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没有接猫,看着我,眼睛都失了神,声音更是细得几不可辨,她说"你功夫真好。"
我谦虚地笑笑,用最温柔的表情看她。
看着敬德发愣的模样也同笑笑一样,我更是开心得找不着北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皇上一声轻咳,硬生生打断了我和敬德之间无言的交流。
三
敬德接过猫,红着脸远远地跑了。
我目送她一路跑开,心里乐得比花还灿烂。
敬德的身体还算健康,当公主应该也不缺衣食,虽然不认得我,可我真的很满足。
但对皇上,我就真的很不满意了。
试问谁会满意一个捏着自己下巴,而且还是蛮横地扯来扯去的人?
我吃了疼,乖乖抬眼对上了皇上。
皇上神色古怪,说气不气说惊不惊的。
他看着我,突然就把嘴唇覆了上来。
我一呆,想推开他却反被紧紧的搂住。
牙关被灵巧地撬开,皇上肆意地探寻着我的唇舌。
还是没推开,皇上武功比我高。
嗯,触感不错,挺柔软滑润的,还带了点茶香气。
技巧也很好,可圈可点,毕竟是皇上,毕竟有六院美人跟着陪练,果然练得很纯熟很销魂啊。
就是放开我的态度比较恶劣,是推的,突然一把推开,跟被我非礼了似的。
皇上的脸色不好看,似乎比我还吃惊。
他突地转了身,声音更带着几分恶意:"你倒是很熟练啊。"
皇上说完了继续散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则呆呆傻傻地站在了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搞不清状况。
受害人明明是我啊,他却在理直气壮地嫌弃我?
嫌我熟练?嘁,我熟不熟练关你屁事,就是你的后宫小老婆,你也能保证你是他或她的初吻?
笑话!
等等,初吻?好像我这辈子还没吻过人吧?
不会吧,我的初吻对象,居然是皇上。
我抓狂了。
我宝贵的初吻啊,不但被人强吻了,还被吻的人嫌弃了......
我彻底没言语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可心里却是惊疑不定。
一个恶意的,带着怒气的吻,发生在我和公主眉来眼去之后。
是罚我?那也忒变态了吧。
再说那一吻也很火热,夹带了浓厚的欲望。
我的天呐,一个'爱恨交织'的吻??
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皇上?
而且是个比我漂亮太多的美人主动献吻?
我抽了,真是想想都抽搐。
我正想着,皇上却恨恨地冒出句话来,"她是公主,由不得你动心!"
我终于松了口气。
早说呀,吓我半死。
看来皇上很关心她,不错,我就更放心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心里却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皇上果然个性,警告我居然用吻的,还用那么有意思的吻法......累出毛病了吧。
想想也怪不容易的,皇上才二十二,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正是刚出道的年纪,他却已经有十年工龄了,就按十六岁成年,那他也当了四年童工,心理要是没点儿毛病,那才不正常......
你看看他,明明是他吻我,现在却认定了我非礼他,果然变态。
等等,我记得这皇上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很会整人。我还觉得皇上现在也很生气,而且有越来越生气的趋势。
那么......
我后背一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他转过身,一脸的不爽。
"没......没事。"我赶快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撞死我了,膝盖肯定青了。
暗骂着喘匀了气,我才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草民该死,草民忘了皇上的食谱中,有一味儿需要草民亲自去选。"
皇上冷哼了一声,"是么?你想起来的倒真是时候。"
我把头伏得更低,心里拼命琢磨什么叫"是时候",难不成他真的......哎,他的靴子怎么没了?
再抬一点点眼,人也没了,我跌坐在了地上。
真是吓死我了。
这老虎,毛可真硬。
接下来的几天比较正常,皇上一脸严肃,对着谁都一样。以致于我以为那天通通都是我的幻觉。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了乾清宫,心里虽然想去看敬德,但还是忍住了。其实我也不爱在宫里走,见个人就得跪,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好歹我也长期生活在未来社会,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民主制度已经深入人心,谁愿意动不动就跪得像个虾仁?
可当这事和脑袋相关时,我也挺老实的。
皇上一进来,我就乖乖地下跪,先请个平安脉然后再报上今天的食谱。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我毫不介意地说着。
只要能混过这几天,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去见江叶吧,朕先睡会。"他淡淡摆了摆手,躺上了锦榻。
我如得赦令,小吁了一口气轻身退了出去。
江叶站在院子里,一脸认真地看着地上的一队蚂蚁。一看到他,我顿感见到了救命草,连走带跑地扑了过去。
四下无人,我夹着他的头一顿狂揉,"臭小子,你还有良心来啊。"
江叶一拧身推开我,照旧拉着他的怪腔怪调,"哟,你怎么瘦了,和皇上的小日子过得开心不?"
"滚!"我推他入门,"你还好意思耍我?你快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吧,真烦死我了。"
"烦了?我还以为你挺开心的呢。那天那么看皇上,连我都吓了一跳。你可都没这么看过我。"
我立刻白了他一眼,挑起了他的下巴,"美人儿,爷最近想你想得紧,不如就你来陪爷玩玩如何?"
江叶反手在我脸上一摸,笑得更奸,"心肝儿,看把你憋的,就让我来安慰你空虚寂寞的心灵吧。"
"来吧来吧。"我配合把他按在床上,跨在了他的身上"看你饥渴的,真叫爷心疼。"
江叶翻了个身趴下。
我扯脱他的衣服,挖出一块药膏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背上。
"你这人,唔,轻点轻点,真是睚眦必报。"江叶受不住的哼哼,"今天是不是换新药了?"
"皇宫有钱呗。"我吹了个口哨,按上他的背心运功化药。
"小寒,会试出结果了。"
"嗯。"
"第三。"
"嗯。"
"你那个师弟,楚成,第一。"
"嗯。"
"你怎么没反应呐?"
"你不是说过我俩定在前五之中么。"
江叶默了,估计是被我噎着了,他换了话题。
"说真的,你是不是对皇上动了心啊?"
这个八卦江。
"是啊,"我吹了个口哨揶揄他,"简直是春情泛滥,你吃醋了没?"
江叶也吹了个口哨,"要不要兄弟帮忙?"
"帮什么?"
"送你上龙床过一夜呗,要是......啊,轻,轻点,你还真是......"
"我睚眦必报嘛。"收回拧他的手,我继续运功化药。
"嘁,不想就算了,干嘛下这么重的手啊。"
不理他。
"小寒,其实你想的是吧,皇上那么一美人,想也正常,兄弟不笑话你,只要你点头,兄弟一定帮你。"
"我是想,"我一巴掌把他的头闷进了枕头,"我是很想,只要你能让他被我压,我就想。"
江叶终于安静了。
四
太和殿。
我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果然不是好人。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参加殿试的,可他放着好好的太医不用,感个小冒却非要我跟着伺候。这回可好了,不但没休息上,还一早赶来参加殿试,摆明了是想逼死我。
我这身子一岁上得过疫病,被我师父师娘捡回去后,费了不少心思才治好,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不能熬夜。觉睡少了,我就没精神,头疼。
早上也眯过一会,可那根本不顶事。早饭也没顾上吃,连宫饼都没来得及领就入了殿,现在真算得上头昏眼花胃抽筋,十足郁闷。
楚成是第一个,说了些什么我一概没听见,只见着他恭身行礼入列,从我身边经过时照旧对我视而不见。
个死孩子,真是对我越来越没分寸了。
第二个叫刘竣,江叶说他爹是个什么大学士,果然能说会道,侃侃而谈,不落俗套,听得我也多少拾起点儿精神。
刘竣退下就叫我名字。我上前叩拜行礼,听皇上问我"格物致知"。
这是大学第一篇的篇目,人人都能答出来,他这算放水么?
头脑昏沉不清,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按规矩先背这词的出处。
"回皇上,格物致知,出于《大学》......"
"朕不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我一愣,晕乎乎地抬头看他,可接着想起来这是犯禁,赶紧又把头低下了。
"说说你对河洪怎么看。"
河洪?这事我前不久刚和江叶讨论过,真是好运,"回皇上,自古治水,不外疏堵,因势利导。在此学生并无高见,只是学生以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可以沿河道预设几处泄洪蓄洪之地,平日正常生产,洪涝之时可分洪抗涝,在此处高地加筑粮草居所,安置村民,以为应时之需,或可减少损失。是否可行,还需皇上明鉴。"
"那曜寒认为什么地方适宜?"
曜,曜寒??我一抖,他,他竟然叫我曜寒,这也太亲热了吧。
果然他话音未落,盯着我的目光唰拉拉地一下子调亮了几千倍,照得我一身冷汗。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冷静,我得仔细作答,我答好答坏可关系着我以后的官运,我不能慌。
可是这事有点儿怪,因为江叶说过,我们讨论的事,他有上过折子给皇上的,今日如此提问,难道是皇上想给我个表现的机会,然后提拔重用我,进而扩充保皇党的势力?
可真若如此,江叶应该提前和我打招呼才对。
尤其这事讨论到了最后,必定会变成声讨两岸的圈地运动,声讨圈地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如果回答不当,不但我自己得栽里头,怕是对皇上与姚董两派的廷争也会有不利影响。
江叶和我,那是过命的交情,他就是偏心皇上也得给我透点风。
连江叶都不告诉的谋划......
皇上他不是想借我玩一出新人事新气象吧?
我底子清,他先用我整治这些破儿事,跟着就七牵八连的不停地找事整人,最后再安排我背这个黑锅,他呢,他不但可以推个一干二净,还能玩个皇恩浩荡恩威并施,嘿,那可真够狠的啊。
也不算狠,这种权谋之术他用了也不止一次两次,前刑部尚书罗东航,前文渊阁大学士赵继德,还有前两江巡察丁光兆,都是这么光荣的,皇上可算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了。
倘真如此,我怕小命难保。
无论如何,只能明哲保身。
想清楚了,我立刻跪拜俯身,故意带点颤音装傻:"学生知浅识薄,对地理山川知之甚少,恕学生无能,回答不出皇上的问题,还请皇上敕罪。"
皇上果然半晌没说话。
我立刻又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好险......差点就栽里了,后怕。
皇上终于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曜寒对钱铸怎么看。"
我一听又傻了。
这一回皇上问的是私铸,如果说之前是请君入瓮,那么这一问,摆明了是要直接拧了我脑袋。
这件事我也和江叶讨论过的,那么这家伙肯定也和皇上说过了,所以皇上动了我的心思。
江叶应该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不说的。
这皇上,果然阴险。
这么大的事,连江叶都不说,难怪能夹在姚董两派中间玩得游刃有余,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曜寒尽管说,朕不怪罪就是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怪罪才怪。这种虚情假意,傻子都明白。
仔细斟酌了一下,我才开口:"钱铸,是为了方便度量货品的价值,方便交易,本质只是个工具,学生曾经想过,即是如此,也可以他物代替。"
这么说应该成的吧,马老,我也是为了保命,可不是故意盗用你的光辉思想,你可要体谅我。
"嗯,曜寒这想法也确是新鲜有趣,那该以何物代替呢。"
"这......"我又一行礼,再次装傻道,"学生没深想过,只是隐约如此觉得。"
皇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把身子伏得更低,等着他进一步发落。
大殿静悄悄的,半晌没有声音。
我跪得心惊肉跳,手脚冰凉。
突然一个阴柔的声音说道:"梁贡生请至一旁偏殿稍息,皇上廷后还有话问你。先退下吧。"
是太监赵恩。
我如临大赦,赶紧行礼退了下去。
偏殿就我一人,我坐在椅子上又困又饿。
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脑袋又胀又痛。饭也不想吃了,只想能睡一下。
仔细想想,如果皇上来了,太监总得弄出大动静来,干脆合一合眼。我是第三个廷试的,总得要一会的。
偏殿比不上大殿暖和,我越睡越冷,只好缩手缩脚凑成一团。迷迷糊糊张了张眼,好像有人影在晃。
有人在啊......
有人在?
我睡意全消,蹭的打了个挺站起来。
人站得太快又缺了血糖,那结果只有一个,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救急的办法也有一个,蹲下去深呼吸。
"曜寒怎么了?"一个挺关切的声音。
"没事没事,就是没吃早饭没睡饱,有点晕。"我挥了挥手,闭上眼睛做了几次吐纳,让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
灵台终于清明。我想起了刚才和我说话的人是谁。
我腿脚发软摔跪了下去,伏低身子,惊魂不定,"学生该死,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这回可真完了,我不但没迎驾,还对着皇上挥手发唠骚,加上之前对皇上的‘心意'推三阻四的,绝对够死上几回的了。
"起来吧,朕知道你昨天辛苦了一夜,命你过来便是想你歇一歇。"
是这样?我赶快谢恩,强作镇定地爬了起来。
皇上又扫了我一遍,然后笑了,"你这人,的确挺有意思的。"
谢天谢地,龙颜尚安。
皇上又看了看我,打了个眼色。
旁边的赵公公立即朗朗开口:"奉上谕,梁曜寒才思敏捷,温厚谨慎,封起居郎,调文英殿伺候笔墨。"
我又是一愣。
这没传胪怎么就封官了,会不会有点急啊?
这起居郎可是皇上的笔贴式,就算我能点成状元郎,也不该得到如此要职啊。
而且这位子不过从六品上,应该通命门下省授任的,现在皇上却亲自封我,是不是太给我面子了?
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做?
就因为我有意思?
可惜我胆小,没敢问出口。
我又跪下,领旨谢恩,晕晕乎乎地出了殿门。
五
以前电视看多了,总觉得现代的秘书是个打杂的。古代的秘书,也就是笔贴式,是万年不见踪影的,围着皇上转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不是和尚就是皇妃,可真干起来才知道这活还是个打杂的。
我算是想明白殿试前一晚皇上为什么要我伺候了,估计他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当奴才的料!
端茶倒水,递折子研墨,天天抄东写西不说,还要时不时陪皇上娱乐。就连法定假日都不得安生!
比如初雪那天,江叶看着纷纷扬扬的鹅毛雪,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满脑子只想风花雪月,见缝插针地总来两句带雪的古诗。
先是说起今冬的年祭,他念了句什么"雪云散尽,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
接着审批岁供核对御酒时,他又来了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还有一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是在讨论明年的春耕时念的,真是要多离谱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