”

　　我狂笑一声，“这么明显的胎记难道没人知道吗？”

　　乔岳光道：“该死人都已经死了。没几个人知道。”

　　“我不相信你，乔岳光！”我冷冷道。

　　他叹了口气，幽然道：“李平是我派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人。”

　　我呆了呆。穆泉的话犹在耳边——他当你的小厮，只有二种可能，一是你身份尊贵，二是他极在乎你。

　　“烨，有个人想见你。”乔岳光提高一度声音道，“贵妃召见。”

　　我去你爷爷的，贵妃，还召见？我什么都没说过，就硬给我弄个人见见？

　　但是看清来者后，饶是我再有定力，也从沉香椅上站了起来。

　　清风！

　　他一身侍卫装扮，更显英姿飒爽。

　　乔岳光退了出去，留下我们二人对视。

　　“清风……”我苦着嗓子喊他的名字三遍。逃亡的一路，我曾想象过无数次和他再见的场面，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重逢。

　　为什么在丹国的王宫？而我已不是当日的乔烨，他也不会是当日的清风。

　　他一步步走近，越近我越能看清他眼中的复杂。愁愤、不甘还有无尽的伤感。

　　他在我面前跪下的时候，我的呼吸快要停止。

　　“太子殿下！”

　　我不住地颤抖。他跪下，还喊我太子，那就实了他燮国余孽的身份。

　　“我来迟了！”他话音哽咽。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吃了我，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皮毛都不留给梅夕源吧！

　　清风告诉我，他本名桂轻枫，乃燮国镇国将军之子。当年兵败，他带着残余部队，远离京城，常年来一直待在常熙城砥兵砺伍，只待找到太子，也就是我，然后发兵起义。我突如其来的清风苑一游，使他这个少数几个知道太子印记的人认出了我。当时的惊骇，难以言表。觉出我有弃世之心，他才说了那句经典的，只和爱的人做。他不见我，是希望我冷静下来。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我被乔岳光接去京城，他自然不知道目的地不是乔府，我不是去重温父爱，而是被送到了燮国的宿敌梅夕源的床上。悔心之痛，桂轻枫不说，但我能感受到。而李平也是最后送钱的时候才和他联系上的，所谓组织就是桂将军的军队。

　　看着脚下跪着的男人，我无语。头脑仿佛空白了很长时间，长到等我清醒过来，惊见他正在亲吻我的脚背。

　　浑身的感觉异常。我知道他为了我，已经牺牲了八百精兵。我回京城那一战，就是他干的。并且为了我，过早地打草惊蛇，惊动了梅夕源。

　　“清风，不要……”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心，梅夕源以外的男人碰我，我感到一阵悚然。

　　我缩回了脚。

　　“殿下，你还记得第一找到清风苑，对我说的话吗？”他抬头望我，俊美的脸上一片凄苦。

　　我头大，我当然记得，苦笑着说：“你欠我很多钱！”

　　清风涩涩道：“当时收到由李平转交的钱，我高兴极了。我们的确缺钱，但我们更缺的是你啊，殿下！”

　　我深呼吸一下，缓缓道：“但是清风，这一切都太迟了！那时你没有挽留我，所以我从你身边离开，去了我想去的地方，干了我想干的事。而今天，我慎重地告诉你，我不想复国。一点都不想！”

　　“你想留在夕王身边，永远被他玩弄吗？”清风脸色一青，“你可是我燮国的王族啊！”

　　我笑了笑：“复国和留不留是二个问题。但现在我一个都不想。我向往的生活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我和我的朋友们把酒言欢，吟诗作画。我只是个画家，不是王子更不是国王。我也当不了王者，因为我的野心不在地上，而在天上。”很抱歉，清风，我不是你的殿下，我的灵魂已经被替换了。

　　“如果我说我爱你，殿下，你愿意回到王座上吗？”

　　我怔了下，然后微笑：“我希望你活着，不希望你为我拼命，也不希望再有人为我流血为我牺牲。战争是无情的，那天看到那么多尸体后，我只觉得血腥恐怖。清风，你难道不知道吗？对百姓来说，战争只有输没有赢，因为他们会失去和平的家园安全的国土。我希望丹国也好燮国也好，百姓只要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就好，所以你不要打了。梅夕源虽然有些残暴，但还不失为一个明君。”清风所言的爱很广义，即便狭义我也不可能为此理由去推翻丹国。

　　清风失望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神的任务还真讨厌。这燮国太子的身份不早点告诉我？难道还指望给我一个惊喜，一点都不惊喜，麻烦倒是真的。推翻梅夕源统治的丹国，想想就可笑。等待日后翻身压他倒有可能，但翻身也做不了主人。0.5是很公平的。

　　“有人来了！”乔岳光走进来，提醒清风该走了。

　　“我还会再来的……”他深深地望我。

　　目送他离去，我揉了揉太阳穴，确定了我的新任务。阻止战争，当和平使者。靠！早知当日就不醒过来！

　　来的人是欲壑。但我知道我的寝宫外多的是人。梅夕源不会轻易给我逃跑的机会。

　　迷雾重重，乔岳光都弃了我这么多年，忽然把我送到梅夕源身边，又引清风来接我？难道他也想我复国称王，摆脱夕王的霸权吗？

　　我很矛盾，我可以让清风带我逃出王宫，但我又想留下来，先把事情解决了。可怎么办呢？我身边一个人可相信的人都没有。真是无比思念穆泉他们。

　　接下去的几天里，我踌躇宫廷，焦躁不安。我出不了宫，派人去请乔岳光，却迟迟没有回应。一日火大，我砸了古瓶又踢了桌椅。我算什么贵妃？人身自由都没有？架空的权力，同一只金丝雀有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