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照这样吓他们谁会肯帮她”墨陵郎不由分说的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一定帮她”
豺羽伸手揪住墨陵郎的一只耳朵,不疾不徐的教育道:“一个真正有怜悯之心的人,只会看到别人的苦难,而不会因其外表不佳不丽产生鄙夷,只会更加怜悯,你可领会了?”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仍拽着墨陵郎的耳朵,仔细的数落:“所以,郎小徒儿,为师希望你将来能做个心地纯善的人,不求文达士途,只求简单安逸,你可懂得为师这番苦心?”
“懂得了,懂得了”墨陵郎乖乖的点头,顿了顿,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将他师傅望着,“师傅,您老人家可以放过徒儿的耳朵了吗?”
豺羽松开的手落在墨陵郎的肩上轻轻一拍,微微笑道:“我只不过拧了拧你的耳朵,怎么就委屈成这么副模样?你素来不是挺能忍的么?”略歪着头沉吟道:“自从墨连朔死了,你倒全丢了以往的沉稳,越发的孩子气了些,不过这也好,只是你别是做给别人看的才好,你爹娘对你也没多大的要求,只求你平安快乐,莫负了他们的心愿才是”
“师傅怕是想多了”墨陵郎轻轻一笑,迎面扑来的暖风扬起他墨色长发,碎碎得遮掩去他明眸里一闪而逝的黯然,轻快道:“徒弟除了爹爹去的几日里有些难过以外,也没觉得有什么,况且师傅不是告诉我了吗?我还有亲人不是吗?”顿了顿,又平静道:“师傅,其实徒儿已经长大了,可以懂得很多事情,不必在为我整日牵心,劳累了师傅自个,倒让徒弟惭愧了”微微想了一想:“近日来我一心想得是上无思山看看,师傅觉得呢?”
“无思山自然要去,不过眼下有一个颇好的去处,若不去,岂不是枉到此地?”离楼插口道:“这里离即墨山最近,现下正是桃花盛开之际,而重台最爱桃花,想他的即墨山也该是烟霞满布,灿若朝云,很值得一赏”
第十七章:公子朴朔
“重台府里的桃花酒很不错”豺羽伸手拢了拢墨陵郎耳边乱飞的发丝,温和望着他,柔柔的笑道:“陪师傅去拐些酒喝吧,你很久没有陪我喝酒了”
墨陵郎微微一笑,轻轻道:“好”
阳光明亮得照下来,早开的桃花已经开始凋落,带着离落的凄美,摇摇曳曳落了一地绯红,伴着清风浅送,飘了满院芬芳。
叶蔑析在桃树下已经过了很久,粉色桃瓣落下来,缀在他墨色发稍上,他却仿若不知,坐在桃树下一方矮矮的石凳,托着腮,目光望着轩窗前开得正盛的槐树上,槐树枝叶间点缀着的纯白花串,犹如银雪夹落其间,随风轻晃不止,似如白水流泻。
朴朔喜欢槐花,叶蔑析便植了一棵高大的槐树种在悦樊院的轩窗前,只为了他能在槐花盛开之时,推开窗便能迎入满室清香。
“发什么呆?”声音顿了顿,又带了些笑意:“你来我这里是陪我赏槐花的,还是来魂游的?”眼前立了位容颜俊郎的男子,眉目清秀,眼角含笑,一身天青色衣袍,满头墨发黑润丝滑,柔顺的披在肩上,修长的手握住石桌上的酒壶,慢慢的斟着叶蔑析胳膊边上的空酒杯:“二王爷倘若知晓你将他送来的琨光酒如此糟蹋了,非心疼死不可”
“管他作什么”叶蔑析饮下一杯酒,郁郁的托着下巴:“你说他会跑哪去了呢?眨眼的功夫就寻不见他半点踪迹,派人找了这么久,也没半点信,怪了”恍恍然的愣了一会,猜测:“难道他会什么怪异的功夫来去无踪,还是……”手指敲着桌沿,淡淡的吩咐:“朔朔斟酒”
朴朔提着酒壶,笑道:“天天在这里想这些有什么用,好好的一壶琨光,入了你的口,当真是暴殄天物,他又不会因为你日日夜夜的想念自个蹦出来,活该你这么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一停,接着道:“你现下光想这些没影的事,还不如关心关心眼前的人,说是陪我赏槐花,打一进门就这么一副呆样,你若觉得陪我没意思,去看看小幕也是好的,近来他身上不好,你可曾去看过?”
“瞧瞧,我说什么了,居然惹来你这么一大堆的牢骚”伸手拉过朴朔,抱进怀里,眼中带着笑:“以前你不大爱说话,现在倒好,我说一句,你们个个有十句等着我”
“哦”朴朔顺势靠进叶蔑析的胸膛里,伸手顺了叶蔑析一缕青丝在指间缠弄,听得叶蔑析低低的笑声,朴朔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瞧了瞧吃痛的叶蔑析一眼,温和道:“别这么笑,你一这么笑,我就忍不住想修理修理你”
叶蔑析一手拎着个空酒杯望着从桃树上悠然飘落的桃瓣,一手搂着朴朔的腰,手指缓缓得揉着:“朔朔”
朴朔觉得他这一声朔朔叫得格外得暧昧,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朴朔不由得震了震,低头抓住叶蔑析不安分的手,笑道:“蔑析,你这是干什么?”
“朔朔”叶蔑析一手扶着额角,微微侧着头,眯着眼睛笑着望着朴朔:“你真好看”说着俯身吻了吻朴朔的唇,仍笑盈盈将他望着。
朴朔心里惊了惊,他一直知道叶蔑析酒量很不好,只是眼下瞧着叶蔑析忽然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往日犀利的眸光也温柔了几分,两颊晕起的跎红一直烧到耳后根,饶是朴朔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也瞧出叶蔑析不正常的反应,伸手抵住叶蔑析压下来的胸膛,急喝道:“叶蔑析,你吃了什么药了你?”
“朔朔”叶蔑析抓着朴朔挣扎的手,低头吻着他的下巴,断断续续的迷糊道:“朔朔,朔朔,你真好看”
“叶蔑析你放开我!”朴朔本是舒服得坐在叶蔑析怀里,这一下反倒失了抵抗的优势,被叶蔑析紧紧得控在他的怀里。
“要死了你!”朴朔挣出一只手,狠狠贴了叶蔑析一耳光,趁着他愣神的瞬间,朴朔一手刀砍上叶蔑析的后颈,只是力道不大足,这一手刀下去不仅没把叶蔑析劈晕过去,反而让他回了魂,低头瞧着怀里喘得辛苦的朴朔,叶蔑析微微皱起眉:“你打我干什么?”使劲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仍皱着眉头看着朴朔,执着的问:“你打我干什么?”
“打蚊子,有蚊子”朴朔干干的笑着挣了挣,叶蔑析却将他圈得更紧,朴朔朝上翻了个白眼,心里犹如秋风扫落叶,哀伤的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叶蔑析定定的望着朴朔,委屈道:“你觉得我不够好?”
“啊”朴朔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大了一圈,他素来晓得叶蔑析的性子,一喝多了酒,孩子心性便全数勾了出来,却没想到叶蔑析居然会这般耍赖,朴朔也清楚,此刻的叶蔑析定是让那个不安分的饶主子下了药,借着酒力,也足够让叶蔑析迷糊一阵的,只是眼下如何脱身才是要事,朴朔心里掂量了一番,还是先哄一哄他比较妥当,只是看着叶蔑析亮得晃眼的眸光,朴朔彻底懵了。
枝头恰有几片桃瓣落了下来,碧悠悠的天空闲闲飘了几缕薄云,清风里携着些淡淡的槐花香轻拂过朴朔秀气的脸颊,却纷乱了叶蔑析垂落的长发。
望进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里,晕起烟雾般的迷离,柔柔的将他望着,似乎掐一掐就能滴出水来,朴朔感到心跳咚得一下莫名奇妙得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自主的重了一分,手上的力气鬼使神差的弱了下来。伸手抚上叶蔑析跎红的脸,无奈笑道:“我上辈子大概欠了你什么”叶蔑析的身子晃了晃,抱起朴朔刷得一下站了起来,微微一定,哗得一声将石桌上的酒壶酒盏扫落在地,朴朔只觉得一阵目眩,背部一阵钝痛,便被叶蔑析按在石桌上,抬手揉着额角,忍不住哼了一声,心里却怵得慌。
“朔朔”朴朔心里颤一颤,叶蔑析这一声叫得格外温柔,若是让一个女子听闻,估计骨头也该酥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渣,可却苦了朴朔,叶蔑析一栽到饶主子手上,就是自己又要倒霉了。
第十八章:忆往昔
倒霉的朴朔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均匀,便被叶蔑析三下五除二直接扒去了衣服,炽热的吻从脖颈一直延向大腿根部,朴朔抱着叶蔑析的头狠狠的颤抖着,而被欲火烧得理智全失的叶蔑析抱着赤条条的朴朔和着乱糟糟的衣袍在桃树底下滚作一处,修长的手指滑过朴朔的背,余势不减的游向下方,直直的探入他那处幽静的秘穴,朴朔不防,身子忍不住一震,绷紧了身体,仿佛是觉察到他的紧张,叶蔑析手上安抚的力度又重了几分,那一处堪堪扩开两指宽,叶蔑析便已经忍不住撤出手指,一个挺身,生生进入朴朔体内,朴朔吃痛的啊字刚拖出一半音来,便被叶蔑析及时的堵住了嘴,唇边溢出的呼痛声,却成了撩人不耐的呻吟声,婉婉转转的荡进叶蔑析耳朵里。
朴朔忽然发现原本蓝得发亮的天瞬间变得黯淡下来,灰蒙蒙得仿佛罩上一层黑雾,模模糊糊得很不明了,天空里出现一张焦急的脸,紧巴巴的皱成一团,担忧的将他望着,伸手很吃力得拉扯着什么,又似乎在向他喊着什么,但却未听清只言片语,只觉得身上得痛直灌骨髓,心里变得很难过,想哭,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含糊得乱言:“你救救我吧,我要死了”话音将落未落时,又见几个身影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凌乱的在眼前晃荡起来,晃着晃着晃成一片黑暗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蔑析,等我……”昏迷中一句乱言,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轻抚上额头,耳边有一个动听的声音低缓又深沉的响起:“我在,我一直都在”声音停了停,含了些怜惜:“快醒醒吧,院里的槐花全开了,我陪你看槐花,好不好?”
“好啊……”朴朔下意识的回应,眉头轻轻一皱,“等我……”耳边飘过一声满含愧疚的轻叹,不知是谁的吻浅浅得落在他的眉间,似一片轻羽。眼睑似乎有千斤的重量,恍然睁开无力的双眼,落入瞳仁里的是那一张英俊含愁的容颜,手缓缓摸上那张脸,朴朔怔怔的问:“你……可是……蔑析?”
“是我”握住他的手,叶蔑析淡淡笑起来,深深的将他望着:“朔朔,我都快担心死了,我以为,我以为……”苦涩一笑,俯头轻吻过他的唇,笑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朴朔糊涂了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此时正是蟾光皎皎的夜半,素纱蝉纹帐中,朴朔枕着叶蔑析的胳膊同衾而眠,床头蹲着的瑞兽吐着袅袅的烟霭,喷薄着清心宁神的夜聆香,浮动在素帐上,宛若一片水光。
叶蔑析借着微弱的月光低头瞧着朴朔,细心道:“你昏迷的这几日,也喂不进吃的去,尽灌些参汤薄粥,这会醒过来,有没有觉得饿了?大半夜的,也不好惊动他们,我给你拿些点心先垫垫,好不好?”也不等朴朔的回答,掀起锦被一角,下了床,悉悉索索的一阵轻响,叶蔑析端着一柄高烛和一个银边菱形竹盘回来,叶蔑析将烛台与托盘一并置在床头几上,上了床,靠着床栏将朴朔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取了一块点心,殷勤的递到朴朔唇边:“来,张嘴”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朴朔不满叹了口气,仍乖乖的张开嘴,就着叶蔑析的手吃了些点心。
“来喝点水”,叶蔑析又强灌了朴朔一大杯水,用锦被裹紧揽在怀里:“天还早,你再睡会儿”伸手理了理朴朔额前稍嫌凌乱的墨发,口气里带了些嗔怪:“别乱动,再动我把你扔出去”
“你抱得太紧了,不舒服”朴朔又微微挣了挣:“你快松开些”
叶蔑析轻轻一笑,松了松手,低头吻了吻朴朔的额头,缓缓道:“这下舒服了吧,乖乖睡觉”觉察到朴朔又动了动,手臂稍稍一紧又松开,疲惫似的笑道:“乖,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朴朔闻言,应了一声,只盯着床头几上跳动的高烛默默发了会儿神,缓缓道,“蔑析,我做了一个梦”“哦?”叶蔑析缓缓启开眼睛,将朴朔往怀里拥了拥,轻声问,“做的什么梦,说来听听”朴朔叹了口气,“全是以前的一些事,在遇到你前后的一些事”
“哦?”叶蔑析来了兴致,低笑着咬朴朔的耳朵,“我唯一记得的是,当时我好像把你气晕了”朴朔立即不满的反驳,“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我当时是饿的”
“气的”叶蔑析悠悠的同朴朔争辩。“饿的”朴朔重重的强调道。
朴朔虽不是官宦子弟,但也是生在殷实之家,他爹是个喜文弄墨的雅士,他娘也是出身书香之门,耳濡目染之下,朴朔也养得一身文雅不俗的书生气,又生得俊美潇洒,年纪轻轻就显露了日后桃花满天飞的好运,必定佳丽无数。
但朴朔却是极谦逊的,对向他暗送情愫、婉转表白的大胆少女一味的装傻充愣,既不应承允诺也不拒之千里,只是这么吊着,他爹在他年纪尚幼之时,也不大干涉他的这些事,眼见着儿子十四岁,生长得越来越扎眼,他爹便盘算着给他相门亲事,早早的给他成个家,也省得日后他惹下些令人嚼舌的风流事,借此也断一断对他儿子图谋已久的闺阁少女们的痴念。
朴家要给朴朔朴大公子成家一事不小心被府门里嘴巴不严实的下人们给嚼出了府外,立时便有媒婆上了门,且还不是一位,而是数几位,叽叽喳喳的在朴家客厅上演了一场惊心的夺亲大战。
朴家前院吵得沸沸扬扬,朴大公子在自家后院的槐树底下,也愁得哀声叹气,擎在手里的茶不知冷了几遍,换了几遭,仍静不下心来品一品新下的茶叶。
他思量着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他需躲一躲才是正理,而且自己也并没有打算现下娶亲的意思,这一躲,说不准能断不少人的痴念,也为他爹娘省下不少麻烦。
朴大公子打定主意,趁着心潮未退之际,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真言,立即麻溜得裹了些细软,开了后门溜之大吉。
这一日正值炎炎盛夏,艳阳高照的时候,天气极热,树上蝉鸣一声比一声尖锐,只叫得人心底暴躁不堪。
朴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后悔不已,这一趟出来的实在不是时候,而自己连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没带来,事事靠自己,而他自己锦衣玉食惯了,哪受过这种苦。心里哀了半日,又想到好马不吃回头草的言论,便硬了硬心肠,继续自己的流浪之旅。
顺着林荫道一路走来,朴朔已是累极,鼻尖却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灵台上扫过一抹清亮,向前疾行了几步,霍然看见万顷翠盖与亭亭荷花互相掩映着随风摇曳在水面之上,漾起几丝不明涟漪轻轻荡开,几只戏水的野鸭悠然的啄着水面上漂浮的青萍,慢慢得游往深处,此刻的阳光虽毒了些,但明晃晃的日光打进这片盎然的莲花池里,却陡添了几分惊艳。
第十九章:误落红尘
朴朔悉心瞧着眼前难得的美景,弯着眼角,很没形象的欢呼一声,喜不自禁得摘了几片足够大的荷叶遮在头顶,又折了朵半开的莲花抱在怀里,打池旁的小道上往远处一瞧,便瞧见遥远处斜出一个幌子,遮在一树翠色里,随着风在半空上飘动,隐约能瞧清楚上写了个“酒”字。
朴大公子心里一雀跃,丢了手里的莲花,急急忙忙紧赶了过去,头顶上还别了枝荷叶,亭亭得在他脑袋上迎风招展。
朴大公子大刺刺得奔了过去,拣了个座落下,便唤了酒家上酒时合着几道下酒菜一块送了过来。酒肆位置处得有些偏僻,人烟稀少,生意也很冷清。两个小厮闲来没事干便赖在朴朔这桌上闲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