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正看到前面的樱桃树下站着的小人。眉清目秀,却明明是个男的。
“小仙儿,领小宝回你的屋,以后你俩住一块。”
名叫小仙儿的少年就是我在偷供品时看到的那个如程蝶衣的人。他低眉顺眼,十足女孩子一样,也不说话,瞅我一眼,便向前面走去。
身姿摇曳,临水细柳,粘着飞絮,轻轻扬扬。看的我眼睛发直。
住的地方是间狭窄的小屋,除了一张桌子两张床,竟再没有其他东西。简陋的足以大声朗诵《陋室铭》。
我大咧咧的倒在那张一看就是好久没人睡过,却依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侧着脸问站在门口咬着下唇的人:“这屋子一直就你一个人吗?”
“原来的时候还有一人。”小仙儿回答,声音细细的,蚊子也比他气壮山河。
“那,那个人呢?”努力柔和的问。
我支棱起手臂,望着这个容易害羞的少年。
他直愣愣的盯着我,眼角渐红:“他,他被卖到象姑馆去了。”一声嘤咛,哭出声来“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
第五章
我小时候偷过柿子西瓜红薯和杏,长大了偷过手表手机钱包电动车和电缆。还有一次不成功的抢银行经历。
而现在,我则是要去偷人——
打住!
各位大人千万别理解错了,这里所谓的“偷人”,是指去把某个人从某个不好的地方偷出来,也就是俗称的救出来,是种“光明正大”的善举。不是那种意义上的那种猥琐行当。
那不好的地方,据小仙儿形容,是在戏班子右侧,八仙酒楼后面,慈善药房左边,红香院里面的象姑馆,也就是“传说”中的男妓集中所在。
我要偷的人就是小仙儿的青梅竹马,他的小情人云仙儿。
我要协助两对璧人私奔,远离这是非之地。从此鸳鸯蝴蝶,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而且,我也对那传说之中的温柔乡花柳巷充满好奇,刚好可以一探究竟!
美哉!
善哉!
深夜的小巷异常的安静,没有电的世界黑暗的吓人,幽幽的巷口偶尔会瞥见一两只野猫野狗溜达而过,眼冒绿光。脚下的石板地面被两侧毫无公德的人泼了脏水,湿漉漉的,在月光下闪着银灿灿的亮光。突来一阵风就会飘散开一股子凉意。
我夜行习惯了,仍被眼前这午夜惊魂现实版的环境感到有丝小小的怵头。
一身全黑的夜行衣,口鼻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包装完全按照当年抢银行模样。只是那时我用了尼龙丝袜,现在则是小仙儿的一块香香的锦帕。
一只花斑猫窜上房顶,我也跃身上去,压低了身子四下打量。
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出了戏班子之后三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小仙儿所说的“右侧的八仙楼”。
有点小小的心慌。
而周围又诡异的安静,让我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寒毛直树。
被朦胧的树影包围的屋顶上完全没有电影上面的浪漫感觉,头顶的星星依旧遥远,蹲在刺脚的瓦楞上面丝毫不想饮酒作诗,我心急如焚,然后发现了远处灯火辉煌处。就像大海中一盏亮丽的灯塔。
五彩缤纷的阁楼,隐约可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白日的喧哗在此时的深夜都被浓缩到那里。
必定是红香院无疑,不然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那么都衣着鲜亮乘车骑马的男人?!
我整整蒙在脸上的帕子,跳下房去,直奔红香院。
树影一晃,似乎有什么在我身边掠过,速度实在太快,如果不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真是不容易察觉。我停下脚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连片叶子也没有落下。
真是活见鬼!
灯火通明的地方果然是红香院,我在附近绕了十几圈,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翻墙过去,一脚踩在粪坑旁边,险险的只隔了半步之遥。
墙的另一方有人对话,淅沥的声响隐约可闻。
我捏着鼻子靠在墙上,只听一个人说:“这次老鸨拿出手的真是个绝品,听说是从戏班子买过来的,与传闻中仙水宫的美少年有的一比,好象是原来那个唱花旦的云仙儿。”
另一个人嗤笑:“听说清高孤傲的很,明明是个戏子装什么高风亮节?”
“今天的唱本有的瞧,人也空前绝后的多,听说那孩子被喂了什么药,不然依那性子还不一头撞死?”
“前厅开始了吧?哎,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这也能快?你不用奢望着想对那小子怎样了,听说早就被......”
两人继续争吵,我已闪到房顶屋梁上去了,还是屋梁让人安心啊,不然怎么说做我们这行业的是梁上君子呢!
名不虚传的红香院果然奢华到极点,真有点儿象张艺谋《十面埋伏》里的那家妓院,如果不是还清醒,还真认为自己是在有刘德华的片子里梦游。
手有些痒,好想顺手牵羊摸上点什么……
我坐在高高的大梁上,脚下是人山人海包围的一圈雪白的地毯,中间盛开一朵黄色的雏菊,艳丽的花瓣中央吐出紫罗兰色的长蕊。
水袖漫舞,一群舞伎身着彩衣,层层的细纱包裹了曼妙的修长,红色的摸胸,白色的长衣,浓墨漆黑的长发,翩飞如蝶,旋转着旋转着,簇拥着一个半躺在中央的少年。
几乎赤裸的男孩披散着头发,流泻在脚边,柔顺绽开,修长的身材略显纤细,只包了一层鲜红的薄纱,腰间系着一条金黄色耀眼的长巾,白皙细腻的肌肤隐约可见,双腿交叠,手臂被反绑在身后,几乎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毯上,只在被歌伎的水袖扫到时才微微有些颤抖,寂寥无助却刺激感观的香艳。
周围的人水泄不通,伴随着糜烂的隐约声音嘈杂。望着那少年的目光几乎可以冒出熊熊的火来。那模样,简直就像饿了不知多久的野狼。
看不到那男孩的脸,但我知道,他就是云仙儿。
大约半个时辰,有人走到地毯中央,把人抱起,用块红缎子一裹,上楼去了。
随即有人大声吆喝:“云仙儿恭候四爷大驾。”边喊着边噔噔噔跑上楼去。
我顾不上听被丢下的众人排山倒海的喧哗,纵身跟着抱走云仙儿的背影。
红色的廊柱雕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在一间看上去最高级的房间门口,那人抱云仙儿进去,只片刻就一人出来,反手,锁上了房门。缓缓离去。
我朝那虎背熊腰做个鬼脸,跃下梁来,用一根小铁丝轻而易举的把锁打开,一进门就看到了床上半昏迷的小人儿。
他听到声响茫然醒来,一脸惊恐的望着我,我把手指摆在嘴边,做了个比较弱智的襟声动作,压低嗓门:“嘘,别怕,我是帮小仙儿来救你的。”
他一听到小仙儿的名字,神色一喜,就要挣扎着坐起来,我冲到床前帮他解身后的绳子,裹在身上的红缎子微张,少年白嫩的胸膛真是晃眼啊!我一激动,将绳子扯的更紧。
手忙脚乱的将人松绑,抚他下床:“能走吗?”
他羞赧的点头,我微笑,正要破门而出,就听见远处有人说:“四爷这边请!小心楼梯!”
不好,那个“死爷”这么快就来了!
云仙儿吓得脸色苍白,惊惶失措的望着我,全身抖的厉害。我一把将他身上包裹的红缎子夺下,将光溜溜的人望衣柜里一塞,大义凛然道:“别出声,别出来,等着!”
把脸上的帕子摸下,将血红的缎子往身子上一裹,翻身躺在了床上,一把扯下米色的帷帐,死鱼一般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扬声叫道:“哎呀,那胡三竟没有锁门。四爷,您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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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从那两个人进门来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比杀气还要让人惊惶的锐气,或者说是一种年少轻狂,高高在上的霸气。
我只觉那气流仿佛有实体一般,割得皮肤都像要绽裂开来。让我寒毛直树。竟不觉有些心慌。
帷帐外的烛光摇曳,只看到两抹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人身穿白衣,手中悠闲的摇着一把折扇,慢条斯理的坐在了桌旁,只挥了挥手,象赶苍蝇般,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那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苍蝇”倒退着关门出去,只听一阵匆匆而蹑手蹑脚的步履声响越来越远,片刻之后,再无一丝声响。
我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凉丝丝的绸缎床垫上,身上裹着小仙儿的血红缎子,紧身黑衣和缎子一起包在身上,却没有一点儿暖意,我悄悄缩缩身子,想把脸藏起来,就听坐在桌子旁的人说:“醒了?”
那声音略显低沉,带了磁性,却是冰冷的厉害。
我不再动作,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斜斜的瞥着那抹雪白。
“虽然我对你这种柔弱纤细的人不是很感兴趣,但那张脸还是有可取之处,听说你原来是个戏子?哼——果然是可塑之材。”扇子啪一声合上,雪白站了起来,我全身一紧,蓄势待发。
雪白却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反而绕倒桌子的另一侧,从酒壶里倒出一杯酒来,依在窗前,如果可以看到他的脸,必是满满的不屑和嘲弄:“今晚伺候的好,我就买下你。恩?”
妈妈的!这人绝对是个自大狂!!快些过来吧!!
我不耐,踢踢有些麻木的双腿,反正他也知道我醒了,顺便扭了扭有些不舒服的腰,本来想咳嗽一声的,不过思量再三,忍了。
又倒些酒出来,我眼见他洒些药进去,将杯子摇晃了几下,然后慢慢踱步过来。
帷帐一掀,白衣晃眼,环配叮当,面前一亮,硕长伟岸的身材,俊秀斜飞入鬓的双眉,晶亮的嚣张的双眸,挺拔的鼻梁和清冷的薄唇,戏谑高傲的神色,这是个自信而骄傲,冷绝而无情,习惯于把人不当人看的——少年……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唇角轻挑,似乎根本不屑和我先交流一下,坐在床沿,就将那杯酒凑到了我的嘴边:“喝。”
真是简单明了。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然后他伸手来扯我脸上的缎子,身子斜斜的凑过来,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他的手马上靠近鼻尖的时候,我忽的将身上的红绸掀翻,绕在他的手上,右侧一拧,本想学电影上擒拿手动作,把他反身按倒在床下,然后后颈一掌,立马了事。不想这胳膊竟是有力的很,我倒象是蚂蚁撼树,连片叶子也没有摇晃下来。
那手臂一伸,我被突然卡住了脖子,然后眼前一花,被死死按在了床上,星光飞溅,立刻喘不过气来。手脚挣扎,我开始死命扳那只捏住脖子不肯一丝放松的大手。
放开,放开,我要被憋死啦!
“你——是谁?!”倒吸一口凉气,他问,然后突然放开了我。我咳嗽着缩成一团,妈妈的,太用力了,太不公平了,欺负小孩,我要告你!!
我咳嗽的厉害,眼泪哗哗。
“喂!”他扳住我的肩膀把我翻过身去,脸色复杂,眼底有什么东西浮动的厉害,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竟是一种强烈的惊艳?
他要扶我,我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还要说些什么,眼神却开始慢慢涣散,然后身子一软,轰然倒在了床上,维持那仅有的一点儿清醒,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我扬扬手中开锁的小细铁丝,上面可是浸了麻醉药水的。
脸上挂着泪花,洋洋得意的冲他挤眼:“敢欺负爷爷我?你还早了八百年呢!不过放心好了,这药比你想要喂我喝的干净多了,无色无味无毒,没有任何负作用,麻醉效果三小时,三小时之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哦?乖。”
我拍拍雪白的脸蛋,顺手摸了一把,很细腻光滑,和想象中的一样,我擦擦口水,有一滴滴在了雪白脸蛋上,我好心的帮他擦了去,却换来了一记骇人的怒视,我只好又多摸两把,顺便捏了捏,弹性不错。
雪白横躺在床上,一张俊脸狰狞的厉害,颜色从白到红,从红到青,从青到紫,五彩缤纷,甚是好看。
我翻身跳下床去,将那缎子扯成条,将雪白手脚捆出,分系床头床尾。白配红,艳丽到极点!
刚要走,眼角瞥到雪白腰间的绿色玉佩上,晶莹珠润,竟是透明一般,一看就价值连城!我小心的把它解下,开始不客气的搜身,我发现雪白身上的衣服触感就是与一般的不同,滑溜溜的,吸附住手指一般,而且刺绣优雅精细,平时罕见,想象着如果穿在九歌身上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三下五除二,把雪白褪了个精光,衣服一卷,打成包袱,斜系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