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们不知何时已把茶换做了酒,每人抱着一足球大的酒坛子豪爽对饮,气氛也较方才缓和了许多,倒真的像一对交情颇深的好友!
司马曜狂放傲然,一双鹰般的眼睛含笑而语:“文玉兄身姿婀娜,貌美非凡,起初见到,还以为是女支院的花魁呢!真是惭愧!”
文玉脸部肌肉抖了两下,眼睛一眯,似要发怒,瞬间又眉开眼笑:“马公子过奖了,要说美貌,哪能比得上我家冉儿?方才见你看冉儿的眼神——想必马公子也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司马曜泰山不动,神色自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男是女又有何要紧?不过这裴冉,我自然得要,却是要他回去领罚。我也好奇文玉兄,不知道我把他脸蛋划花,皮肉挑破,废除手脚,文玉兄还肯不肯要?”
文玉灿笑一声,竟是无比妖娆动人:“马公子这样可就暴殄天物了,看你这样做为,恐怕是还没尝过他的滋味吧,他那……”
文玉声音一低,靠在司马曜耳朵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司马曜的笑容渐渐化去,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冰霜:“文玉兄真是好福气。”
文玉唰的打开纸扇,闲适的摇了起来:“如若马公子喜欢,我倒是可以把他借给你几日,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睡一个被我睡过的。”
我的心陡然一沉,文玉啊文玉,亏我多日来对你友爱有佳,你竟如此无端损坏我的声誉?
再看司马曜,居然拿一副愤怒而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猛地一痛,莫名的痛,像被刺伤了般。
“我有洁癖。”司马曜冰冰冷冷的蹦出四个字,字字坚硬,落地有声,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阴沉着的脸,恍惚中,似乎有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相互交映,沈逸与司马曜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只是依旧冰冷,看我的眼神依旧鄙视,如同看一个垃圾一般的嫌恶。
我的沈逸,他也是这么想的么?他也不相信我了么?
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屁股被这么一颠,脑袋反而清醒了许多,我再次看向司马曜的脸,我清醒而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不是沈逸,他是司马曜,我在乎的人是沈逸,不是司马曜。
所以,司马曜如何看我,我又何必在乎?
我硬拉出一个坚硬的笑容:“文玉哥,大庭广众的,有些话我们还是私下聊的好,不介意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吧。”
不去管他们是否同意,也不管文玉是否会跟过来,我转身便走向半山桥,蓄着满身的怒火,穿过桥后,隐于山石之后。
文玉还是来了,山石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个距离,也必然模糊了他们的听力。
“冉弟,带我到这作甚,莫非——”
我回过身,浑身的力量都集聚在右手之上,狠狠地甩在了苻坚的脸上,掌心一片痛麻。
“苻文玉”我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就教你如何尊重别人。”
苻坚的脸被整个打歪了过去,回过头时,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打我?”
我心里冷笑,又不是第一次打你,只是这次没见血而已。想报复么?一会儿便叫你得偿所愿。
我望向他的眼睛,心里一撮一撮的难受:“苻文玉,想我们相识一场,尽管开始并不美好,但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般,没想到你连最起码的尊严都不给我留下,我好失望啊!是,我欠你两条人命,可不代表我就要任你玩弄,现在,我裴冉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山石质硬,石峰尖锐,我鼓足勇气,一头撞去。
然而,身后一只纤手猛然拉住了我的腰身,减轻了那致死一撞的力道,石峰的利刃瞬时割破脑门,脸上,一股热流涌下。
“冉儿,你就这么不愿跟我?我到底差在哪儿?”
我一把推开那搀扶着我身体的手,晃晃悠悠的依上了石壁,只觉头脑发昏,视线模糊,额头上额血液肆无忌惮的流进了我的口中,惺惺咸咸。
“苻文玉”我说:“我裴冉不会喜欢一个不懂得爱的人,因为不懂爱,所以永远不会懂得尊重爱。”
“苻坚,你自己仔细想想,一个不懂爱的人何意执着于追求?你只是不甘心,你的帝王之尊不允许失败。”
“这是晋朝的土地,外面坐着可是有朝廷的人,待会儿只要我大喊一声你就是秦国的皇帝苻坚,你说你们逃得掉么?”
“所以,还是快快离开吧!”
我踏上半山桥,山风习习,吹在伤口上,减轻了些许的疼痛,我自嘲的想,这下,我算是破相了,不知道沈逸看见我后,还认不认得出来。
远处,众人看见我皆是一片惊愕,纷纷向我跑来。
苻坚的手下越过我跑到了山石那边,司马曜的手下纹丝不动,司马曜则冷眼旁观,只有柳嫣姐姐和王猛扶住了我,并把我抱回了轩榭内。
我靠在王猛怀里,突然很想哭,人只有危难的时刻,才能看出谁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我虽流了很多血,却并不是伤的很重,至少不会危及生命,王猛给我上了药,柳嫣姐姐奉献了自己雪白的衣襟,在我额头上绑了条止血带。
苻坚与随从们都归了原地。
我淡淡的说:“文玉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就不要陪我们了,还是快快回去吧!”
苻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不似当初的风流不羁,山风掀起了他的衣角,竟似挣扎般的痛苦,他说:“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收起折扇,潇洒转身。
他走了,在他转身的瞬间,他或许还在不甘中挣扎。
他走了,在他离去的时候,我是否也有些许的不舍?
顷刻之间,一秀峰之上少了近一半的人。
看文玉离去的背影,我才豁然想起,我好像又得独自面对司马曜了。
我不知道司马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幽庭欢,至少不应该是因为我,一掴之仇,犯不着亲自出马捉拿吧!或是他本来就和苻坚一样,只是来找乐子?
“回宫”司马曜大喝一声,不怒自威:“把他一起带上。”
山下,远远的迎来一人,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把他的身姿照耀的异常温和。
玄——
“臣参见皇上。”谢玄单膝而跪,抬头,望着我。
他的脸,说不出的亲切,就好像多日不见的家人,他的眼神温柔而关切,让我的心为之一荡。
或是在这个时空,我只有谢玄而已,毫无芥蒂的信任和尊重,放任我的任性和无礼,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像我自己,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再次相见,几日来的痛苦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我扑向他,想紧紧拥住他,寻求些许温暖与关怀。
刚出去几步,却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拽了个回穴,那拽着我的手如同一只铁钳,夹的我的手腕痛麻无比。
我回过头,司马曜冷冷的看着我,鄙夷的神色表露无遗:“裴冉,你就不能检点些,要不要见个男人就往怀里钻?”
呵,可笑:“我喜欢往谁怀里钻,好像没碍着皇上什么事吧?皇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司马曜眉毛一横:“裴冉,谢玄可是朕的妹夫,你要勾引,别勾引到他身上。”
勾引?原来他就是这么看我的?
好像一开始,他便是这么看我的吧,那日牡丹园,他说:“再尊贵再漂亮的牡丹,也要懂得礼仪廉耻,否则,与野花无异,所以说,有的人,你还是不要动心思的好。”指的竟然是玄。
原来在他的心里我根本就是个拿身体取悦别人,攀龙附凤的下作东西吧!
我喉咙一下子被堵上了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上,裴冉是微臣府上的人,可否把他交给微臣?”
“裴冉曾冒犯于朕,朕岂能就此轻饶?谢玄,你婚期将近,你还是回去准备大婚的事宜吧,不要怠慢了郡主才是。”
“皇上,冉儿不知何事冒犯,可他……”
“够了”皇上一声大喝:“你想说他心思单纯,不懂规矩吧,你可不要让他的外表骗了,他可一点都不单纯,最会攻于心计,取悦男人了。”
“皇上……”谢玄又预说些什么,皇上一声冷哼,生生打断。
我站在那里,只觉的心沉了又沉,头脑阵阵发昏,耳中阵阵轰鸣,然后眼前一黑,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之中。
第34章:欲海谜渊
我醒来,眼前的房间华丽而陌生,我躺在诺大的床上,房间静的仿若无人。
我慢慢支撑起身体,一起身,一阵天旋地转。
我这哪儿?是玄接我回去了么?还是——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间九龙旋梁,床前,锦纱重叠,雕龙屏风横于室中,窗棂桌椅无不雕刻精致,左侧墙角的桌上还架着一尊镶着红色宝石的入鞘长剑。
这绝不是谢府该有的布置。
入夜,烛光摇戈,照着整个房间朦胧而又孤寂。
我掀开被子,却见衣服已被换过,再摸额头,似乎那白布条也被换过了。
口渴难耐,我拿眼睛仔细的在房中搜寻一番,希望找到点可以解渴的东西,却发现屏风后似乎坐着一个人。
我的心一跳。
会是谁?这样的布置,坐在那后面的人会是谁?
我放轻脚步,慢慢地,怀着不安和道不出的缘由往那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一个身着单衣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堆满着竹册的桌前批写着什么,桌边的烛火映得他的脸火红一片。
他微侧着头,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露出赞赏的神色,烛火微暗,他用食指与大拇指轻轻一挑,竟又亮了起来,继而又埋头苦看。
这样的男人,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可他却不是我的菜。
我清楚地记得先前一秀峰上那些侮辱的话语,鄙夷的眼神,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男人叫司马耀。
我退回床前,想找回我的衣服,可是,怎么会没有?被子下,床下,我翻了再翻。
“你在找什么?”
一声突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浑身猛一哆嗦,一阵头皮发麻。
我大喘了几下,稳稳心神,回过身去。
眼前,司马曜衣襟大敞,赤着双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不知是不是灯光昏暗的缘故,我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猛烈而炙热的欲望。
不,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一步一步向我靠来,带着侵略的气息,我心里跳的厉害,僵硬着双腿步步后退。
没退两步,腿便挨上了床沿,退无可退。
“裴冉”低沉而黏腻的声音,带着一向富有的磁性,手轻挑的勾上我的下巴:“拿出你最拿手的,今晚把朕伺候好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的脑袋顿时哄声一片,司马曜啊司马曜,真把我当成卖的了?
我恼怒着一把打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你找错人了。”
手腕被一把抓住,厚实的大手几乎包裹住了我的,我挣了两下,却是无功。
“装什么?你游移在各个男人之间不就是为了名利富贵?这些,朕比他们更能满足你……”
“闭嘴”我大吼一声:“我不稀罕。”
司马曜手上施力,把我按倒在床上,半个身体重重压了上来,那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燃烧着的欲望,竟是更加的强烈,仿佛要把我融化般,那火热的气息毫不浪费的全数喷洒在我的脸上,那种感觉,让我清晰而深刻的意识到,我正在被侵犯。
我慌了,带着颤抖的尾音:“司马曜,你不要欺人太甚。”
身体被压住,双手被扣住,此时此刻,我竟如同那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
他附在我耳边说:“裴冉,今天我就叫你知道,谁才是你的男人。”
毫不留情的攻占,带着摧毁意味的冲撞,仿若大型猫科动物觅食般的啃咬,我的眼前,已如那镜花水月,模糊一片。
那张和沈逸一模一样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我麻痹自己把他当作他,可是脑海却越发的清晰,清晰到每一次的冲撞都在重复着一个名字——司马曜。
我咬破了我的唇,因为痛,因为绝望。
绝望的同时,许久没有经历过性事的身体也早已承受不住。
我羞愧而懊恼的昏了过去。
昏迷中,仿佛有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体,如同安抚心爱的孩子般。
昏迷中,仿佛有一对唇轻柔的吻过我肌肤的每一处,如同对待心爱的恋人般。
阳光下,沈逸帅气的打下了100环的好成绩,冲我神气而暧昧的笑:“冉儿,我们来较量较量?”
我笑,从心底乐开了花,沈逸,原来你一直都在。
突然,沈逸的发型和衣服全变了,一身龙袍加身,一脸威严残酷,永远挂着戏虐鄙夷的神情,说着侮辱嘲讽的话语,字字穿心。
沈逸,我呼喊着四处寻找,却被司马曜牢牢禁锢。
我拼命挣脱,可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济于事。
突然,司马曜的脸变得狰狞而恐怖,他大吼着撕开我的衣服,狠狠地蹂虐践踏。
沈逸不知何时再度出现,他站在一边冷冷的看。
救我,沈逸救我,我哭着喊着,沈逸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死人一般。
我惊恐的盯住他的脸,却看见他的头缓缓地流下殷红的血液,越流越多,铺满了整张脸,整只脑袋如同浸在了血里般,满满的红,只留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到处都是血液弥漫的腥味,强烈的充斥着我的肺。
慌乱和恐惧占据了一切。
他是死了么?他是死了么?不,不会的,不会的。
沈逸,沈逸……
我拼命摇晃着脑袋,哭叫的喊着他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
“公子,公子?”
是谁在叫我?
“公子,快醒醒。”
眼前恐怖的画面突然消失,入眼,九龙悬梁。
旁边,一个老太监温和的说:“公子,您梦魇了吧!”
我看看老太监布满皱纹的脸,又看看四周的布置,慢慢想起了身在何处。
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只是这梦境那么的真实而恐怖,让我久久无法抽离。
我抹去脸颊的湿意,舒缓下狂乱的心跳,下意识的望了一下床上,那里,已经空无一片,只剩一片凌乱的褶皱。
屈辱与愤恨涌上心头,十指蓦然抓紧了被褥。
“皇上呢?”
“皇上上朝议事还没回来,也兴许快了,公子,您一定饿了吧,老奴这就吩咐人给您准备吃的。”
“不必。”我冷冷打断。
老太监愣了一下:“老奴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老奴定然好生伺候。”
我看着床头撕裂的单衣,心头一紧:“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公子,公子可需要沐浴?老奴这就给公子准备。”
“不用了”现在,我只想快快离开,哪还有心情在此洗澡啊。
“是,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快些去吧!”
老太监应声而退。
我顺着老太监离去的背影,视线停留在那把静躺在支架上的长剑。
那把长剑,如同一只磁铁般,吸引着我,让我无法移开视线,吸引着我,向它走去。
我穿上破损的单衣,忍受着腿间下滑的粘液,双脚浮悬的,晃晃悠悠的走近那把剑,毫不迟疑的拔了出来。
真是一把好剑,一把杀人的绝佳利器,它的剑韧光亮轻薄,只要往脖子上那么一划,只要那么轻轻的一下,我就可以去见我的沈逸了,或许我早就该这么做了,说过生死相随的,我还在贪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