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换桂花粥了,还有桂花糕呢。"
"我还不饿呢,卓已哦,今天怎么都是桂花啊?又是桂花粥又是桂花糕的?"虽然是饿醒的,不过现在心里堵得慌,也就不觉得饿了。
"今天我跟着厨房的大伯进城里去进原料的时候买了点桂花和桂花蜜,你不是不爱喝那燕窝粥了么。"卓已笑着。
"你自己做的啊?"我很佩服的看着她,我对于会做美食的的人都会投去敬仰的眼光。
卓已笑得无比灿烂,"当然不是,要是我做的,估计你一辈子都不会吃的吧。我求厨房的大伯做的。"
"哦。"也是,卓已会做饭那就不是卓已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卓已说:"岑泱,我想买一把琴,七弦琴,跟原来的那把完全不一样。"
"恩,好啊。"
"那明天跟着厨房的大伯一起去集市的时候,你也来吧,跟着我到琴馆看看,帮我挑挑。"
"嗯,好啊。"
"真没想到,那把琴会坏掉。那把琴我十岁就开始用了,九年了,都有感情了。换了琴肯定不会那么顺手了。"卓已有些低落的半阖着眼。卓已都已经十九了,在这里都应该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吧。
"那个,卓已,怎么知道琴的好坏呢?"
"我也说不出来这好坏之分,而且我也不在乎,只要合我的意就行。那把琴也不是什么上品,只是我喜欢那把琴,第一眼就看上了那把琴,就一直在用了。"
"自己买的?"
"嗯,我当初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买了那把琴。"
"那真是好厉害呢,我的琴是秦茗送给我的。"
"呵,少爷就是幸福呢。岑泱,下回试着用自己的钱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吧,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觉。"说着,卓已眯着眼睛好像回味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我坐在床边撇了撇嘴。
我和卓已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归于沉默。卓已起身端了有些凉的粥就想去热热,我叫她,等她回到我的床前我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碗,卓已习惯性的收回手,说"都凉了,我给你热热你再吃。"
"不用了,凉粥也有凉粥的好处。没关系的。"
"还是我喂你吧。"卓已还是那样的架势。
"为什么?"我问。
"不为什么,我喜欢。"......无语问青天,每次都这样,我又不是手断了,吃个饭还要人家喂,而且每天都是喝粥,这么一闹腾让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生了一年的病现在还没好......
得得得,喂就喂呗,又少不了一块肉,顶多在她面前地位矮了一点而已。我只好妥协,等着她喂我,卓已已经习惯性的把勺子里的粥吹凉再送到我的嘴边,不过她吹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毕竟粥已经凉了,我笑着看她,她害羞的笑着,还在我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我笑得更张狂。
"卓已,我做了个很让人心疼的么梦。"趁着她用勺子盛粥的空档对她说。卓已闷闷的应了一声,送上一勺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就这么僵着。看着她舀粥,送到我嘴边,再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刮掉我嘴角粘着的米粥。
连着喂了我好几口,然后她奇怪的看我,我问了句怎么了,卓已专注的看着我,冷冷的开口,"怎么了?有什么好怎么的?你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我还等听后面的着呢。"
"啊?我还以为你会问呢。"听到我这么说,卓已眯起眼睛看着我,上下打量着我,一幅不明白我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那你继续说吧,做了什么梦?"卓已又舀起一勺粥送到我嘴边。我摇了摇头,说了句我饱了,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刚才开始吃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开而已,只是单纯的不想独处罢了。
"我梦到了白段卿,我梦到他吻我,梦到他明明知道我不爱他还是说要陪伴我。卓已,我觉得他很可怜,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多么的痛苦啊。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不管我会不会伤害他也要许下这样的承诺?"
卓已把粥碗放回紫檀木的桌子上,再度坐回床边,她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她说"也许那不是梦,他是真的喜欢上你了,真的爱上了,无可自拔的深深的陷入了爱的旋涡。"
"卓已......"
"岑泱,也许你不会懂,但是爱上了一个自己都知道不会给予回应的人真的很痛苦,痛苦到要忍着心碎裂的疼痛把虽在脚下的心的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来在亲手把它拼合起来,让它看起来没有瑕疵,再用这颗心去爱那个人,然后再次碎裂,再次拾起、拼合。一次又一次,直到它碎到再也不能碎了,碎到再也不能拾起了,那爱才真地结束了。"好执着的爱,好痛苦的爱。也许这就是卓已的爱,并不是不爱,只是爱得太深,伤得太重,再也没有心让她可以用来爱人了。
"卓已......"
卓已揉揉我的头,继续笑着对我说"不过也好,有个人能这么爱你,试着去正视他的感情吧,也许你会发现你心里也对他有一点爱意。我是说也许啦,也许。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卓已......"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啦。"卓已慌张的摆着手。
"卓已"我抓住她挥舞的手,说,"卓已,告诉我,你并不是只爱自己,只是爱那个人爱的太深了。"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提醒还是要将她毁掉,就连我也不能说清楚。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挣脱我的钳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变调的声音从嗓子发出来,和着眼泪向我袭来。
"卓已......"我极力的想抓住她的衣袖,而我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床边,卓已还是惊恐的后退着,她撞到身后的紫檀木桌子上,桌上的碗掉落在地上,碎成碎片。纵使摔到地上有些疼,但是我极力的想抓住她,因为我知道我在卓已已经破碎的心上划下了一个很深很大的伤口,痛到她要用逃避来治愈自己的伤。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苓儿推门进来,一看到我趴在地上,脸立刻变了颜色,紧走了几步走到我面前,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对泱哥做了什么!"愤怒的斥责把正在迟疑的要向我走过来的步伐呵斥住,卓已惊愕的抬头看着苓儿,没有一会儿,卓已又换上了冷傲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卓已......"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她在心疼,感觉她像是在哭一样。想要追过去,却被苓儿拽住。
"泱哥。"苓儿皱着眉看我。
"是我自己掉下来的,是我让她感到害怕,是我伤了她的心,并不是卓已的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泱哥!"苓儿大声的吼叫出来,我被吓得轻轻地颤抖起来。她倔强的看着我,"泱哥,我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你,这次也不会让你受伤,相信我。所以让那个女人走吧。"
"苓儿,这并没有关系。请你,请你让我去把她追回来。"我坚定地看着她,这是我决定的,我就不会放弃。
"泱哥,你从没求过我什么事......"苓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
"苓儿,也许你不知道,卓已太可怜了,如果我不在,她就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泱哥,她发疯,难道你要跟着她一起发疯么?"愤怒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耳朵传来阵阵刺痛。
"苓儿......"我低落的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去追卓已。
"泱哥,你爱上她了?"在我迈出门槛的时候苓儿这样问我,我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停留,更没有给她回答。然而我知道,我并不爱,我不爱卓已,我只是怜悯她,照顾她,就像怜悯我自己,照顾我自己一样,因为她跟我太像了。
出门前看到苓儿从凌乱的地上捡起来了什么,而我却没有管,只是想找到卓已。
情,管不住
我找遍了别院中每一个卓已可能藏身的地方,然而没有她的身影。路上遇到了白段卿,他看着我的眼神很专注,也透着很深的沉寂。我没有停留,只是一心想追回卓已,其余的我都不想去面对,去思考,我知道我在逃避,逃避他们的爱,逃避他们的期望。
然而没有,哪里都没有,我找不到卓已。虽然卓已是女孩子,但是在我看来她就是另一个我。记得张秀文说,双子座的人要么就是本身有两种人格,要么就是本身只有一个人格,在世界上的某处存在着与之分离的另一个人格,她说我是后者。
落寞的回到房间,房间已经被整理好了,桌子被扶正了,散落在地上的瓷片也已经不见了。桌子上放了一个瓷瓶,瓷瓶下压着一张纸,旁边放着任千雪给我的盒子。我拿起那张纸来看,上面写了几句话:
泱哥,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了,不过我要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的。还有,你中了蛊毒为什么不说呢,要是突然发病了,要我们怎么办。瓷瓶里的是黄酒,你要好好的收着,最好随身带着,以防万一。这件事白段卿已经知道了,他会照顾你的,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不能再常伴你左右了,你自己要万事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苓儿
苓儿整齐的字,仿佛流水一般在我的心上蜿蜒而过,安抚我有些忧虑的心,抚平我有些急切的心情。
我将苓儿留下的纸条轻轻折好,收进香袋里,把瓷瓶放进床边上的小柜子里。拿起盒子,想起了任千雪话,还要病发的时候用温黄酒送服,真是麻烦,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发病,不会根本就没有中毒吧。
翻开盒盖,白色的镯子中间放着那粒暗红色的药丸。走到窗旁坐下,将盒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拿起那白色的镯子看,任千雪说可以送给心仪的女孩子,可是现在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孩子,我却一点都不爱她,反倒是白段卿和那已死的孟凡更让我心痛,我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略微有些凉意的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伴着几片落叶落在我身上,拿起那黄色的叶子看,叶子被叶脉撑着,一点也不觉得失去生命的萎蔫。转头向窗外看,高大的树上挂满了黄色的叶片,像是一簇簇黄花一样,明艳艳的,好像能照亮这被落日染上绯红的天际。
门开了,我倒是没去管,一直看着镯子。那人倒是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倒吸了一口气。
"你......在阿。"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连空气中都有了清香的味道。
"嗯,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淡淡地说,他还呆呆的站在门口。
"卓已说你做噩梦了,我就拿了能安眠的香来,帮你薰薰屋子。但又不知道你闻的惯闻不惯那种味道,就想趁着你出去的时候来点香。"他笑了,看起来有些腼腆,心上有什么动了一下。
我回他一个微笑,说,"我对熏香的味道不是很敏感,只要不是太浓的香味都还好。你就点吧。"我看着他把香炉放在床边上的小柜上。他打开炉盖,在已经插好的香上洒了一些粉末,不一会儿就有火焰出现,而后就是一缕青烟,他在慢慢的将炉盖盖上。
我就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转身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我才慌忙地把视线移开。"谢谢。"轻轻的说,他也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的头发乱了。"他站在我前面不远处,定睛的看着我,我轻轻的笑,这样露骨的感情我会看不出来么?抬手扯掉那随便束着的发,因为刚才跑动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多费劲,只要一扯就全散开了。
他的手拿起我几缕发丝,放在手心里,细细的摸着,一脸专著的样子。
"那卓已有说她要去哪里了么?"听到我这么说,他突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正握着我的头发,愕然的放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用另一只手抓住刚才握着我头发的那只手放在胸前,发着呆。我就这么看着,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想笑的冲动。
"白段卿。"我站起来,拉下他的手对着他笑,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他惊讶的看着我,我却一点没变的对着他笑。
我应该拒绝他,我不应该这么对他笑,我不应该握着他的手。如果我给不了他幸福,我就不应该给他希望,长痛不如短痛,然而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他自己站了起来,他自己拉着他的手,他自己开始对他笑,也许我想要这么做,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心痛,像我一样痛不欲生。然而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天黑了,开始有人掌灯了。
旁边是卓已的房间,本应该没有人的房间里却亮起了灯,从窗户能看到她房间的灯光把走廊照亮,还有细琐的衣物摩擦和木头移动的声音,难道是卓已回来了?我放开白段卿的手,他却条件反射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回头看着他,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把头低下,默默的放开手。
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微微一笑说,"我去看看是不是卓已回来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他盯着我看,反倒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有些烫烫的感觉。
我推开卓已房间那半掩着的门,快步走进去,"卓......"伴随这么有说出口的话,我在后面的脚也停滞住了。我没看到卓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男人,男人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你们是......,这里已经有人住了啊。"我惊讶的问道,男人却坦然地看着我,他怀里的小女孩倒是奇怪的看着我。
"爹爹,这个姐姐也长得那么妖媚耶。"
"那不是妖媚,是美丽,而且这个人是哥哥阿。"男人轻轻的哄着他怀里的女孩子。
"可是娘说这叫妖媚啊。"
"你娘啊她那是嫉妒。"
"为什么?因为娘比他们长得还要妖媚。"
"媛媛,是美丽啊,你娘很美啊,你娘只是不太喜欢自己太美了而已,她啊......"我转身出去,帮他们带上门,他们的话被关上的门淹没了。
我站在走廊上,希望能见到卓已,可是空空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只是远处几点灯火。我对上天上的月亮,今天竟然是满月阿。我对着月亮说"卓已,对不起,我知道我伤了你,对不起,你快点告诉我你在哪里啊。"没有回应,我皱皱眉,如预想一样,也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白段卿对我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可是眉头却紧紧的锁着。我觉得一阵心痛,我最终还是伤了他的心吧。我看着他眉间的褶皱,伸出手去抚平它。
"道歉的话应该当面说吧。"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我抬头看去,果然是卓已"下次要注意啊。"卓已手里抱着一把琴,与原来的那一把极为相似,我惊讶得看着她,她冲我笑笑,从我身边走过,敲了敲原来是她的房间的门,随着一声稚嫩的进来,卓已走了进去拿出了她本不多东西。
"岑泱,外面凉,有什么要问的,回屋再说吧。"白段卿搂着我的肩带我回了房间,卓已跟着我们进了房间。
"今晚你睡哪里?"进了屋就问她。
"岑泱,我要走了,所以那房间里住了别人也没什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要走?"我焦急的问。
"我突然明白了,岑泱,你并不需要我,你有苓儿,你有白段卿,你还有关心你的家人们,你并不需要我照顾,所以我要走了。而且我的钱全用来买这把琴了。"她轻柔的抚着琴箱继续道,"我该去赚些钱来养活我自己了。"
"今天算是道别了?"我讷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