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君Ⅲ·子嗣(完结 有前部连接)————月眩

作者:月眩  录入:01-10

王对王

曼妙先生自那以后就没有回驿馆,浅璃叫无双少安毋躁,他就真的没有再去多想,除了信任浅璃的判断以外,另外一个原因巫帝陛下来了,让他没有办法去多想先生的时候。
巫帝陛下驾临敛都的当日,作为良国使节,东君陛下自是亲迎,而无双也位列迎接的队伍。
五色锦幡,曲柄华盖,各种雉扇、幡旗遮天蔽日,侍从如云,行列百人捧着各种御用器皿环侍着巫帝陛下的车驾络绎而来。
无双偷眼看着,只想到曼妙先生所说过一句话--王对王,是死棋。
东君陛下没有下自己的车驾亲迎,而巫帝陛下自然也不会下车驾候着东君出迎。于是两班仪仗就横在路的中央,甚至让人想到沙场对决的两军,随时就会开战,两国臣子的面容上都透出浓浓的兵戈味儿。
氛围压抑的很,却安静的吓人,只有车驾的马匹偶尔打出的几声响鼻。
这种沉静却突然被打破了,一阵如泣似诉轻喘声,似梦似幻的从东君陛下的仪轿里传出。
"饶了我吧......呜......求......啊......"哀哀的软语相求,虽然众人都伸直了耳朵却听不清楚那个人在说些什么。
而巫帝陛下仪轿的帘幕却陡然的掀起,一道绫纱就从其中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攻进了东君陛下的仪轿,似乎卷上什么东西就要往回拉。
"啊......呜......"那轻柔的声音又惊叫起来。e
绫纱在跪拜的众人头顶颤抖着,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止它把那东西从东君陛下那里扯出来。
众人早就乖觉的把头低进尘土了,似乎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两股力量拉扯了好一会,终于停止了,微微抬眼胆大妄为瞧上一瞧的几人就看到一道身影极快的从巫帝陛下的仪轿冲进了东君陛下的仪轿,然后细碎的哭喊声更大了,咿咿呀呀的都不成语,而东君陛下的声音却有些得色从轿子里传出:"起驾回宫。"
"走!"闷闷的声音,这是对巫国人说的,也似乎从那顶轿子里传出。
无双觉得很奇怪,不是说这两位陛下一直都相互厌恶么?怎么私交好得可以同乘一顶轿子?问了浅璃,而浅璃却只是冷笑。
而第二日近正午的时候,曼妙先生居然回来了,虽然他一面走,一面有气无力的揉着腰,嘀咕着:"......干吗扯得那么用力嘛......什么时候把我扯成两半你们就高兴了......"
无双却把悬起的心放下了,这位先生实际上已经在他似乎有些凉薄的心里占据了不少位置,除了父亲大人和浅璃,他最担心的人中又加了一个--曼妙先生。

冷眼

如师似友,无双一直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是看到先生,无双明白了,有人看着你的眼神深邃而又亲切,会分享他的人生经历,让你免于伤害。
就如点起同一盏明灯,让你的人生之路不再坎坷。
又能让你有融洽无间的感觉,会在你忧伤的时候放下长辈的架子紧紧的将你拥抱,会在你胡闹的笑骂几句......
或许是先生所具备的亲和力连自己这种天性凉薄的人都会感动。
天性凉薄,这的确是很合适的评价,无双冷笑着想--从自己记事开始无论对人或对事都是莫不关心,除非是自己在意的人。
对父亲大人是尊敬,对三伯伯是敬佩,对曼妙先生是感激,而对浅璃是依赖,这屈指可数的有限几人之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血淋淋的死在自己面前又如何......
"咳咳......"打断无双遐思的又是曼妙先生的干咳,无双回过神来才发现曼妙先生还带了一人回来,那人却又不是前日和他纠缠的那位。
"这是我的......"面上微微一红,又悄悄将手身到背后握住了那人的手,曼妙先生嗯了好半天,面上一白吃了苦头,才赌气似的说:"他是我的媳妇儿......就是我的媳妇儿嘛!!"
那人的眼神很冷,冷到除了曼妙先生以外似乎所有的人都无法印入他的眼帘,投射进他的心里,冰冷的如同虚无。
除了冷,就是傲,那矜持却自恃身份目下无尘的贵族无双也见过不少,但是都没有他那种自然而然藐视众生的味道。
而浅璃似乎有点畏他,一直抓着无双的手,直到那人被曼妙先生扯进房间,才用颤抖着的手指在无双的手心写了二个字‘易容',无双也看出了那人的容貌似乎故意掩饰了一番。
他是谁?到底有何所求?
无双看着浅璃虽然强忍着,却依旧颤抖的如同寒风中嫩枝一样的身躯,决定不再问他意见,而是让他也回房歇息,只是暗自思量。
无双知道先生有很多事瞒着自己,甚至交往时间长了都能看出先生的容貌也曾做了修饰,看着他面容上却不自然的表情,无双都能在心中勾勒出一个比现在的样子或许更耀眼的先生,甚至想过或许先生和父亲大人不只五分相似,而是十足相似,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猜测出父亲那种忧国忧民的严肃和先生那种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的表情有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就如同一棵四季常青永不变换的树,有白雪皑皑的寒冬和绿意盎然的初夏那么大的区别一样。
后来的几日浅璃一直推说他头疼不愿出门,而曼妙则每日带着他那媳妇儿白日里喜滋滋的四处闲逛,夜里总会关紧门窗,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但就算白痴也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其实无双很佩服他,对着那样一双冰冷的眼睛也能有欲望。
这样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初三,东君生日的正日子。
三月三,百花节。
天才蒙蒙亮,无双就起来了,看着窗外沉沉的云,无双只觉得压抑。
但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到,在这一日会发生那么多影响他一生的事。

名字

无双起了床,胡乱梳洗了一下,又到里间去瞧了瞧浅璃,却见他依旧倦倦的缩在大床内侧,只能轻声安抚:"浅璃,我让随行的大夫来瞧瞧你好么?"
却被那脸色苍白的如同魂魄一样的人柔声坚定的拒绝了,情急之下只能找曼妙想想办法,或许他能劝服浅璃。
到了曼妙的房间前,先是轻声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又将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听声响,依旧是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无双急了,生怕曼妙也出什么事,就推开门闯了进去,却发现屋子里有人,尴尬到极点。
发现那人完全没有在意他的闯入,只是抱着双腿怔怔的坐在床上,连丝被从胸口滑落,露出春光一片都没有察觉。
又是极静的一刻钟,无双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称呼,虽然说是先生的媳妇儿,他又不知姓名,难道就叫他‘先生的媳妇'?
只能涩涩的开口:"请问,你知道先生去那里了?"e
那人却也不应,只顾发着他的呆,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碧波。
无双问了好几句,却是无果,无奈中偶尔顺这那人的目光瞧过去,正好看到了凤竹宫的红墙黄瓦间锦绣遮绕着,一派富丽堂皇,才又想起今日是东君寿辰的正日子,又心急火燎的冲了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东君陛下一改前几日的皮笑肉不笑的邪气表情,今日简直可以称得上眉开眼笑,更是人比花娇。
礼是前几日早已送上的,敬了一杯酒,说了几句吉利话,无双心中有事,早早的就要告退,却被东君陛下叫住了:"无双......是好名字,你也好自为知......"说了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更让无双摸不着北了。
无双在回驿馆的路上又打探了一下诸国的消息,只知道巫帝陛下进了驿宫就没有露面,而传说和巫帝陛下一起来了东国的三伯伯更是没有一点消息,无双有些担忧,因为他隐约的知道一些隐密,此时巫帝陛下特地在东君陛下的好日子来和他一别苗头,或许就是因为三伯伯。
又有些悲痛的想起自己在出行之前父亲大人的对话。
你可知为什么巫国会强索三伯伯做了那么些年的质子?
难道......难道巫帝陛下他......
他不过是贪好你三伯伯的才情,所以,你三伯伯才会......
......不......三伯伯......
自己当时呜咽着几乎就要当场哭出声来--以三伯伯那种平和温柔的个性,竟然会被迫成为脔宠一类的人,恐怕是比死更加难过,情何已堪。
回到驿馆,浅璃依旧躲在房里不能起身,无双又去了先生的房间瞧了瞧,却发现那人依旧以自己离开的时候的样子呆滞的坐在床上。
无双虽然担忧先生,却依旧体贴的为浅璃做了一些粥,顺便也给‘先生的媳妇'端了一碗。
看着自己放在那人手边的粥从滚烫变成温热又边成冰冷,无双终于忍不住了,心里把先生给骂个狗血淋头,然后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但是先生常用的那种腔调说:"大美人儿,你万一因为不吃饭而变得憔悴,先生出去找别的狐狸精了可怎么办啊?"
说完暗呕了几下,却发现木头人终于动了,忙把他端起就要吃的凉粥抢去热,却发现自己抢了个空,再抢,又空......
无双开始正视眼前那人了,自己自认还不错的身手居然连个碗都抢不下,恐怕不简单啊!!
看着他食之无味的把粥一勺一勺的吞下去,无双正要郁闷的告退,却被那个人一句话给吓住了。
那人说:"无双,好名字......"阴森森的,和东君陛下的话有得一拼。
无双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平静的说:"当然是好名字,父亲大人拣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带的木牌就镌着这几个字......"突然又想,那木牌一直是自己收着,那字也常常瞧,倒和先生的字迹有些相似,纤细柔弱,或许自己的父母也是先生那样文雅的人吧......
说完,带上门有些生气的走了。
自己是孤儿这事虽然是事实,无双却不愿随意对人提起,却没想到今天却被人引着说了出来,自然很是生气。
都说名字是父母送给孩子最初的礼物。
无双,真的是一个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好名字么?

夜异

那夜无双睡的极不安稳,突然听到有人开门,进院,落锁的声音,立刻就清醒了。
撵手撵脚的将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就看到院子里的一盏暖黄色的灯笼,以及曼妙在灯光下印得有些惨白的面容。
先生回来了?!先是一喜却又发现曼妙的步履都有些不稳定,似乎喝醉了,一步一晃悠。
先生怎么了?无双想着,就偷偷的尾随过去,看着曼妙轻轻的推开房门,却被里面冷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回来了......"
无双也被那个幽怨如鬼魅的声音给吓着了,但是依靠武者的定力依旧能稳住身形,而先生就有些倒霉,被吓得尖叫起来,然后眼看着就要摔倒,灯笼也掉到地上晃了几下就要熄灭,但是熄灭前的一瞬,无双看得很清楚--那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的人身形微动,先生就从将摔未摔的状态变成恰好摔进他怀里了。
灯笼熄了,一切又笼进了黑暗,寂静无声。
好一会才听到先生似乎吃痛的闷哼以及丝被摩擦的细碎声响。
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说:"已经在外面偷听了那么久,就去打一桶热水来......"
无双楞了好半天,才确定是自己被发现了,只能摸摸鼻子依命而行,虽然那人不常说话,却在话语中自然而然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依命而行。
无双没惊动任何人,烧了开水,背起大木桶,运进了先生的房间,此时才发现那人竟点起了灯,而先生却早已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暖暖的橙黄色,印在先生半露的面容上,乌发如黑羽一样形成凌乱的阴影投射到他的侧脸上,就这样看着,似乎有一种让人安心的东西被他灌进你的心。
此时无双第一次觉得先生有让人惊艳的感觉,也难怪以他那种软弱的个性也能左拥右抱。
看着那人毫不顾及的抱起先生,就要为他更衣沐浴,无双红着脸退下了。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似乎陷入噩梦的浅璃掖了掖被子,却听到他在惊呼:"不要!不要!不要把我的孩子拿出来,不要啊!!......"
"浅璃!"无双不知道为何天生哑子突然能说话了,只能在他耳边呼着他的名,要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不......不要!!......"似乎没有听到无双的声音,他依旧在噩梦中尖叫着挣扎着,哀哀的哭泣着。
抓着浅璃的手,无双更担忧了,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却发现没有发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发现浅璃睁开了眼睛,正要问他做了什么梦,却被浅璃掐住了脖子。
"我的孩子还未足月就被你从冰莹殿下的肚子里刨了出来......我也要让你的孩子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冰冷的词语用更冰冷的语调从浅璃单薄的唇里说出来。
无双害怕极了,只觉得那双冰冷的手掐得更紧了,本能的挣开,将浅璃压制住,却发现他好一会没有更大的动静,心立刻沉了下去,颤抖着摸了摸浅璃的脉搏,却发现幸好还有气,只是昏了过去。
压抑不住的悲声就从无双颤抖着的双唇中流溢而出,比同龄人镇静许多的凤眼里也盈满了泪。

惊雷

无双抱着膝盖坐了一夜,直到天明也想不明白到底浅璃是怎么了?只能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和四肢,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一下面容的疲惫,想寻求一下长辈的意见,却不知曼妙先生起身了没,有些无措却又不能不坚强面对。
却没想到一走到正厅就发现曼妙撑着似乎随时会闭上的眼皮,正在淅淅沥沥的喝着一碗粥,而一左一右的则坐着他的两个媳妇,一个依旧是神秘的红纱覆面,正斯文的掀开面纱,没有什么表情的吃着咸菜就稀粥,另外一个就是昨天那个明显有自闭倾向的人,却在一旁剥着一个咸蛋,剥了一半以后把冒着红油的蛋黄喂给曼妙,然后自己将青灰色的蛋白拌进粥里。
当时无双就眼睛一热,看到先生坐在那里平静的吃着早餐,似乎将昨天晚上的委屈对他哭述一番,一切惊慌恐惧都能消弭不见。
"先生......"无双委屈的泪珠子就在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打着转。
"怎么了?"先生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无双来坐。
"浅璃似乎很奇怪,我很担心......"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等他坐到曼妙身边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
曼妙完全不清楚状况,依旧是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粥,望着坐在他右边的那人问:"你上次说那个孩子是未足之症,能想办法给他医治么??"
"哼,死人怎么会有未足之症......"另外一人放下了碗筷,阴幽幽的说。
"身体活着却没有灵魂,而已死的灵魂却因为怨恨不能往生,也不知是谁造的孽......"冷笑着反唇相讥,让无双和曼妙之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针锋相对。
"无双!端盘子!"曼妙大叫,无双依声而行,却发现下一刻桌子竟然四分五裂,盘子、瓷碗碎了一地,唯一幸免的就是他手上端起的一盘小菜。
"还吃不吃饭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曼妙恼怒的用筷子敲着碗,吼了起来,似乎有了一家之主的威仪。
"都是你把他折腾狠了,又找理由和我们吵架......天音,你这次又准备跑到那一国去?"似乎不为所动的斜眼看着曼妙。
"我又怎么折腾他了?是他自己要揽上良国的事,既然是礼物就要有礼物的自觉......"那个用红纱遮盖容颜的人似乎正好吃完,斯文的抹了抹嘴,起身优雅的说:"慢用,我还有公务要处理......"然后走到曼妙身边,低下头去深深一吻,轻笑出声:"天音,你送的礼我满意的很......"然后示威的瞧了另外一人一眼,慢慢的离去。
此时,无双才回过神来望着曼妙问:"他们怎么叫先生为天音?"
曼妙才红着脸干咳了一会,恢复过来说:"曼妙者,天籁之音也......我字天音,号曼妙......"
"先生的名字很耳熟啊?!是个好名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没话找话的缓和气氛。

推书 20234-01-10 :道是无晴(穿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