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有毒没毒的问题吧。
"打赌?什么赌?"
我抓住要点追问。
"就是前几天,你被罚站时隔壁班女生兴冲冲起的那个赌啊!"班长用一种‘你连这都不知道'的眼光鄙视着我:
"后来不知怎的,就发展成咱们两班女生几乎全参加的规模了。"
"啊?"我目瞪口呆,"你们还来真的啊!你们也太闲了吧!"
"没办法,"班长双手交握目光虚幻,很是惆怅地道:"学习生活是多么的枯燥,你忍心剥夺我们这小小的乐趣吗?"
"得得,"我赶忙摆手,"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钟子倩一直在用将领检阅部队般的满意眼神打量那堆包子馒头,此时终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
"幸亏我和阿雪买了冷门,结果才大获全胜!"
给大家说明一下,‘阿雪'就是班长大人的闺名;所以大家千万要记住,不能被弱质纤纤的名字给骗了。
"冷门?"
经过班长一番解释,我总算明白了:原来韩夕言和洛雨的支持者人数不相上下,两方几乎处于胶着状态。后来大家一赌气,干脆往纸上写了第三人的名字;结果一统计,那个第三人居然得票最高,阴差阳错捡了个便宜。而最让人跌眼镜的就是班长和钟子倩,她俩居然从最初就押了那个中途插进来的第三人,于是大杀四方,得了这一堆战利品。
我挑了个花卷,又开了瓶豆浆开吃:
"哦,这花卷味道不错...... 话说你们那个票选的主题是啥?"
钟子倩捧了个鸡蛋,正投入地剥壳:
"叫做‘谁最适合做男朋友?'"
我差点一口豆浆喷出来,费了好大劲才抑制住。
"咳咳,"我抚着胸口,心道果然是小姑娘的玩意。
"你就不好奇吗?"
我咳嗽已经停止,再度投入了战斗;听到班长这句问话,我边啃着花卷边抬起眼睛:
"好奇啥?"
"比如...... 对,比如那第三个人是谁。"
我对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好歹班长也是提供食物的人,不敷衍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我很没诚意地问:
"哦,好吧。那人是谁?"
班长朝我勾了勾手指,我懒洋洋地凑过去:
"不~告~诉~你~"她笑眯眯地说。
我气绝。
看着时间快上课了,我们收拾着准备回教室。
"我说,你们就把这堆东西堂堂皇皇的放这啊?"
"不要紧,正好老师叫我在这整理点档案,所以就借地方放一下。"
"周越霆,"钟子倩突然喊住我,"太多了,我们吃不完,你带些走吧!"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时候这身难看但宽大的校服终于能发挥作用了:我把衣袋裤袋都塞得满满的,准备拿去分给小朋友们共享。
"周越霆,"正帮我往衣袋里塞食物的钟子倩突然抬头问道:
"如果是你,他们俩你选谁啊?"
"啊?"我目瞪口呆地瞅着她。
"别误会,我是说,如果你也参加投票,会投给谁?"
我看了眼班长,她正慢条斯理地在那擦桌子;但我发誓以我的直觉,这问题绝对是她的指使。
神秘地朝钟子倩勾勾手指,她一脸兴冲冲地靠过来:
"我选......"我皱起眉头作苦恼状。
"谁?谁?"她很是期待,眼睛闪闪发光。
"......不告诉你~"
我笑嘻嘻地直起身子,在她的脚踢到我之前闪身出了资料室。真对不住了,欺负不到班长,就只好拿你当当替罪羊。
"周越霆你这只猪!"她的咆哮远远从背后传来,"我真后悔,我看错你了!"
我抱着堆食物边跑边思索:她后悔啥呢?
19
古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今天我就充分体验了一回。
先是物理实验课刚上不久,老师便想起忘了拿教具和作业本。目光一扫,瞅到坐门口那张桌子的我和洛雨,便当即钦点我俩去拿(韩夕言由于坐在最里面,幸免于难)。我们跑下新实验楼,再奔去办公楼,一路楼梯爬得气喘吁吁,总算是到了办公室。屋里空无一人,老师们都上课去了;我和洛雨走向靠窗的桌子,开始寻觅作业本。
我正埋头四处找,就听洛雨"咦"了一声。
"怎么了?"
我抬头问。
"你看这几道题,"他拿着本旁边桌上的作业本,"这不和咱们期中考的题一样么?"
我翻到封面一看,是二班的本子。这个班离我们老远,平时来往较少,教他们的老师也不太熟。
"那有什么希奇?"我奇到,"考完了叫他们再做一遍考试题也正常啊?"
"不对不对,"他指着红笔的一处,"你看这日期!"
我凑近一看,那日期赫然是在考试之前。
"哇,"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二班的老师真够义气,漏题漏得这么直白!"
洛雨白了我一眼:"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吗?"
我把他手里的本子摆回原处放好,又把教具放他手上:
"走吧,"我说,"别耽搁了,老师还等着呢。"
"这就算了?"他指着那叠本子,"这太不公平了吧!"
"不然你想怎样?"我皱起眉头,"又不是小学生,难道你还要去告诉老师?"幼稚!我哼道,这有什么必要?
"幼稚?"他很是不满,"你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做了也无所谓?这对其他班级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
"这不算什么,老师也是人嘛,也会有私心。好吧,就算他们班漏题了,那又怎么样?等到试卷不由学校出,而是由市里统一出的时候,不就没法漏了吗?再说,管他们漏不漏题,对于会做的人来说,不一样没有影响吗?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你又何必为这点小事生气。"
洛雨看了我半晌,没有反驳。
我复又抱起那叠本子,催促他快走;临要踏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
"周越霆......你的态度,怎么好像我妈那辈人似的。"
我一个蹶趄,本子差点掉了一地。
第一节课快下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从实验楼狂奔而出的众人,无一不指着老天骂骂咧咧:
"晕,什么时候下不好,偏偏这时候下!"
含蓄点的是扶了扶眼镜,仰头朗声道:"等你的时候你不来,不爱你的时候你偏来了。"引起的连锁反应则是此人周围奔跑的众人全部骤然加速,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我们班实行"谁跑最后谁扫地"的制度。
我踏着小水洼匆匆而过的时候,听见几个女生捧着胸口道:
"xx大人,你又伤心了么?所以才下起了雨。"
"滚,关你们xx大人啥事,明明司雨一职的是我们oo大人!"
"老娘最近正在迷《xxxx》,不要和我说其他漫画!"
"......"
操场都快跑了一半,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司雨一职"这四个文绉绉的字是啥意思:也就是说,主管下雨这业务。
又是被漫画毒害的青少年啊!我无耻地感叹,完全无视刚才的实验课我在课桌肚里和洛雨抢夺一本漫画的事实。
有多少不同的漫画,就有多少个不同的风神雨神太阳神......我不由得想,如果他们都聚在一块儿,那怎么工作呢?轮休吗?
"喂,"韩夕言拍拍我,"你发什么呆啊,我被淋湿了啊!"
"......"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理直气壮地钻在我衣服下面,除了有我的衣服为他挡雨之外,还有我本人免费为他挡风。
"我说,这么点毛毛雨,你......"我心疼啊,我才洗干净的可怜校服,你总是逃不脱被此人蹂躏的命运么?
"我要生病了怎么办?"他吸了吸鼻子,摆出付可怜巴巴状:"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怜你的头!"我说,"洛雨明明有伞,你怎么不去?"
韩夕言往旁边一撇嘴:"我没你那么不识趣,时刻都想燃烧自己的光和热,照亮别人。"
我探头一看,洛雨伞下还有一姑娘;紧张之余再伸长脖子,发现那姑娘赫然是钟子倩。
算了,她危险性不大......应该。
少男少女们的心就是如此的多变。一节课以前众人还在齐声大骂老天居然下雨,一节课以后众人都欢天喜地:
"今天不做课间操,太好了!"
"下雨最好,下雨万岁!"
"神啊,求求你,以后都下雨吧!"
其中更有人以简明扼要的话总结了大家的最高期望:
"如果今后每天下雨都只下课间操那会儿就好了!"
此发言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护。
我在铃声响起的同时窜出教室,火烧屁股般奔向小卖部。由于平时经常逃掉课间操去买早餐,所以还能买到吃的;然而今天不做操,这就代表小卖部那里的物资有匮乏的可能性。偏偏我们教室在五楼,完全不具备地理优势。跑下两层楼后我探头往小卖部的方向遥遥一望:好家伙!无数身影呼啸着正奔向它。
早在几米开外我就准确地瞄中了玻璃柜台里仅剩的最后一个香肠面包,冲到柜台前摸出硬币往柜台上一放:
"来个香肠面包!"
"来个香肠面包!"
奇怪了,怎么有回声?
我扭头一看,旁边一人和我姿势差不多,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柜台。他抬起头,和我目光相交。
"啊..."我说。
"啊..."他说。
"好啊,你小子居然这么狡猾!你不是快下课的时候声称去厕所了吗?"
洛雨一脸不屑:
"为了能买到吃的,用点技巧也是理所当然!"
"你也想要那个?"我和他同时问。
"那当然!"我和他又同时答。
"靠!你们说相声啊!"后面的人不满地挤过来,"要买快买,不买快滚!"
我和洛雨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把后面挤过来的老兄叉出了柜台范围。
老板很为难:"同学啊,这香肠口味的就一个了,你们俩到底谁要?"
"我!"我和他抢着答。
他妈的,食物面前人人平等,饿昏了老子六亲不认,管你是谁。
老板用一种闪闪发光的期盼眼神瞅着我,用目光劝说我放弃。靠,为什么只对着我看,就因为我比他个头大,所以应该我让他吗?
......
......
...... ......
好吧好吧,我放弃。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不是,怎么能和他真较劲。视线落在角落的一个蛋糕上,我说:
"算了,给我那个蛋糕!"
"面包我不要了,给我那个蛋糕!"
...... 回声,又见回声。
后面的人也不挤了,全都停下来看戏。
"兄弟,"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说,"句句都一样,不简单啊!"
"那可不是吗,"有人接道,"缘分啊!这就是缘分!"
我暴汗。
趁洛雨正阴沉着脸看着我,我飞速地付了钱拿起蛋糕钻进雨幕-- 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闪先吧。
"周越霆--"远远听到洛雨在背后喊,"别忙跑,我有......"
我有什么?我脚底抹油早闪出了老远,边跑边琢磨他那句没听完整的话:‘我有意见'吗?
接下来,新一堂的语文课来临了。也不知小张老师是不是今天对我的内疚值涨到了最高点,她逮着机会就把我一顿好夸,直说得我不禁怀疑起她口中的那个堪比十大杰出青年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这不,期中考试都过去多久了,她居然还把它拿出来说。
说说不打紧,可从刚才就对我不满的洛雨貌似更不高兴了。一上午他都不服气地瞪着我,活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课间我雷打不动地溜上天台去过烟瘾,顺便吹吹冷风耍一下酷。最近我发现了个好位置,那就是天台入口处的小房子顶上。那里距地面大概两米,爬上去方便不说,最赞的就是它四周有几十公分高的突起,这样我往靠墙处一蹲,基本上下面就瞧不见我。
因为经常跑那里的关系,所以我偷偷搬运了些抹布啊报纸啊啥的,把那里适当地改造了下。今天刚下过雨,躺是没法躺了。不过这平台一面有墙,上面还有一块伸出的屋檐,托它的福,下面干燥的地方正好能坐。刚点上烟,就听见有脚步声上来。说不定是上计算机课的呢?我在心中暗想,悠闲地吐着烟圈。计算机教室在顶楼,这脚步声的主人倒不一定是上天台来。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发出响声的是我特地支在门后的木条。
靠,大冷天的是谁这么闲,又跑这里来扰人清净啊?
风猎猎地刮过,我本来心情很好没觉得冷,现在一下子发起抖来,可又不想就这么下去。正打算探个头出去看看是谁来了,就听有人说道:
"还以为你和他和好了,没想到你又开始闹别扭。"
这异常熟悉的声音,却是韩夕言。
"我和他又没好过,哪来的和好!"
这气鼓鼓的语气......是洛雨那小子。
跟着沉默了片刻,不知他俩是不是在用眼神交流,我在房顶上干着急。
"不过是期中考试语文一门比你高而已,你难道记恨到现在?"
"那个我才无所谓!我不爽的只是,比我高的人是他罢了!"
韩夕言"扑哧"笑出了声:
"那你还说,不是和他闹别扭?"
是啊是啊,我在房顶上使劲点头: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和我过不去,头疼啊。
洛雨沉默了半晌,一改之前赌气的口吻,缓缓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就莫名的想和他对着干。好象......好象不管做什么事,却都胜不过他。这种感觉让我很烦躁,所以......"
"哈,"韩夕言轻笑道:"你不是成绩比他好吗?还说什么胜不过他?"
"不是这个意思,呃--"尾音无意识地拖得很长,我可以想象洛雨皱着眉头寻觅合适词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