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次的生日我想要这样的一个弟弟,好不好?爹?"
"......算了--随你的便吧!"中年人大方地答应,反正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吃饭罢了,他们范家海养得这么一个人。
所有人从目前看,都认为其中得益的人必定是童砌嵘啦,仅仅表演一下他的可怜便可以寻觅到一处很好的居身的地方,作为一个小孩子,实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谁知道后来,童砌嵘宁愿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没有离开过21世纪,没有来到这一个地方,这样他就不可能遇见他--秋宁。
如果没有相遇,便没有机会像他此刻一样肝肠寸断、哀毁骨立。
十二年的兄弟情深,柔情相待,两年的真切爱恋,真情以待。
如今,炸闻他最爱的兄弟,最爱的情人竟然要喜结连理,但是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别人!
这十四年来,他尽力地湮灭他的真正的性格,委曲求全,在秋宁的殷殷期盼之中,成为一个善良可人,体贴别人的可爱的弟弟兼情人,兀自沉溺在他无限的柔情蜜意中,不愿意清醒过来。一直以来都认为秋宁必定是属于他的。
可是这一朝,什么都破碎了,眼前的事实令他不由得拒绝相信!
因为他是他所认定的人啊!所以一直以来,他忽略了,忽略了他的秋宁可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而且他的温柔并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对于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温柔,可以尽量地容忍别人的小性子。
尽管这样,他一直以为他自己是特别的,不同于别人。
然而,原来他在秋宁的心目中不过如是。他可以无视他们的海誓山盟,独自成亲。
哈哈!他究竟算是什么呢?
十四年的生活,令他尽情地收敛起他以前的张狂邪恶的性格,但是同样没有办法掩盖他绝对不允许他的情人可以坐享齐人之乐。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情感更加不允许!
他是温柔体贴,可并不代表他就无止境地允许他的情人认为他会傻傻地等待他闲余时间的施舍。
明天便是他成亲的大喜的日子,而他则是被蒙骗到箭不得不发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个事实。
哈哈!
因为有秋宁的温柔,这十四年来他妥协了,他强忍着范家上上下下鄙夷的目光与轻蔑的态度,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够高贵。
正是因为有秋宁的爱恋,他容忍了世间一切的指责他是魅惑人心的妖精,甘心情愿地成为他的情人。
因为有秋宁的誓言,他消除了他自己的本性,变成一只家猫一样乖巧,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不理会外面世界。
嘿嘿!哈哈!他的容忍,他的割舍,他的隐藏,让他得到什么呢?
他心爱的秋宁明天要娶回一个名门的大家闺秀,他专署的怀抱明天开始属于别人的了。而他则是一个名分全无的弟弟!他他他永远的只是一个弟弟!
弟弟!哈哈!
深夜的时候。
"哥哥,我可以跟你单独地说说话吗?"
"嵘儿,你......"范秋宁呆呆地看着一身红艳的袖袍,在灯光的照耀下上面轻巧地飞跃着一支金色的翱鹰,异常的狂放,也拥有非凡的气势。略上红色的胭脂的脸蛋在红衣的映照下,夺目的妖艳,绝顶的惊瀛。
范秋宁专注而着迷地注视着他亲爱的嵘儿,心中不由得感叹,他家的小嵘儿果真是美丽非凡,美得惊人。他真的想要,将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这种美丽的风情只有他才可以拥有。
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嵘儿......"上前拥抱嵘儿精巧的腰肢,翻身坐在桌几上,把嵘儿的整个纤小的身子纳进他自己的怀抱中。
"......有什么事?"范秋宁的声音仍然温柔,甜蜜。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明天一定要成亲么?"童砌嵘认真而专情地注视着秋宁的眼睛,瞳仁中一直都是他熟悉的柔情。
"傻嵘儿......就算是多了一个嫂嫂,我还是你的秋宁,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的。而且你的嫂嫂都会一样疼爱你的,她不会阻止我们的。"
童砌嵘沉默不语,仅是深深地凝睇着他,良久之后,便挣脱他的怀抱,沉思地离开。
秋宁倒也没有阻止,因为他认为只要嵘儿想清楚,一切都不是问题。而现在嵘儿需要独处一下,好好地想一想。
风中传送着童砌嵘的轻语:"真的会没有变化么?真的没变么?他是没变,一样温柔,是我变了么?变的只是我!是这样子的我?这样子的我,是谁?究竟是谁?我是谁?"
还是以前那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张狂而无情的童砌嵘吗?
怒视着池塘边那张可怜而忧伤的脸,以及一身的红衣,这个人是他吗?为何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他明明就是最讨厌红色的衣服,为了他,他竟然换上这一身宛如新娘的衣裳?
抚上他自己上了胭脂的脸颊,这不是他!
爱情果真是盲目,没有理智的!
这十四年,他到底做什么,为什么竟然将自己的心给赔进去,当初不就是想要找一个居住的地方么?他为什么会迷恋上秋宁的温柔,心满意足地躲藏在范府,跟在秋宁的身后,言行举止都宛如一个乖巧的小弟弟。湮灭他的自尊,自傲,只求他的回眸。
接着,扬手用力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眼睛里面的最后的一丝残留着伪装的乖巧消弭,他现在的样子恢复到最初四岁时候的静然,他的迷梦开始清醒了。
明天的婚礼,他会放纵他最后一次的懦弱,给秋宁和自己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明天,明天......
童砌嵘叹息,希望是一个晴天吧。
第 5 章
黄沙中都有曾造过的梦
黄土埋着约誓与情路
不能定结局也踏出不归路
未信命格是今生命数
风里失散路里重逢
覆辙会重蹈
是怨是缘未见半分预告
黄沙伴我一生追一个梦
节义半生为谁受用
名分更沉重
家让我安身知心欠奉
难道注定承受是伤痛
如烟花足以能面对风暴
情深难敌过现世残酷
枯肠未免俗
怕被风沙征服
令我命数任风沙断送
覆辙怕重蹈
是怨是缘愿有半分预告
承诺责任难道最终
一路是无用
难道我要经过堪坷
最后才不用沉痛
(佘诗曼)
喜气洋洋的庆典在范府实地铺张浪费地展开,武林正道,同时是富贵家的范家老爷子满身鲜艳的服饰在前庭中招呼客人,武林同辈。他的大儿子的喜事可谓是武林中津津乐道的大事情。新娘子可是江南的第一豪侠的独生宝贝女儿慕华宜,她一样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美人之一的呢!人家女豪侠使得一双鸳鸯剑,斩恶贼,灭山寨,武林同道称之为"木芙蓉",足以可见美貌和剑术一绝。
尽管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可是她的眼眉不停地跳窜,心下忐忑不安,仿佛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经过一连串的拜别、上轿、临门......事情都很很顺利,她自嘲一笑,可能是她多想吧。人家新娘子就是这样多心的,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将要变迁。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放下心底的郁闷,扬起清丽而喜悦的微笑,她很快就可以成为新娘子的了!
尔后,却停下来了。
她正要夫妻交拜的时辰,被一把清悦耳动听的嗓音叫停了进行中的亲事。他们突然停顿下来,这场流窜着莫名的缄默,那是一种然人窒息的静默。
半晌之后,仍旧是没有一点儿声响。她按耐不住,自己牵开了她头上覆盖着的大红巾。她抬起她的头的那一瞬间,她的杏瞳被粘住了。那是一个怎么娇艳的人儿啊!
除了新人的身上之外,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同样是一身的殷红!红得耀眼,红得华丽,红得娇美,就像是沐浴在熊熊烈火中的飞扬着的凤凰,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所有的人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唯有傻痴地屏息静心地凝视着那绝艳无双,傲然耸立在正中央的童砌嵘。
宛如是冰晶的妖精一样,冰清玉洁与妖媚共存,相互矛盾的精致五官,略施薄粉的粉红脸颊,以及那一双蕴含着无限情怀的美目正盈盈相盼。如此绝色,如此动人的风情,岂不撼动所有目睹他的风情的人么?
"嵘儿?"秋宁不可思议地凝睇以前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羞涩可爱的小弟情人此时此刻竟然变得绝代风华,他不由得震惊地上前一步。
"是的。秋宁,是嵘儿,是你最爱的嵘儿。"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面色大变,目光中微微地含着鄙夷。又是一个不知身份的男宠!新郎和新郎的爹亲的脸色更为是铁青。
范老爷子沉声喝斥道:"童砌嵘,你这不孝子,想想我们范家一向对你不薄,锦衣肉食,为何你竟然在这种时刻诋毁你的兄长?在大喜之日胡言乱语,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么?"
儿子,这个时候,他倒成了范家的儿子了。
秋宁的身子一僵,不语。
半刻,童砌嵘面对秋宁,看见他逃避的眼神,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秋宁说过,世间上最爱的人是我,不是吗?"
众人的目光逼视着新郎,秋宁顿时手足无措,这个嵘儿想干什么,之前不是好好的么?他不是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是不是呢?秋宁?"童砌嵘哀怨地踏前一步。"你说是不是呢?是不是,秋宁。"
连续不断的逼问逼急了秋宁,虽然他是温柔,但不代表他容许别人的冒犯,他敛容一沉,"是又怎么样?这样子,你就满意了吗?那些不过是一些善意的谎言,我还当你是我的好兄弟!嵘儿,你还珍惜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乖乖地回去!别再胡闹了!"
"不怎么样......哈哈......兄弟么......为什么是兄弟呢?我们明明是相恋的情人,明明是这样子的呀!你当初的誓言,犹言在耳,怎么,那些难道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嵘儿!"提高声调,在他爹的眼压下,他还是保持者风度,好言相劝,"乖乖哦,去别的地方玩。听哥哥的话,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不然,哥哥真的会生气的,知道吗?嗯?"
"秋宁,别生气喔......别生气......我只是......"语气明显地婉转柔和下去,他不想看见秋宁生气,但是他想要说清楚一些事情,"我只是想要......"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因为童砌嵘的不听话纠缠让他的的脾气也上来了。
"......只是想要问你一句话而已......你......可以......为了我而放弃亲事吗?"
秋宁双眼一顿,"嵘儿,你今天太过放肆了,来人,快点带他下去,不要让他再进来。"
"......秋宁--"口腔中窜上一股热流,他用力地吞咽下去,然后双手相叠,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端重,他并没有反抗身后的两名家丁架起他的双臂,神采异常的黯然:"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心里面的意思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突然焦虑起来,迟疑地说道,"......你不愿意是吧?哈哈!这一点,其实我是早知道的,我早知道,明明知道别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为什么上天偏偏要我恋上你呢?哈哈!十四年来舍弃我自己的一切,隐藏本性,沉默地在你的身后,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无非......无非是为了想要留在你的身边罢了。当初,你的温柔,专属于我童砌嵘一个人的。可是,如今你,不要了,厌倦了,从今以后,我没有办法可以独享你的柔情。你已经割舍了我,不是吗?你......可知道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连你也要不管我了吗?在这世界上,我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所有的人都不会怜惜我。一张不是我自己的脸,不是我,那不是我!我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现在这个我是谁呢?我究竟是谁?哈哈!一个得不到爱情的傻子,原本,我选择委曲求全,即便是只能够安静地呆在你的身边也不在乎,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看见了,原来陌生的我,那一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那是不曾出现过的表情哪,那一瞬间,我知晓我已经为了你,改变的连我自己都忘记我的性子。这一切,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要我尽力地忍耐,究竟......你想要......我忍耐到那一天才可以呢......哈哈......咳咳......"那一口鲜血再也禁锢不住,涌上喉咙,缓缓地从他的嘴角便流下来。
突然之间,他笑得纯真,笑得纯净:"我真的......真的......咳咳......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的一天,三个月来,花费了多少个夜晚,不休不眠地缝制交颈鸳鸯......为了你的称赞,为了看见我温柔的微笑......咳咳......"又一口鲜血涌出,"我在想,如果那些都属于......我们的话,哪有多好啊......呜呜......可是,不是的......那属于秋宁与他的妻子的,不属于我......不属于我......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么?"
"嵘儿,好了,别说了,别说了!"秋宁满脸错愕地抱着半瘫在地上,满身鲜血的可人儿,"怎么会这样......这样......血......为什么......血......大夫......快点去请大夫......"
"咳咳......我凝望着那红色的帐子,红色的锦缎被......那上面的绞缠......我,很痛,很痛,痛......入心肺,怨天怨地,恨你怨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要爱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保有最后一点希望呢?呵呵......命运阿,就算知道我即便死在你的面前,你都不会......为我不去娶妻的,是不是,咳咳......我说得没错吧......咳......"血缘缘不尽地流出。
"啊!大夫来了,嵘儿少爷有我们照顾,少爷,你不用担心吧,继续继续。"一名关家吩咐下人准备将童砌嵘抬出去。
秋宁深深地望了可爱的人儿一眼,把紧紧地拽在童砌嵘手上的衣袖抽搐,转身吩咐管家:"好好照顾他!"
"是的。"
"哈哈哈哈哈!"在木板上的人儿狂笑起来,他的举动抽出更加多的血丝,但是他不在乎。他陷入疯狂的大笑中,那笑声让人感到莫名的心酸。
童砌嵘眼睁睁地目睹着在他面前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他无力地揪着门前的铜环不停地呢喃:"秋宁秋宁秋宁秋宁秋宁秋宁......"
而狠心的管家咋呼地责备他的不懂事,不知廉耻,害得老爷子要费神解释这件事情,而且还用力地抽出他停在铜环中的手。
"不要......求求你......不要......"童砌嵘黯淡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手掌,为什么不让他看下去呢?让他看下去,让他死心,让他绝情断义,让他亲手割舍一切......
"哈哈!唯一的希望!哈哈!唯一的希望!却......从来不曾属于我的......秋宁......你真的好狠心,好狠啊......我看错了......你是在你忍受的范围内给予你的温柔,当初我看错了,看错了你的温柔,自以为是地认为是绝对的温柔,在我连自己都认不清的前提下,爱上了你......哈哈......错了......错了......"所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沾满他自己血迹的门扉,然后一阵狂咳,那种仿佛要将身上所有爱上秋宁的血液都咳出,满嘴的鲜血染红了石路,承受不了吗?身体已经承受不住那种怨恨的痛楚了吗?
太好了!这样子,他就可以暂时的解脱,他抽搐地抱进自己的身体,又是一阵摧心的咳嗽,终于,晕过去了。
相对于昔才的呼天喊地,大厅现在异常的安静进行着不可拒绝的仪式。范老爷子的一番说辞抹煞了刚才的悲恸,让所有人都不在意被抬出去的绝色。
现在仿佛都不存在哀伤,唯有在地板上滴下点点滴滴的猩红的血色,还残留着一点点悲哀,但是在众人的践踏下也变得暗淡无光了。因为这种事情,常在武林正道中发生,他们已经不以为然,全然当作是闹剧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