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周将军下令,亮晶晶对着谢泽铭的箭头争先恐后的纷纷下垂,指向地板。
开玩笑,跟神仙作对,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不要!呜呜……别走,哥哥!呜呜呜呜……”李师师扑过来,哥哥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任何企图的,真心对她好的人,现在却要离开她了。她小小的心灵说不出的难过。
谢泽铭压下心底的伤感,转头笑道:“师师,缘来缘去,聚散离合,冥冥中都是天意啊,如果还有缘分,我们自有重逢之日。所以……你就别捂(呜)了,再捂痱子就出来了。”
“嗵!”本来还一脸严肃听他讲解缘分的听众倒下一大片,连一向稳重的周将军也忍不住嘴角扭曲。李师师“扑哧”笑了出来,娇艳的脸蛋上还带着泪滴。
这就对了。笑着给他送行,学会苦中作乐,生命就不会那么沉重。
于是,东鸿真人就在这无月的微凉的夏夜里,带着淡淡的依恋和不舍,从海拔2000米的高空离开了汴梁,成为了一个传说。
啊?问他为什么离开汴梁,而不去找韩若谷?答案是: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第十八章》
啊?问他为什么离开汴梁,而不去找韩若谷?答案是: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他刚飞到1200米的空中时,终于忍不住小小的哭了一场。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不想让韩若谷看到自己丢尽男人脸的红眼睛,于是抱着笔记本留在高空吹凉风,没想到飘啊飘的竟撞进了高空的一股呼啸的紊乱气流中。他被吹得不分上下左右,晕头转向的离开了汴梁上空。还好他本能的紧抱住笔记本,才没有丢失这个重要工具。
这阵风势好大,直到天空都亮了,才减弱下来。谢泽铭那原本灌满风声的耳朵立刻听到轻微而极有规律的声音:“滴……滴……滴……滴……”。
谢泽铭立刻从头昏脑胀中恢复神智。寻声望去,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在他腰带上,一块小小的液晶屏发出一闪又一闪的红光,那上面跳动的是几个鲜红的大字:“剩余电量0.1%/47秒后自动关闭”,当然那个47还在以每秒减1的速度变化。
拜托,他现在离地面差不多1000米,也就是说,他现在等于站在333层楼的窗台上,而47秒后这个楼就要倒塌。谢泽铭立刻按动电钮向下狂降,同时举起笔记本打开摄像头,用百倍光学变焦的镜头拉近景物,看下方是否有柔软一点的降落点。
下面是一片广阔的大草原,连一颗树也没有。远处是有个大湖,但凭他剩余的电能要飞过去是不可能的,他正下方草原上分布着一些的白点。谢泽铭用摄像镜头扫过去一看,原来是一起商旅的宿营地,外面两圈是帐篷,守卫着中间堆得高高的财货,财货旁还有人在收拾整理。
现在只有希望那些财货不要是武器,他可不想万剑穿身而死。
调整好方位后没多久,“滴!”一声长鸣后,悬浮机停止工作,谢泽铭就以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向下掉。他一手抱紧笔记本,一手按住眼睛(怕这副隐形眼镜又掉了),哇哇大叫着:“下面的人注意啦!砸死了不负责啊!”,嗵的一屁股沉重的摔在那高高堆起的财货上,砸得那批财货四散飞落开去。还好那些财货是绸缎一类的东西,缓冲了他落下的冲力。
“呃!哇!痛啊!”谢泽铭杀猪般的惨叫,他觉得自己的屁股肯定变成血肉模糊的馅饼了。
与他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是财货周围的人“哇呀,妖怪!”之类的惊叫。
四周的吵闹声很快就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一只手伸过来拉住谢泽铭:“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你没见我屁股被摔成肉饼了吗!?哎哟,哎哟喂呀!”谢泽铭叫痛连天。真是人到了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缝。
那人缩回手去,大声道:“是个道长,还活着呢!”
接着另一人凑了过来:“哦?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有御剑飞行之事,道家仙术果然神妙。”
“神妙还不是摔下来了!”谢泽铭气鼓鼓的说,觉得屁股没有刚才痛了。他抬眼看去,只见面前两人,靠前的是一个帐房先生一类的中年消瘦男子,另一个剑眉大眼,身材魁梧,腰圆膀粗,一身披挂,威风凛凛,但头盔两边垂下两条白色的长毛挂饰,表明辽国将领的身份。
他,他,他谢泽铭居然这么快就落入敌人手里了!
什么妖风啊?谢泽铭欲哭无泪。
那将领令人将谢泽铭从财货堆里扶出来。但谢泽铭只要屁股轻轻一动,就痛得涕泪纵横哀叫连连,说什么也不肯挪窝。那个将军没办法,只得请大夫前来诊治。
胖胖的老大夫在谢泽铭身上敲敲打打了一会,惹起谢泽铭几声特别凄厉的惨叫和无数痛恨的眼神后,对那将军道:“禀九王爷,这位小道爷并无外伤,只是骨折,卧床静养即可。”
啊,虾米?王爷!?
他怎么这么背?居然落在敌方王爷的手里,还有出路吗?等等,他现在的打扮是道士,是出家人,与红尘世俗无关。这个全身肌肉、说不定连脑子里也长肌肉的王爷不把他当敌人也有可能。这样他说不定还能刺探一点军情什么的……
越想越觉可行,谢泽铭已经开始在心里为自己的卧底确立预案——与其小心掩藏,不如大方显露他的锋芒,在适当的细节上略加掩饰即可,谁会想到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供奉在庙堂之上不许触摸的,会是穿肠毒药?
“啊呀呀!!痛死了!我不活了!”
谢泽铭的伟大预案活生生的被剧痛打断,才发现自己被两个辽兵小心抬起来,送进了一辆大型马车上。当他的屁股碰到坐垫的时候,疼痛真可谓排山倒海。更可恨的是他现在才想到:如果及时把笔记本的电源接到悬浮机上,不是可以多支撑很长时间吗?他这伤算是白受了!(在那种危急关头能够不让自己摔死就不错了,表太追求完美)
车外响起胖大夫的叮咛:“别让他躺着,让他趴着睡,才不会碰到骨折的伤。”
谢泽铭禁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不是折腾人……啊啊啊!痛啊!”
又是一阵纷扰悲鸣,谢泽铭被翻过身来,幸好他的包裹和笔记本都没被拿走,好好放在他旁边。待谢泽铭安顿完毕,九王爷和一个贴身侍卫模样的人也上了这辆马车,那两个累出一身大汗的辽兵则下车去了。
“耶律大夫说道长的伤,只要休息三个月就能恢复了。”九王爷笑道。
谢泽铭疼得眼冒金星,懒得理他,只是伏在靠垫上紧一声慢一声的痛苦呻吟。
“今日见识道长绝技,真令人大开眼界。不知道长贵姓?”九王爷又赞叹道。
“哎唷……啊……”
“道长是哪个教派门下?”
“啊,好痛啊……啊……”
九王爷还是第一次受人冷遇,眉头一竖,接着想起对方是伤者,又是世外高人,这两者分开来都是脾气古怪的,何况现在合在一个人身上。于是九王爷忍住了没发作,只是靠在马车的另一边,望着窗外,支着头颅回想。
谢泽铭掉下来的盛况他是亲眼目睹的。当时他正在帐外亲自喂他的踏燕马,忽然听到高空有异响,抬头看时,却是一个人叽里呱啦的大叫着笔直的从天上掉落了下来,正正砸在他接手不久的大宋给辽国的岁贡品上。
他敢肯定,附近别说山崖,就连小树也没有一棵,这个人当真是从蓝天白云里掉下来的。他开始还以为是神仙或妖怪,但谢泽铭接下来的表现就不能让人联想到神仙或妖怪了——不但惨叫得凄凉无比,还痛哭出声。不过是小小的骨折而已,一个大男人就算被砍了十几刀卸下一条胳膊也不至于那样丢脸吧?
想到这里,九王爷的耳朵里又传进谢泽铭的呻吟:“啊……痛死了……啊啊……”
这个道士怎么叫得如此撩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马车里正在发生什么好事呢!
“啊啊……啊……”
不要再叫了,再叫他就要忍不住了。
“啊啊……啊……痛……”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九王爷一撩战袍长身而起:“来人!牵我的踏燕来!”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大不了今天他就骑马走了!
眼看那九王爷落荒而逃的跳下马车(他的贴身侍卫也跟着离开),谢泽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很是高兴,现在这马车是他的专车了。他解下腰带放在从车窗射进的阳光下暴晒,又取过放在一边的笔记本,迅速跟卫星连络,很快计算出自己的方位,他现在位于汴梁北方335公里处,火车普快要开半天,而他居然三小时就到了!
谢泽铭取下腰带上便携式机器人的遥控器,熟练的打开,很快遥控器屏幕上出现意料之中的“超出遥控范围!”对话框。
谢泽铭低咒一声“SHIT!”,将遥控器连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与卫星同步软件的源程序,十指如飞的在键盘上劈哩啪啦的添加新的程序代码,企图通过卫星操纵他的便携式机器人。他这一认真工作起来,连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都忘记了。
“这……这是什么?”耳边突然有人声传来。
谢泽铭吓得差点把笔记本扔了。转头看去,却是那个胖胖的老大夫,手里捧着一个大海碗,碗里是绿油油的浆糊。
“哇!你别突然出声,会把我的心脏病吓出来的!你来干甚么?”谢泽铭掩着胸口,不放心的看看屏幕,还好是英文系统、英文软件加英文代码,这老头肯定看不懂。
“老朽是来给道爷上药的。”胖大夫看着那写着天书还会发光的笔记本,眼睛里的敬畏又多了三分。
谢泽铭这才想起屁股上的伤,眼睛立刻浮起一层水雾:“哎唷喂呀!好痛……!”
胖大夫立刻解开他的裤带,褪下裤子,把那碗绿浆糊涂抹在他尾骨外的皮肤上,又把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皮盖在上面,用布带固定好:“如果道爷没有什么特殊道术可以治疗这伤,老朽劝您给九王爷说说,就留在前边阳安城里卧床休息,三个月内也别下床。”
谢泽铭低头不语。
胖大夫又问:“道爷,你手里这是什么?”
谢泽铭神秘的道:“这是本教秘密,贫道不能说。”
胖大夫点头笑道:“别那么紧张嘛!你放心,老朽不会说出去的。”
谢泽铭沉默片刻道:“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胖大夫赶紧把耳朵凑过来。
“秘密呢,就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哈哈!哎唷!”谢泽铭看着胖大夫瞬间发青的脸大笑起来,但立刻因为牵动伤处而痛得呻吟出声。
胖大夫无可奈何又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恨恨的跳下车走了。拜胖大夫的大嘴巴,还没到天黑,整个押送军队都知道清晨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个脾气古怪孤僻,难以接近的臭道士。
傍晚,一行人开始宿营。谢泽铭死活不肯从马车里下来。他倒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屁股痛得厉害,只要稍一动,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很有人才意识但却不会招揽人才的九王爷拿他没办法,于是吩咐手下把马车赶到中央看紧,又令人取出几条被褥给他保暖。
夜幕降临,正当谢泽铭趴在马车里裹着毯子跟程序代码奋战时,十三个骑手顺着官道如利箭一般射进了营区。
※※※z※※y※※b※※g※※※偶是COSPLAY分割线的眉毛※※※z※※y※※b※※g※※※
呼,最后一个男主角终于准备闪亮登场了。鲜花!礼炮!
写了五万多字才出来,不容易呀……
《第十九章》
夜幕降临,正当谢泽铭趴在马车里裹着毯子跟程序代码奋战时,十三个骑手顺着官道如利箭一般射进了营区。
白天随侍在九王爷耶律纲身边的贴身侍卫早等候在外,这时迎了上去:“小的谨迎庆王殿下大驾,九王爷在大帐相候。”
十三人身手迅捷的跳下马来,随着那贴身侍卫向前走去。为首的正是耶律纲一母所出的十二王爷——庆王耶律苏。只听他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沉冷的问道:“英强,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可曾遇见马贼?”
那英强道:“回庆王殿下,马贼没遇上,我们倒是遇上神仙了呢!”
“哦?”庆王耶律苏的步子顿时慢下来,今天下午得到了一则有趣消息,难道与此有关:“细细说来!”
英强立刻绘声绘色的把今天早上的意外和盘托上。
耶律苏陷入沉思,不再说话。一行人来到一顶帐篷外,耶律纲早在外恭候:“十二弟可来了。快,进来说话!”
“九哥一路辛苦,小弟理当远迎啊。” 庆王双手握住九王爷的手,诚恳的说道。
两人说着走进帐篷,英强和耶律苏带来的人都守在帐外。
“十二弟,父皇让你调查的事情怎样了?”分宾主坐下,九王爷先开口问道。
耶律苏先四处打量,确定帐内没有第三人才开口道:“果然如细作所说,赵佶小儿妄图与北方金国联手,瓜分我大辽,重夺燕云十六州。”
九王爷大怒道:“真是妄想!听说那赵佶成日里吟诗作画,原来是韬光隐晦,引我们放松警惕,然后……”
“哼!” 耶律苏冷笑:“九哥你也忒抬举赵佶!他是真的不理朝政。至于对我大辽不利,不过是他下面人的痴心妄想。有小弟在南方坐镇,凭他那点小伎俩休想拿到我大辽半寸土地。”
九王爷抓抓头皮,笑道:“那是当然,谁不知十二弟英勇无敌?连父皇对你另眼相看哪!”
哪知耶律苏却冷声道:“九哥不是外人,小弟也不怕说话。父皇独宠月霞院的主子,这几月来竟是越演越烈,跟那赵佶也差不多了!”
九王爷吓得面色煞白,仓皇四顾:“行了,十二弟你别说了!要是给人听见……”
耶律苏又一阵冷笑,带开话题道:“不提这些泄气话了!听说九哥留得一位神仙在帐里,不知可否让兄弟见识见识?”
“哈哈,十二弟的消息还真灵啊!早上才来的,你就知道了?”九王爷笑道。
“是英强刚才告诉我的。”
“是有这事。但那臭道士浑身带刺、不爱理人,本王没这耐心跟他水磨工夫。十二弟若有办法,不妨把人带去,看看能派上什么用场?”
红着眼睛调试程序的谢泽铭不知道他就这样轻易的被当作一个人情的送出去了。
直到马车的车帘被拉开,灯笼的火光直射进来,他才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小指顺手按下指纹键盘锁。
只见白天莫名其妙走掉的九王爷带着另一个年轻男人跨上了马车,身后还跟着两个贴身侍卫。
新来的男人二十来岁,比九王爷年轻,两人眉眼有些相似,但刀削般的脸部轮廓和紧抿的嘴唇使他显得更冷静而高傲,浓眉下的鹰眼射出有如实质般锋利光芒。谢泽铭竟忍不住暗暗打了一个寒噤,但他随即警醒,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还朝对方勾动嘴角微微一笑。
只听咕咚一声,却是九王爷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在他身后的耶律苏也惊讶于谢泽铭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的、缥缈难测又万事不萦怀的独特气质,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当耶律苏看清谢泽铭冷清孤高的眼神时,却是放心下来,怎么会有如此张扬个性、嚣张孤僻、不近人情的奸细?离群索居又如何刺探情报?
九王爷又吞一大口唾液:“道长,这位是本王的十二弟庆王殿下。你有伤在身,本王又急着赶路,因此就拜托他照顾道长了。”
谢泽铭架子十足,不置可否的听着,只稍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耶律苏单刀直入道:“仙人降临,真是荣幸!不知你是否愿为我大辽效力?”
切,说得这么白开水,真没水准!不过这句话谢泽铭没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的感受到眼前庆王毫不掩饰的狠辣杀气,如果听到冷嘲热讽的话,相信庆王就会立刻拔出刀来将他碎尸万段。
谢泽铭还是第一次遇见对他笑容完全免疫的人。
“你不同意小王刚才的提议?”耶律苏的眼神一闪。
谢泽铭心里更加警惕:“贫道并非神仙。”
“哦?”干净利落的尾音,沉重的森冷压力随之而来:“请教道长来历?”
“秘密。” 谢泽铭皮笑肉不笑的让压迫感从自己身边轻飘飘的滑过。
“道长属何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