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狄无尘放下我的手,眼中的哀痛更甚了一层,"你又在想他了对不对?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不耐烦吗?如果你讨厌和我相处你可以说,我会尽量离你远点不打扰你,即使只能在远处看你......但算我......算我求你,不要在我面前想那个人可以吗?"
他在说什么?他在求我?怎么可能!他不是最恨自己低声下气地求人的吗?依他的个性,不该......
"旖?"
"尘,我不是讨厌你,也没有想......没有想他啊。"我调整一下心绪,尝试笑着面对他,可他似乎还是看出来了。
"旖,你还要骗谁呢?除了他,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让你伤心?即使你面无表情,可你的音律却明显地告诉着我你很痛苦!"狄无尘知道,靳绯旖并不是想骗他,而是想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可以忘记那个人。这样的欺骗只会让他更痛苦而已,所以他不能让他再自欺欺人下去。
"我......"是啊,能将一曲"锦上添花"弹成那样,我还能辩解什么呢?
"旖,我会守护你,直到你可以忘了他......不,就算忘不了也没关系,我会等到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重于那个人为止,生生世世。所以,不要再欺骗自己的,看见你对自己的伤害,我倒更希望自己能够代替你......"
"够了,尘,不要再说这种肉麻的话了,我现在不想听。"我不愿意再去看那双真诚的眼睛,因为同样的感受我不想再尝第二次了,"你刚刚说到哪了?继续啊,我保证不会走神了。"
"......好吧。"
"本来母妃也只是一个非常安分守己的女子,可这一切在水深蓝出现后就完全改变了。父皇从未专宠过任何人,水深蓝是唯一的例外。他美丽却不善良,温柔却不软弱,强大却不张扬,这是父皇会爱上他的主要原因吧,但母妃也不差啊!所以母妃不甘心,不甘心一个男子竟也比她得宠。就是这样,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毒害水深蓝。"狄无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时候的事情,淡淡的神情让我甚至有种"这是个与他无关的故事"的感觉。
"她没有成功,是吗?"如果她成功了,或许现在的西联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对,但她却害水深蓝失去了武功,不得不退下魔教教主的位置,这样一来,水深蓝自然恨她入骨,父皇那里也要承受他的怒气。父皇原想治母妃的罪,可成暮怎么会同意?何况水深蓝那时还没名没份的。母妃后来被打入冷宫了。父皇为了防止再有人伤害水深蓝,便制定了新的国法,允许男子成婚,可水深蓝还是不满意,最终在四年后,父皇把皇位扔下,带着他离开了皇宫,至今不知去向。"
"那后来你母妃呢?她现在还在冷宫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刑府的资料上好象也没提起过狄无尘的身世呢。
"不,她早就在多年前就死了,就在我面前。你在水池中露出的眼神,是我母妃在冷宫时最常见到的,所以我不允许!不允许你像她一样离我而去!"狄无尘的神情无比认真,那是我一直不想去注意的表情,是他的情意,但我受不起。
我试图别开自己的视线,为了将气氛扯离这个另人尴尬的局面,我尝试着转移话题。
"你父皇......不是没杀她吗?"虽然我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母亲已经死了,可我还是不明白,狄无尘的父亲既然放过了她应该也不会再去为难一个女子,至少有成暮在的时候是不可以杀了她的。
事实证明,这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因为答案我自己也能猜到。
"是啊,她是因为受不了冷宫的艰苦环境和别人的冷嘲热讽才......"
古来冷宫就是宫中女子的噩梦,狄无尘的母亲也不例外。所以他会这么说,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或许我不该问他的过去的......就像我不想提及我的父母一样,他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知道那种黑暗的过去的吧? "那时,你几岁?"
"十四,本来作为三皇子的我是必须去自己的番地的,可是那时侯父皇修改国法,全四联轰动,西联又恰逢十年难得一见的洪水......所以这件事情就搁置下来了。"狄无尘又开始把玩起了我的头发,真是的,他最近好象很喜欢这么做耶!"留在母妃身边时,我时时刻刻都要小心不让人发现母妃的异常--因为那时成暮已经死了,在妓院马上风死的--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没有屏障可以依靠的我,等于任人鱼肉的美餐,急于排外的那些皇子自然不会拉拢我,但他们绝不会留下我这个潜在的威胁,于是我就会成为人人想先下手除去的众矢之的。"
虽然听从了薛若离的意见,狄无尘还是轻描淡写了自己的过去,目光不知已经飘向何方。因为他不想看见靳绯旖的眼中染上怜悯。他要的是爱,不是那可笑的同情!
他希望自己在靳绯旖面前是可以依靠的强者,而强者,是不会为了过去而感伤的。
"你那几个皇叔他们怎么说?"即使知道他的过去一定比他口头描述的要惨痛得多,我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怜意。因为我也非常讨厌看见别人对自己的同情。一个真正的男人需要的是支持,是为难时刻的鼓舞,不是他人在事后的悲天悯人。但我好奇,皇家搞得乌烟瘴气时,狄渺心狄渺情他们在干什么?不会是在为自己的失恋默哀吧?
"他们?他们那时忙着处理父皇留下的烂摊子,哪里还有这闲工夫去管他们怎么争夺皇位?何况,只有最后的赢家才能当上皇帝,没有经过风波的那些皇帝有几个是可靠的?所以皇叔们便放任他们去明争暗斗,隔岸观火。结果是,大皇兄狄无过博得头俦。虽然不知道二皇兄狄无艳为什么能够放下自己原本非常明显的优势去帮助他夺位--事实上,大皇兄的能力远远不如二皇兄。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隐情吧?二皇兄心细如丝,早就发现我比他们更有能力当上皇帝,本来屡次试探都看不出我有和他们争夺皇位的心思,所以也就不冒险再为自己树敌了,可就是太过谨慎,他反而给了当时还没有势力的我巩固力量的机会,当他以为一切稳定下来,可以除掉我之时,已经太晚了。"
"可你还是中毒了啊。"不能怪我打击他,只是我一看见他自大的表情时就忍不住想让这张脸从我面前消失掉。这是反射性脱口而出的话,的确不可以怪我。
脸色青了一下,狄无尘仍然保持着风度,就当没听见这话,可谁知道他心里在怎么咒骂我?
"他们看绊不倒我,就决定用一些卑劣的手法,例如下毒。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怀疑寒铭卿了,苦于没有证据,他又擅长以退为进让我奈他不得,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将这颗毒瘤除去。经过这件事情,我就顺利地顺水推舟,把给我下毒的罪名强压在他头上,逼得他不得不现出原形。在抓住乐黎珑前,我就为此作了一系列的准备,悄悄把他埋下的人马一一连根拔除。等你们离开后,我本想抓住他,没想到他居然提前察觉了,我暗中花了许多功夫,整个西联都坏被我翻过来了,依然没见他的踪影,后来才知道他是躲回他的东联造反去了。不过我本来其实真的无心和他们去抢那皇位,可他们在得知我没死的情况下竟在四联通缉我,说我意图谋反,既然他们这么说,我也没必要客气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
"......旖......"
"干什么?"那么幽怨地看着我,难道我做错什么事了吗?被他看得心慌慌的。
"你连他们都能关心,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狄无尘似真似假地指责着我的狠心,仿佛我不应该关心除他以外的人似的。
我想反驳,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一开始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就连以前他要立我为后的那段日子里,我们看似亲热的样子也是虚情假意。他总是在步步紧逼,我也老是闪躲着。我......是不是很过分?
不过,即使我现在想接受他也没用,一切都太晚了。我的死是迟早的事,与其大家一起痛苦,还不如都尽快逃出这个旋涡来。
"旖,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好吗?我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虽然语气平和,却有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决心与霸气,狄无尘是个很容易让人害怕。也很容易让人安心的人。
我知道他对我的执着,否则依他的个性,也不会在一个总想着逃离他的人身后追逐多年,可我还是想试试-
"尘,你知道吗?从那天醒来开始,我就发觉自己的身体不一样了。"
"旖?"狄无尘忙想查看我的身子,却被我推拒了。
我苦笑道:"你是看不见的,我只能告诉你,我......那时已经失去了味觉--就是吃不出东西的味道,只是咽不下任何东西了而已,吃了也会吐出来。现在,我恐怕连嗅觉都没有了,接下去会是什么?视觉,听觉,触觉,可能也会慢慢丧失。你说,一个人没了这些感觉,还能活多久?就算活着,人生又还剩下什么?如果我连感觉,连声音都发不出,如果我连自己行走都做不了,那我还能算个人吗?"
或许我会变成植物人,或许琉有办法做出现代(二十三世纪)科技装备让我苟延残喘下去,但那种生活我不要!
狄无尘沉默了许久,久到让我以为他会放弃--虽然希望不大。
果然,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依然坚定得让我头疼,是的,头疼!我不想再将最后的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有指望的爱情上面,有这些时间,我情愿去刑府工作!
"我去把古长风找过来,你怎么没和他们说过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呢?他连死人都能医活,一定有办法的。你放心就算他不肯来我也要把他拖过来。"说完,狄无尘就往外面冲。他知道门外那些太监宫女是不可能把古长风拉过来的。
我见自己的身体太弱,拦不下他,只好使出杀手锏--
"哎哟!"
刚跑两步,狄无尘就被我的叫声给逼了回来。他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害我怪心虚的。
"旖?你没事吧?"
"没什么,只是刚刚脚扭了一下,不碍事。"见他听我说到一半就想俯下身看我的脚,我忙阻止道,"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啊!"
"你不要总是吓我行吗?你一叫害我心跳都停了一下!"狄无尘难得地露出严厉的神情,把我对他的愧疚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我默默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敢直视他。
意识到气氛再次僵化,狄无尘也明白自己不该对靳绯旖那么凶,因为靳绯旖只不过是害怕那些瓶瓶罐罐罢了。(就是薛若离留下的葡萄糖等点滴,每天都要吊针,靳绯旖对次感冒极了)
他摸摸我的头道:"算了,你想我去叫古长风我就不去,我们就等薛若离回来再说吧。"
听他这么说,我如蒙大赦地抬头对他笑了--太好了,我的手上不用再被戳个洞了!
"你怎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呢?这么怕那些东西。"狄无尘轻笑,"旖,为我弹一首曲子好吗?"
"嗯。"我心情一好,立刻应了下来,随着欢快的曲子,我轻声哼唱起来,唱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情--我似乎答应过只为一人而唱的。
也罢,不是已经决定放下对他的感情了吗?忘就忘了吧,免得心烦。
孰不知,我这一唱,倒间接害得自己丢了性命。不远处的御花园,一个白衣男子轻轻捏碎了手中的折扇。
88 神月泉的目的?
神月泉轻轻地笑着,即使是水龙阙也无法明白这笑容底下的用意为何,与神月的个性最相似的火吟逢倒是猜出了几分端倪--
"神月,你不会想自己来创造命运吧?"
"咦?有什么不好吗?"神月摆出他特有的无辜笑脸,却让他身边的两人冒了滴冷汗,不为别的,就为他这句话的含义。
命运是由创世神的"启示之镜"自行创作的,那里面几乎容纳了创世神一半以上的力量(否则之后神王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将创世神封印了),它能够管理这个世界那么久而不出问题,就说明了它有多厉害,可以在命运脱轨前就把它调整过来并神不知鬼不觉地销毁掉启事者。
敢在知识"启示之镜"的情况下做这种变态的事情的人,恐怕也只有神月这样的BT鼻祖了。
"总是这么嚣张好吗?说不定没等你下手就被它销毁了哦。"火吟凤一边说着这种"劝戒",一边修起了自己的头发,心中不断埋怨--我可怜的头发啊,多久没梳理了?
的确,在某只眼里,自己头发的美观程度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神月泉的"提议"嘛......想也知道他一旦说出就不会放弃的,劝也白劝,有这工夫,还不如打理自己的头发来的要有意义的多!
而水龙阙却仍然想劝阻他疯狂的行为:"神月!不要再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了,别说你的力量尚未恢复,就算你解开了封印也很难斗得过创世神的力量啊!"
这就是他与水龙阙的不同了,水龙阙外冷内热,青龙族是四神族中最仁慈的,虽然它们也有不逊于朱雀族的骄傲和力量。"喜欢假仁假义,自命清高"是朱雀们对它们的评价。
朱雀喜欢被追捧崇敬,却又厌恶那些弱小的种族和愚蠢的人们,是个比较矛盾的种族,而青龙并非与世无争,只是讨厌那些虚假肮脏的种族而已,它们就像隐者一般以局外人的目光看着一切。
对于这样两个天生就注定不和的神兽之王来说,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平静地站在一起的人,怕也只有神月了。
"龙阙,你不知道吧?卡斯奇当初其实可以不被封印的。"
"卡斯奇?"看来水龙阙早已把这个世上只有不满二十人知道的禁忌的名字忘记了。
拥有过人记忆力的火吟凤不确定地问:"是创世神的名字吗?"
神月点点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像在炫耀般说起了故事:"还记得我一直闲置着不用的那把圣月权杖吗?虽然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里,但上面的强大神圣力量不是盖的,所以我在被封在这里的时候就拼命思考以前那些来不及吸收的知识,和莫名其妙被我连同空间之戒指带进来的圣月权杖的力量,结果还真让我......吟凤!听我说话!圣月权杖早就被我放到空间锁里了!"
听见有人要发飙了,火吟凤才悻悻然收回自己四处探询的目光。
"反正我已经见过权杖中保留的创世神的影象了,相信现在他应该已在另一个时空转世了吧?"神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最爱和自己作对的火吟凤,继续解说下去,"原始的世界只存在创世之境(就是以后的御界)、神界、冥界和人间。创世神在被封印前就发现神王的意图了,可看着自己创造的无数空间都慢慢从兴盛跌想破败,温柔卡斯奇也累了,他不忍心毁了自己一手创造的这一切,于是就情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地沉睡下去,但他不甘心被自己创作出的神王封印,便暗中命令路西华背叛神界,并创造了魔界、神龙境、修罗界、精灵界和天人界。他希望这些结界能够阻止神王的野心,也希望他们能让这个世界干净起来。他还留下了许多可以用来和神王抗衡的武器,这个圣月权仗就是其中之一。为了防止神王得到它们,卡斯奇下了一道咒,就是神族无法使用他们,其他种族使用神圣魔法或力量不够的话也无法驾御它。这就是我为什么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了却还是用不了它的原因。"
"那你现在能用吗?"水龙阙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因为神月是神族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情。
"能啊。"神月"天真温和"地笑着,也只有水龙阙和火吟凤他们这种自数千年前就跟随了他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得意与恶毒。"这还要谢谢神王陛下呢,不是他封了我的神元,让我没办法动用神力我还不知道......龙阙,有人找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