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may0520[第二部]

"是你还在生气吧？"苏恺文说。

我只好又停下动作讲：
"我没有生气，也请你不要再生气，希望以後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表情很困惑，问：
"王夏颖你在讲什麽！"
我不懂他为什麽疑惑，字字清晰的重复一次：
"大家都是好同学、好朋友。"
"好朋友？"他表现得越来越不懂。

我已经想下面的房间很久，没心情再处理这件事，把他丢在身後，心急转开门忍著又一次的煎熬走下楼梯。

"所以你就算离开周靖也只和我当好朋友？"苏恺文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朋友有什麽错？我疑惑扶著栏杆继续走下去。
"那你跑来我家干嘛！"他终於从房间里跑出来，从楼梯上方生气的说。
不明白他为什麽又开始大呼小叫，何况当初我也不知道这是他家啊！
无奈的指著一楼苏易杰和康龙在的房间。
"来你家是因为有事找你哥。"诚实的说。
"别拿我哥当藉口..."他皮笑肉不笑。
"真的。"为何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好，好！"他脸色铁青一连说了两个好"你就去找我哥，别回来了！"苏恺文跑回房间，把房门甩得震天作响。

真是难搞的小孩...

17

终於让我走下楼梯後，立刻用力敲著木门。
"苏易杰！开门！"
这次门一下就打开了，苏易杰望向我的身後，我们两人竟然同时问：
"康龙呢？"
"我弟呢？"
"在他房间里。"我先说，走进昏暗的房间里寻找康龙，看到一团白色棉被下有东西在动，只见那人的双手被绑在床架上。

"我以为见我弟是你藉口来我家的目的。"他说，昏暗中看不太见苏易杰的表情。
"不是。"我已经懒得解释了。
"你一定要这样绑著他吗？"我小声的说，虽然心里明知道这样对他最好，可是看到亲身儿子这样总是舍不得。
"别装了王夏颖，你可以去找我弟解释或者选择离开这里。范康龙的事情我会处理，到时候这个方法不行我会把他送到戒毒所。"

"戒毒所？"我听著陌生又熟悉的三个字，把康龙送进戒毒所，把从小活在阳光底下的康龙送去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让他一个人受煎熬，一个人独自忍受寂寞，出来後，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会有人接受他吗？他...还会接受自己吗？
被子底下窣窣的声音传来，康龙大叫"放开我！"的声音把我惊醒！
"不行！他一定会好的！我会让他把毒品戒掉！"

"王夏颖，我不知道你和我弟弟究竟发生什麽事，可是你这样利用别人的行为很让人作恶，你真的想和我弟合好就去道歉，被拒绝是你的事，而不该这样利用我。"
我认真的听他说每一句话，可是怎样都无法真的明白。所以刚才苏易杰把门上锁是以为我利用他进这个家给我机会和他弟弟说话，现在替我开门是为了赶我走？
"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会在刚见面就叫出我的名字？还吵著要来我家？够了！现在请你出去，再去和我弟道歉一次，或者──离开我们家。"
我想起来他对我自我介绍的时候爲什麽怪了，我已经叫出他的名字，他又觉得我面熟，那时候他八成就觉得我在利用他了。

全身发冷，如果现在去找苏恺文，才是真的在利用别人吧！

"我真的要帮康龙戒毒而不是来见你弟！"
"出去，还有以後不要在叫他康龙，你们根本不认识，这样矫情很恶心。"
"苏易杰我..."
"出去！不想要逼我动手就快走。"
"那我要带他走！"我指著棉被下的康龙。
这次苏易杰二话不说，一拳打在我脸上！
按著眼角，我又痛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看在我弟面子上，打轻了。"

苏易杰果决又冷酷得态度让我根本别无选择，看著棉被下挣扎的人，我心寒的扑到床边，用手隔著棉被盖在他头上：
"康龙，你一定要戒毒，一定要振作起来，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下面的人还是叫著："混帐放开我！"
我骂：
"已经活了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比我还大，不可以再这麽任性！"
被子下的人开始异常挣扎，苏易杰的手已经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我走了後，记得不能再吸毒，和苏易杰好好相处，还有去上课知道吗？"我试图甩开背上的手，能多说几句就说几句。"对不起之前打你的头！我没想到会流这麽多血！"

"文？文！？"棉被下翻动厉害。
"下次见到你一定要戒毒，我不要看到自己养大的儿子..."话断了一半，因为苏易杰把我摔在地上。"堕落..."
这次苏易杰拉我的衣服把我曳在地上拖，拖到一路走来的客厅、玄关，然後推出去。
在他关上门之前，我一直激动说：
"他有反应了！你有听到吧！让我再试试看！:
"锵！"铁门在我脸前无情关上"让我试试看！"手用力打著铁门，从细缝中看见苏易杰走掉，我更加卖力的打"让我再试试看...让我再试试看..."
没有人理我。
拍了很久，累得像团烂泥从门上慢慢滑下来，心里恨不得破门再进去一次，我真的很怕苏易杰把康龙送戒毒所。

身心无力在苏家门口坐了很久，直到感觉臀部那里不断有液体流下，一动就痛得不得了，站也站不起来。

请你帮我找到泠琰的红色珠子，你便可以投胎转生
贺的话犹言在耳，可是想想现在的情况，不但前途一片渺茫，还有康龙的情况，我怎麽能心安的走开？
我不晓得爲什麽自己惨成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一帆风顺，中年以後却命途多舛，搞到死後都还得跑回来替儿子担心。
真的很想一走了之，早知道当初乾脆别答应贺回来借尸还魂，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就不用烦恼。虽然这样我只能呆在人世间永远无发离开...

我靠著一切可以扶住的东西帮我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痛如椎心，尽管如此也只走了十几步才到了苏家大门口。
该怎麽办？
叫车来接我？可是王夏颖没有手机，我甚至有一个想法，厚著脸皮再进苏家一次和他们借电话...爲什麽会这麽无能？我已经痛得全身都在抖。

我神志不清的想要走回王夏颖的家，迷迷糊糊中，好像连後面的伤口都痛到没有知觉，在我进入黑暗之前，倒在旁边一辆车上面，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板，喃喃的说著：
"去...医院。"

18

"唉唉...我来就行，你先回去工作吧..."

被吵的不得不张开眼面对一片纯白，旁边是唧唧喳喳的谈话声，见我醒来，突然有人激动大叫：
"妈！妈！夏颖醒过来了！"
接著一块重物落到我身上，我顿时觉得所有伤口二度重创，无法呼吸。
"儿啊！你是要吓死你老娘吗？"
妇人压在我的肚子上，一抽一抽的把脸埋在棉被里，我只能颤抖的说：
"求...求你...起...起来..."
"唉呀夫人，病人不能这样压的。"赶来的护士出声警告，我顿时了解为何大家都称她们为白衣天使了。

妇人顿时惊醒，抬起头来脸上挂著两道泪痕，可是她不但不减力道，反而还说：
"压？对！我就压死你这个混帐！一天到晚给我出毛病，让我看看这次是什麽病啊？雅欣，说！他这次又搞出什麽名堂来？"
张雅欣这次竟然有些支支吾吾的讲：
"妈，你先起来吧？他这次是真的生病了。"
妇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瞪了我一眼，用袖子擦掉眼泪，我忽然心里一阵暖，为他们深切的亲子关系。
"妈你先回去工作吧？夏颖这边我来照顾了。"
"哼！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妇人捏著我的脸颊，终於在张雅欣的劝说下离开病房。

这时我才终於有时间观察周围，空气中散著医院才有的浓浓消毒水味，旁边还有其他病人，四个人一间，加上所有家属难怪会这麽吵。
"来，小弟弟，我要换点滴了喔。"护士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也不小心把张雅欣阴沉的面孔收入眼底。
我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果然等护士走後，张雅欣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问：
"...医生说你缸裂，怎麽来的？"
"..."
"是不是苏恺文？"
我皱眉：
"不是。"
"那就是周靖了..."她几乎磨牙的说。
我脸都黑了，什麽和什麽。
"不..."
"一定是他，你还在袒护他...？你是白痴吗？他这样对你...他这样对你..."张雅欣'刷'的站起来，突然跑出门外。
"喂！不是..."任我叫喊，张雅欣也听不到了。

天啊...我扶著头，现在是上演哪一出戏啊...
□□□自□由□自□在□□□
当天晚上我没有再看见张雅欣，听护士说我晚上七点被送来，而医院的访客时间十点结束，我知道王夏颖的母亲要上夜班，恐怕也是来不了，正想著王夏颖人际关系差到一定都没有朋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好朋友'──周靖。

望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二，配合他一边明显被打的黑眼圈加上怒气冲冲的脸，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灭口似的。
‘有什麽事吗？'我用眼神询问。
但是他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盯著我，没过多久就转身走人了。
我莫名其妙的躺在床上，不过脑子清醒後，却立刻就被康龙的事情占据。
康龙...康龙....
他痛苦咬牙的模样、他迷惘恍神的模样，希望苏易杰今晚能好好照顾他。

隔天张雅欣来看我时，也没有提到她去找周靖算帐的事，只是一张臭脸，也没再问任何问题，不过我也没太多心思关心他人了。
我的身体只能趴著躺，不但不时会压迫到胸口上的伤，还要面对医生来帮我上药时的有色眼光。外加我只能吃流质的食物，所以张雅欣下课後就搬了一大锅粥来给我，虽然吃起来只有烤焦的味道，但是我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女孩的美好。

晚上十二点一到，被伤口弄得睡不著的我，又再度见到了带著熊猫眼的周靖。

"我今天去见了苏恺文。"
见我张开眼睛，他就没头没脑的对我说了这句话。
我听见旁边病床呻吟了一声，知道我和周靖的声音吵到他们了。
我因为後面的伤口无法坐起，只能躺著向站在远处的小孩招招手，指著旁边的小木凳说：
"过来吧。"
他慢慢走来，我发现他脸上除了一只熊猫眼外，还有左嘴角的淤青，和我被苏易杰打的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想笑，可是立刻抽到嘴角的伤口。
接著他别过眼讲：
"苏恺文说你们这辈子不可能，因为你狠很拒绝他...怎样...我早说那人敢作不敢当，知道错了吗？"
老实说我对他们这三人之间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接著是一阵古怪的沉默。
"咳！一开始知道你是同性恋我真的无法相信，还是和苏恺文那种家伙。"
喔？原来这孩子真的和苏恺文是那种关系。
我又嗯了一声。

嘿嘿嘿~~~明天(20)是may的生日喔~

19

然後安静了起来。
过了一会，我想到他的熊猫眼，便主动提起：
"你的眼睛是..."
还没等我说完，周靖整张脸扭成一团，往四面八方看了又看才咬牙切齿说：
"王夏颖你老实讲，你姊以前那副温柔的模样是不是装的！？"见我愣了下，他继续说："前天你姊姊像疯子一样跑到我家又揍又骂了我一顿，天啊我总算见到她的真面目，亏我以前还..."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高，旁边病床的人传出怒吼：
"少年仔！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我嘘了周靖一声，拉上他的手，但是他仿若受惊般的抽开，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感觉什麽，到是他结结巴巴，头都不敢抬的讲：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gay後...不、不是...唉...反正，我...明天再看你。"他起身，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的跑掉了。
我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所以周靖和王夏颖的同学，因为知道王夏颖是同性恋才把他当洪水猛兽吗？
不过从小我就见到各式各样的眼光，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麽，可王夏颖呢？那个十七岁没有父亲，被当成异类的孩子？
恋人误会他，连好朋友都有这样的反射动作，难怪日子会过得这麽辛苦，想想我现在这副悲惨情况，我和他...说不定还真有点同病相怜呢？

隔天天周靖果然依言来看我，不过他提早了一点，十点就到，还是一样站得远远的。
我正要招手叫他过来，就见上完厕所的王雅欣就走回床边，周靖的反应很有趣，如同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在门版後面不出来，怕被王雅欣看到。
"你在看什麽？"王雅欣挑眉问。
"..."我犹豫著要不要叫周靖，只见後者拼命挥著手，我只好沉默不说话。
"哼！你以为我很想知道啊？"她撇撇嘴道："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我明天早上来接你走，有事就打我手机。"
然後一转身，直接面对偷偷探出头的周靖，顿时，我看见王雅欣和周靖的身体都僵住。

我心里小小叫了一声"不好"，之前误会不知道解开了没，怕他们两个再起冲突正要解释时──却看见王雅欣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如天使般无害的笑容。
一时之间医院的小隔间彷佛都亮了起来。
我愣住，我还是范文时，第一次见到王雅欣她也是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孩，可自从当了她弟弟，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副模样，几乎每次都是见到她母夜叉的表情，要不是她带我找过康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只见王雅欣对著柱子後头的周靖说：
"唉呀这不是小靖吗？来看夏颖是吧？快过来坐著啊。"
周靖好像被张雅欣的温言温语给吓到了，他摸摸自己的右眼，张雅欣打的地方还没有消呢。
"怎麽受伤了呢？夏颖就你这一个好朋友，你伤了他也很难过，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张雅欣上前轻轻抚上周靖的右眼，後者虽然不断颤抖，但还是结结巴巴的说：
"呃....没、不、不会。"
"不会就好。"然後再度放出一个电力十足的笑容。
"哈、哈..."周靖傻傻的回应。
....从头到尾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们，等到王雅欣走了，周靖也还是那副呆傻的模样。

第三天医生果然批准我出院，王雅欣和妇人一起接我离开，当晚讲到医药费的事情，果然又是全武行上场，幸好我赶紧躲在房里逃过一劫。
妇人在门外叮咛我明天要去上课，心里惦记著康龙的我，立刻想到这是一个机会到苏易杰家里找回康龙，可让我意外的事，隔天一大早我背著书包打开门时，竟然看见周靖守在我家门口，看见我也不理采，就往家里头张望著，不知道找什麽。
"早...你要找王雅欣吗？"
"才、才没有，我是特地来和你一起上学的。"
"喔..."
我有点不了解为何他明明想见王雅欣，却说是来找我的，尽管换了身体，有时候我还是有些搞不懂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麽，如同康龙、范重祥，还有苏易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