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熟客嘛!
但,我疑惑了:不对啊,应该是,一个身穿花衣、手拿花绢、满头珠花、风韵犹存、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以及"大爷,您可来了,小桃红一直等着您呢"的招呼方式啊;难道这是一家"鸭店"......
我又抬头看看,没错,金字招牌,确实写着"飘香楼";满腹狐疑,硬着头皮进去了......
里面很清静,"梅花阵"似的,摆了18桌,千万别问我梅花阵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不知道;其实再看看,就一列3桌、一列2桌,穿插排列,没啥出奇的!人也不多,一个个穿着"文人仕子"式的衫子,或饮酒、或吟诗、或谈天、或说地,还有一个泼墨作画的......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大堂上供奉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葫芦,上面有个灵秀飘逸的"酒"字......
我傻眼了:谁说,飘香楼一定是妓院呢;酒楼,为啥就不能叫飘香?
一不小心,我把上面的话说出来了;迪娅念叨我很多次了,有些话,想想就可以啦,没必要当众说出来啦!
安表弟笑了......
晕!一个大男人,没事,笑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惹得别人心律不齐,多可恨啊!
他如沐春风,心情很好,凑到我耳边说:"原来一何动了春心,想去飘香阁......"暖暖的鼻息喷过来,把我的耳朵都熏热了......
奇怪,除了亦邦表弟,其它三个人(安表弟、亦鼎帅哥、亦国小朋友),从来不喊我表哥的!敢藐视我!哼哼......也只能是"哼哼"了!
亦鼎帅哥火上浇油:"满脑子的龌鹾心思,竟把飘香楼,听成了飘香阁!"
难道,这附近还有一家妓院,叫飘香阁?
但,怎么说话呢,说成这样,也太侮辱人了,存心想打架啊?可,就刚刚那一拎来看,我肯定打不过他,没戏!
辩论,不是我的强项;如今,也只能是"输人不输阵"了......
--"你没听过,孔老夫子说了,食色,性也。"
--"那他还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花之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年少而慕少艾,是很正常的。"
--"正常到天天挂在嘴边?"
--"深入了解各层民众的生活状况,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
--"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顺序的,你先修修自己吧?"
--"耶稣还愿意让妓女给他洗脚呢,出卖肉体的,总比出卖灵魂的强!我也去飘香阁洗脚!"
--"咦......耶稣是谁?"
--"青春期萌发的正常性冲动,要合理引导,而不是强行压制!"
--"啥?啥......"
这场辩论,以我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亦鼎帅哥大受打击,脚步不稳,神情恍惚;我高奏凯歌,精神焕发,无比兴奋ing......
安表弟一直没插话,含笑听着,只是向店小二示意,我们坐最里面、靠墙的那张桌子。
飘香楼里的很多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全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深情"地看着我,其中,离我们最近、为我们领路的店小二,尤为"景仰"我,一直回头偷看我......
差点忘了,这是一个搞"个人崇拜"的年代!
那张桌子不错,摆角落里,也不觉得气闷;符合我"上课时,永远坐教室角落"的习惯。于是,施施然的坐下,安表弟立刻坐到我右手的那一面;亦鼎帅哥看看我,看看他大哥,又看看桌子,撇嘴,坐对面。
伙计很专业,安表弟一个简单的眼色和低低的一句"照旧",就换来了清新的四个小菜、精致的两盘扬州点心,以及古色古香的一坛酒。
小二揭开酒坛上的封盖,立刻清香四溢,安表弟示意先给我斟酒;条件反射,我"腾"的站起来,手掩着酒杯,脸上堆满假笑,说:"不会喝酒,真的不会喝,谢谢!"
小二被我的"神来之笔",搅得手足无措,酒坛蹭着桌角"蓬蓬"直响;亦鼎帅哥狐疑地看着我,两个眼睛都是:问号+惊叹号+省略号;安表弟扬着眉毛,若有所思......
汗!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适应!这是古代!切记,切记,就当在演长篇古装连续剧,要投入角色啊......
"我的意思是,说了很多话,口特别渴,先给我来杯凉开水,哦,不,不是,茶,先沏一壶茶。"我和颜悦色的向店小二解释。
小二恭恭敬敬的回我:"小店没有茶,要不,等会,给客官来杯白水?"
我点头,坐下。眼睁睁,看他继续先前的事业,把我的酒杯倒得满满的;又给安表弟和亦鼎帅哥斟上酒;最后,端来一汤碗白水,放在我的酒杯的旁边。
即来之,则安之。到酒楼不喝酒,也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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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梨
亦鼎帅哥首先举杯:"我建议,为黑鹰队在龙舟大赛中获胜,先干一杯!"
原来,黑衣服的那队,就叫黑鹰队;要命,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老鹰游水啊?难怪,到达终点时,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安表弟拊掌表示赞同,也端起酒杯;然后和亦鼎帅哥一起,"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还不清楚自己"一杯倒"的酒量嘛?但,左看右看,上张下望,确定没有人救我啊......
只能苦着脸,说:"空肚喝酒,对身体无益,我们还是先吃菜吧!"
亦鼎帅哥高兴啊,那表情就是:小样,你不喝,还不行呢?他立刻回我:"其实呢,这蜀州果子梨,是就餐前的开胃酒!"
什么?????
右手无意识的一挥,我的酒杯,连着那一汤碗的白开水,全部摔地上了;又一口气没顺过来,自己把自己噎着了,咳嗽不止......
果子狸,"非典"!晕!这酒,还有不要命的,敢喝啊?
我弯腰拼命咳嗽,大有把自己藏桌子底下的冲动!
安表弟看我脸色大变,马上贴过来,一手扶着我,一手连拍我的背部,给我顺气;亦鼎帅哥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我们;店小二很伶俐,赶紧过来收拾......
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我满脸通红,也咳嗽累了,擦了擦眼角咳出的泪花,顺势,赖在安表弟的怀里,懒得起来。嘿嘿,安表弟身上真舒服,淡淡的檀香味也更好闻了......
安表弟硬是扳过我的脸,看看,放心了;然后纵容地笑笑,半搂着我,在一张凳上坐下了;我安心的窝在他身边......
"果子狸"依旧清香四溢,安表弟皱眉看着酒杯,想了想,还是伸手去拿;我一急,右手又是一挥;安表弟敏捷的躲开,滴酒未洒!
好功夫!
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功?我一把抓住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看......
没理我,安表弟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回头说:"把酒撤了,今天不要酒。"
嗯?!
静悄悄的,众多目光的封杀下,我只管埋头吃饭。今天下午,各种事情纷至沓来,能量消耗这么大,能不饿嘛?而且,说不定,接下来,精彩的还在后边呢?我能不多多存储能量嘛?
突然,那个泼墨作画的书生,慢慢走过来,近到我身旁,弯腰,小心翼翼地说:"打扰了,小弟王显有事请教,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虽然,我现在正吃得不亦乐乎,飘香楼的饭菜美味啊,尤其是手中的"葱油鸡"!百忙之中,抽不出太多的时间,但也不能打击人家"勤奋好学"的积极性啊!于是眉开眼笑,招呼他:"坐下,坐下,边吃边说,小二,添双筷子!"
王显料不到,我如此热情,踌躇不安,有打退堂鼓之意。
我马上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迫使他坐下;等我放手时,他浅灰色的衣袖上,赫然一个油手印......
这一次,不但安表弟笑了,亦鼎帅哥也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风,笑得人心里暖暖的......
迎着王显哭笑不得的目光,我面庞发热,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鸡肉。转身,问小二:"洗手间在哪里啊?"
小二没理我的问话,径直把手中的瓷盆端到我面前,瓷盆边上还搭着一条方巾。我举着两只油汪汪的手,看看店小二,又看看水,再看看店小二,洗手液或者香皂呢,在哪里啊?
正想开口问呢?安表弟宠腻的看着我,开始优雅的卷起袖子;然后抓住我的油手,放水里搓洗,水温温的,冲鼻的竟是酒味,难道用酒来洗手?满屋子的酒味,熏得我头也晕了,思维也停顿了,只晓得,两眼呆呆的瞅着安表弟,一遍一遍的帮我洗手......
洗完手,擦净水;店小二又端来一盆,看着也像水;安表弟不辞辛苦,抓着我的手,依旧搓洗一番,擦干净水。
傻傻的又坐回去,安表弟盛了一碗汤,很自然的递到我跟前,说:"就你,要吃这么油腻的鸡,小心肚子不舒服;这荷叶汤不错,还解暑,多喝点!"
众所周知,我从来不喝汤的。但鬼使神差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喝了,还喝了不少......
亦鼎帅哥,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显坐立难安,颤巍巍站起来,长长的、宽宽的袖子相折叠,掩盖了油汪汪的手印,低声说:"兄台,你好,小弟就想问问,连东方先生都称赞的好酒,为何兄台要......不屑一顾呢?"
原来是东方先生的"粉丝",还是个"偷偷暗恋,不敢大声说出口"的"粉丝"!不知道,东方先生,又是何许人也!
这一问,倒让我的脑子又开始转了!麻烦!他们又不知道"非典",怎么解释果子狸的危害呢?
不动声色,鸡蛋里还能找到骨头呢,不信找不到借口。我问:"那你知道,果子梨是如何酿造的吗?"
王显不再局促不安了,恢复了几分"狂生"风范,抑扬顿挫的说:"略有了解,是采用蜀州特有的三种水果,红果、珈杏子、青梨,调入玉女溪的泉水,精心酿制9个多月而成。"
汗!好好的水果酒,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果子狸"啊?摆明了,跟我做对,这不是惹人歧义嘛?果子狸,想必是果子梨吧!
伤心,又丢人!想我堂堂21世纪的大学生,跑到这技术落后的古代,怎么处处受制啊!记得其它人到古代,要不变身国君,富有四海;要不变身美男,万千宠爱集一身;要不生意兴隆,大赚money;要不指挥作战,无往不利;最不济,也攀上帅哥,甜甜蜜蜜;怎么到了我,一无所有啊?
不行,没理,我也要给它掰出道理来!
我恶狠狠地说:"这就对了,你没听过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凡是葡萄、红果、青梨之类的水果酒,都要用夜光杯来饮的嘛?这普普通通的瓷杯,焉能体现酒的不俗?简直糟踏了美酒!"
王显两眼发光,嘴中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我接着蛊惑:"你想想啊,这红红的果子梨,倒入清亮的夜光杯,这是何等的风情,何等的享受啊......"
说不下去了,呕死我了......
王显激动了,狂呼:"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好诗啊,好诗!"接着扑到我的桌前,偶喜欢的葱油鸡被震出了桌面,荷叶汤也洒出来了,汤水四溅,他的袖子更是油星点点;可王显似乎不觉,两眼巴巴的望着我,急切的问:"还有两句呢?"
我缩后一寸,答:"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显更是如癫如狂了,嘴里又是念念有词;这回听明白了,是翻来覆去、很快的念着我说的后两句诗。
古人十年寒窗苦,又两耳不闻窗外事,肯定有部分人,长期压抑,得了心理疾病,一旦发起疯来,谁挡得住?
我暗暗拉扯安表弟的袖子,示意咱们快走。
安表弟不动,这才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有惊讶、有喜悦、还有几分担忧。搞这么复杂,我能看出来,肯定是看错了;我挠挠眼睛......
亦鼎帅哥也很奇怪,自从辩论输给我之后,就呆呆的,一直没说话......
王显围着我们的桌子,走来走去,摇头晃脑的;我可是很胆小的,命更是宝贵的,拉着安表弟要走。
王显突然大叫一声,又癫狂了几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问我:"这样的好诗,谁写的?"
我哆哆嗦嗦,顺手一指:"他!"
王显顺着我指的方向,扑向亦鼎帅哥......
隐约听见安表弟在后面叫我,不管啦,我先闪......
乔大侠
一路飞奔出去,气喘吁吁,到了一死胡同,才平静下来;糟糕,迷路了......
现在,到了外面,才发现天色已晚,好在月光莹莹,走路还不成问题。
想想这一天,真是有生以来最"多姿多彩"的:大出血买了两张船票、摔破了膝盖,被人误认为是小偷、被花痴骚扰、还遇上"书疯子"......
差点忘了,我的"一路飞奔",从我记事起,就当真是"一路",从来不拐一个弯,屡试不爽,现在只要沿原路返回就好。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才吃饱饭,就做这样的剧烈运动,腹部有些隐隐作痛......
哪知,刚走到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前,就看见一个小家碧玉般的姑娘,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瘦猴",狂呼:"敢偷姑奶奶,我的荷包,当真是瞎了眼!"接着,空出的另一只手,使劲掐着"小瘦猴"的手臂、肩膀、背部等处;疼的"小瘦猴"不断求饶、上跳下窜的躲避,却始终挣不开那姑奶奶的"钳制"......
"小瘦猴"浑身脏兮兮的,难得"小家碧玉"也不嫌弃......
古代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怎么还有泼辣如斯,赶超"十三妹"的呢?偏偏还长得小巧玲珑的!
旁观的众人也略有不忍,纷纷劝言:"看他面黄肌瘦的,也是穷苦命,银子拿回来,教育教育,就算了。"
"小家碧玉"依旧不依不饶:"哪那么容易,要让他长长记性!" 掐累了,又抡起巴掌,没头没脑的招呼"小瘦猴"......
"小家碧玉",应该还是有些力气的,扯着又掐又打,是游刃有余;反观"小瘦猴",不但一直没挣脱,还涕泗横流,被扯得跌跌撞撞的......
我也看不下去了,退后两步,对"小瘦猴"说:"记得,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说完,迈开步子就走,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
还没走出七步呢,有人惊喜的高呼:"乔大侠来了!"接着,人群激动,冒出一大帮的女子看着我身后,踮着脚,伸长脖子,急急的问着:"在哪里呢?你看到了吗?"
乔大侠?!
难道是,昔日的丐帮帮主乔峰嘛?我开始激动,当年狂看金庸小说时,班级的其她女生个个喜欢杨过,男生齐齐喜欢韦小宝,而我更喜欢乔峰!
回头:众星拱月,迎来一白衣飘飘的"黑炭",绷着一张"苦瓜脸"......
我倒!还是一中年大叔,值得这么多人崇拜嘛?
接着,耳鼓嗡嗡直响,"好像有人不欢迎我啊?"一字一字砸进了我的耳朵,语音低沉悦耳,还颇有沧桑感......
我痛苦的捂着耳朵,看见日本漫画里的帅哥,从"黑炭"身后走出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乔大侠",高人就是高人,还要"黑炭"跑一下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