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绵儿诧异的望了慕云楚好半会儿后,得出了一个答案:「你爱他,是吧?」
「爱吗?或许吧!」慕云楚转回头,望了简绵儿好一会儿后,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让简绵儿看的心裡一跳,脸竟有些发烫。
收了笑,慕云楚又回復成那种冷冰冰的模样,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问道:「我认识妳多久了?」
没想到慕云楚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简绵儿愣了一下才赶忙回答:「大概五年了。」「妳还记得那日我对妳说的话吗?」慕云楚又问。
点点头,简绵儿的神情充满著回忆的道:「我当然记得。那时我也不过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你,你那满身的血差点吓坏我,还以為你要死了,没想到那却是别人的。」
□□□自□由□自□在□□□
五年前。
楼天谷坐落於两座大山之间,因為谷口设有迷阵,因此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可是那一天,简绵儿却不知怎麼搞的,她也不过是偷溜出家门逛逛,却让她进入了谷内。
东走西逛了半天,简绵儿也搞不清楚她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她的两腿彷彿灌了铅般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从怀中取出一条绣工精美的丝绢儿,简绵儿擦著头上那不住滴落的汗水,心裡愈发的焦急起来。
这到底是哪儿啊?简绵儿望了望四周,触目所及的是满山满谷的海棠花,虽然漂亮,却给人一种缺乏生机的感觉。
弯下腰捏了捏痠痛不已的腿,简绵儿只觉得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这是倒甚麼霉,偏偏就来到这麼个奇怪的地方,不只没看到任何人影,连个鸟叫声也没有。
就在简绵儿自怨自艾,即将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之时,突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头的背后传来。
迅速的转过身,简绵儿紧紧的盯著面前那摇晃的异常厉害的花丛,一动也不敢动,就怕等会儿跳出个甚麼野兽,一口把她吞了,那谁来给她爹娘送终啊!
紧绷著身体,简绵儿瞪著面前那愈晃愈厉害的花丛,就差没把眼珠给瞪出来了。然后,从花丛中扑出一个黑影,把简绵儿吓了ㄧ跳,忍不住放声尖叫。
叫了许久,简绵儿这才发现那黑影不是什麼野兽,而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自由
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好像死了一般,让简绵儿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姑娘家,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走了这麼远的路已经是头一遭了,如今面前又死了个人,还能清醒著没吓晕已经很不错了,又还哪裡敢去碰那个尸体!
愣愣的瞪著那个尸体好一会儿,简绵儿这才注意到那应该是尸体的人背部有些缓慢的起伏,於是壮起胆子向前几步,到那人身旁蹲下,轻轻的用手指戳戳,想看看那人到底死了没。
戳了好几下,那人才动了动,用手撑著地面坐了起来,一对眸子冷冷的看向简绵儿,吓得她赶忙站起来,一口气退了十公尺才停下。
毫不费力的站起身,那人望著简绵儿显得有些脏污的小脸,皱了皱眉后,冷声问道:「你是什麼人?」
简绵儿长这麼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话,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胆怯的答道:「简...简绵儿。」
「简绵儿?没听过。」那人偏著头想了想后,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后,转身便要离开。
见那人要离开了,简绵儿纵使心裡仍有些害怕,仍是鼓起勇气踏前几步,朝著对方的背影唤道:「等等。」
本以為对方会停下来,没想到那人只是顿了顿,继续往前走,连头也没回。
见状,简绵儿没办法,只得小跑步追上那人,伸出手打算去拉那人的袖子。
手还没碰到对方,简绵儿便听到对方冷冷的声音传来:「如果你还希望能留著那隻手的话,最好不要随便碰我。」
闻言,简绵儿只得赶忙收回快要摸到对方衣袖的手,就怕不小心摸到了,自己这隻手就没了。
像是知道简绵儿已经把手给收了回去,那人回过身来,双眼盯著简绵儿那张侷促不安的小脸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问道:「妳到底想干嘛?」
「我...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见对方有越来越不耐烦的趋势,简绵儿连忙说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很明白,如果她不赶快回答,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迷路?」那人显然觉得很困惑,像是不明白為什麼会有人在这儿迷路。
点点头,简绵儿小心的再说一次:「嗯,我迷路了,可以请你带我出去吗?」
瞥了简绵儿一眼,那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跟我来。」也不管简绵儿有没有跟上,便继续往前走。
发现对方转身便走,简绵儿连忙跟了上去,就怕再晚ㄧ秒,那人便不见踪影,那自己大概就得永远待在这儿了。
随著那人走了许久,一路上,简绵儿跌倒了许多次。从没走过这麼多路的脚,早已痛得没了知觉。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好像每一次她一跌倒,前面那人便会停下来等她,然后等到她爬起来后才继续走。
最后,出现在简绵儿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那人站在竹林前面,等到简绵儿走近后,突然牵起她的手,让简绵儿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
「接下来很危险,妳最好跟紧我,除非妳不要命了。」说完,也不等简绵儿有什麼反应,拉著她就进了竹林。
简绵儿被人牵著手,掌心的热烫彷彿蔓延到她的脸上,使她的脸也仿若烧著一般。
望著那人挺拔的身影,简绵儿心裡不禁有些痴了。版工
那人牵著自己在林子裡绕来绕去,简绵儿也不管,心裡有种感觉,希望自己能永远这样被那人牵著,一直走下去。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突然一片光亮袭来,简绵儿抬起另一隻手挡住略有些刺眼的光,瞇起眼看向前方。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栋栋宏伟屋舍,屋簷上刻著几隻栩栩如生的大鹏鸟,彷若即将展翅高飞一般,给人一种临风之感。
屋舍前方,有几匹健壮的马悠然自得的吃著草,偶尔从篱笆下钻出一两隻小鸡,完全展现出一种另类的塞外风情,却又不失乡村农情,给人一种意外的协和感。
一出得竹林,那人便放开了简绵儿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见状,简绵儿只得赶忙跟了上去,就怕自己又要被丢下。
跟著那人进了屋,便见到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坐在厅堂前的椅子上,笑意吟吟的对那人道:「回来啦,楚儿?」
被唤做楚儿的男子闻言,只是抬起头瞥了美妇一眼,便自顾自的往后堂去了。
看著人进了后堂,美妇也不以為意,只是转回头望向简绵儿,脸上已没了笑容:「妳是谁?」
吃惊於这人变脸之迅速,鉴於礼貌问题,简绵儿仍是做了个揖,有礼的答道:「稟夫人,小女子是不小心迷路,刚刚有幸遇到前头那位公子,才请他带我来这儿。」「哦?」怀疑的挑了挑眉,美妇盯著简绵儿看了好一会儿后,再问道:「妳叫什麼?」
「简绵儿。」
「哪裡人?」
「小女子家住西陵城。」
「西陵城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妳又怎麼会跑来?」
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简绵儿便也照实回答:「小女子只是闷得慌,想说今天出来外头走走,哪知竟迷了路,便到了这裡。」
望著简绵儿那双清澈的眼睛,美妇终於确定她没说谎,遂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亲切的道:「我叫楼梦生,妳可以叫我楼姨或是楼姊姊。」
闻言,简绵儿马上乖乖的唤道:「楼姐姐。」
满意的笑笑,楼梦生朝著后堂喊道:「雷腾。」
下一秒,便有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简绵儿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见这人顶著一张俊俏的脸,却周身散发著寒气,不过却比刚刚那人要好一点,至少这人脸上还掛著一丝浅淡的笑,虽然那笑不见得是真心的。
雷腾走到楼梦生面前,行了个礼后,恭敬的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点点头,楼梦生伸手比了比简绵儿后,道:「找个房间给这位姑娘。」
本来还在偷偷观察雷腾的简绵儿,一听到楼梦生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喊道:「等等,楼姊姊。」
楼梦生奇怪的看著她。
看著楼梦生那张疑惑的脸,简绵儿解释道:「我并没有住在这儿的意思,希望姊姊能送我出去。」
「妳没有要住这裡?」楼梦生古怪的瞥了简绵儿一眼,转过头看向低著头站在自己面前的雷腾,命令道:「雷腾,告诉她為什麼她得住在这儿。」
「是。」应了声,雷腾转过头,望著简绵儿,语调低平的解释:「楼天谷谷口一年只打开一次,就在刚刚,谷门已经关上了,要等到明年的今天才会再次打开。」
简绵儿震惊的听著雷腾讲完,久久无法回神。谷口关上了?自己竟跑到楼天谷来了?要是娘知道了,大概会昏过去吧!
想到娘找不到自己后那副伤心的模样,简绵儿就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回家。
再次看向楼梦生,简绵儿的眼底已带上了一股坚决,道:「对不起,楼姊姊,但我娘在等我,我必须回去。」
楼梦生刚要说话,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便又走了出来,手上还拿著一个像是包袱的东西。
看见那人提著个包袱出来,楼梦生明显的愣了一下,突然飞快的站了起来,扑过去拉著那人的衣袖,紧张的说道:「楚儿,你要去哪裡?」
淡淡的看了眼攀在自己手臂上的女人,慕云楚缓缓的说道:「我要出去闯荡。」
闻言,楼梦生更加抓紧了自己儿子的手臂,劝道:「江湖没甚麼好闯的,你就不能留在谷裡陪陪娘吗?」
看著楼梦生那张炫然欲泣的脸,如果今天被娘著样看著的是爹,那爹肯定会留下来,只可惜他并不是爹,所以他也当然不会留下来。
轻轻的扶著自家娘亲的手,慕云楚难得放柔了表情,温声道:「我只是出去闯闯,并不是不回来。」
惊愕的看著慕云楚那张显得有些温柔的脸,楼梦生倏的放开幕云楚的手,退了好几步,脸上的泪珠成串的落下,语带哭腔的道:「你这是甚麼意思?这样对我说话?你甚麼时候也对娘戴上这种面具?」
惊奇的听著楼梦生的话,简绵儿无法置信的看著慕云楚又恢復冷淡的脸,心裡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望了望楼梦生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慕云楚只觉得有些莫名,甚麼表情都会被人嫌,那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好。
见慕云楚又恢復一张冷然的脸,楼梦生才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要出去我不拦著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谷口一年才开一次,而今年已经开过了,所以你也没法出去。」
无所谓的转身,慕云楚上前又牵起简绵儿的手,头也不回的道:「我自有办法。」便拉著简绵儿出去。
瞪著慕云楚那隻牵著简绵儿的手,楼梦生著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慕云楚已经走了出去,连忙跑著追上。
「等等等等。你你你们这手是怎麼回是?」楼梦生吼道。
瞬间停了下来,慕云楚转回身,皱著眉问道:「又怎麼了?」
指著慕云楚和简绵儿牵著的手,楼梦生尖声问道:「你们两个是甚麼关係?」
低头看了眼自己那隻牵著简绵儿的手,再望了眼简绵儿那张红透的小脸,面无表情的答道:「她要出谷,我带她出去。」
「那也不必牵手啊!这样成何体统?」楼梦生怒道。
「好吧!」点点头,慕云楚也不囉嗦,直接放开简绵儿的手后,便继续往前走。
先看一眼慕云楚的背影,再瞄一下楼梦生那张气怒的脸,简绵儿飞快的朝楼梦生做了个揖,便跟在慕云楚身后走了,徒留下楼梦生一人在那瞪眼。
努力的跟在慕云楚后面,简绵儿只觉得天愈来愈黑,已经快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不禁有些害怕,连忙加快脚步,就怕一转眼自己就跟丢了。
许久之后,慕云楚突然停了下来,简绵儿一个剎车不及,便直直的撞了上去。
回过身来,慕云楚看著简绵儿红著眼,皱著眉揉著那有些红红的鼻头,冷淡的道:「出口到了,你能自己回去了。」
怕怕的瞄了眼黑漆漆的小路,简绵儿怎麼也不敢踏出去,遂藉著月光,抬头看著慕云楚那张在月色下越发显的俊逸的脸,迟疑的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奇怪的看了简绵儿一眼,慕云楚静了会后才问道:「為什麼?」
犹豫了会,简绵儿才道:「太暗了,我会怕。」一说完,便把头低了下去。
等了许久,久到简绵儿几乎要以為慕云楚要拒绝自己了,才听到慕云楚淡淡说了声:「走吧!」
那一天,慕云楚送了简绵儿回家,得到了简家上下的感激。简父更是想不顾传言,把女儿嫁给这个从楼天谷出来的年轻人,不过,却遭到慕云楚的拒绝。
拒绝完简家眾人,慕云楚便直接往外走去,全然不理会简家上上下下那有些难看的脸色。
见状,简绵儿赶紧追了出去,出声唤道:「等等,慕云公子。」
听到简绵儿的叫声,慕云楚竟难得的停了下来,只是仍没回头。
确定慕云楚停下来了,简绵儿拍拍自己跳得有些快的胸膛,犹豫的说道:「能再请你帮我最后一次吗?」
等了许久,简绵儿才听到慕云楚冷冷的问道:「帮什麼?」
虽然慕云楚的声音冰冷非常,简绵儿仍是知道这是他答应的意思,遂高兴的道:「我希望你能背负简绵儿的夫君这个名号。」
诧异於简绵儿说什麼,慕云楚飞快的转过身望著简绵儿那张精緻的小脸,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这是甚麼意思?」
直直的看著慕云楚,简绵儿试著说服他:「我不想嫁人,而我爹娘也很满意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当我的夫君。」瞄了眼慕云楚渐渐皱起的眉头,简绵儿只得加快说话的速度,「当然,你大可不用真名娶我,也不必跟我圆房,只要担著这个名就行了。」
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慕云楚看著简绵儿那坚定的模样,考虑良久后,才回道:「那我也有条件。第一,当我说要把这名号还给你的时候,你不能拒绝。第二,我娶妳,不代表我对妳有任何的感请。第三,当我把名号还给妳之时,也是妳该忘了我的时候。」
「第一,当我说要把这名号还给你的时候,你不能拒绝。第二,我娶妳,不代表我对妳有任何的感请。第三,当我把名号还给妳之时,也是妳该忘了我的时候。」慢慢把当年慕云楚提出的条件唸出来,简绵儿的脸上充满著无奈,又有谁真的知道,早在当年,这男人提出这些条件之前,自己便已经深深恋上他了。
本以為,这男人会渐渐的被自己所吸引;本以為,自己能永远和这男人牵著个夫妻的名;本以為,自己从不会有心痛的一日,可是这麼多的本以為,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听简绵儿把三个条件一字不漏的唸出来,慕云楚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妳可愿意遵守?」
闻言,简绵儿心底一片苦涩,却是有苦难言,只能点点头。
见简绵儿点头了,慕云楚也不拖延,便直接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夜儿也该醒了,我等等便带他离开。」
简绵儿看著慕云楚,又能说些甚麼?只能跟著站起身来,陪著慕云楚一起去找水云夜。
刚到方才水云夜睡觉附近的桃园,便听到一阵笑语声,让简绵儿和慕云楚齐齐一愣,连忙加快脚步。
一绕过一棵桃树,便见水云夜和颜椋玉聊得好不开心。两人有说有笑的,直看的慕云楚醋意翻飞,恨不得马上一剑把那个汗水云夜聊天的男人给宰了。
正讲到兴头上,水云夜便看到有两个人看著自己。其中一个自不必说,会火辣辣看著自己的大概也只有慕云楚了。
抬头往另一人看去,水云夜不意外的看到简绵儿,忍不住在心裡大骂慕云楚,吃了自己还敢马上去找别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怎麼想怎麼不甘心,虽然注意到慕云楚的脸色有愈来愈黑的倾向,水云夜依然继续和颜椋玉聊天,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到最后,慕云楚时在是忍无可忍了。一个纵身便跃到水云夜和颜椋玉中间,用身体挡住水云夜,恶狠狠的瞪著颜椋玉。
颜椋玉早就注意到慕云楚和简绵儿的存在,只是见水云夜没有搭理的打算,他也乐得不理,便继续和水云夜谈天,哪知会突然有个男子窜到自己面前,吓了自己一跳不说,还无礼的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