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生还没说完,就被沈天郁拽了拽手,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陈寡妇瞪大眼睛看着陈夏生,眼泪猛地涌了出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放心的把陈夏生送到尤金莲这里。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嫉妒、惭愧,对于陈夏生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的愤怒几乎微妙的可以不算数。
尤金莲哀叹一声跑上前,虽然比沈天郁慢一拍,但是也明显做出了个阻止陈夏生继续说话的动作。她拉着陈寡妇的手臂,说:“要不你先回去吧?——狗蛋,狗蛋你要不要和你妈回去?哎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妈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和她说话啊?”
陈夏生似乎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所以就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他梗着脖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尤金莲忍不住说:“狗蛋,你跟你妈先回去吧。”
陈夏生抬头看着尤金莲,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看的她心里特别不好受,连忙又说:“可是花芽上学的时候你还要回来。那什么,花芽的行李太多,你要帮忙搬东西,行不行啊狗蛋?”
陈夏生低着头,说:“我不走。”
尤金莲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眼睛红得几乎也要哭出来。她当然心疼陈夏生,想把他留下来。可是这毕竟是‘人家儿子’,如果留下来,陈寡妇怎么想?尤金莲害怕陈寡妇会直接哭死在那里。
沈天郁也知道尤金莲的意思。即使现在他很想坐下来好好和陈夏生谈一谈,也不能把他留下。陈寡妇看起来就像是要被气晕了一样,她才是最需要和陈夏生仔细谈谈的人。
而且沈天郁心中有一个隐隐的预感,那就是陈寡妇不一定会拿陈夏生怎么样。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尤金勤,就证明她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归类到和陈夏生一个处境了,她可能会千方百计的隐瞒,却不会拒绝,或者和作出和儿子脱离关系的行为。
她毕竟还是爱陈夏生的。
于是沈天郁握了握陈夏生的手,对他说:“你跟姑姑走。”
陈夏生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沈天郁,半天又低下头,眉毛皱起,摆出一个要哭了的表情。
沈天郁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我开学你再回来。听话,好好和你妈沟通,别气她了。”
陈夏生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显然是因为他也后悔做了刚才的事情,一听他弟弟劝他,点了点头,不过道歉的话却没说,只是复杂的看着陈寡妇,表示愿意和她走。
陈寡妇呆呆的看着陈夏生,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搂住陈夏生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儿子,你可怎么办啊?你以后怎么办啊!”
她紧紧搂住陈夏生,痛哭着,哭得陈夏生也难受起来,反手搂住她的后背,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等他们俩走了,家里安静了许久。沈天郁就坐在书桌前看书,不过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尤金莲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尤金莲主动开口,声音有点低沉:“花芽,你以后可不能瞧不起你表哥。”
“……”沈天郁拿书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连忙掩饰性的把书松开,放到桌子上,顺势摸了摸鼻梁。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哥吸毒。”尤金莲苦笑道,“就是没想到是这种事。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沈天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俩是兄弟,知道吗?”尤金莲突然说,“只要他不吸毒,不赌博,你都不能嫌弃他,知道吗?”
“嗯。”沈天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妈,你不觉得别扭吗?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什么啊。你小子,可不能当面和你哥这么说啊。”尤金莲‘呸呸’两声,冲上来捂住沈天郁的嘴,道,“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你管不了。咱们家狗蛋就是太实诚了,这种事都敢往外说,要是不说,他一辈子憋在心里,谁知道啊?他就是个正常人,他是你哥,你可千万别忘了。”
沈天郁‘嗯’了一声,扭过头继续看书,嘴角微不可见的上翘了一点。
尤金莲的反应和他当初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当时沈天郁心里就是这么想得。果真是母子,心是相连的。
可是无论尤金莲在这件事上多么看得开,她还是哭了,用手帕不停擦眼睛,喃喃道:“狗蛋以后怎么办啊。没有个媳妇在身边,以后连孩子都没有,多可怜啊。”
沈天郁心不在焉的看书,考虑着如果日后尤金莲知道陈夏生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她接受的可能性有多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逼近了沈天郁开学的日子。开学前一天晚上,陈寡妇终于给他们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明天陈夏生会去火车站接他们,送沈天郁到大学,票已经买好了,不用他们担心。
陈寡妇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憔悴,沈天郁忍不住地问:“我哥怎么样了?您让他接一下电话。”
陈寡妇笑了笑,说:“他刚才出去了,明天你就看到他了。那成,我没事了,先挂了。”
虽然明知道儿子不亲近自己是她本人的问题,但是她本能的嫉妒,嫉妒尤金莲和沈天郁,现在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僵硬。
沈天郁顿了顿,然后松了口气。看样子陈寡妇还不知道儿子喜欢的就是自己,不然她肯定不会让他陪着自己来大学的。
尤金莲必然也要跟着沈天郁去北京。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去远方那所著名的高等学府,紧张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沈天郁和陈夏生分开的那些日子,一开始他们用短信互相沟通,后来陈寡妇禁止他使用手机,就没什么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身体怎么样。总之沈天郁挺担心的,那天也没睡好。
第二天纷纷母子俩顶着黑眼圈爬起来,一大早跑去赶火车。
陈夏生果然在火车站等他们,一看见他俩就赶忙跑过来帮他们拿行李。
沈天郁抬眼打量陈夏生,只看他虽然瘦了点,但是精神状况还是很好的,下巴上长了个小痘,红彤彤的挺惹人注意。
陈夏生看沈天郁盯着自己的下巴,就摸了摸,解释道:“有点上火。”
“嗯。”沈天郁点点头,三人一起上了火车。
离北京有一天半的车程,一上车尤金莲就拉住陈夏生的手问长问短,陈夏生简短的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就闭口不谈,露出不愿提及的表情。也是,那种问题太隐私,尤金莲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很快车厢内就沉默了。
三人买的是卧铺,尤金莲睡在底层,陈夏生睡中间那层,沈天郁睡最高的第三层。十二点左右,当尤金莲完全睡熟了,陈夏生悄悄起来,爬到了第三层,摸摸沈天郁的脚,让他给自己让个地。
火车的卧铺很小,他们俩几乎都贴在一起了,沈天郁怕陈夏生掉下去,只能伸手搂住他的后背,没忍住,最后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你妈揍你了没有?”沈天郁把他紧紧搂住,恨不得将他嵌在身体里。他的欲望来的又急又猛,很快就顶在了陈夏生的大腿上了。
陈夏生压低声音笑,把脸埋到沈天郁的胸前,伸手去摸他的下体。
他说:“没有。我都这么大了,她敢揍我?我就是去帮她看小孩了。”
沈天郁被他摸得向后退了退,过了一会儿也握住他的,然后舔陈夏生的耳垂和脖颈。
“就是想你。”陈夏生声音有些哽咽,“太想你了。”
两人太长时间没见面,都忍不住了,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上下交叠的姿势,沈天郁压住陈夏生的手腕,动作放的很慢,生怕被别人发现。不过漆黑的火车厢里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而且火车本来就一晃一晃的,就是动静大一点也没事。
陈夏生的呼吸突然急促了。因为沈天郁隔着衣服咬住了他的乳头。他向上挣扎了一下,双手却被身上的人压住,他像是鱼一样难耐的扭动,半天才忍住不挣扎,而是耸动着腰,想要和沈天郁下体相贴。
沈天郁抬起头,又亲了亲陈夏生的眼睛,半晌开口说:
“哥。我觉得我太自私了。”
“……嗯?”陈夏生没反应过来,睁眼看了看沈天郁,微微仰起头,想和他接吻。
沈天郁松开束缚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他的后背摸。摸着那人光滑的皮肤,凹陷的脊椎,缓缓向下。
陈夏生屏住呼吸,口干舌燥。
“我是不是对不起你?——这种时候,只让你一个人承担。”
说道这里,沈天郁摸着他的手也停顿了一下。
他本身是个不愿张扬的人,做什么事都很低调,如果不是陈夏生主动和陈寡妇说这件事,要等自己告诉尤金莲,可能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勇气,沈天郁只是想得太多,他有太多要考虑的事情,不能像陈夏生这样,无所畏惧。
但是当陈夏生把一切事都说出来,他又觉得自己太懦弱,自私,只等着陈夏生,把一切都推给了对方。
第三十九章
陈夏生并不明白沈天郁为何这样自责。他凑上去亲吻花儿的锁骨。沈天郁有点不自在的向后躲了躲,但是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他一抬头就撞到了天花板上,发出‘咚’的声音。
陈夏生赶紧把他往身上拉。两人胸膛相贴,正是夏天车厢及其闷热,加上两人做这种事情,身上流了不少汗,互相抱着肯定不舒服,可是谁都没有松开手。
陈夏生在黑暗中准确的盯着沈天郁的眼睛,说:“花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我觉得挺奇怪的,因为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沈天郁沉默了一下,也回看陈夏生,将呼吸压得极低。
陈夏生说:“你不自私,你是有你自己的顾虑。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要是先说出去,不是要气死你妈了?”
陈夏生按住沈天郁的后颈,让他俯身,好与他耳厮鬓摩,感觉沈天郁慢慢恢复得不再僵硬,他才松开沈天郁,说:“……我真想你。”
“我知道。”沈天郁压在陈夏生身上,顿了顿,手已经顺着他的脊背向下摸,摸到了他的裤子边,尝试着往里探,轻声问,“可以吗?”
陈夏生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挣扎一下,说:“别,别弄了,我还没准备。”
“准备什么?”
“洗一洗啊什么的……”陈夏生压低声音,对着沈天郁的耳边说,“好像要灌肠,不然他们说你会生病。而且这里也没有安全套,还是下次吧。我给你舔,行吗?”
尽管陈夏生脸皮比较厚,说完这话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咳一声就要往下爬,给沈天郁用嘴含着。沈天郁伸手挡了一下,说:“算了,用手吧,这里地方太小。”
两人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给对方弄,陈夏生手都有点酸了,自己忍不住射了一次,又过了一会儿才帮沈天郁弄出来。
陈夏生勉强爬起来,打开火车上的窗子,然后趴在床上喘气,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
沈天郁凑到他身上,亲他的后颈,双手扣住他的腰:“怎么这么累啊?”
“困。”陈夏生一边说一边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说,“你不在身边,我天天失眠,有时候到早上都睡不着。”
“……”沈天郁顿了顿,把他往身上搂了搂,说,“那你睡吧。”
陈夏生眼睛都闭上了,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听了他的话竟然还应道:“嗯。”
火车上太颠簸,沈天郁睡眠质量不太好,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都睡不着的。他躺了几个小时,看天快亮了,低头看看陈夏生,然后坐起来,以一种非常憋屈的姿势下到二层。
不知道尤金莲什么时候醒,万一被她发现二层没人就不好办了。陈夏生睡得太熟,沈天郁不舍得叫醒他。
清晨六点多钟,有小商贩推着快散了架的小推车往车厢内贩卖食物,大声叫卖。尤金莲就是在那时候被吵醒的,她起身去洗漱间,准备刷牙洗脸,站起来的时候看了看二层,发现原本在二层的陈夏生不见了,现在躺着的竟然是沈天郁。
“你俩怎么换了个床位啊?”见沈天郁醒着,尤金莲下意识地问。
“哦,”沈天郁起身准备洗漱,“我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我哥以为上面太高我害怕,就和我换了个位置。”
尤金莲知道陈夏生和沈天郁感情好,对这个解释深信不疑,只是问:“那你睡得怎么样啊?”
沈天郁摇摇头:“没睡着。困死了。”
尤金莲很是担心,从洗漱间回来的时候还在盆里灌了热水温牛奶给他,安慰道:“今天就到学校了,你别着急。”
她以为沈天郁是太过于紧张才失眠的。
沈天郁也不说破,洗完脸回来喝了牛奶,然后爬到三层找陈夏生。
陈夏生还在睡觉,等沈天郁爬到他身边,才迷茫的睁开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起来了,喂,醒醒。”眼看陈夏生又要闭上眼睛,沈天郁赶紧戳了戳他,“一会儿要下车了,都到北京了,还不醒一醒?”
陈夏生嘿嘿笑,然后搂住沈天郁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趁着他愣了的那一下匆匆从床上跳下来,三下两下就到了一层。
“哎呦,狗蛋下床怎么这么灵活啊,像只猴子似的。”陈夏生下来的速度太快,吓了尤金莲一跳,她埋怨道,“慢一点啊,别回头摔着。”
“行,我先去刷牙。”陈夏生今天的心情比昨天要好多了,对尤金莲也笑了,拿着刷牙杯往外走。
尤金莲也笑,那笑慢慢消失,半天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陈夏生挺拔的背影,喃喃地说:“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沈天郁也从床上下来了。尤金莲转头看看儿子,心里暗想,幸好花芽不是这样的。
要是沈天郁听到尤金莲心里想什么,估计能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听不到,只是感觉尤金莲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就笑着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看你哥很帅。”尤金莲苦笑,“这样的小伙子多棒啊。怎么就……”
一听尤金莲又提这事,沈天郁连忙转移话题,他正头疼呢,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偏过头的时候,窗外吹来一阵凉风,沈天郁吸了一口气,突然咳嗽了两声。
一开始他没在意,就顺着喝了口水,没想到这咳声反而止不住了,沈天郁咳得脸都红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夏生刚回来就看到沈天郁咳成这样,赶紧走过来给他顺气,摸着他的后背问:“怎么了?”
“咳咳……咳,”沈天郁咳得说不出话,直伸手挡着陈夏生,不让他碰自己,半天才说,“……可能是喝水呛到了。”
“你慢点。”陈夏生焦急地说,“这么大人了,喝水还能呛到?”
当然不会。
沈天郁心里一沉。刚才那种咳嗽的感觉让他回想起前世的感觉,心中多了些阴霾,半天才缓过来。
沈天郁摆了摆手,道:“没事。”
正说着,火车就要停了,尤金莲从厕所出来,对他们俩喊:
“快收拾东西吧。到了!”
三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下了火车。八月份的北京正是最热的时候,火车站人挤人,很快就分不清方向了。
沈天郁还沉浸在刚才咳嗽的阴影中,他不停摸着自己的肺部,心里很是担心。