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枭一对九音探询的目光,周身的寒气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满眼的关切,"我怕你还不能适应坐马车,就让人放慢了速度,走了另一条大道,平坦些。"他冷焰枭做事何尝还要解释的,只是碰上了九音,再多的惯例也给破了。
九音一怔,还以为是冷焰枭在路上又捣了什麽鬼,不曾想到竟然是体贴他坐马车太辛苦,不由得心里一甜,回了一个明媚的笑意算做奖励。结果这一笑的後果就是人被冷焰枭紧紧的搂进怀里,就连坐都是坐在他腿上,怎麽挣都挣不开。九音再度在心里感慨,这人绝对是会开染坊的那种,下回一定不要给他机会。
冷书恒凑到冷焰泉的身边,不住的埋怨著,"皇上,你看我替你做牛做马的办事错过了多少好戏啊,你可得好好的补偿我。哦,还有他们两人这段日子的详细进展记录啊,别忘了。"
"不会的,朕答应过你的,又怎麽会忘呢。"冷焰泉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本本,递到冷书恒的手里,"都如实的记在里面呢,详细的很。"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自然是做不来深夜偷窥的事,某些情节也就合理的发挥了下想象,相信冷书恒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杜伶和林涛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感叹,这皇室三兄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没一个好货色。不过呢,他们也挺好奇那个小本本里到底是写了些什麽,下次找个机会要来看看好了。
32.
"高峰他们真的都是你们安排的麽?"九音不大相信,倘若冷焰泉在成功夺回皇位後,就已经肃清了前朝的旧势力,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些来引煌御玥出来。何况按照冷焰枭所言,他们之前并不知道煌御玥的真实身份。
"当然不是,那是故意说给煌御玥听的。"冷焰枭颔首,他就知道瞒不过九音,一点细微的蛛丝马迹也能让他推出个所以然来。若不是有时他是懒的自己想,不然或许就不用他们解释了。
"高峰他们的确是叛军残部,今夜暗杀朕和枭弟的计划也是真的,应该说你这几日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真的。"冷焰泉击了两下手,从屏风後走出来一个人,"朕不过在其中安插了一个人而已。"
"陈鸿?!"这下九音是真的吃了一惊,这个判军里的核心人物,竟然是从一开始就是冷焰泉的人。那他岂不是和林涛一样,都是很早就安插在叛王身边的棋子。
"应该是杜鸿。他是我的双生哥哥,同时也是皇上的血衣。我们的父亲就是前一任的大神官。"杜伶跟在後面补充了一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九音,在不出意外的看到九音脸上流露出惊诧和不信时,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该来的终归是要来。
"你们......是双生子?!"九音在两人的脸上来来回回的瞄了好几遍,边看还边啧啧有声,"怎麽长的完全不像啊。"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两人的长相也太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完全没有相似点。
"你......惊讶的就是这个?"这下轮到杜伶吃惊了,就连杜鸿也为之一怔,眼中倒是多了一抹淡淡笑意。
"是啊。"九音点了点头,难得一见嘛,就算是异卵双胞胎也没差异这麽大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父亲就是因为那个预言而被你的父亲杀害的,而我偏偏还是你的血衣,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麽想杀你,甚至处心积虑的......"杜伶猛的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而忍不住全身颤抖,双手握拳捏的死死的,充血的眼中流转的说不出是恨还是悲伤,竟盈盈的欲滴出泪来。
"我不知道啊,不过现在知道了。"相对於杜伶的激动,九音则显得无动於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不是我的过去,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有什麽责任要去承担。摊上这麽个身体又不是我的错。"最後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因为事到如今连他都不能肯定这个借尸还魂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了。
杜伶只觉得无力,气都气不起来。他恨了这麽久,等了这麽久,究竟是为了什麽啊。到头来本尊一点都不在乎,也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让他......让他不知不觉间恨意早就散了。"你......我可是想杀你啊。"
"可你不是还没杀麽。"九音有些想笑,哪有想杀人还不停的跟当事人强调下的。其实杜鸿也想杀他吧,当初他看向他时眼中的厌恶和杀意都是不加掩饰。没办法,谁叫他进了这麽个有特殊身份的身体中,凭白的多了一堆想杀他的人。
"那是因为......"杜伶顿了顿,似乎有些说不出口,"我是你的血衣。"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其实在他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後悔了。
九音皱了皱眉,那个什麽血衣哦,恐怕是个负担,"血衣,真的解除不了麽?
"解除不了!一生都解除不了!"杜伶忍不住大吼,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麽,反正他一听到九音说想解除,就有种生气的感觉。
"这样啊......那,杜伶,你想活下去麽?"虽然很无奈,但谁叫他现在就是九音呢,面对一口一个强调想杀自己的人,总要解决吧。"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放弃杀我的念头好了,反正你恨的人已经死了,我不是他,这点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其实,我等的白麒,是你。"杜伶望了望杜鸿,後者给他一个鼓励和赞同的笑容,他叹了口气,迎上九音了然的目光,笑的释然。"算了,正如你所猜,我根本不会杀你。"既然对方都不在乎,他死抓著不放也没什麽意义。不过这样一来,他所背负的枷锁或许就能除掉了吧。
"既然伶不打算杀你,我更是不会。"一直没出声的杜鸿总算是开了口,他冲九音笑了笑,带著丝丝感激和欣慰。他是心甘情愿成为皇帝的血衣的,对九音与其是因为父亲的死而引起的憎恨,到不如说更多的是因为九音会造成对冷焰泉的威胁而想除掉他。但作为兄长,他自然是更愿意杜伶能好好的活著。
"白麒是你,真的很好。"这是杜鸿真心实意的感激。就如同他当时对九音跪下时所说的那番话,白麒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有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对他唯一的弟弟。
在场的其他四人也都暗松了一口气,若是换做以前,无论杜伶杜鸿会怎麽做,他们都不会多加阻止,毕竟那份仇恨不是说消就消的了,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也有过这样的心思。但是现在,他们谁也不愿九音受伤,更别说被杀了。能有这样的解决,自然是皆大欢喜。
冷焰枭搂著九音的手紧了紧,若是杜伶执意要杀九音,他还真保不准会做出什麽来。纵使知道杜家兄弟身上背负著太多的无奈和悲伤,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到九音,包括他自己。
九音按了按冷焰枭的手,示意他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其实他早就知道,杜伶对他,从来就没有过恨意,即便是那一晚,也只有深深的怨怼和哀伤而已。
"鸿,你可以把面皮取下来了。"冷焰泉冲杜鸿使了个眼色,既然都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纠缠於过去。他们所要做的,是向前看。
杜鸿慢慢的从脸上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再抬头,赫然是一张与杜伶一摸一样的豔丽容颜,只是相对要清瘦些,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清冷,不如杜伶的妖媚。
"竟然是这样......"九音瞪著杜鸿那张突然转变的脸,喃喃自语,"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其实杜鸿还是陈鸿时那张猥亵的脸已经让他印象深刻了,突然变的这麽漂亮,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呵呵,怎麽样,有了这张面具,就没人会知道鸿的真实身份了。朕在得知皇叔的野心时,就让他想办法混入皇叔的阵营中做谋士,并取得皇叔的信任,就和当时的小林子一样。後来朕成功夺回皇位後,就让鸿继续留在叛军中,作为他们的核心,一边出谋划策稳定他们,一边传递叛军的内部情报,这才知道了煌御玥的存在,而後就有了这次南巡的计划。朕和枭弟先是假意暗访开阳郡,吸引煌御玥和叛军的注意,然後让书恒代朕南巡,其实是正好借机除掉各地的残余叛军势力以及煌御玥安插的眼线,正好一举数得。"冷焰泉越说越得意,只差没眉飞色舞口沫直飞,末了还补上一句,"怎麽样,朕的计划很不错吧。"
林涛慢悠悠的品了口茶,率先做出评价,"反正耍阴谋不是一向都是你的专长麽,有什麽好得意的。"
冷书恒接著补充,"反正做苦力的都是我们,皇上只用动动嘴就好了,还顺便趁机丢开公务游玩下。"
杜伶不满的撇了撇嘴,"就是,虽然说鸿哥才是真正司掌情报部的人,我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但是我好歹也是牺牲了自己在这做小倌啊,皇上你居然就因为一点小小的心里不平衡,就装不认识我。"
杜鸿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目光四处游移,面色略有赞同。
冷焰枭就直接忽略冷焰泉的最後一句话,搂著九音关切的询问著,"累了麽?要不我们先回房休息吧。若是还有什麽想知道的,问我就可以了。"
"你们......"冷焰泉简直是气结,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他不过是想自我表扬下,难道也有错吗。唔,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太委屈了。
"九音,你说,难道朕就没有功劳麽?"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九音身上,无限的期盼的瞅著他,渴望能听到一句公道话。
九音打了个哈欠,真不想理会这麽无聊的问题,不过能被皇帝这麽眼巴巴的瞅著,不回答好像也不太好哦。"那不都是皇上你应该做的麽,有什麽好夸耀的,又不是小孩子。"
"朕......"冷焰泉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说什麽才好。在众人压抑的笑声中,再度感慨好在自己的爱人不像九音,烦恼就留给冷焰枭自己解决吧。
33.
"九音,那个......碧晶在你那,是麽?"杜伶突然的询问总算让窝在冷焰枭怀里昏昏欲睡的九音振作了下精神,胡乱的点了点头,在怀里摸索了半天,结果什麽都没摸到。还正奇怪呢,突然一个场面在脑海中划过,他打了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啊......碧晶被煌御玥拿走了。"
"啊?!什麽时候的事?"这下不禁杜伶脸色变了,其他人也停止了嬉闹。
"唔......还在马背上的时候。"九音不禁也有些懊恼,自己下马的时候一心只想著快点将吞下去的血呕吐出来好舒服点,结果不仅没能吐出来,那块石头也被他彻底的遗忘了。"其他人拿到,也能解开封印麽?"
"那到不一定,碧晶是以你的血为媒介封印的,只有你的血能解印。但是如果是能力强的大神官,也能用其他的方法解开。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杜伶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望著九音,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杜鸿拍了拍杜伶的肩,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伶,决定了就说吧。"
"我......"杜伶看了看杜鸿,又环视了下众人,咬咬唇,叹了口气,"关键是先前你们看到的预言都不是完整的,被动过了手脚。而我告诉大家的,也不完整。"
"果然......缺了四句。"九音低语,倒是不感到讶异。
杜伶一怔,"九音,你知道?"这怎麽可能,除了他以外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呃?那到不是。我只是在梦里见过那八句话,在碧晶中看到预言时才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缺了哪四句,我记不得了。"九音皱著眉,试图回忆起梦里的内容,可惜依然无果。
"究竟是怎麽回事?真的预言你不是说过了麽?"冷焰枭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如果杜伶告知他们的预言本身也有问题,那他们是否会因此错判了什麽。
"说吧,伶,事到如今,我们大家都有权知道所有。"林涛安抚著杜伶不安的情绪。
"我也想知道,毕竟那个预言是关於我的,不是麽。"九音隐隐感到,那个真实的预言,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他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他夜夜都会做梦,梦中的场景总是怪异而又不断重复,醒来时梦中的情景就会全部忘记,唯一记得只有一头浑身是血的白麒站在火海上方,一位不知面容的女子抱著婴儿哼歌。他想知道,梦中的情景究竟意味著什麽,他更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什麽白麒转世。
杜伶长吁了一口气,双眸黯淡了下来,带著点点忧伤。沈默良久,才幽幽的开口,就像是打开了一道厚重的记忆之门。"那是父亲刚刚从圣水中占卜出九音就是白麒转世的时候,我还记得父亲那时有多开心,他抱著我在空中旋转,不停的亲吻我的脸颊,激动的泪水都涌了出来。父亲说过,他虽身为大神官,但是从来都不曾奢望过能有一天亲眼目睹麒麟的转世。但是父亲很幸运,他不仅碰上了,而且还亲眼目睹了,那个额间印有四纹火莲图,身含幽香,拥有一双金眸的皇子,就是神圣的白麒转世。同时伴随著白麒转世的,就是那条预言。"
"父亲立即把占卜出来的结果报告了先帝,希望先帝能将这个皇子带进皇宫,或是送入神殿,早早的进行保护。可是先帝犹豫了,他希望父亲忘掉那个占卜和预言,甚至是将之封印,而对於那个白麒转世的皇子,先帝说会另做安排,却一直都没有任何举动,相反那位皇子还连遭几次谋杀,险些丧命。"
"父亲是先帝的血衣,一生都毫无怨言的执行著先帝的任何命令,但是这一次他抗令了,尤其是在知道那位皇子遭到谋杀後。他猜测到是先帝下的旨,於是以大神官的命令招皇子入宫成为神官学徒。虽然先帝对此十分震怒,但终还是默认了父亲的做法,只是下令不得将此事再告知他人,尤其是菡王,也就是九音的父亲。父亲允诺了,可是不想这正是一切动乱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