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穿越时空)————雏微[一]

作者:雏微[一]  录入:12-26

快羽猛的扯了他一把,道:"追!"说完立刻跑了过去。他被迫加速,心里苦笑,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跑,中间拐岔,竟一直上了山去,直冲亭子。台阶并不平整,而且为了美观自然,都用凹凸不平的天然石板拼成,缝隙间深草从生,害的他几欲摔倒,都是那小鸦攥住的。
趴趴几声,脚踏上平地,正喘气,便听见快羽叫道:"哪去了,明明见到上来的,你看见了没?"
天啊,真是有精力的人......
他喘完了气,抓着手抬起头来,向四周望了望。两人正踩在一片不大的平地上,平地中间是那个亭子,里面是一个圆石桌与四个小圆石凳,都极简朴,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上山的路只此一条,三面都是斜坡。再高望,能够俯视先前大院子的顶,环视一圈,只见些低处的树木,确实一点异样都不见。阴气虽然很浓,但流转却平稳下来了。
快羽显然也明白东西不见了,十分不乐。略略松了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直行到亭子里去。一面走一面道:"跑了这么久啥都不见!你过来,我们休息一下,才不要那么早回去。"
他一惊,叫道:"等等,不要进那个亭子!"
快羽一怔,猛的把脚步一停,却已经在匾额之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倒挂下来,正对着他的脸!那脸不但扭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形状,带着僵硬的笑,而且眨了眨眼,一只腐烂的眼珠突然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一荡一荡。快羽嘴一张,硬生生忍住了即将出口的惊叫,双手在面前一叉,一团小小的白光猛的一暴,击回了那东西卷过来的舌头!
果不出其然!他早觉的这阴气去的古怪,居然平静的如此之早,居然是躲在亭子里等他们。况且,那亭子推算八方......是阴气的聚集地。既然有灵气的聚集地方便练功,也自然有阴气的方便出诡异东西。
是变异的魂魄,人死有魂魄,他便是利用此做事。但当某地方位异常,魂魄聚集的多,或者某魂怨气极大等原因,就会发生变异。有可能是一个单独变异,也可能是几个合成一个,变异之后,就具有了攻击性。
这东西,这东西,其实他不陌生。
在原来,一点也不陌生,只是后面,渐渐的,渐渐的就,落寞了。
歪了歪头,对此诡异恐怖的情景,他突然觉得眼里有泪。
扭曲的手同时伸了出来,快羽蓦的一个后空翻险险躲过,落在他的身边。对此倒不吃惊,鸦族么,再笨的人,轻功都是好的。
身子被猛的一拖,快羽急道:"快走,你想死么?"
两人刚向台阶下踏出一步,那东西身体也扭曲如同骨骼尽碎般,飘忽一下,顿时到了眼前。
正拦在那条下山的路口,也就是唯一下去的路口。
快羽缓缓退后几步,将他护在身后,急道:"从坡上下去!"
想而可知,从坡上下去一样会被追到的。
他微微一敛目,道:"你让开。"
快羽一怔,他已经抢先一步,站到了前面,正对着那魂魄。魂魄伸出舌头来,在前面一甩一甩,扭曲的笑着,再次伸出手来。
他的表情,变的纯然又清冷。
缓缓的举起右手,张开小巧的五指虚空一按,淡淡道:"别动。"
魂魄扭曲的晃着,张着血丝糊拉的眼睛看着他,双手停在空中,要上不上。他五指再一按,又重复了一遍,道:"别动。"
魂魄渐渐静止下来,但似乎承受着某种极大的力量,一种痛苦的静止。阴气的波纹下一种诡异的扭曲,突然极大的动荡了下,那魂魄似乎死命挣扎着什么,突然双目猛张,撑大的足以占半个脸面,张手就要扑过来!
他黑衣浮动,小髻下乌发垂落,容颜清冷。
"不是说不要动么?看来,留你也没意思了。"
五指一张一伸,这下是真正的扭曲。
整个魂魄被挤压成一个球,一张一缩,任何挣扎也起不到效果。血腥恐怖的面貌逐渐的退去,最后只剩下黑气与白气纠缠在一起,然后扭曲着,黑气与白气也分离开来,变成一大半纯黑,一小半纯白。
果然...邪恶的部分比较多。
想了想,刚好需要。
手一招,黑气白气游过来,同时钻进眉心,不见了。
收了手,突然想起身后那孩子,心里犯了难,眼睛转几转。
"快羽...好恐怖......"
转身往他怀里一扑,小手抱着,蹭两下。偷偷往上一看,见那表情还有些呆滞,但已经回搂住他了。
悄笑一声,凑到耳朵边软软的道:"我也没想到会赢...快羽......这个,这个是哥哥偷偷教给我的,他说,要保密......快羽,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小孩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他知道是还震惊在方才的制敌里,便一直软语相求。快羽局促的抱着他,坑坑洼洼半天道:"好。"
他眉梢眼角漾起甜笑,抱住快羽,踮起脚尖,小小的轻翘菱唇在脸上碰了下,道:"你真好。"
然后那个嚣张的孩子,脸悄悄的红了。

得名

扭捏了半天,他拉了快羽,便要回去。眼看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两人刚迈下两块石阶,突然平地一卷,消散的阴气再次迎面扑来。两人吓了一跳,停了脚步警戒,却没发现什么。
再次,弥漫的感觉。
他微微动了下眉,看来,这里不是源头,顶多是一个聚集点。顺了方向望过去,因为身处地势高,隐约看到西南有一座极大的建筑群,与别的都不同,似是道观情状。
快羽显而也意识到了,一把拉着他,亮闪闪的道:"哪天我们再去那里看,好咯?"
啥?
他今天终于明白什么叫精力过剩。
快羽抿着嘴,道:"我不会明天来的,我会修炼厉害了再来!到时你一定要和我去!"
他还没说话,突然一声响起。
"你们还想去哪啊!?"y
快羽身体一轻,凌空给抓住后领提了起来。末叶一脸青筋,咬牙切齿的瞪着两人。他心底大叫不妙,正要装傻,只见末叶一指他身后,忙不迭的道:"和他认错撒娇吧,我带这家伙走了,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一顿!"
眼见人眨眼不见了,他才磨磨蹭蹭的转过身来,因为已经料的八九不离十。
写眉披着外衫,站在那里看着他,脸色低沉。他自从被抚养以来,还从没见过这种脸色。
小心的蹭过去,抱住那人的腿,软软的道:"写眉哥哥......"
写眉沉着脸,竟有些站立不稳,道:"你知错么?"
他连忙点头,小小的道:"宝宝知错了,以后再不晚上出来乱跑......写眉哥哥别生气......"
他知错了,千料万料料不到这人偏偏今天出来。
写眉瞪着他,认错如此干脆,要骂也不知从何骂起。沉默了良久,俯身一把抱起他来,按在怀里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这就不比上次是个象征意义,他脸埋在温暖的怀里,估计那里一定红了。
抓着衣襟,呜呜的哭起来,道:"写眉哥哥...好痛,宝宝知错了......"
写眉却还没消气,听得哭声,又下了狠心打,怒道:"你说,你偷偷跑出来几次了?万一,万一碰上了那等东西怎么办?你以为你和那个孩子能全身而退么?早就说过,不等长大,不可以乱跑!"
他一边哭,一边想,说晚了,已经遇到了。
写眉果然是知道那东西,不过就刚才来看,大概是这里灵气充沛的原因,那魂魄并不如何强大,对于成年乌鸦来说,也就像一阵丑陋的风罢了。
写眉骂够了,抱着他,想到自己下手太重,又恨恨的心疼。飞快的抱着他回了小楼,打开门上了二楼,擦火石点燃了蜡烛,将他放在被褥上,检查刚才打的伤,又拿出药来上。
他趴在床上,回头看写眉表情,烛光下那嘴唇居然有些发白。心里突然想,或许这个人是真正的担心他。
而且才刚刚受刑回来,不是么?
裤子一被拉上,他便小心的爬起来,抱住正要离开的写眉,小声的道:"写眉哥哥,你的伤好了没?宝宝替哥哥擦药,好不好?"
写眉一顿,回手轻拍他头,道:"没事,他们都颇为照顾我,何况完了刑连站也站不起来,自然要负责治疗了。"顿了顿,又叹似笑的道:"好歹我在族中也算个得力的...有事等着办,自然好的快。"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松了手,看写眉将药放回去。见那人要出去回自己的房,顿时有些急了,趴在床边叫,道:"写眉哥哥,写眉哥哥!"
写眉回到床边,诧异道:"宝宝,怎么?"
他伸出手来,甜甜的道:"宝宝要和哥哥一起睡觉!"
写眉蹙眉,又忍不住噗嗤的笑了,轻轻拍他一下脑袋,道:"不许你出去,没说要陪你睡觉!小孩子要自立!"
虽然嘴里这么说,却也没离开。他抓住这个端倪,硬是抱着不放,终于把人拖上床。
凌空一掌熄了烛,写眉除了外裳躺进被里,无奈的转身抱住他,道:"只有一次,下不为例哦。"
他软声应了,直钻进那怀里,蹭了两下,想到一事,道:"写眉哥哥,给宝宝取名吧!"
写眉一怔,道:"我方才想问这事,宝宝,你没有喜欢的名字么?"
摇摇头,抱的更加紧了,偎在胸前道:"没有,只要是哥哥取的,宝宝都喜欢。"
一边这么说,一边想,相信以你的为人,也取不出来福,狗剩这种名字的......
黑暗中看不见那人的脸色,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悠悠响起,道:"何似,楼何似。"
一听就知道写眉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能说的这么快。
楼何似,楼何似。
他是没有意见啦,但是那个楼,是怎么回事?
半晌,写眉足足笑了半晌。
再笑,再笑他就生气了!
写眉好容易笑罢,连忙来安抚他,柔声道:"宝宝竟然不知道么,我以为总有人说的。"
"鸦族只有一个姓,那就是楼,我的全称便是楼写眉。"
次日起来,有温柔的话语,有热腾的早餐,有舒服的拥抱,有写眉真好。
坐在凳子上,晃悠悠的啃点心,突然那人过来,道:"宝宝,小白鸦今天化形,长老叫我带你去呢。"
楼何似眨了眨眼睛,尽管昨天取了新名字,但写眉叫顺了口,仍然宝宝宝宝的叫,他也不反感,只觉得这样被人宠着,真好。
写眉俯下身,扶他从凳子上跳下来,道:"就是宝宝的弟弟呀,忘了么?"
怎么可能忘,光是那一屋子人的表情就一生忘不了。
但是,似乎化形的早了点吧?
写眉一边拉好他弄乱的衣衫,一边道:"宝宝的弟弟非常厉害,所以很快就能成为小宝宝了,你也要努力哦!"
点点头,软糯糯的贴到他身上,道:"我会努力的!"

兄弟

吃完了饭,由写眉领着走,这次没从大门出去,而是拐了西边角门。门口种了两棵槐树,绿荫蔽日,一片宽阔的泥土地后是一片大树林,小小的石板路弯曲着伸入树林间,渐渐去了远处。
写眉看了看楼何似,一手将他抱了起来,道:"鸦族七岁,算是小成年,待你七岁,便能自由幻化原形了,现在我带你过去罢。"
他点了下头,一瞬间,只觉身下如风。
有法术真是好......
仅过了几弹指,写眉蓦然停了下来,将楼何似轻轻放下地。两人隐在树后,张眼一看,是熟悉的场景,一片极大的空地,中间一株怀抱极粗的参天大树,那些小鸦排成一排,等着进去。想到那天的海南捕鸟蛛,他不由得看了写眉一眼,写眉知机,道:"别怕,今天是检查过的,可惜了那天的诸多孩子,也是我们大意。只可惜,后来给那蜘蛛跑了,几位大人都没找到。"
哦......
楼何似点了点头,四周看,却没有看到毛色迥异的小鸦。拉拉写眉的袖子,道:"写眉哥哥?"
写眉微笑,轻拍了下他,道:"且等着,宝宝要学会耐性。"
楼何似自然不会急,他或许比写眉还有耐心。
那一群小鸦争着抢着被强制安排秩序的进去了,然后树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树内隐隐的追打风声。楼何似知道还有一阵好等,便依在写眉身侧,眯了眼睛打起盹来。正靠了会儿,突然瞟见右侧边树林里一棵歪脖子老树,斜斜的延伸出去,黑衣长老正隐在那,身后跟着那两位黑衣人。而他手中,捧着一只黑色小乌鸦。
黑色?
楼何似想了想,妖族之中,自然千奇百怪,那长老也说过要略为遮掩,难道,是个障眼法?待小鸦成长,为族中立下大功,已得人心之时再去除法术,族人纵使大惊,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既然是法术,又为何不让它与其它小鸦一起化形呢?
思考中,突然写眉左手垂下来,握住了他的,一丝灵力从掌心传了过来。他微微一惊,便知道是在助他练功。当下合上眼睛,细细吸收。
待运转几周天,缓然张眼,见天色已然黄昏,渐渐暮黑。最后一个化形的孩子从树顶出来,被成年乌鸦接走。那些被淘汰的普通乌鸦四散随意飞走,周围突然极其静寂了起来。
身后树丛一阵簌簌声向,那长老走出了树丛,缓缓行向大树。他俯下身,将手中小鸦放在树洞之前。那小鸦伸出脚爪,怯生生落了地,试探着拍了拍翅膀走两步。长老凝目看着它,缓缓的退到后面的树林前。
写眉拉起他,也走了出去,方到树林外便不再向前,而是对长老躬身,道:"写眉带何似已至。"
长老未看他一眼,只是略一点头。众人便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那小鸦。
它先是停了会儿,然后歪了歪头,看着那树洞。看了会,脚爪踩了两步,迟迟不进去,像是有些怯意。又过了会,才试探着向前走。到了树洞边沿,伸头看了看里面,又迟疑了会,才走了进去。
然后是静寂。
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不管是带风声,还是坠地声。
四周静寂的连一丝风都能被耳朵捕捉,但听不到树内有任何声音,就好像刚才进去的一只小鸦,是错觉。
楼何似捏着写眉的手,突然觉得那掌心中微有汗湿。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一直暗到暮色全无,黑夜降临。周围树影摇动,天幕上几颗星光微弱的闪。整棵大树全部都隐在一种暗色里,什么都模糊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写眉等都极沉的住气,也自信中途不会出任何岔子。楼何似却困然欲打哈欠,毕竟这关系到鸦族的兴衰,但与他却没什么关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有真正融入的感觉,除了那些魂魄,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实。
袖子小小一抬,想拿些点心出来吃。来的时候偷藏的。
手还没放进去,突然猛的一声巨响!楼何似一惊,立时抬头看去。
大树顶端的枝叶几乎被全部炸飞,漫天都是碎枝烂叶。中间现出一个白影来,然后眼前猛的一亮,万道白光迸射!
极为灿灿的白光,将整个树林照的如同白昼!楼何似将脸一侧,眯了眼,只觉这白光中挟着金光,刺眼灿烂无比,简直可以媲美白日的阳光--近在眼前的阳光。
那团白光忽吞忽吐,闪烁不定,放射了足足一柱香时间才缓缓暗淡下来。抬眼看去,一个小娃娃套着件纯白的衣裳,及肩的头发亮的雪也似,张着水漾的大眼睛浮在空中,小胳膊小腿都张着,傻忽忽的。突然白光最后一吞吐,完全熄灭,小娃娃一张嘴,还没叫出一声来,便突然掉了下去。
没人去接,写眉不去还正常,那长老也镇定万分,估计是算准了摔不死。
娃娃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果然没事,只是得了一个灰头土脸。他挣扎着爬起来,爬了一半,突然大哭起来。没错,就是大哭,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抽噎,还叫着几个听不清的字词。

推书 20234-12-25 :隐·百鸟朝凤(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