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may0520[第二部]

我既害怕又担心的慢慢走到卧房，事情发展太快太迅速，完全跟不上节拍。

才刚探头进去，就看到苏易杰瘦小的身躯在康龙身上，他的双手拼命往康龙脸上打，康龙还是像个尸体动也不动，只在棉被里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王八蛋！你到底把我当什麽东西！？我这样帮你...竟然这样对我！你怎麽对得起我！？你说啊！怎麽对得起我！？"苏易杰失控的边打边骂，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血红色的。

"不...别..."经过刚才血肉模糊的画面，我立刻扑上去阻止。
苏易杰把我推开，我的屁股再度跌到地上，痛得头皮发麻，可是为了不再看到流血事件，依然颤抖的爬起来。
我好不容易抓住他染红的手，又再次被推到地上。
我大喊：
"苏易杰！不管发生什麽事！你冷静点！"

苏易杰终於缓下来，吃惊又迷惘的看著我说：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看著他痛心又落寞的表情，我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怎麽了？"

这时候康龙突然爬起来，把苏易杰反压在床上。
措手不及下，苏易杰反倒在床，脸上瞬间又回复成凶狠的模样。

两只抓狂野兽开打。

床上不断传来嘶吼叫喊声，我站在旁边一筹莫展，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凶狠，像是有什麽几百年的凶仇大恨。
"住手！"我叫，两人连屁都没回我一个！
一下子苏易杰在上面打偏康龙的脸，一下子康龙打塌苏易杰的鼻子。以前是好兄弟的两人现在像仇人般怨恨。

情急之下，我随边扑到一个人的背上，用全身力量掐住对方的脖子。
苏易杰爬起来抹掉嘴上的血，继续挥拳被我掐住脖子的康龙。
"住手！住手！住手！"我连喊三次住手，才终於有人停下来。
苏易杰是气喘嘘嘘的停下看我，康龙是被我掐住不能呼吸而停下挣扎。
我立刻放开手，康龙反扑还在脸上打我一拳。我立刻捂脸大叫：
"还不快来帮我！"
苏易杰架住康龙的肩膀，我也立刻用床上破掉的衬衫绑住他。
"滚开！"康龙叫，怒目而视。

我们两人合力把他绑住，真不晓得他哪来的精力可以一直挣扎。
最後苏易杰受不了，在康龙脖子後面直接一击，房间终於趋於安静。

压在康龙身上，与其说压倒不如是趴，这麽些的大动作我後面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痛得几乎没知觉了。
然後苏易杰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心惊他的敏锐，心想该不会认出我是范文，正犹豫要不要说出我转生的事，就听到他说：
"我想我记得你了，王...夏颖对吧？"

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

"你和他其他混帐朋友不太一样。"他指著康龙。
"他的其他朋友？"
"就是像刚才那个人渣，他专门在卖摇头丸、MDMA迷幻剂等毒品。"
我又惊又怒，这种掮客竟然就在我家！和康龙住同一个屋檐下！
我气得迁怒，忍不住质问：
"爲什麽让他碰上毒品？爲什麽不阻止他！？"
说完我就後悔了，康龙又不是谁的责任。

"你和范康龙很熟？这麽关心他？"他问，面无表情，语气却有点奇怪。
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再说话。

"我当然有阻止他。他进医院的当晚就传来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出院後他几乎变了一个人──翘课、天天上夜店、甚至吸毒。他交的朋友我都不认识，我劝他、我寸不不离的跟著他，可他怎麽对我！？他竟然为了药联合其他人对我..."他越来越激动，话到这里却突然结束。
我抬头看他，等他说下去。

苏易杰换了话题问：
"你不是自愿的吧？"
我疑惑，不懂他的意思。
"你的衣服和地上都是血，衣服都破掉，看你连腰都挺不直，应该也是第一次吧！"
一脸纯真的他说出这种过来人的话，我尴尬的脸立刻像火炉烤过一样烫。

"我开车来，你帮了我两次，就让我送你回家当作报答吧。"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了床直接往门口走。
"康龙怎麽办？"我问，人还被绑著呢！难道要让他不吃不喝？
苏易杰定住不动，头也不回的说：
"我已经仁至义尽，不想管了。就这样吧！反正不吃饭总比吸毒好。"
我慌了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康龙的亲人，以现在身分很难帮得了他，但是苏易杰是他最好最後的朋友，连苏易杰都不帮，康龙等於没救了。
"苏易杰！我们一起帮他戒毒吧！"

他回头看我，忽然满脸凶狠。
"你到底和他什麽关系？"

15

我不懂他为何对我充满著敌意，从刚才他说"你们很熟吗？"到"你到底和他什麽关系？"
所以我只好挑著适当的言词说：
"他...他本是这麽好一个人才，这样毁、毁掉太可惜了。"本来就不擅长骗人，一句话听起来都坑坑巴巴的。

苏易杰瞟著我，一脸不以为然。
"喔？才刚受害就对施暴者如此好心，王夏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别想利用我。"他冷酷的说出这些话。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更白了几分。

"利用...？你们朋友做不成，现下连帮个忙都成了利用吗？"我不敢相信，紧紧抓住康龙身上仅有的衣服。
他却反而皱起眉道：
"你在说什麽，我是说你别利用我接近我弟..."
t
再次听到利用这两字让我心都冷了起来，也不管他说什麽，我打断他的话：
"就算如此，我...我要帮他戒毒...我一定要帮他戒毒！"我抬头坚定的回看他。
尽管只剩我一个人，只要他还是康龙、我儿子，我就不会放弃他。

苏易杰眉头锁得更紧，他语气开始有隐隐的恼怒：
"你有什麽资格管他！？休想用范康龙接近我们家。"
"资格...？我是范文范教授朋友这个资格够了没？你若不想帮他就走。"
"范文...."
他突然腌打的茄子般，再度失神重复我的话：
"范文...的朋友？又是他...？"
我原本只是越来越不了解他的话，随口糊扯个理由。想带康龙离开却没想到有这种效果。
对方气势变弱，我也缓下来。
"是....我是范文的朋友，我要帮他，我要帮他儿子，我不想让他连死都不瞑目。"
苏易杰回过神突然摸上康龙的脸，眼神充次的迷惘与...不甘？
但那明明还是有感情的模样。
我继续说：
"还有他很可怜，连最好朋友都不要他。"
"你..."苏易杰像要争辩，却只道："把他给我，我会照顾他。"

突然峰回路转，我错愕的问：
"你要帮康龙戒毒了吗？"
苏易杰面无表情的说：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我们一起帮他..."我紧紧抱住康龙，却见到苏易杰越来越凌厉的眼神，有种要用眼神穿透我手臂的模样。
"把他给我！"
"你先答应和我一起帮他。"我依然固执，从小到大的个性不是换个身体就能改的。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冷冷笑著说："我答应你。"
本来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孩子变成这副模样，我看了从心底发毛。

"走吧。"
下一刻，苏易杰忽然从我怀里抱走康龙，我慌忙著问：
"去哪？"
"这不是你的目的吗？去我家？"
目的...？我往地上看著啤酒罐子和碎玻璃，也晓得这脏乱的房间不能住人，换个乾净的房间最好不过，这也是苏易杰的意思吗？

我和他合力把康龙搬到车上，但其实我根本没帮多少忙，几乎是苏意杰一人辛苦的使力。

而当我们打开家里大门时，那个男人恶心的脸还在那里，我赶快转头免得吐出来。
苏易杰开门把康龙丢到後座，我也立刻打开前门心有馀悸的上车。

我搞不懂，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苏易杰可以把男人打成这样？我想开口问他却忍了下来。

太阳渐渐落下，我看见车子显示时间：6: 30 PM

开了大约十分锺，我们到了一栋别墅面前。
虽然以前听康龙说过，苏易杰的父母长年在国外，只有他弟弟和打扫的阿姨偶尔会在家，总是冷清清的，但我没想到他们家竟有钱到在台北市中心有别墅。
还有眼前华丽别墅和这辆LUXURY，让我突然体会到，苏易杰也是有钱的公子哥。
那为什麽每天都要来我们家挤呢？

苏易杰把车子停到车库，下车开门先按电铃。等一会後，一位穿著围裙，大约五十多岁上下的大婶出现在门口。
"易杰你回来了，正等你开饭呢..."大婶微笑的说，转过头看我，突然大叫："王夏颖！？"我和她都一脸错愕。

"您好。"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走开！小文不会见你！"大婶反应激烈的说。
苏易杰冷笑一声：
"阿姨，今天王夏颖是我的'朋友'，让他进去吧。"

这副情况，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脑中呈现，从刚才脑子里只有康龙的我，却忘记现在这副身体也有自己的生活。
难怪苏易杰叫我别利用他，他大概以为我打著要照顾康龙名号，实际上是为了见叫做'小文'的人吧！？
苏易杰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我现在只能沈默再沈默，这个王夏颖的身体总能出奇不意的给我增"惊喜"。

接著苏易杰把康龙从後座里提出来，吃力的把他扛在肩上抬进门，大婶再度吃惊的问：
"这...这是..."
苏易杰在门口停下，看那位大婶说：
"他不会在我们家待太久，相信阿姨不会告诉我爸妈吧？"苏易杰虽然是笑笑的，但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里有浓厚的威胁。

"不会..."大婶低下头。

我看著诡异的两人，觉得我所认识的苏易杰已经消失不见，难道三个月就可以改变这麽多吗？还是...这原本就是他的性格？
苏易杰撑著把康龙抬进门，我也跟在後面要进去时，听到有人说：
"竟然还有胆子进来。"声音小的像是飘在空中。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到那位大婶的头还是低著。苏易杰在前面继续走，於是我转头和那大婶说：
"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小文'的。"
没人回应。
我只好硬著头皮继续往屋子里走，听著跟上来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的很不踏实。

走进大厅的时候，电视里放著discovery频道之类的节目，然後不意外的，我竟然看见今天早上才见过的人──苏恺文。
我停下脚步，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是否要离开了。
苏恺文专心的拿著一本笔记，不知道在抄什麽，对於进来的人看也没看就叫：
"哥你回来啦。"然後继续做他的事。

这样最好，不要看见'王夏颖'最好。
这王夏颖真是造孽，不只和周靖有仇，竟然连他的班长苏恺文都惹到了。

"妈的..."这时候苏易杰肩上的康龙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沙发上的苏恺文抬头，我心里大叫不好，快步把头转反方向走到苏易杰旁边，可是依然听到後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王夏颖？"恐怖又低沈的语气。

"你好。"我尴尬的点头示意。

旁边的苏易杰发现康龙醒来後就加快速度，我也继续随著他的时候，苏恺文在後面大声叫：
"站住！"
反正他也没指名道姓，故意装做不晓得他叫谁，快步跟著苏易杰走到一间房门口，这时候康龙垂下来的头已经慢慢抬起来，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我叫你站住！"有人跑过来用力抓我的肩膀和手臂，在门前被固定著不能动。
苏易杰走进房间後，看门外的我和他弟弟一眼，"啪"的直接关上门。"喂！"我错愕。

"你为什麽在这？！"後面抓住我的人大吼。我无奈的挣脱他的手转头，眼角看到那位妇人的脸上变成愤怒的表情。
两张不满的脸在我面前，让我真的很一走了之，可是又想知道康龙和苏易杰怎样，走不得。

"我和苏易杰是朋友。"我说，反手想要开那扇门，结果左右转动门把，发现已经锁住。
"苏易杰！"我激动的叫"开门！"他干麻锁门？

"朋友？哼！"苏恺文後面讽刺的说。

等了一阵也没见门打开，叹了口气，我突然感觉到疲惫，不管是为康龙还是王夏颖的麻烦。但是现在不解决苏恺文和王夏颖这件事，别说以後，我在苏家连一分钟都待不了。

所以我立正站好，以最诚恳的态度说：
"也许我以前惹到过你，现在我真诚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之间会有什麽大恨？都是太好胜太别扭，道歉不就得了。
苏恺文不信的睁大双眼。
我耐心等了五秒也没见他说话，反而是旁边的妇人插进我和苏恺文之间气愤的骂：
"你够了没？恺文已经要出国，请你不要再烦他！"

"出国？"我随口附和，望向电视里的外国频道。我怎样都不知道，就是这短短两个字惹了无数的祸。

"跟我来！"苏恺文抓住我的手，快步走上二楼楼梯。我被他拉著，忍著下半身的疼痛用手反拉他，不过他似乎完全没发现异常，拼命往二楼跑。我边忍痛边疑惑看著我们俩紧紧牵著的手掌，。

苏恺文开门把我推进去，里面是一间比王夏颖的还大好几倍的房间，有吉他、篮球、书柜之类的东西。然後转身看苏恺文反手锁上门，整个动作流畅不已，像是做过几百次似的。
"你说叫我原谅你？"他很激动。
我後退两、三步，点头。
"你知道自己错了？"
我不知道哪里错了，可是看他有变好的趋势，只能硬著头皮继续点头。
"保证...不再回去周靖那边？"
我停顿一下，反覆思考他说的话，周靖不是讨厌王夏颖？王夏颖干麻还跑回去和他做朋友？
再点头。
忽然整个身体被苏恺文抱住。他和王夏颖差不多高，呼吸的气息在我耳边。
相对於他的热情，我在他胸口像条死鱼僵住著不动，经过了两个男人，我已经怕了和任何男性身体上太亲密的接触。

"我不出国了。"他讲。
我趁机用力推开他，问：
"为什麽？"出国很好啊，长长见识也不错，心里却一心想到楼下看康龙和苏易杰。

他不说话，只是看著我。过了一会他才说：
"今天早上没有帮你，会痛吗？"
我从自己的思想里跳出来，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看他注意我的唇角，才晓得他指在班上被周靖打的事。
"不会。"和康龙给我的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所以你原谅我了吗？"我问，想一等他回答"是"，就下去叫苏易杰开门。

他却一直不说"是"，反而信誓旦旦的讲：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可是我保证，只要你别再跑回去周靖，被退学也无所谓。"
听得让人摸不著头绪，还扯到退学，会不会太严重了？

"不用退学，现在这样很好，我只要知道你原谅我就行，你表面上可以维持原样讨厌我。"我知道同侪的压力很大，反正以後我也不会去上学，只要最近能进来这个家就好，说完这些话我就准备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