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天下(第一部)(穿越)下——贼生梦死

　　扎娜的脸微微红了，又给我倒了杯茶，才道：“公子不是迟钝，公子是真正的勇士。”她抬起头偷偷看了我一眼，才用低了很多的声音道：“扎娜很高兴公子喜欢扎娜煮的茶。” 

　　原来这茶是煮的，难怪这么香。我转过头对辛苦为我煮茶的少女感激地一笑：“谢谢你，扎娜。”

　　这一路有了扎娜相陪，倒不觉得枯燥，从她口中，我得知了许多关于单于醇的事情。 

　　出乎我意料的，单于醇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是个暴君，而且知人善用，在他的子民之间有很高的威信。

　　我们到达卡西行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我在马车上草草吃了些点心，倒不觉得饿。 

　　扎娜在前面引路，把我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偏殿前，对我说道：“公子请进吧，大单于在里面等着了。”

　　我点点头推门进去，没想到这里竟是一间书房。原本埋首于一堆奏折中的年轻男人此时抬起头来。

　　跟天朝的皇帝不同，这个人少了分斯文，多了份狂放，但是眉目间的精明和浑身散发的霸气却是一样的。

　　我向前走了一步，淡淡地一拱手道：“楚中天见过大单于。”

　　他没有回应，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惊奇的目光，因为这个身体的年龄实在太年轻了。

　　半晌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拉着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道：“天罡星别见怪，我是粗人，实在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刚刚多有冒犯了！”

　　“大单于言重了。”我回答道。

　　“天罡星可是在生气？觉得我把你抢过来的手段过于卑鄙？”他的声音温和浑厚，可是言语间的意思真是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明明听上去像道歉的话却不包含丝毫的悔意。 

　　“大单于多虑了，在下不敢当。”

　　“天罡星不用着急，我已命人从皇宫取了解药赶过来了，不会耽误了天罡星的性命的。” 

　　“生死有命，中天不强求。”

　　也许是我的态度让众星捧月的大单于觉得碰了软钉子，没说几句话，他便命人把我送进了已经给我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收拾得舒适而豪华，如果没有门口站岗的四个彪形大汉，这里会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所在，可眼下我的心情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不满，真是头疼。 

　　“公子颠簸了一上午，一定很疲劳，要不先睡一会儿再起来吃东西吧？”扎娜随我进了房间，问道。

　　“也好，扎娜也去休息吧。”我微笑着对她说。扎娜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即使心情不好，也不忍对她恶言相向。

　　“嗯……”她踌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说道：“公子别怪大单于，他平时不这样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会派人把守客人的房间，他一定是太紧张公子才会这样……”

　　“谢谢扎娜，我已经料到会这样，所以不觉得怎么样。”听了扎娜的话，我反而冷静下来了，我本来就不是真正来做客的，单于醇如果不这么做反而奇怪吧。

　　扎娜看我真的没什么不满，方才安心地离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外面有人把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倒是更安全了。我也确实是累了，除了外衣，爬上床，我的头刚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我是被人叫醒的，但不是扎娜。叫我起床的女孩子年纪跟扎娜相仿，但是却明显地比扎娜更像一个侍女。衣服装饰不像扎娜那么精致，连神色也要恭谨许多。

　　“奴婢伺候公子更衣吧，大单于那里正等着公子开席呢。”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桌子上一个托盘中的锦服给我穿上，然后手脚麻利地将我的头发打理整齐。

　　我任她摆弄，心中计较不断。

　　扎娜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单于醇派她来接我，一方面表示对我的尊重，一方面恐怕就是想从我的口中探听点什么。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对政治军事丝毫不感兴趣，就算有人当着我的面讨论国家大事，只怕也被我忽略了，自然更不会记在心里。

　　我跟单于醇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并不算愉快，那他准备的这顿宴席只怕也不会让我舒舒服服地吃完，旁敲侧击，虚虚实实是难免了，我心中忍不住叹气，又要去虚与委蛇，真是累。 

　　尽管我心中觉得疲累，但是表面却不能让人看低了。我深吸一口气，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这个小侍女前去赴宴。

　　一走进宴会厅，我就愣住了，坐在单于醇旁边，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绝色丽人可不就是扎娜是谁？！

　　众人一看到我来了，都起身相迎，连单于醇都站了起来，这让我觉得有些窘迫。 

　　“天罡星快请坐！”单于醇看了那个小侍女一眼，她便立刻乖顺地将我领到单于醇另一侧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今晚也算不得什么宴会，就是把天罡星介绍给我的几个兄弟认识认识，等回到皇宫，我再正式为天罡星大摆筵席，接风洗尘！”

　　“大单于客气了。”我态度依旧淡淡，倒不是我故意给别人脸色看，只是看到不久前才对自己笑语盈盈，看上去如纯洁少女般的女子现下一派雍容地坐在帝王身边，我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单于醇见我这样，脸色不由稍沉。

　　正值此刻，我左边的人端了酒杯站了起来，对单于醇道：“享恭喜大哥能得天罡星相助，我看天罡星也是一路劳顿，没有精神也在所难免，大哥如此爱才，心中不舍大家可都是看得出来的。” 

　　那单于醇倒也转得快，马上笑道：“三弟说的极是，我看天罡星面色疲惫，当真心疼，待会儿用过饭，让扎娜把那些给我疏松筋骨用的药油也给天罡星掺一些到浴桶里，让天罡星也舒服舒服。” 

　　“中天谢过大单于。”我冲单于醇一拱手，转而看向旁边的这个人。

　　之间他眉目之间与单于醇有六七份相似，只是比单于醇少了些许霸气，神态间一派斯文，更有一丝掩不住的精明。

　　他见我看他，马上端起酒杯，回我一个温和的笑容：“单于享敬天罡星一杯。” 

　　“楚中天。”我也端起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这个人，并不讨厌。

　　一直不开口的扎娜此时站起来，端了酒壶走到我旁边，为我斟满酒，道：“扎娜向公子隐瞒了身份，请公子见谅。这杯酒就当是扎娜向公子赔个不是，公子若能原谅扎娜，就请满饮此杯。” 

　　“娘娘言重了，”我看了眼扎娜，她就算不是皇后，只怕也是贵妃，：“娘娘对我隐瞒身份定是有你的理由，中天怎么会怪娘娘，倒是娘娘千金之躯，却为中天煮茶，中天感激不尽。”我说着，轻抿了一口杯中之酒，复又将酒杯放回桌上，道：“只是中天不善饮酒，半盏便醉，且醉酒之后会发热症，所以请娘娘体谅。”

　　扎娜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向我微微一躬身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知道她有所误会了，我是的确不会喝酒，尤其是这具身体，前几次醉酒都让我吃足了苦头，可眼下这样的状况，我又不能多做解释，只好作罢，等有机会再向扎娜说明。

　　同桌的另外两个人据单于醇介绍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可以说是跟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和臂膀。这两人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抬头打量我一下，那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 

　　这些天不是不更新，某贼病了，现在更新的这一点还是别人代打的。某贼已经住院了，请大家耐心等待更新~ 

　　“这两位是左将军汗木离和右将军汗木林。”单于享见气氛略显尴尬，连忙向我介绍起来。 

　　我心下立刻明白了，原来竟是那汗木骏和汗木奇的亲戚，搞不好还是亲兄弟。想来这两人都是因我而死，如今看来我的日子好过不了了。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浪费热情和笑容了，我向在一边对我介绍的单于享略一点头算是知道了。

　　坐在我对面的两人脸色立刻更沉了几分，竟带出几分杀气。我只当不知，只是一心一意地喝我面前的香茶，连菜也很少夹，本来我是有些饿的，可看到这样的场面，即使满桌精致佳肴，我也全没了胃口。

　　“天罡星为何不吃些菜？可是不合胃口？”单于醇突然俯身在我耳边问道。 

　　我的心里忍不住一阵冷战，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才道：“大单于费心了，我只是有些头痛，不碍事。”

　　“那是我疏忽了，我倒是忘记了天罡星身体不适。”单于醇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去煮燕窝粥。 

　　我也不推辞，反正在这里我要好好保护自己，绝对不让自己受委屈。

　　一顿饭草草结束，我不知道单于醇出于什么用意让汗木离和汗木林就这样直接与我同席，可能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因为今天中午我驳了他的面子，不过我不在意，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灯已经掌起来了，刚刚那个侍女正将冒着热气的燕窝粥盛到碗里。 

　　“公子稍等一下，这燕窝粥现在吃烫口。”她看见我来了，马上拿了一个软垫放在椅子上让我坐。

　　“谢谢。”我一边道谢一边坐了，然后抬头看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我叫伊林。”她恭谨地回答完，便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立在我身后。 

　　这个伊林身上虽然没有汗木离汗木林那样的杀气，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差不多的，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她无疑是单于醇派来监视我的，只怕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乖顺无害。 

　　我正吃着燕窝粥，就听到门外单于享的声音：“天罡星可是安歇了？”

　　“不曾，王爷请进。”我将眼前的燕窝粥一推，站起身来。

　　单于享来这里之前已经换过衣服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让他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贵气。 

　　单于享一进来便对伊林一挥手，她随即悄悄地退了出去。我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有些好奇他这么做的用意，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又不方便有别人在。

　　“王爷请坐。”我一边说一边与他一同落座于桌子两侧。

　　他也不多说，座了，然后不住地打量我。

　　“怎么？”我歪头看着他。

　　“失礼了。”他微微一笑道：“我只道天罡星是一表人材，没想到如今灯下看来，竟多了些许妩媚，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王爷是在拿中天调笑？”我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我今天的耐性已经基本上被磨光了，如果他当真如此不识好歹，我也不怕得罪人。

　　“不不，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见我如此，连忙正色道：“我对天罡星早有耳闻，天罡星的人品谋略更是让我心生倾慕，只是我一直不赞成大哥耗费那么多精力在你身上，可如今看来竟是大哥更深谋远虑了。如果大哥能得天罡星真心相助，那才当真是我夷图全族的福气。” 

　　我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道：“王爷不要叫在下天罡星了，那都是别人乱说的，我听着也不习惯。”

　　他一愣，遂道：“我倒是听探子说天朝那边都管天罡星叫先生，天罡星如此人物倒也配得，不如我也管你叫先生吧。”

　　“但凭王爷。”

　　我自顾自地喝着茶，也不招呼他。他倒也自在，自己为自己倒了茶，还就着砂锅喝了一口燕窝粥。

　　“大哥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厨子不如我那里的，等有机会，先生去我那里尝尝我那宝贝厨子的手艺，大哥可是跟我要了他好几次了。”

　　“多谢王爷。”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王爷只是来找中天唠家常，不如改日吧，中天今天委实累了。”

　　他虽然表现得一派潇洒，但是对于我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还是多少尴尬。

　　“是我聒噪了，其实我来主要是为了今天晚宴的事。”他微微一晒，喝了口茶道：“先生莫要多心，其实今天大哥是好心办坏事。他本来是想在用饭的时候化解一下汗木离和汗木林两兄弟对先生的仇恨。他们两个人……有时候很冲动，大哥怕他们一时胡思乱想冲撞了先生。没想到反而让先生不自在了。”

　　“王爷严重了，我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若说起来，汗木奇和汗木林两个人倒真是因我而死。”我看单于享听了我的话一副要松口气的表情，隧道：“不过归根到底是大单于发动的这次无意义的争斗导致他们送了命，所以中天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

　　“这……这个自然，先生无需……”单于享看着我唇边一抹冷笑，再也说不下去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站起来。

　　“先生早些休息吧，我先告辞了。只是先生这几天尽量少走动，免得碰到那两个人，我也会跟大哥说让他加派人手保护先生的。”

　　“王爷慢走。”我没有接茬，直接开口送客了。我不讨厌单于享，但是我不能原谅他们夷图的所作所为，他身为王爷，如果极力阻止，应该也是可以避免这场战争的，所以如今再说什么借口都是枉然，自己的兄弟死了知道心疼知道怨恨了，那别人的兄弟呢？

　　单于享前脚刚走，伊林后脚就进来了。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很快就让人搬了木桶进来。 

　　等桶里注满热水，房间里立刻热气缭绕起来，虽已是秋末冬初却并不觉得寒冷。 

　　我拒绝了伊林的服侍，让她出去了，才开始缓缓地褪起衣服。

　　门口有响动，我停下正解开衣带的手，回头去看。我本来以为是伊林有什么事又返回来了，一看之下把我吓了一跳。只见扎娜退去华服，换上我们初见时的那身衣服，正抱着一个精制的盒子走进来。

　　“娘娘您这是……”我连忙去拾刚刚脱下的外套。

　　“公子，让扎娜服侍公子沐浴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去解衣领的扣子。 

　　“慢着！”她的举动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连忙制止。

　　“公子还是不肯原谅扎娜吗？”她抬起头，双眸中雾气缭绕，分外惹人爱怜，可是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感觉。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等心跳稍平，我才接着道：“扎娜，你是大单于的妃子，如今你做这种事，万一被他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别说是你，只怕连你的家人和朋友都要受到牵连。”

　　“扎娜那样对公子，公子还为扎娜着想……”她眼圈一红，低垂了头道：“其实，就是我们王上让我来伺候公子的，王上说了，如果公子中意扎娜，以后就让扎娜跟着公子……”她一边说一边红了脸颊，我却一边听一边冷汗涔涔。

　　突然我心头一动，几步抢上去，卡拉一声将门打开。门口的四个侍卫见我出来，都显出惊讶的表情，我却顾不得许多。

　　“带我去见大单于。”我对其中一个人道。

　　“天罡星是要见我？”单于醇的声音适时地传来，更确定了我的想法。

　　“怎么？大单于捉奸未遂有些失望了？”此刻我早已怒火中烧，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控制住自己没冲上去揍他。

　　“天罡星误会了。”他竟然笑起来：“我只是路过，如此良宵，又有佳人相伴，我怎么会存心扰了天罡星的雅兴。”

　　“佳人？”我挑眉看着他：“大单于指的是？”

　　“难道在天罡星眼中，扎娜算不得佳人？”他笑意微敛，歪头看着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