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生活吧Ⅱ-Heart’s Desire----蛾非(琰汜)

于是，他想留住莫，不顾一切，不计任何代价的。
因为莫说过，自己是他的天使，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所以，莫只需要自己就好了。他一直这样坚信着，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才是自己最亲近最亲密的人。
于是当他听到莫说要离开自己时，他成了恶魔！
"莫！"
见到莫非摔下去，凯直觉地扑过去想要拉住他，但是被冲过来的西恩连人带轮椅紧紧抱着拖住，剧烈地挣扎却挣脱不开情绪才慢慢平复，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倒在楼梯下方的莫非。
‘这就像花一样......'
莫慢条斯理略有些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我才不要什么玫瑰什么星星，绵羊要是喜欢吃就让吃好了，我只要莫陪着我就很开心了。'
我只要莫陪着我......只要莫......
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躺在莫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凯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壁纸是灰色的，灯光是灰色的，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就好像......
‘但是如果绵羊吃了花儿，对他来说那就如同──'
所有的星星顷刻都熄灭了！

莫非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头，造成闭合性颅脑损伤且一度陷入昏迷，照医生的话，如果一直醒不过来转为重度昏迷，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东天透着鱼肚白，一夜纷扰，最后的结果成了这样，高松坐在病床边握着莫非的手，心痛不已。
如果自己不去书房，不去看那本书，或者不去找莫非质疑，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说到底，自己不应该去怀疑莫非的感情。
当看到莫非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那些所谓的自己并不适合他，彼此都需要考虑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话！......是用来欺骗自己的。
早已深陷其中，所以才会心生了妒意，所以才开始变得怯懦。
一直都以为昊焱只是莫非某一段难以遗忘的感情，但是从那本书里才明白过来，那是一道伤，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疼痛的伤。
那道伤烙在他的记忆深处，直接越过了三川途，跨过了奈何桥，没了孟婆汤，就这样从前世一直痛到往生......比执子之手还要刻骨，比生死契阔还要铭心......而凯便成了莫非迈不过去的坎......
害怕被遗忘，害怕被抛弃，害怕到一向冷漠清高，孤傲自恃如他居然用了‘求'。
‘别走......求你......'
握着他冰冷的手，有些贪恋曾经彼此拥抱时的体温，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却没有发觉，还要像个傻瓜一样企图在一次又一次性爱的高潮中寻找对方的爱恋。
若是不爱，又怎么肯让自己拥抱？
简直......就是笨蛋！
于是对自己极度的痛恨，是自己伤了莫非，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伤疤，就像那个时候，逼着他赤裸裸地面对自己留下的伤口，哭到撕心裂肺。
执起莫非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快点醒......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要留在MG也好，去意大利也好，我都陪着你......不说爱我也没关系，一辈子不说都没关系......只要有我爱你就够了，莫非，是我错了，你可以狠狠地骂我，可以再给我几拳......所以求你......快一点醒过来......"
晨曦，透过玻璃铺洒进来，在墙上、在高松身上投下了斑驳跳跃的影子，细碎绵柔的阳光，一点一点温暖了室内。
莫非的手指动了一动，高松蓦然一惊，凑了过去，"莫非？你是不是醒了？"
轻合的睫毛颤了下，莫非缓缓睁开眼，许是光线太强半眯着眼睛眨了几下，而后动了动嘴唇声音很轻地吐出几个字。
"高......松？"
"嗯！"高松点了点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对方，仿佛隔世。
莫非嘴角一弯，"......我睡了多久？"
"半个晚上......"高松说着，将一睁开眼就不安分地想要爬起来的莫非摁在病床上，"你伤了头部，所以不要乱动。"
"这么严重......？"莫非有些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警察怎么说？"
高松一下愣住，脸上刚刚化开浅笑瞬间定格。
"你在，说什么？"
"我的刹车线......警察没有去检查？"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催散了别墅内的静谧。
西恩接起电话，没听两句脸色开始凝重。
"高先生，你说的是真的？"西恩执着话筒朝凯的房间方向望了一眼。"少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自责，如果让他知道莫先生的情况......我怕他会受不了。"
‘......'
"好，我不告诉少爷，也尽量阻止少爷来医院......希望莫先生可以快点恢复。"
挂掉电话，西恩走到凯的房门口伸手扣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心里默数到十，再次叩门，依然没反应，于是转动门把推了进去。
电话响起之前，凯才刚刚被哄着睡下。西恩来到他床边，替他掖好翻开的被角，然后注意到他的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
动作很轻地替他拭去，手正准备收回来，凯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嚷着"对不起"，拽着西恩的手不让他走。
嘴角弧了下，在床边坐了下来，任由凯拽着自己的手，看到对方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西恩不禁沈了一口气。
莫先生被担架抬走之后，少爷就紧紧盯着窗外不停自责，几次要求自己带他去医院陪莫先生。如果让少爷知道莫先生醒来之后失去了这四年的记忆......不知道他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么？
平时最依赖，最亲近的那个人，一夜之间变成了陌生人，即使样子未改，声音没变，但是那个莫先生也再不是少爷可以撒娇信任的人了。
想到这里，西恩流露出怜惜的眼神，捋了捋凯的额发。
"这就像花一样......"
莫先生的玫瑰是"记忆"，高先生的玫瑰是"爱情"。
"少爷失去的那一朵......叫什么名字？"
凯将脸贴在西恩的手上蹭了蹭，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的心满意足。

莫非入院后第五天，苏昊焱和黎昕回国，听说莫非在医院一下飞机便赶了过去。
病房里，莫非正坐在床上面目狰狞地拆九连坏，不知道是谁说的，脑部受伤以后要多多锻炼手脚的协调性。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手脚不仅很协调，连表情也一起协调了去。
"高松，给我根筷子！"莫非伸手嚷道。
高松有些莫名，但还是递了根筷子给他。
莫非接过筷子后插入固定两横杆的环，利用杠杆原理把圆环撬开卸了，然后横杆一斜，那九个相连的扣就毫无阻碍地从横杆上"叮零当啷"地滑下来。
要是九连环的发明者看到莫非用这种方法来拆，估计第一时间去找阿基米德理论。
"无──聊！"莫非将七零八落的一堆东西往床边一扔，高松有些哭笑不得，那个样子破坏法不无聊才怪！
‘不过看样子脑袋没被磕坏。'他心想。
这时，门被推开，有人探了半个头进来，看到床上坐着的人，回头对外面说"是这一间。"然后走了进来。
"非？还记不记得我？"来人有着一头浅茶色的发丝，细长凤眸清泽如水，不待招呼自己走到病床边。
莫非愣了一愣，表情先是疑惑，接着是惊讶，然后眉峰一展，拽着来人的骼膊上下看了一圈。
"小昕？你是小昕？！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那我呢？"
另一个低沈磁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黎昕稍稍侧了下身，好让莫非看清楚。跟着黎昕进来的苏昊焱还是那副拽到让人很不爽的样子，顶着副墨镜披着风衣，脱了些许少年不羁的戾气，看上去倒是成熟了几分。
莫非歪过头，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你哪位？"把苏昊焱气得直咬牙。
"好！看样子你没摔成白痴！"苏昊焱挑了挑眉。
"姓苏的！你......咳......咳咳......"还没开掐先咳成肺痨三级，莫非首战告失。
"昊焱，你出来一下。"高松已经站在了门口，苏昊焱眼神示意黎昕好好看着莫非，然后转身和高松走了出去。
莫非压根就没把那两人放心上，扯过黎昕的骼膊让他挨着床沿坐下，"你瞧我，摔一下结果真把自己搞失忆了......哎，对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出娱乐圈回英国？"
黎昕脑门上三根黑线，还不是你一手导演的？！
电梯间，两人高马大的男人往那里一杵，顿时显得狭小了很多。
"松，什么事？"
走在前面的高松转身，吭声不响就是一拳上去，苏昊焱闪躲不及结结实实吃了一记。
"这一拳是替莫非打的......"高松的语气异常平静，"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那又怎样......？"苏昊焱伸手去抹嘴角，手指上沾了些血迹，捻了捻而后低笑了两下，"你不觉得自己的立场很薄弱？"话音落下，上去原原本本地还了一拳给高松，力道不小，让高松退了两步。
"如果我说......"高松撇开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我爱莫非......不知道这算不算立场？"
"算！但是......"苏昊焱本来想说你爱他也犯不着对我动手，转念之间想起高松前面说的话‘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于是嘴角扯了一抹冷笑，"松......我觉得你更像是在吃醋！"
"你说中了。"高松撩起骼膊又是一拳，不过这次下的力道轻了很多，被苏昊焱毫不费力的挡了下来。
捏着对方挥过来的拳头，苏昊焱继续开玩笑，"那你也不应该对着我动手。"
高松收了手，眉角一扬，"我的要求不高，你也选择性的丧失一部分记忆就行了。"说着换了只手挥过去。
"哪一部分？"继续挡，然后还手。"在我的记忆里，莫非就是个性格恶劣，脾气比驴子还要死臭的家伙！"于是苏昊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看来，确实可以考虑下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高松停了手，往墙上一靠，"对不起，把气都出在你身上。我只是觉得很挫败，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现在又放手让他跑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高松摇了摇头，"记忆退回到四年前刹车线被剪的那一场车祸的时候，对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昊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应该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高松沈默了一会，然后问道。"昊焱，你告诉我莫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呵！这个问题你都问我？松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刑警在做些什么？"
高松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回答他，"我从没参与过感情纠纷的案件。"
哈哈哈！苏昊焱撇开头去大笑。
"其实我对莫非一点也不了解。"苏昊焱笑完正色道，"包括‘他'。松，你相信我，你是最了解莫非的那个人，所以你不应该放弃。"
高松背脊抵着墙壁，有些无奈地勾了下嘴角，"也许是莫非对我的惩罚......"随即看向病房的方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他又陷入以前的那种状态──他过于纠结在‘那个人'的感情里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他是莫非，就算他曾经为‘那个人'连命都可以舍弃，毕竟都过去了。"苏昊焱揽过高松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都八年抗战捱下来了，你最多花个十年、二十年，肯定能修成正果。"
高松朝着苏昊焱的腹部敲了一下，好心提醒，"病房里好像就剩了莫非和黎昕......你难道准备打加时赛？"
"完了！我怎么忘记！？"苏昊焱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松开高松，往病房跑去。
黎昕正坐在莫非床边，"就是这样，然后昊焱......"
"昕！"
病房门被很用力地推开，苏昊焱冲进去一把将黎昕拖到身边，指着莫非鼻尖，"你要的合约我帮你签了，你要的客户我也让给你了，你要的那座岛......"见莫非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眼睛眨巴盯着他，苏昊焱手指屈了屈，收回，"算了！"转过头去问黎昕，"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黎昕脑袋一侧笑容飞扬。
其实莫非盯着苏昊焱只是好奇他脸上无来由多出来的伤，这时高松从门口进来，于是莫非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两个说话都能说到这么惨烈？"
苏昊焱使劲一搂高松，"这才叫兄弟！"
不予置否，莫非撇开头去很不屑地干笑。
熙日斜照，染了一室淡金色的余晖，柔和而绵长的光线落在莫非削得薄薄的短发上，辗转流泻折射开来，让高松想起四年前F大学办公室里，莫非也是这样，架着银丝边的半框镜，一脸冷清地站在自己面前，淡漠傲然，不可方物。
□□□自□由□自□在□□□
莫非的真实病情一直被西恩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虽然凯从西恩那里得知莫非逐渐好转，但不被允许探望，凯的情绪一直在谷底游移。
"莫一定是讨厌我了......"凯盯着窗外，轻声说道，琥珀色的瞳孔雾霭重重。
"莫先生最疼少爷的，怎么会讨厌？"
西恩取过毛毯替他披上，自从莫非入院后，凯只要醒着就坐在窗边眼睛直直地望着外面，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从外面望进来，偌大的落地玻璃后面，一个纤弱单薄的身影，形成极大的反差，更显得凯的寂寞和孤独。
"如果不是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凯回头大声质问，少年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室内的静憩。
"......少爷，是医生说要让莫先生安心静养，我们应该听从他们的吩咐。"
"你骗人！"
凯伸手拽住西恩的衣襟，琥珀色的瞳孔一点一点被水汽充盈，然后有晶莹透明的液体，滚落，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莫......"凯低下头开始啜泣，声音呜呜咽咽，"我要去医院......我不管医生怎么说的，我要亲自去看了他，知道他确确实实没事了才行......"凯抬起头，一脸恳切地望着西恩，"西恩，只是去看一眼......只一眼！绝对不打扰到莫......好不好？"
西恩沈了口气，如果让少爷见到莫先生的样子，不知道他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但是自己也是实在不忍心看到少爷现在这样低迷......
只能妥协。
"好吧，少爷！"
"真的！"
西恩点了点头，于是凯的脸上还晶莹着泪花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漾开笑容。
隔日，西恩推着凯到了医院。
去之前，西恩曾给高松挂了个电话，说自己答应了少爷要带他去看莫先生。电话那头沈默了一会，然后告诉他第二天下午莫非要做脑部CT，让凯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如果恰好莫非不在病房那是最好的。
"少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刚出电梯，西恩的手机却响了。
凯点了点头，乖乖坐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却没有等到西恩回来。从他身边经过的护士倒是很热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想了想于是告诉对方自己是来探望一位姓莫的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