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
所以,不说再见......因为我从未离开!
Act.52 往事随风 (三)
北宋 天圣二年(公元 1024年)
庙观内,香烟缭绕。男子跪於供台前,神情肃穆,半晌之後,缓缓起身将手上的供香插入供台上的香炉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的郑重,虔诚到一丝不苟。
男子俊秀隽朗,温文尔雅,细长清眉微耸入鬓,眸如曜石清静澄澈,他久久凝望著供台上那个空白的灵位,不经意间眼角闪过一丝伤感。
"程施主......"
闻声回神,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转身见是住持,於是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
"程施主这五年来每逢月初十五清明冬至便来上香,风雨无阻,此情可嘉......"
程熵微微一笑,又是一礼,"住持过奖。"
"只是,程施主为何只捐牌位而不刻名号,还是因为所拜祭之人有所隐讳......?"
"住持误会......"侧首看了一眼供台上那空无一字的灵位,有些无奈道,"是程熵不知......但他於程家有恩,故只能这样以求他能安生。"
"程施主用心了。"
"住持可以为程熵解惑麽?"见住持点头,程熵恭敬请他上座,然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於住持。"玉上所刻之字,请住持代为解答。"
接过玉佩,置於掌心仔细端详。那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既不讲究玉质也不讲究雕工,正面刻了八个字──
一饮一啄 莫非前定
"此句出自出自净空法师《地藏经讲义》......"
程熵点了点头听得认真,住持继续往下解释,"‘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所谓一切因果缘由,上天早已注定,修福就生三善道,造恶就堕三恶道。"住持抬头,见听者蹙眉思忖,便笑了笑又道,"这玉是那个人留下的?"
点头,"是他留下的,不过是留给傅爷的......傅爷纵身火海,以死相殉,尸骸俱无,便只留下了这玉......"
回想五年前那日
几近无度肆意放纵的夜晚,隔日清晨醒来时恍如梦境一场。望著怀里那人熟悉得几乎印刻进血液里的相貌,他居然腾得生出些许陌生。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纵使失忆,那个少主人也绝不会对自己动情甚至放任作下这般越轨逾矩之事。
他跟了少主十多年,敬著爱著却从未动过丝毫臆念。少主失踪复又出现,此间的些微变化他也有所察觉,只是少主还是少主,就算有不对劲的地方也不过是些细枝末节,便只当是失忆造成的。
泰州那晚,湖心亭里动情一吻,他开始有些疑惑,而今......
难道......他不是少主?
这样想著,正准备起身,不想手指触到枕下一尖锐之物,紧接著一阵晕眩。警惕之下,摸了出来,却发现是一枚飞镖,淬了麻药的飞镖。清眉低蹙,有些诧异,他捏著镖忖了下,然後将它换成普通的镖放回原处,搂著怀里的人屏息假寐。
良久,将近午时,对方方才醒转过来,小心翼翼地动作,蓦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明白过来原来枕下那枚镖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是想甩开自己?
约摸一刻功夫,"少主"悄悄穿衣,起身,然後传来门"嘎吱"一声关上的声音。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确定对方走远後,他也起身,发现前一晚从盐场主那里偷出来的账册不见了踪影,隐约有些不安,於是飞快穿戴好,追了出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说都在措手不及间,他知道了太多的真相,同时也深知自己失去什麽。
傅爷害死了真正的少主,而那个站在船舷之上一年前在扬州市集被自己找到的少主却是被别人借尸还魂而来......
那个人,他说他叫莫非,"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的莫非......
惊讶间,对方双臂一展飞身火海,紧接著傅爷也跳了进去......仅仅一瞬,烈焰冲天,烧光了所有的爱恨情殇,无论是少主,傅爷,抑或是那个连样貌都未曾见过的"莫非",就这样化作了清风中的一掊尘土,记忆里的一道沟壑,纷纷扬扬,飞逝而去。
殉情?
这样想著,於是莫明的──
心如刀割!
他在码头地上捡到了三样东西,少主的遗书,傅家的当家信物,还有......一枚玉,上面刻著"一饮一啄 莫非前定"的玉佩......
世海浮沈,往事如烟,他想起了很多,扬州市集,月下剑舞,湖心亭里的吻,还有山西之行时的死里逃生......那个时候,"少主"一脸浩气凛然,‘大不了一死,黄泉路上也不怕寂寞。'相视一笑,而後纵身......
只是那个时候却是被人救了,终不如傅爷这般生死同命。
......
"程施主?程施主......"
住持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他歉意一笑从住持手里取回玉佩,眼神间仿佛视其如稀世奇珍。
"住持,"他犹豫了下,复又低声问道,"若是有一人,不知其样貌,身世,不知其身在何处,不知其是否还曾记得......是否还有缘相见?"
住持笑了笑,了有深意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缘来则应,去而不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们若是有缘,又何必在乎样貌,身世,身在何处?程施主不如放了这份执念,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低头思忖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深有意会地点了点头。回过身,再次虔诚地拜了一拜那供台上灵位,然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庙观。
此後,初一十五乃至清明冬至,再不见"熵少爷"前来上香,而那个跪於蒲团之上,闭目凝神虔诚祈祷的身影,便也随风而去,消散在春去秋来,叶落花开里......
策马於市集奔走,蓦地想起第一次与他相识的情景。
『你是谁?』他轻声问道,还未等自己开口,复又喃喃自语。『我不是认识你......我也不认识我自己......』
永远也忘不了他抬头那一眼流露出来的无助与茫然,於是接下来自己作了一件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起身,拾起了那个人的手,轻浅而笑。
『少主,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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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 200X年
LIUDU大厦顶楼停机坪,一架直升机缓缓而降。
还未停稳,已有人拉开机门探出头来,及肩的顺直长发肆意飞扬,抬脚正准备往地上跳。楼顶上有人飞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然後动作小心地搂著他的腰将他抱了下来。
"下次等停稳了再下来!"飞奔过去的那人语气里微有斥责的味道。
"反正你会接住的。"被斥责的人微微一笑,答得轻松。
"那就摔一下,长长记性!"说著松手,对方一个不稳真坐在了地上。
"高松,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什麽态度?"莫非的死臭脾气被激了上来,高松没有甩他,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想想自己真的像个超人一样在隔了半个地球的两个地方飞来飞去,结果一见面就又被摔又被丢下,算什麽?不由的怒火中烧,於是冲著高松的背影吼道,"高松!你去死!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
吼完,转身就要走,但是迈了半天都没迈出半步,高松双臂环抱有些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良久,莫非回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好像被人遗弃的表情。
对方的一言一行都收在眼里,高松又好气又想笑,心想,估计他的孩子气这辈子都改不掉,好在喜欢恶作剧这一点已有所收敛。投降似的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去,"走不走?"
对方瞪著他磨了磨牙,然後嘴角一撇一脸不甘地走过来将手交到他手里,"今晚你睡地板!"
知道他是在闹脾气,於是忍不住想要逗他,装作不在意地说,"好啊!把床留给你,我去小磊那里睡。"
"你敢!"莫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後脖子一扬开始赌气,"你高兴去就去好了......反正我约了苏昊......焱......哇啊──!!!"
话音未落,只见高松手臂一勾手掌一翻,将他像扛米袋一样的扛在肩上,动作利索得不掉一丁点渣。
"高松!你个混蛋!放我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後,鉴於这个样子实在丢脸,於是手脚并用开始挣扎。只是抗议无效,对方顾自往电梯方向走。
"你听到没有啊────"继续被无视。
扛著"米袋"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待到电梯门完全关上,莫非才被放了下来,但仍是被控在对方的臂弯间。
"要是这麽不愿意跟我回去,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放你走。"高松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清泠泠地映著他的身影。
"我......"
骗谁都骗不了自己的心,只好作罢,任由对方的嘴唇贴了下来,带著仿佛能把人烫伤的灼热,有些迫不及待地,炙烈地肆掠和索取......於是,伸出舌头去迎合对方,彼此纠缠,勾撩,传达著无言的思念......
这一刻,窄小的电梯里,情色旖旎。
─End─
後记:
呼~~~完结啦,撒花啦~~先让我花痴一下~~不管题材到最後变成什麽,总之前篇和後篇都顺利完结,哢哢哢,发现自己填坑还是蛮有速度的><|||||
很多大人一定会疑惑,既然莫非最後是和高松(理论上也可以说是程熵啦)在一起,那为什麽在前篇里要花费这麽多口舌去描写他和傅鸿!的感情= =||||我招供,写前篇的时候没打算要写後篇,真的,最多就是番外呀番外。
而且程熵在原来的设定里也不是这麽重要的角色,半路还是挂了的......结果出人意料,前篇故事连载到1/3,泰州驿馆月下耍剑,剑耍完了,把大人们的心也耍住了,这小子居然以黑马之势一跃成为所有角色人气之最,连我这个亲妈都看得目瞪口呆。(碎碎念,果然猫大人素人见人爱的型~)
当时还在JJ连载,和傅鸿!人人喊打的情况恰恰相反,很多大人都力挺程熵。於是作者困顿了,马上就要让程熵挂了──按照剧情原先的发展,山西之行,程熵受伤,莫非把"九千岁"的解药给他服用,结果药性不对被毒死,莫非由此发现傅鸿!在欺骗他......我在考虑这样写会不会引起众怒,思前想後,於是这个没原则的亲妈最终没让程熵去死,没死的结果就是程熵人气继续大涨,导致前篇结束後很多大人惋叹,啊啊~程熵这麽好,莫非居然不要他,简直瞎了眼了= =|||(被石头击中状~)於是,有了後篇。在後篇里,把几个人的感情都整理清楚了,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後篇连载的时候,由於莫非不用背负程子晞的阴影,所以整个人物性格鲜明起来,於是人气大涨^^但是因为这样,这篇文章也许就成了世上最诡异跨题材最多的文章,抱头,虽然在後篇开始的时候就说,前後篇两者本身联系不大,不要放在一起看。但是自己写著写著也会觉得真是很奇怪啊,算了反正文如其人,作者本身就是个不伦不类很RP的家夥,各位大人就当纯属娱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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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气氤氲,雾气一抹抹蒸腾嫋绕缓缓散开,在瓷砖镜面上凝结成晶莹如玻璃珠子的水滴,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眨了眨沈重的眼皮,开始纳闷自己为什麽会在浴室里,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浴缸里......
"醒了?"
温和低沈的声音自脑袋後方传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在浴缸里,还以一个很惬意的姿势靠在某个人的怀里。记忆开始复苏......然後"啊"的一声轻呼出口。
"怎麽会......这样?"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生病了麽?"
体力这麽不济!还是......自己年纪大了?这种情况之前都没有遇到过,居然,做到中途昏了过去......
"太累了吧......不应该勉强你才对。"高松说著,伸出手臂将我圈固在他的空间里,於是周身萦绕著对方的气息,被一种和蒸腾在空间里的热气截然不同的温暖所包围。他倾身,让两个人贴得更加紧实,下巴搁在我肩上,少有的语气里含著抱怨,"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搏命......"
搏命吗?心想,但是我甘愿拿命来换这一丁点少得几乎微不足道的时间来和你相处。
和凯回意大利之後,得知凯有意撤回当初投下的所有财力和人力,MG也将宣告寿终就寝,於是冲到凯面前坚持要把MG留下,哪怕没有任何人来协助我也要把它经营下去。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些......"叹了口气,歪过脑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是我自己选的,你别管那麽多。"
传言说我觊觎戈林虎视眈眈也好,说我对MG生了感情放心不下也罢,也许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坚持要留下MG实则是私心作祟。那时候想的很轻巧,留下MG就可以以需要打理为借口时常溜回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私心没能为我的偷情提供便利,不擅这一道的我以及高级管理人才的匮乏使得MG反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一年到头就在两处奔波浑然未觉里消耗殆尽......
正想著,手机响了起来,高松知道我到哪里都要带著它,以便别人可以随时随联系上我,所以连抱我进浴室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连它也一同带了进来。
戈林MG,MG戈林,我的时间和生活就是这样被活生生地拆散,然後像揉捏成团的废纸,手指一弹,飞进了废纸篓里。
他伸手正要替我将手机取来,被我拦了,"别管他......"
"也许是什麽重要的事。"说著,已经将手机递到了我面前。有些无奈且认命地接了过来,一看显示的号码,登时来了劲。按下接听键,随即伸开胳膊将手机放到最远处,一手堵住耳朵。
"莫非!你什麽意思?"从手机里传来苏昊焱中气十足,怒气冲天的声音。
将手机放回耳边,虽然对方看不见我,但依然摆出国际统一标准的待客微笑,语气谦和道,"我好像什麽事情都没做。"其实是莫非摆明了晃点你,这都不明白,笨!
「......」
"那个......是你说很满意,很不错!难道准备赖账?"
「......」
"喂!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连这些都不舍得?"
"什麽事?"高松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平时他从来不会过问这些,对於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如果是和他不相干的,绝不会插手干涉我的隐私,但是──此人例外。
伸手准备将他脑袋推开,却不想被他给拽住了,逐根逐根手指吻了过去,然後是手掌心。嘴唇的柔软以及喷出的灼热的气息,每一下轻浅的碰触都激起一阵酥痒,心口仿佛有只猫爪在那里饶。
回过头去,嗔了他一眼,『别闹了!我和苏昊焱谈的是正事!』
"但是......"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惊愣到,我突如其来的沈默,让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下来。
温热濡湿的东西在手指间游走,就像是被猫舔舐一般,仿佛有一道电流在身体横冲直撞,从指尖迸发窜过神经末梢最後汇聚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